《默许》/杨西几
晋江文学城
2024.7.26
“哔——”
一阵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从院子正中传出来，瞬间打破了炎夏的死寂。
夏树站在那辆破旧的二手捷达旁，从驾驶室抽出按喇叭的右手，顺势杵在门框上。
门框被暴晒后有些烫手，“嘶”了一声，她瞬间将手从门框上移开，在灰色工装腰间蹭了蹭。
随后扯着嗓子向二楼喊：“保钦元，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毒辣的太阳直直照着她的脸，眼睛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她便将一只手挡在前额。
等了约莫一分钟，还不见保钦元出来，她觖然呼出口不满的气，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又检查了一遍道路救援要带的工具，才坐进了副驾。
车厢内直逼40摄氏度，拖着疲累的身体坐在里面，眼波不停晃动，围墙外梧桐树上敷衍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将烦躁推到了顶点。
燥热难消，她将松散的发髻重新扎紧，扯下挂在脖后的毛巾擦了擦汗，又将工装外套脱下，团成一团放在腿上，身上只穿着件黑色工字背心。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给妹妹夏林发了信息：【你别着急，我差不多就出发了，但是要先去处理一个道路救援，不会耽误太久，弄完就过去，如果你那边情况不对就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刚按下发送，捷达前方就传来脚步声，夏树摁熄屏幕抬头，保钦元正敞着工装外套，甩着湿发悠闲地朝车子走过来。
她又将身子探到驾驶座按了一下喇叭，没好气地催促：“你能不能快点！胶水粘着大腿吗，步子都迈不开！”
保钦元被短促的鸣笛声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副驾上的夏树：“老大，你也要去？不就搭个电的事。”
十多分钟前，汽修厂接到一个道路救援的电话，车主在十几公里外靠近市区的一个停车场，车子打不着，估计是停放时间长，没电了，需要搭电。
保钦元今天本就计划要去市里跟女朋友约会，夏树便安排他去做了这一单，直接去市里找女朋友。
不料，保钦元才上楼准备着，夏树就接到妹妹夏林的电话。
夏林说她在市里骑共享车撞了个人，夏树当即就转了两千给夏林，让她先带着那人去医院检查一下被撞的地方。
夏树拉上车门，利索地系好安全带：“我去市里，夏林骑车把人撞了，这单做完你送我过去。”
保钦元上了驾驶座：“啊？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要不然你先开车去找你妹，我自己骑着小电驴去搭电就行。”
“不用，”夏树语气急促，“我让她先带人去医院排队拍片子，我们先去客户那边，动作快点！”
她视线上移到保钦元的湿发上，看着他满心欢喜去约会的模样，还是不忍责怪，轻咳一声，语气有所缓和，“下次出救援别磨蹭，还有，洗完澡别忘记吹头发。”
-
不多时，两人到了客户所在的露天停车场，下车前，夏树提醒保钦元把工装拉链拉上。
鑫鑫汽修厂虽然只是四个人的小作坊，但夏树制定的规矩很严，所有人在客户面前必须将工装穿着整齐。
为了能快些做完这一单，夏树也套上外套一起下了车。
两人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为车主检查车子，发现是发动机出了故障，不是没电。
他们带来的简易工具没法修，只能叫一辆拖车来，直接托到修理厂处理。要是在平时，夏树肯定会等着拖车来，把生意引到自己厂里，但今天还得去医院，只能先走。
跟车主交代完车况，夏树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脸上挂着笑，将名片恭恭敬敬地递到车主面前。
“大哥，这是我们修理厂的名片，离这儿不远，待会儿拖车到了您可以让师傅直接开去我们厂里修，可以给您打折。”
车主从二人出现在停车场，眼睛就不自觉往夏树脸上瞟，此刻见到这张脸上挂了笑，更是难掩对这幅皮囊的欣赏之色。
他接过名片，连说了好几声没问题。
夏树和保钦元重新回到捷达上，从城郊出发，在绕城高速跑了半个多小时，又在市区绕了十多分钟，才到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夏树原本想让保钦元直接走，但保钦元说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夏树便先下了车，让保钦元去停车。
市区密集的车流和嘈杂的引擎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夏树总感觉这里比城郊要热上几分。
去往骨科大楼的路上，她把外套脱了下来系在腰间，温热的风轻拂皮肤，勉强带来点不痛不痒的凉意。
门诊大厅人头攒动，夏树一眼就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看见了提着X光袋子和一个网球包的夏林。
夏林旁边站着一个陪诊护士和穿着运动装的女人，那女人戴着网球帽，姿态端庄气质卓群，想必就是被撞的那个人。
“林林！”夏树拉进与几人的距离，略带焦灼地喊。
夏林回过头，像看到救星一般，欣喜道：“姐，你来了啊！”
旁边的女人也将目光投向夏树。
夏树走过去的途中脸上怀愧，不由自主向女人弓腰微笑，怕自己身上有机油味和汗味，她只站到了夏林旁边，并未与那女人挨得太近。
“您好，我叫夏树，夏林的姐姐，实在是抱歉，我妹她伤到您哪里没有？”
“没事没事，就是手指有点小伤，不碍事的。”
女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稀松地扬了下右手。
显然没有刁难的意思。
易雯溪说是她顾着捡东西自己跑到路中间，害得夏林摔了车，得知夏林是体育生，还生怕夏林因此受伤而自责。
正因为是体育生的缘故，夏林对外伤特别敏感，即便对方没有责备她，她脸上也难掩愧疚和局促。
她目光朝下，对夏树说：“这个姐姐的手指都被我撞骨裂了！”
夏树神色一紧，顿然看向易雯溪的右手：“骨裂？这么严重！”
易雯溪反倒从容自若，安慰起了姐妹俩：“真没事，不是妹妹的错，待会儿处理一下就好了。”
也不知该不该说是幸运，夏林撞到的竟然是这么通情达理的姐姐。
夏树心头一暖，作为夏林的姐姐，愧疚感更甚：“真的很抱歉，那您把缴费单给我，我去缴费！”
“不用不用，”易雯溪往服务台看过去，“我是这家医院VIP，会自动扣的，我弟弟已经去帮我弄了。”
“这怎么行，我去吧，钱还是得由我们来出。”说着，她转向夏林，语气带点责备，“你也真是，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出钱。”
夏林拘束着抿了下唇：“我说了我给，姐姐不让……”
话音落下，夏树循着易雯溪的目光看过去，服务台前的一个男人瞬间将她的视线抢去。
男人带着网球帽，身上穿着纯白色运动套装，双臂自如地搭着台面，他比医院大厅的人几乎都高出一个头，挺拔的身量，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网球帽帽檐遮住了他的前额，却将那双深邃的眼眸衬得更为神秘，隐隐透出冷冽的少年感。
也就在那一瞬间，夏树把易年认了出来。
他的这张侧脸，她再熟悉不过。
夏树在原地怔楞片刻，一时间忘记自己前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回过神后，她倒抽了口气，不确定眼前的女人说的弟弟是谁，但她潜意识里只想离那边远一点。
易雯溪：“真的不用，本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们不必自责，反而是妹妹，我建议她也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她非不去，你是她姐，你跟她说说。”
闻言，夏树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夏林，问道：“你摔到哪里没，会不会影响比赛？”
夏林抿唇摇了摇头。
夏树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皮划艇省赛在即，她如果受伤绝对不会硬撑。
“您没事就行，不用管她，她心里有数。”夏树说。
就在这时，大厅取药广播响了起来——“请易雯溪到九号窗口取药。”
夏林立刻向易雯溪确认：“姐姐，刚刚喊的是你名字吧，我去帮你拿药！”
“对，麻烦你了。”
说着，夏林就要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夏树，夏树说让她们在这等着就行，只从夏林手上接过就诊卡，便走向了取药窗口。
她把就诊卡递到窗口内，这才瞟见女人的姓氏，“易”。
一个很强的预感攀上夏树心头——易年就是易雯溪所说的弟弟。
夏树有些慌措。
七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可一点都不体面。
但是想想都过了七年，他可能不记得她了，即便还记得，应该也不会还揪着那档子陈旧破事不放。
取完药回头，不出所料的，夏树撞进一道视线之中。
易年站到了易雯溪身侧，把刚刚提在夏林手里的网球包背在了肩上，姿态松弛自如。
他淡漠地与夏树对视着，幽深的眸底还翻涌着令人辨不分明的意味。
碰巧一个不知是病患还是家属的急切青年碰到了夏树的手肘，“啪”的一声，其中一个药盒从她手中掉落。
表情滞了两秒。
她俯下身去捡药盒，顺便搓了搓僵住的脸，起身后，她垂着眼，硬着头皮朝三人走过去。
“你叫夏树对吧，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弟易年，今天本来是跟他约了打网球，结果还没去到网球馆，就把自己弄成了病号……”
易雯溪十分自来熟，滔滔汩汩地介绍着易年和她过去半天的行程。
夏树牵强地勾着唇，稍抬眼睑，再次与易年对视。
他的眉眼生的极为好看，此刻却毫无笑意。
还未等夏树开口寒暄，易年就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开。
他的胸膛起伏着，滚动了一下喉结。
“愣着干嘛！打招呼啊！”易雯溪拽了拽易年的衣服下摆。
一秒、两秒、三秒……
“你好。”
易年终于又将视线移到夏树脸上。
他的语气很浅，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她记得易年以前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人，所以这一声“你好”，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没认出她来，还是认出来了，她也拿不准。
这个情景之下，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于是，她迅速琢磨了一个不失分寸的开场白。
“你好，我是夏林的姐姐，我妹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夏树尾音才落下，就听见易年轻轻哼笑一声。
仅过一秒，他又将嘴角的浅笑沉下去。
“白眼狼。”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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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尖锐刺耳的鸣笛声从院子正中传出来，瞬间打破了炎夏的死寂。
夏树站在那辆破旧的二手捷达旁，从驾驶室抽出按喇叭的右手，顺势杵在门框上。
门框被暴晒后有些烫手，“嘶”了一声，她瞬间将手从门框上移开，在灰色工装腰间蹭了蹭。
随后扯着嗓子向二楼喊：“保钦元，我说你能不能快点！”
毒辣的太阳直直照着她的脸，眼睛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她便将一只手挡在前额。
等了约莫一分钟，还不见保钦元出来，她觖然呼出口不满的气，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又检查了一遍道路救援要带的工具，才坐进了副驾。
车厢内直逼40摄氏度，拖着疲累的身体坐在里面，眼波不停晃动，围墙外梧桐树上敷衍的蝉鸣声不绝于耳，将烦躁推到了顶点。
燥热难消，她将松散的发髻重新扎紧，扯下挂在脖后的毛巾擦了擦汗，又将工装外套脱下，团成一团放在腿上，身上只穿着件黑色工字背心。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给妹妹夏林发了信息：【你别着急，我差不多就出发了，但是要先去处理一个道路救援，不会耽误太久，弄完就过去，如果你那边情况不对就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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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将身子探到驾驶座按了一下喇叭，没好气地催促：“你能不能快点！胶水粘着大腿吗，步子都迈不开！”
保钦元被短促的鸣笛声吓了一跳，这才看见副驾上的夏树：“老大，你也要去？不就搭个电的事。”
十多分钟前，汽修厂接到一个道路救援的电话，车主在十几公里外靠近市区的一个停车场，车子打不着，估计是停放时间长，没电了，需要搭电。
保钦元今天本就计划要去市里跟女朋友约会，夏树便安排他去做了这一单，直接去市里找女朋友。
不料，保钦元才上楼准备着，夏树就接到妹妹夏林的电话。
夏林说她在市里骑共享车撞了个人，夏树当即就转了两千给夏林，让她先带着那人去医院检查一下被撞的地方。
夏树拉上车门，利索地系好安全带：“我去市里，夏林骑车把人撞了，这单做完你送我过去。”
保钦元上了驾驶座：“啊？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要不然你先开车去找你妹，我自己骑着小电驴去搭电就行。”
“不用，”夏树语气急促，“我让她先带人去医院排队拍片子，我们先去客户那边，动作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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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两人到了客户所在的露天停车场，下车前，夏树提醒保钦元把工装拉链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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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快些做完这一单，夏树也套上外套一起下了车。
两人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为车主检查车子，发现是发动机出了故障，不是没电。
他们带来的简易工具没法修，只能叫一辆拖车来，直接托到修理厂处理。要是在平时，夏树肯定会等着拖车来，把生意引到自己厂里，但今天还得去医院，只能先走。
跟车主交代完车况，夏树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脸上挂着笑，将名片恭恭敬敬地递到车主面前。
“大哥，这是我们修理厂的名片，离这儿不远，待会儿拖车到了您可以让师傅直接开去我们厂里修，可以给您打折。”
车主从二人出现在停车场，眼睛就不自觉往夏树脸上瞟，此刻见到这张脸上挂了笑，更是难掩对这幅皮囊的欣赏之色。
他接过名片，连说了好几声没问题。
夏树和保钦元重新回到捷达上，从城郊出发，在绕城高速跑了半个多小时，又在市区绕了十多分钟，才到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夏树原本想让保钦元直接走，但保钦元说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夏树便先下了车，让保钦元去停车。
市区密集的车流和嘈杂的引擎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夏树总感觉这里比城郊要热上几分。
去往骨科大楼的路上，她把外套脱了下来系在腰间，温热的风轻拂皮肤，勉强带来点不痛不痒的凉意。
门诊大厅人头攒动，夏树一眼就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看见了提着X光袋子和一个网球包的夏林。
夏林旁边站着一个陪诊护士和穿着运动装的女人，那女人戴着网球帽，姿态端庄气质卓群，想必就是被撞的那个人。
“林林！”夏树拉进与几人的距离，略带焦灼地喊。
夏林回过头，像看到救星一般，欣喜道：“姐，你来了啊！”
旁边的女人也将目光投向夏树。
夏树走过去的途中脸上怀愧，不由自主向女人弓腰微笑，怕自己身上有机油味和汗味，她只站到了夏林旁边，并未与那女人挨得太近。
“您好，我叫夏树，夏林的姐姐，实在是抱歉，我妹她伤到您哪里没有？”
“没事没事，就是手指有点小伤，不碍事的。”
女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稀松地扬了下右手。
显然没有刁难的意思。
易雯溪说是她顾着捡东西自己跑到路中间，害得夏林摔了车，得知夏林是体育生，还生怕夏林因此受伤而自责。
正因为是体育生的缘故，夏林对外伤特别敏感，即便对方没有责备她，她脸上也难掩愧疚和局促。
她目光朝下，对夏树说：“这个姐姐的手指都被我撞骨裂了！”
夏树神色一紧，顿然看向易雯溪的右手：“骨裂？这么严重！”
易雯溪反倒从容自若，安慰起了姐妹俩：“真没事，不是妹妹的错，待会儿处理一下就好了。”
也不知该不该说是幸运，夏林撞到的竟然是这么通情达理的姐姐。
夏树心头一暖，作为夏林的姐姐，愧疚感更甚：“真的很抱歉，那您把缴费单给我，我去缴费！”
“不用不用，”易雯溪往服务台看过去，“我是这家医院VIP，会自动扣的，我弟弟已经去帮我弄了。”
“这怎么行，我去吧，钱还是得由我们来出。”说着，她转向夏林，语气带点责备，“你也真是，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出钱。”
夏林拘束着抿了下唇：“我说了我给，姐姐不让……”
话音落下，夏树循着易雯溪的目光看过去，服务台前的一个男人瞬间将她的视线抢去。
男人带着网球帽，身上穿着纯白色运动套装，双臂自如地搭着台面，他比医院大厅的人几乎都高出一个头，挺拔的身量，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网球帽帽檐遮住了他的前额，却将那双深邃的眼眸衬得更为神秘，隐隐透出冷冽的少年感。
也就在那一瞬间，夏树把易年认了出来。
他的这张侧脸，她再熟悉不过。
夏树在原地怔楞片刻，一时间忘记自己前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回过神后，她倒抽了口气，不确定眼前的女人说的弟弟是谁，但她潜意识里只想离那边远一点。
易雯溪：“真的不用，本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们不必自责，反而是妹妹，我建议她也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她非不去，你是她姐，你跟她说说。”
闻言，夏树关切地上下打量着夏林，问道：“你摔到哪里没，会不会影响比赛？”
夏林抿唇摇了摇头。
夏树很了解自己的妹妹，皮划艇省赛在即，她如果受伤绝对不会硬撑。
“您没事就行，不用管她，她心里有数。”夏树说。
就在这时，大厅取药广播响了起来——“请易雯溪到九号窗口取药。”
夏林立刻向易雯溪确认：“姐姐，刚刚喊的是你名字吧，我去帮你拿药！”
“对，麻烦你了。”
说着，夏林就要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夏树，夏树说让她们在这等着就行，只从夏林手上接过就诊卡，便走向了取药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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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强的预感攀上夏树心头——易年就是易雯溪所说的弟弟。
夏树有些慌措。
七年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可一点都不体面。
但是想想都过了七年，他可能不记得她了，即便还记得，应该也不会还揪着那档子陈旧破事不放。
取完药回头，不出所料的，夏树撞进一道视线之中。
易年站到了易雯溪身侧，把刚刚提在夏林手里的网球包背在了肩上，姿态松弛自如。
他淡漠地与夏树对视着，幽深的眸底还翻涌着令人辨不分明的意味。
碰巧一个不知是病患还是家属的急切青年碰到了夏树的手肘，“啪”的一声，其中一个药盒从她手中掉落。
表情滞了两秒。
她俯下身去捡药盒，顺便搓了搓僵住的脸，起身后，她垂着眼，硬着头皮朝三人走过去。
“你叫夏树对吧，介绍一下，这是我堂弟易年，今天本来是跟他约了打网球，结果还没去到网球馆，就把自己弄成了病号……”
易雯溪十分自来熟，滔滔汩汩地介绍着易年和她过去半天的行程。
夏树牵强地勾着唇，稍抬眼睑，再次与易年对视。
他的眉眼生的极为好看，此刻却毫无笑意。
还未等夏树开口寒暄，易年就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开。
他的胸膛起伏着，滚动了一下喉结。
“愣着干嘛！打招呼啊！”易雯溪拽了拽易年的衣服下摆。
一秒、两秒、三秒……
“你好。”
易年终于又将视线移到夏树脸上。
他的语气很浅，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她记得易年以前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到可怕的人，所以这一声“你好”，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没认出她来，还是认出来了，她也拿不准。
这个情景之下，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于是，她迅速琢磨了一个不失分寸的开场白。
“你好，我是夏林的姐姐，我妹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夏树尾音才落下，就听见易年轻轻哼笑一声。
仅过一秒，他又将嘴角的浅笑沉下去。
“白眼狼。”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