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9年5月14日,晴
舅舅耐心地教了我好几遍海核机的使用,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舅舅说,如果必须做出生命退让的时候,利用它来立即摧毁枯根,当然这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之一,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海核机在后域海的地核中,一旦启动,声波的威力足以撼动整个国家,更不要说海洋生物了(他似乎料到最终会使用到它了,我从他的神情中看看出的)。
舅舅说母亲在禁林里曾看到一个花一样庞大的东西,阁太称它为猇遆花,母亲曾看见姥姥似乎在通过它来与什么人联系,并经常虔诚地跪拜。母亲被发现的那次闯入禁林摘了花的花瓣并带了泥土,可惜的是花瓣瞬间变成了黑烟不见了。
而滋养它的泥土中舅舅发现了有一种世界现未曾发现的物质,舅舅给它命名为酒毒,因为它具有麻痹神经并吸引寄生虫的能力,猇遆花四周的水源就是域海,它的毒素浮游在海深处,有很多海生物的尸体腐烂在海中,而月整圆时哼鸣与它绝对有关系(这多亏了母亲的探索)。
而海核机就是在深海处可以挖掘猇遆花根茎的工具,要知道,这样可能会使猇遆花的毒素飞溅,毕竟它很大。
阁太今天很奇怪,他说他会保护我,让我活下去,刚开始我不感觉奇怪,只觉得害羞,就当我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时,我才感到这几句话真的很匪夷所思。
我们今天拜访了一位期颐老人,大家都叫他景院士,他很和善,一身儒雅,他对我们说,从好久好久以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海会在某一时刻哼鸣,那不是一种海洋生物的叫声,而是整片海域都在哼鸣,通过他的研究发现,那种叫声是痛苦不堪的,那种哼鸣绝对不会使人放松下来,反倒会噩梦缠身。那种力量就像几百年前的古力,没有记载,不知所意。
2099年5月15日,晴
想要摧毁枯根,我们仍需进一步的调查。母亲今天送信来了,她跟我道歉,写了好长,不过,谁会怪自己的妈妈呢?她说,姥姥的戒指最近总是闪,姥姥想要遮住,可还是被母亲看见了。
通过我们的调查和实验,我们发现了钻石的密度是3.52G每平方厘米,而姥姥的戒指通过浮力的推导计算,上面的矿物密度有7.68G每立方厘米,太不寻常了,这并不是一般的宝石,像是更加浓的导体,所以我们无法从戒指入手,计划只能一次成功,我们没有演习的机会。
我们要以出警为由,吩咐人在后林安装摄像头,母亲要再次踏入禁林并安装摄像头,支开姥姥后,舅舅等人进行大规模海中搜寻,利用能量吸收仪,这会引来海水漩涡。我们需要一个人在此时从直升飞机下跳下进入漩涡。舅舅说,如果要根据古籍,我们需要找到一串叫九柳串珠的手链,九柳串珠的力量是不断受枯根的影响而减弱的,当枯根的能量断输时,九柳串珠会复能。我不信,他说古书上是这样说珠子的,可是一切都太未知,我们只是在推理猜想中制定的计划而已。
今天舅舅要带着我和阁太一同入海探索。
“啊,天气这样晴朗,不知道以后天会如何呢。”舅舅发出感慨,并露出了珍惜的表情。
“我会努力的!”我向舅舅发誓,我会维护现在碧蓝的天空的。
“小四,我相信你。”舅舅深邃的眼神向我表示肯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说道:“加油,我先走一步!”
背负这样的责任,我的心理负担越来越大,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真的能做好吗?”
“我也相信你。”阁太望着海洋,若有所思,表情变得凝重,他心里也没底。我知道,从一开始,阁太就是为了守护这片海洋而生,我是被他选择的人,他是否相信我,我看不出来,但是他心中的担子我知道,比我的还重。
“放心,就当是一场冒险。”
我笑了:“那这场冒险的代价太大了,我们都输不起。”
阁太也笑了:“大不了就是我们一起死掉,我们不是上帝。”没等我反应过来,牵起我的手腕就往海里跑去,我们疾跑时激起的浪花扰乱了平静的海面,波涛滚滚,海清澈见底,映照着云朵。
是啊,大不了就是死亡,但是我不害怕死,所以没有什么再能打到我了。此刻,我的杂念似乎都追赶不上我,我被这热烈的海风吹洗纯洁了,我是自由的、是释然的。
“准备好了吗?”阁太牵着我的手便向海中潜去。
“等……”没等我说完,我的嘴巴被迫闭上了,我全然进入了海中,猛的憋了一口气。面前是另一个时空般的世界,是空明澄澈、透亮铮蓝的,比天空还要蓝,比空气还要新鲜。星星两两几只鱼闯入眼中,向我奔来,我注意到他们,低下头看之际阁太松开了我的手,没等我抬头,似乎有一股海流推着我向前。
“四四童,跟我来。”阁太又在海中开口说话了,他如同鱼儿一样协调自由地向前游着。
我紧忙向海面游去换了一口气,再进入海中时海中突然涌现了大群的鱼类,像汹涌的波涛一样,海中未知的植物将碧海点缀成微橙色的花海。
我追随着阁太的步伐穿过鱼群,那柔和的海水紧贴着身体,是意想不到的舒适。
突然右侧来了一群鱼,迅疾地冲奔过来,将我和阁太隔开,鱼群缝隙间我看到阁太似乎想要进入鱼群来找我,刚要伸出手抓住他时鱼群中某一只鱼的经过使我的项链猛的发了光。
我顺着鱼群望去,他们如同风中的花瓣,拥挤地游动着,放眼望去,眼花缭乱,我便启程跟着鱼群游去。阁太就跟在我身后。
忽然遇见了一股激流,鱼群游动的速度加快,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眼睛有些被冲地睁不开,阁太给予我一个向前的力量,我一下子进入鱼群中间,鱼儿将我围在中间,那是多么壮阔的画面!
辽阔的海洋中,似乎所有的浅海鱼都游了过来,来开一场盛大的祭奠。我的眼中尽是游鱼们,似乎与我相识一样,也似乎我有一种魔力,控制了所有的鱼儿。
我靠近鱼群寻找特殊的鱼,可是由于速度太快,只使得项链不一会才微弱地闪一下。
在我茫然的时候,肩膀感受了温暖,阁太的双手带动我的双肩转向他,我对上他的眼眸,在海中的眸子深邃而清澈,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清澈透明。
我的心似乎不再跳动了般,全然感受的是他带来的温暖与心动,这种感觉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那种青春少女的心悸躁动着,没等我做什么,阁太的一只手捏住我的双颊,我的嘴被迫撅起来,直到我感受到了轻柔的触感上了嘴唇我才意识到:阁太在吻我。
阁太突然的凑近让我不知所措,我的心跳又不断的加速地跳动着,犹如一场新的生机。我什么都不会,只是睁着眼睛,注意到了阁太卷翘细长的睫毛,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我也好不容易才能细心地去观察阁太。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吓得紧忙闭上眼睛,他松开了手,改为轻抚我的脸颊,我那脸颊不争气的发了热,似乎敏感到再碰一下就会爆炸。
这个世界就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宴会,我们就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就像海的女儿一样,掌控着海洋的神明真正意义上爱上了一个男孩,整片海洋都在为之庆祝,将二人环绕在梦幻的圆周中。
我和阁太默契地同时睁了眼,他的唇渐渐移开,他轻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下意识地回答:“啊?”
直到阁太沉默着盯着我一会我才意识到,我居然也拥有了水下说话的能力。
鱼群一下子都散了,一束金光追随着一条鱼,我奋力向前游着,穿过了层层珊瑚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蝴蝶!居然是一只蝴蝶!
它调皮地环绕我的身体,却不让我碰它,似是欲擒故纵一般,我鼓足了气,当伸出手指刚要碰到它时,它便灰飞烟灭了,只留下一个金光,我接住了它,是九柳串珠!和记载中的一样辉煌璀璨。
我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阁太,阁太只是浅浅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眼神,随后便游走了。我的内心被喜悦填满,终于有进展了!
九柳串珠是红色的珠子,里面流动着一股能量,是一个木檀又像玻璃的珠,像是以前的人会用的珠子,是个老古董啦,有了它,我们的计划会更进一步吧!
我和阁太上了岸,我雀跃地跑向舅舅:“舅舅!我找到了九柳串珠!”满脸涨红道。
“什么?!”舅舅愣住了,随后便露出来严肃的表情:“这些奇怪的书的记载原来都是真的,这些奇怪的事是真的。”舅舅的神情突然掠过一丝恐惧。我突然也感觉匪夷所思,所以这个世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本质究竟是什么?世界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神?所有迹象都表明人类把这个世界看的太过于简单,世界真的没有被人类完全的探索到,而人类是否太过于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去寻找世界真相?
舅舅又放松下来:“既然我们真的找到了这个东西,就好好利用它。”他拍了拍我的肩,露出了笑脸:“做得好,四四童!”
我不由得自豪起来,不经意间对上阁太的目光,突然想到那件事,我的脸涨红了起来,低下头。
2099年5月16日,多云
我们今天去拜访一位白头发的占卜师小姐——红芙,她住在深山中的一座竹屋中,在我们刚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个娇小的女孩子跪坐在宽大的屋子里,背对着我们,我看到了她面前的占卜物品,像是龟甲。我们打了声招呼,她转过身看我们,她便是红芙小姐。
她带我们参观了一下她的屋府,墙上挂满了神秘的古物,她说古人的预言马上就要开始了,古人的预言马上就要成真了,他们的族人都等了无数年,终于等来了我,她给我看了一幅画,是海洋与宇宙调换了位置,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我看不懂。
她为我占卜了一下我的命运,她说不是她的能力不高,而是我的命运有些看不清楚。未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不需要让她看清楚啊,我想让她帮我占卜一下这个珠子到底是有什么用处,拿出来了一瞬间她有些头疼,她说她出生那天是个雨天,似乎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她总是对一些古物失去记忆,她似乎曾见过它,所以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但她仍说她不可能见过,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戴则清,用则混。"我没有怎么听明白。
2099年5月17日,阴
天气真的越来越不好了,一直都没有怎么看到太阳,只是对着满天白云期待晴天。
舅舅说,这个手链中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像是一种引力,其实我能感受到那东西的能量和我项链中的能量是一样的,短时间内是无法研究出来的,但是我们发现那珠子会净化腐物,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母亲来了信,她说最近的哼鸣声越来越频繁了,不再是月整圆时才哼鸣了。姥姥有了新的计划?
晚上的时候阁太带我到一个无人的公园里吹风。
“阁太,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太被动了。”
阁太沉默了下来,突然起身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并递给我,我下意识接住它,没等反应过来,我突然回到了童家。环顾四周是母亲的房间,我头痛着起身,而对面的镜子照映的是另一个人,是年轻的母亲。
“我现在是母亲。”我自言自语道。我注意到母亲光滑的手,像是别人的手一样,与现在母亲充满褶皱的手完全不同,我不由得感到心疼,是自己带来了母亲的改变。
可母亲从前也是个勇敢的小女孩,她从不后悔任何事,所以,我不该替她后悔。
“我该去禁林了。”脑海中传来母亲的声音。
看着现在的时间,还没到门禁的时间。
我刚要开门出去,脑海中又响起了:“我应该带着我的实验工具。”我回头看桌子上是母亲的相机和实验工具。我将他们都装在一起便出门了。
“十小姐又去做实验了啊?”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女管家出现,笑嘻嘻地看着我。
“对呀,现在似乎有点晚了,我会早些回来的。”
我赶忙走向后海,将实验工具摆在沙滩上。心里莫名有些恐惧,我看了看禁林的方向,“现在进不去……”,我给“舅舅”打了个电话:“弟弟,我来后海了。”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按照计划实施吧,别担心家里的情况,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由得想:按照舅舅和母亲的话,应该是母亲准备尾随姥姥进入禁林,这应该是第二次进入禁林,第一次的时候便看到了猇遆花,这一次似乎要具体的去探索了。
“好的,谢谢你弟弟。”
“嗯……加油。”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我就坐在阁太曾坐过的大石头上,阁太在这里感受到了什么呢?我闭上眼睛,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风,我睁开眼睛,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出现了。墨色的天空出现了琉璃磷光的划痕,似乎星河将要透过天空倾泻入海,而海中映照着的满天星,如同颜料亮片一同掺和在一起,整个眸子中被炫彩亮丽的颜色占据,渐变的颜色如图糖果纸一般瑰丽。
姥姥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美丽的景象便消失了。
姥姥走进了禁林,我徘徊了很久,最后偷偷摸摸走了进去。景象和我当时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我在远处看到了那片空地发出了光,我顺着另一边的路绕道离开了,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寂静地令人害怕。这一路似乎很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我不敢回头,只能压着脚步一步一担忧地走,母亲当时也会害怕吗?
舅舅告诉我,母亲很勇敢,勇敢到令人敬佩,我想,母亲肯定不会害怕。母亲心中怀有大爱,这就足够支撑她一路走下去了,我也应该那样,若我心中也同样怀有热忱与对世界的热爱担忧,那么什么能阻挡的了我呢。
四周的景象,慢慢变得不同了,四处长起来红色发光的植物,像是荧光灯一样,将这黑暗一片照亮,由刚开始稀稀两两变成了成片的生长,犹如蓬莱仙境。
“姥姥居然没有发现我。”我有些紧张。
直到目光被一个发着红光的庞然大物占据,我抬眸,那是一个巨大的陌生的花,娇艳欲滴,它的四周环绕着微弱又刺眼的红光,它像是太阳一样,四周的星星环绕着它。它在黑暗的世界里既恐怖又令人怜爱,就像一个尊贵的神明一样。
“这就是猇遆花。”我屏住了呼吸。
母亲的声音响起:“阁太告诉我,这四周的就是灵力,母亲是通过它来与神秘人来往的。也就是说,母亲被这个人骗了,这个可恶的人要要了母亲的命来达到她的目的……她想干什么?绝不是污染后域海那么简单!”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没等我再细细思考一会儿,姥姥来了,我有些慌乱,最后那一秒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姥姥先拿了一封信,双手向花奉上,她跪了下来,虔诚地像在跪拜一位神明。一股力量托着信封到了空中,我此时有一种将信偷下来的冲动。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实验工具”拿出来,是一把母亲的弓箭。我眯着眼睛对准那缓缓上升的信封,松开手的一瞬间,我紧忙冲出来,没顾及姥姥惊愕的目光,在箭头插入信封的一瞬间,我跳了起来,手中拿到了信封后便赶紧跑走了。
“十十童!”姥姥撕心裂肺地喊道,那声音无情又冷漠,我边跑边撕开信封,可惜跑的太着急什么都看不清,还有姥姥在身后追逐着,我就在这森林里迷茫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丝红光指引着我,我就跟着这个红光向不好走的地方跑去。跑了很久以后,身后便没了声音,我歇口气,感觉要窒息了,我连忙看了一眼信:
伟大的莫勒奥比海国的占星师,
我将拼尽全力为您寻找您所需的枯根实体,并想尽一切办法增强枯根的力量。我深知污染海洋的后果,但是您已经承诺了会帮助我获得更多的力量,我为您办事,你帮我增强力量,那么我就会以您的名义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神!我看到了我女儿的一本日记,她戴上了一个不知名的项链时居然见到了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这种世界的错误既然存在了世间那便是有意义的,我打算利用我的女儿去试探那个人。他告诉我的女儿了我们的秘密,但是我觉得并无威胁,如果我的女儿不同意,我完全可以将她那项链收走,并强迫她闭嘴……
没等我看完,沉浸于此的我才感觉到海水已经没过了母亲的半身,母亲并不会游泳,这可麻烦大了,大篇幅的信才看了没到一半。
希望我可以见您一面,我想和您当面谈谈,伟大的占星师……
水没过了母亲,我在黑暗中回到了现实。
“你还好吧?”阁太用冰凉的手背贴了我的脸,我感受到了极凉的感觉,我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没事……就是,我好像知道了突破口。”
“那是什么?”
“就是……我想要通过猇遆花去莫勒奥比海国寻找那个占星师。”
阁太放下手,似乎不解地思考着,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你是不太愿意我去吗?”
“不是……”阁太的那只手紧紧攥在了一起,面无表情,但是那微微透露出来的情绪我看到了,却不知道怎么描述它。
我又在想,阁太不是知道莫勒奥比海国的存在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2099年5月18日,阴
我和阁太到林老先生的藏书阁查阅到了一些资料:罗刹女神为了争夺九柳串珠,与城隍在禹定海(后域海)上开战,不料九柳串珠掉入了海中。九柳串珠是一种可以摆脱极乐仙丹的宝物(极乐仙丹是红狐妖,与他人约定后违约的自爆仙丹)。传说中它能腐化净物(这与我们的实验全然不符,它明明是净化腐物的利器)。如果神话故事中说的是真的,或许更符合逻辑一些……罗刹女神要不就是与红狐妖设下了约定,但无法实现而用来自保,要不就是腐化人类或什么的来壮大自己的后备军。但极乐仙丹属于腐物,戴上后不是矛盾了吗?不应该是戴上九柳串珠时腐物(极乐仙丹)后就被净化了吗?
今天的天气凉爽了很多,似乎要下雨。还有,因为我们提前找到了九柳串珠,舅舅又要重新制定计划了,这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又来到了发现九柳串珠的那片海域。
“四四童,其实……”
“什么?”我抬头对上阁太的目光。
海又在涨了,没过了我的脚踝。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阁太与我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阁太也蹲了下来,他一脸认真的说:“枯根这种东西,它不仅是寻找九柳串珠的探测仪,只要海水被污染的越严重,它的根系就会越发成长,变得粗壮纤长。当然了,枯根越强大,海水也会被污染的越严重,相当于不管怎么样,只要枯根越强大,海洋的污染就越严重。”
“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说话,说罢我便为自己愚蠢的问题后悔了,他就像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一样。我应该询问他的身份才对。为什么选择我?
我的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是小一童打来的。
“喂……”
“四四童,你在哪呢?”熟悉的声音从我的手机中传来。
“我……”我环顾四周后询问:“什么事,哥哥?”
“我有事找你,我需要见你。”
我思考片刻:“嗯……到海洋馆找我吧。”
我与阁太前去海洋馆。
我看到了小一童,并向他招手,他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盘起丸子头,穿着短裤,简朴至极的女孩,但是在我印象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她回过头,那熟悉的刻薄的眼神。
“五五童?!”
小一童以一副抱歉尴尬的表情看着我,我先开口问:“五五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我强迫他带我来的。”
我本不愿意再与她交谈的,但我特别想知道她来找我的目的:“换个地方谈吧。”我带她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家里少了你以后真的舒服多了。”五五童有些刁钻。
“嗯行……”我别过眼神问:“所以你有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没戴项链啊?”
她今天怎么好声好气的?我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贝壳……她还是看不见项链啊……我有些不太舒服,她怎么突然问到项链了。
“我扔了……”
“你扔了?!那是我的东西啊!”她又突然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你的东西?不好意思,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五五童忍着脾气道:“扔哪儿了?”
我愣了一下:“五五童,你要项链干什么?”
五五童沉思了一会儿,不久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这么想要项链,难道是姥姥跟她说了什么?我一直不在家,她怎么就突然想要项链了?今天的态度这么好,看来这个项链今天她是必须要到手了。
礼物……礼物没有交换的先例……还是小一童带她来的……难道……项链的魔力不是偶然?每个礼物都是姥姥为不同的人准备的?母亲也曾带过这个项链,但是当时姥姥的确不知道……姥姥要利用五五童见阁太,为什么是五五童?是因为五五童更好掌控吗?
“姥姥说,她需要项链……”
五五童跟我说了实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姥姥需要项链见一个人。本来是你要见的,只不过项链到了我手上,姥姥需要更多的力量,对吗?”我直接说出来,没有任何委婉,我在赌,赌她的善良。
五五童没说什么,她在纠结,那么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姥姥告诉了她一些秘密。
“小四,我找到了突破口!”舅舅一下子推开了门。
五五童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
“啊……”五五童愣住了,舅舅手中的档案掉到了地上,他们就是那样相互对视愣着。他们都在互相打量着,都在记忆中寻找什么。
我看见舅舅的眼中一下子泪水满盈,五五童的左脸划过一道泪水,她扭过头去,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当我的眼泪止不住要落下时,我是不会看清你的眼中是否同样满是泪水。
我歪头向舅舅望去,阁太就在他身后。
“现在怎么看谁都像爸爸……”五五童轻声说道。我好像在此刻进入了她内心的柔软面,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我懂,她早就不记得舅舅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只凭着照片一点一点强迫自己记住,她不知道舅舅没死,所以才讨厌我,恨我,恨我的母亲,她也没有多大,也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她仍能自信的活着,就算她只是装出来的,但是如果是我,我想我早就坚持不下去,她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尽管她可能会在无人知晓的偷偷哭泣,但是擦干眼泪后,她仍然敢爱敢恨,活出自我。
“五五童?”舅舅开口道。
五五童刚刚在心中似乎已经安慰好了自己,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她又忍不住泪水,却不回头。
“五五童,你都长这么大了……”舅舅哽咽道。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的重逢,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今天。”
五五童不愿让我看到她的眼泪,她使劲低下头,可是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仍出卖了她。
“五五童,你过得还好吗?”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你一定很难过吧……我都懂……”
“五五童,我是爸爸呀!”
“我也曾想过什么时候才能与你相见,我很想你,看什么都像你,看到外面的漂亮衣服也想买给你,我走了这么多年,你孤独生活这么多年……"
“自己一个人一定很难受吧,我也很内疚,我没能……”
“我爸爸早就死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我看见她的妆全花了,全流到了她的膝盖上,她站起来二话不说,推开舅舅便跑了,舅舅没能抓住她,只是手紧紧地扯住了空气,又一瞬间流走了。他自己也跑走了。
“我没能做出什么……”我看到这画面不觉有些伤感。
阁太捡起档案,打破了沉寂:“吾乃岛,就是新突破口吗?”
“吾乃岛是?”
“跟我来吧。”
舅舅耐心地教了我好几遍海核机的使用,这个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舅舅说,如果必须做出生命退让的时候,利用它来立即摧毁枯根,当然这是最理想的解决方案之一,因为一切都是未知。海核机在后域海的地核中,一旦启动,声波的威力足以撼动整个国家,更不要说海洋生物了(他似乎料到最终会使用到它了,我从他的神情中看看出的)。
舅舅说母亲在禁林里曾看到一个花一样庞大的东西,阁太称它为猇遆花,母亲曾看见姥姥似乎在通过它来与什么人联系,并经常虔诚地跪拜。母亲被发现的那次闯入禁林摘了花的花瓣并带了泥土,可惜的是花瓣瞬间变成了黑烟不见了。
而滋养它的泥土中舅舅发现了有一种世界现未曾发现的物质,舅舅给它命名为酒毒,因为它具有麻痹神经并吸引寄生虫的能力,猇遆花四周的水源就是域海,它的毒素浮游在海深处,有很多海生物的尸体腐烂在海中,而月整圆时哼鸣与它绝对有关系(这多亏了母亲的探索)。
而海核机就是在深海处可以挖掘猇遆花根茎的工具,要知道,这样可能会使猇遆花的毒素飞溅,毕竟它很大。
阁太今天很奇怪,他说他会保护我,让我活下去,刚开始我不感觉奇怪,只觉得害羞,就当我回忆这一天发生的事时,我才感到这几句话真的很匪夷所思。
我们今天拜访了一位期颐老人,大家都叫他景院士,他很和善,一身儒雅,他对我们说,从好久好久以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海会在某一时刻哼鸣,那不是一种海洋生物的叫声,而是整片海域都在哼鸣,通过他的研究发现,那种叫声是痛苦不堪的,那种哼鸣绝对不会使人放松下来,反倒会噩梦缠身。那种力量就像几百年前的古力,没有记载,不知所意。
2099年5月15日,晴
想要摧毁枯根,我们仍需进一步的调查。母亲今天送信来了,她跟我道歉,写了好长,不过,谁会怪自己的妈妈呢?她说,姥姥的戒指最近总是闪,姥姥想要遮住,可还是被母亲看见了。
通过我们的调查和实验,我们发现了钻石的密度是3.52G每平方厘米,而姥姥的戒指通过浮力的推导计算,上面的矿物密度有7.68G每立方厘米,太不寻常了,这并不是一般的宝石,像是更加浓的导体,所以我们无法从戒指入手,计划只能一次成功,我们没有演习的机会。
我们要以出警为由,吩咐人在后林安装摄像头,母亲要再次踏入禁林并安装摄像头,支开姥姥后,舅舅等人进行大规模海中搜寻,利用能量吸收仪,这会引来海水漩涡。我们需要一个人在此时从直升飞机下跳下进入漩涡。舅舅说,如果要根据古籍,我们需要找到一串叫九柳串珠的手链,九柳串珠的力量是不断受枯根的影响而减弱的,当枯根的能量断输时,九柳串珠会复能。我不信,他说古书上是这样说珠子的,可是一切都太未知,我们只是在推理猜想中制定的计划而已。
今天舅舅要带着我和阁太一同入海探索。
“啊,天气这样晴朗,不知道以后天会如何呢。”舅舅发出感慨,并露出了珍惜的表情。
“我会努力的!”我向舅舅发誓,我会维护现在碧蓝的天空的。
“小四,我相信你。”舅舅深邃的眼神向我表示肯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说道:“加油,我先走一步!”
背负这样的责任,我的心理负担越来越大,不由得叹了口气:“我真的能做好吗?”
“我也相信你。”阁太望着海洋,若有所思,表情变得凝重,他心里也没底。我知道,从一开始,阁太就是为了守护这片海洋而生,我是被他选择的人,他是否相信我,我看不出来,但是他心中的担子我知道,比我的还重。
“放心,就当是一场冒险。”
我笑了:“那这场冒险的代价太大了,我们都输不起。”
阁太也笑了:“大不了就是我们一起死掉,我们不是上帝。”没等我反应过来,牵起我的手腕就往海里跑去,我们疾跑时激起的浪花扰乱了平静的海面,波涛滚滚,海清澈见底,映照着云朵。
是啊,大不了就是死亡,但是我不害怕死,所以没有什么再能打到我了。此刻,我的杂念似乎都追赶不上我,我被这热烈的海风吹洗纯洁了,我是自由的、是释然的。
“准备好了吗?”阁太牵着我的手便向海中潜去。
“等……”没等我说完,我的嘴巴被迫闭上了,我全然进入了海中,猛的憋了一口气。面前是另一个时空般的世界,是空明澄澈、透亮铮蓝的,比天空还要蓝,比空气还要新鲜。星星两两几只鱼闯入眼中,向我奔来,我注意到他们,低下头看之际阁太松开了我的手,没等我抬头,似乎有一股海流推着我向前。
“四四童,跟我来。”阁太又在海中开口说话了,他如同鱼儿一样协调自由地向前游着。
我紧忙向海面游去换了一口气,再进入海中时海中突然涌现了大群的鱼类,像汹涌的波涛一样,海中未知的植物将碧海点缀成微橙色的花海。
我追随着阁太的步伐穿过鱼群,那柔和的海水紧贴着身体,是意想不到的舒适。
突然右侧来了一群鱼,迅疾地冲奔过来,将我和阁太隔开,鱼群缝隙间我看到阁太似乎想要进入鱼群来找我,刚要伸出手抓住他时鱼群中某一只鱼的经过使我的项链猛的发了光。
我顺着鱼群望去,他们如同风中的花瓣,拥挤地游动着,放眼望去,眼花缭乱,我便启程跟着鱼群游去。阁太就跟在我身后。
忽然遇见了一股激流,鱼群游动的速度加快,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眼睛有些被冲地睁不开,阁太给予我一个向前的力量,我一下子进入鱼群中间,鱼儿将我围在中间,那是多么壮阔的画面!
辽阔的海洋中,似乎所有的浅海鱼都游了过来,来开一场盛大的祭奠。我的眼中尽是游鱼们,似乎与我相识一样,也似乎我有一种魔力,控制了所有的鱼儿。
我靠近鱼群寻找特殊的鱼,可是由于速度太快,只使得项链不一会才微弱地闪一下。
在我茫然的时候,肩膀感受了温暖,阁太的双手带动我的双肩转向他,我对上他的眼眸,在海中的眸子深邃而清澈,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清澈透明。
我的心似乎不再跳动了般,全然感受的是他带来的温暖与心动,这种感觉我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那种青春少女的心悸躁动着,没等我做什么,阁太的一只手捏住我的双颊,我的嘴被迫撅起来,直到我感受到了轻柔的触感上了嘴唇我才意识到:阁太在吻我。
阁太突然的凑近让我不知所措,我的心跳又不断的加速地跳动着,犹如一场新的生机。我什么都不会,只是睁着眼睛,注意到了阁太卷翘细长的睫毛,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我也好不容易才能细心地去观察阁太。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吓得紧忙闭上眼睛,他松开了手,改为轻抚我的脸颊,我那脸颊不争气的发了热,似乎敏感到再碰一下就会爆炸。
这个世界就是一场盛大的烟花宴会,我们就在其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就像海的女儿一样,掌控着海洋的神明真正意义上爱上了一个男孩,整片海洋都在为之庆祝,将二人环绕在梦幻的圆周中。
我和阁太默契地同时睁了眼,他的唇渐渐移开,他轻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我下意识地回答:“啊?”
直到阁太沉默着盯着我一会我才意识到,我居然也拥有了水下说话的能力。
鱼群一下子都散了,一束金光追随着一条鱼,我奋力向前游着,穿过了层层珊瑚我才看清楚,那是一只蝴蝶!居然是一只蝴蝶!
它调皮地环绕我的身体,却不让我碰它,似是欲擒故纵一般,我鼓足了气,当伸出手指刚要碰到它时,它便灰飞烟灭了,只留下一个金光,我接住了它,是九柳串珠!和记载中的一样辉煌璀璨。
我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阁太,阁太只是浅浅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眼神,随后便游走了。我的内心被喜悦填满,终于有进展了!
九柳串珠是红色的珠子,里面流动着一股能量,是一个木檀又像玻璃的珠,像是以前的人会用的珠子,是个老古董啦,有了它,我们的计划会更进一步吧!
我和阁太上了岸,我雀跃地跑向舅舅:“舅舅!我找到了九柳串珠!”满脸涨红道。
“什么?!”舅舅愣住了,随后便露出来严肃的表情:“这些奇怪的书的记载原来都是真的,这些奇怪的事是真的。”舅舅的神情突然掠过一丝恐惧。我突然也感觉匪夷所思,所以这个世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本质究竟是什么?世界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神?所有迹象都表明人类把这个世界看的太过于简单,世界真的没有被人类完全的探索到,而人类是否太过于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去寻找世界真相?
舅舅又放松下来:“既然我们真的找到了这个东西,就好好利用它。”他拍了拍我的肩,露出了笑脸:“做得好,四四童!”
我不由得自豪起来,不经意间对上阁太的目光,突然想到那件事,我的脸涨红了起来,低下头。
2099年5月16日,多云
我们今天去拜访一位白头发的占卜师小姐——红芙,她住在深山中的一座竹屋中,在我们刚进入大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个娇小的女孩子跪坐在宽大的屋子里,背对着我们,我看到了她面前的占卜物品,像是龟甲。我们打了声招呼,她转过身看我们,她便是红芙小姐。
她带我们参观了一下她的屋府,墙上挂满了神秘的古物,她说古人的预言马上就要开始了,古人的预言马上就要成真了,他们的族人都等了无数年,终于等来了我,她给我看了一幅画,是海洋与宇宙调换了位置,还有一些什么东西我看不懂。
她为我占卜了一下我的命运,她说不是她的能力不高,而是我的命运有些看不清楚。未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不需要让她看清楚啊,我想让她帮我占卜一下这个珠子到底是有什么用处,拿出来了一瞬间她有些头疼,她说她出生那天是个雨天,似乎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她总是对一些古物失去记忆,她似乎曾见过它,所以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但她仍说她不可能见过,她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戴则清,用则混。"我没有怎么听明白。
2099年5月17日,阴
天气真的越来越不好了,一直都没有怎么看到太阳,只是对着满天白云期待晴天。
舅舅说,这个手链中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像是一种引力,其实我能感受到那东西的能量和我项链中的能量是一样的,短时间内是无法研究出来的,但是我们发现那珠子会净化腐物,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母亲来了信,她说最近的哼鸣声越来越频繁了,不再是月整圆时才哼鸣了。姥姥有了新的计划?
晚上的时候阁太带我到一个无人的公园里吹风。
“阁太,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太被动了。”
阁太沉默了下来,突然起身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并递给我,我下意识接住它,没等反应过来,我突然回到了童家。环顾四周是母亲的房间,我头痛着起身,而对面的镜子照映的是另一个人,是年轻的母亲。
“我现在是母亲。”我自言自语道。我注意到母亲光滑的手,像是别人的手一样,与现在母亲充满褶皱的手完全不同,我不由得感到心疼,是自己带来了母亲的改变。
可母亲从前也是个勇敢的小女孩,她从不后悔任何事,所以,我不该替她后悔。
“我该去禁林了。”脑海中传来母亲的声音。
看着现在的时间,还没到门禁的时间。
我刚要开门出去,脑海中又响起了:“我应该带着我的实验工具。”我回头看桌子上是母亲的相机和实验工具。我将他们都装在一起便出门了。
“十小姐又去做实验了啊?”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女管家出现,笑嘻嘻地看着我。
“对呀,现在似乎有点晚了,我会早些回来的。”
我赶忙走向后海,将实验工具摆在沙滩上。心里莫名有些恐惧,我看了看禁林的方向,“现在进不去……”,我给“舅舅”打了个电话:“弟弟,我来后海了。”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按照计划实施吧,别担心家里的情况,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由得想:按照舅舅和母亲的话,应该是母亲准备尾随姥姥进入禁林,这应该是第二次进入禁林,第一次的时候便看到了猇遆花,这一次似乎要具体的去探索了。
“好的,谢谢你弟弟。”
“嗯……加油。”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我就坐在阁太曾坐过的大石头上,阁太在这里感受到了什么呢?我闭上眼睛,突然感受到了一阵风,我睁开眼睛,一个令人神往的世界出现了。墨色的天空出现了琉璃磷光的划痕,似乎星河将要透过天空倾泻入海,而海中映照着的满天星,如同颜料亮片一同掺和在一起,整个眸子中被炫彩亮丽的颜色占据,渐变的颜色如图糖果纸一般瑰丽。
姥姥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美丽的景象便消失了。
姥姥走进了禁林,我徘徊了很久,最后偷偷摸摸走了进去。景象和我当时进来时没什么区别。
我在远处看到了那片空地发出了光,我顺着另一边的路绕道离开了,整个世界都很安静,寂静地令人害怕。这一路似乎很长,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我不敢回头,只能压着脚步一步一担忧地走,母亲当时也会害怕吗?
舅舅告诉我,母亲很勇敢,勇敢到令人敬佩,我想,母亲肯定不会害怕。母亲心中怀有大爱,这就足够支撑她一路走下去了,我也应该那样,若我心中也同样怀有热忱与对世界的热爱担忧,那么什么能阻挡的了我呢。
四周的景象,慢慢变得不同了,四处长起来红色发光的植物,像是荧光灯一样,将这黑暗一片照亮,由刚开始稀稀两两变成了成片的生长,犹如蓬莱仙境。
“姥姥居然没有发现我。”我有些紧张。
直到目光被一个发着红光的庞然大物占据,我抬眸,那是一个巨大的陌生的花,娇艳欲滴,它的四周环绕着微弱又刺眼的红光,它像是太阳一样,四周的星星环绕着它。它在黑暗的世界里既恐怖又令人怜爱,就像一个尊贵的神明一样。
“这就是猇遆花。”我屏住了呼吸。
母亲的声音响起:“阁太告诉我,这四周的就是灵力,母亲是通过它来与神秘人来往的。也就是说,母亲被这个人骗了,这个可恶的人要要了母亲的命来达到她的目的……她想干什么?绝不是污染后域海那么简单!”
“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呢?”没等我再细细思考一会儿,姥姥来了,我有些慌乱,最后那一秒躲在了一棵树后面。
姥姥先拿了一封信,双手向花奉上,她跪了下来,虔诚地像在跪拜一位神明。一股力量托着信封到了空中,我此时有一种将信偷下来的冲动。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实验工具”拿出来,是一把母亲的弓箭。我眯着眼睛对准那缓缓上升的信封,松开手的一瞬间,我紧忙冲出来,没顾及姥姥惊愕的目光,在箭头插入信封的一瞬间,我跳了起来,手中拿到了信封后便赶紧跑走了。
“十十童!”姥姥撕心裂肺地喊道,那声音无情又冷漠,我边跑边撕开信封,可惜跑的太着急什么都看不清,还有姥姥在身后追逐着,我就在这森林里迷茫地寻找着什么东西。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丝红光指引着我,我就跟着这个红光向不好走的地方跑去。跑了很久以后,身后便没了声音,我歇口气,感觉要窒息了,我连忙看了一眼信:
伟大的莫勒奥比海国的占星师,
我将拼尽全力为您寻找您所需的枯根实体,并想尽一切办法增强枯根的力量。我深知污染海洋的后果,但是您已经承诺了会帮助我获得更多的力量,我为您办事,你帮我增强力量,那么我就会以您的名义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神!我看到了我女儿的一本日记,她戴上了一个不知名的项链时居然见到了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这种世界的错误既然存在了世间那便是有意义的,我打算利用我的女儿去试探那个人。他告诉我的女儿了我们的秘密,但是我觉得并无威胁,如果我的女儿不同意,我完全可以将她那项链收走,并强迫她闭嘴……
没等我看完,沉浸于此的我才感觉到海水已经没过了母亲的半身,母亲并不会游泳,这可麻烦大了,大篇幅的信才看了没到一半。
希望我可以见您一面,我想和您当面谈谈,伟大的占星师……
水没过了母亲,我在黑暗中回到了现实。
“你还好吧?”阁太用冰凉的手背贴了我的脸,我感受到了极凉的感觉,我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
“没事……就是,我好像知道了突破口。”
“那是什么?”
“就是……我想要通过猇遆花去莫勒奥比海国寻找那个占星师。”
阁太放下手,似乎不解地思考着,他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你是不太愿意我去吗?”
“不是……”阁太的那只手紧紧攥在了一起,面无表情,但是那微微透露出来的情绪我看到了,却不知道怎么描述它。
我又在想,阁太不是知道莫勒奥比海国的存在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2099年5月18日,阴
我和阁太到林老先生的藏书阁查阅到了一些资料:罗刹女神为了争夺九柳串珠,与城隍在禹定海(后域海)上开战,不料九柳串珠掉入了海中。九柳串珠是一种可以摆脱极乐仙丹的宝物(极乐仙丹是红狐妖,与他人约定后违约的自爆仙丹)。传说中它能腐化净物(这与我们的实验全然不符,它明明是净化腐物的利器)。如果神话故事中说的是真的,或许更符合逻辑一些……罗刹女神要不就是与红狐妖设下了约定,但无法实现而用来自保,要不就是腐化人类或什么的来壮大自己的后备军。但极乐仙丹属于腐物,戴上后不是矛盾了吗?不应该是戴上九柳串珠时腐物(极乐仙丹)后就被净化了吗?
今天的天气凉爽了很多,似乎要下雨。还有,因为我们提前找到了九柳串珠,舅舅又要重新制定计划了,这实在是太麻烦了。
我又来到了发现九柳串珠的那片海域。
“四四童,其实……”
“什么?”我抬头对上阁太的目光。
海又在涨了,没过了我的脚踝。总感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阁太与我记忆深处的一个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阁太也蹲了下来,他一脸认真的说:“枯根这种东西,它不仅是寻找九柳串珠的探测仪,只要海水被污染的越严重,它的根系就会越发成长,变得粗壮纤长。当然了,枯根越强大,海水也会被污染的越严重,相当于不管怎么样,只要枯根越强大,海洋的污染就越严重。”
“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说话,说罢我便为自己愚蠢的问题后悔了,他就像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一样。我应该询问他的身份才对。为什么选择我?
我的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是小一童打来的。
“喂……”
“四四童,你在哪呢?”熟悉的声音从我的手机中传来。
“我……”我环顾四周后询问:“什么事,哥哥?”
“我有事找你,我需要见你。”
我思考片刻:“嗯……到海洋馆找我吧。”
我与阁太前去海洋馆。
我看到了小一童,并向他招手,他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盘起丸子头,穿着短裤,简朴至极的女孩,但是在我印象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她回过头,那熟悉的刻薄的眼神。
“五五童?!”
小一童以一副抱歉尴尬的表情看着我,我先开口问:“五五童,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我强迫他带我来的。”
我本不愿意再与她交谈的,但我特别想知道她来找我的目的:“换个地方谈吧。”我带她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家里少了你以后真的舒服多了。”五五童有些刁钻。
“嗯行……”我别过眼神问:“所以你有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没戴项链啊?”
她今天怎么好声好气的?我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贝壳……她还是看不见项链啊……我有些不太舒服,她怎么突然问到项链了。
“我扔了……”
“你扔了?!那是我的东西啊!”她又突然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你的东西?不好意思,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五五童忍着脾气道:“扔哪儿了?”
我愣了一下:“五五童,你要项链干什么?”
五五童沉思了一会儿,不久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这么想要项链,难道是姥姥跟她说了什么?我一直不在家,她怎么就突然想要项链了?今天的态度这么好,看来这个项链今天她是必须要到手了。
礼物……礼物没有交换的先例……还是小一童带她来的……难道……项链的魔力不是偶然?每个礼物都是姥姥为不同的人准备的?母亲也曾带过这个项链,但是当时姥姥的确不知道……姥姥要利用五五童见阁太,为什么是五五童?是因为五五童更好掌控吗?
“姥姥说,她需要项链……”
五五童跟我说了实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姥姥需要项链见一个人。本来是你要见的,只不过项链到了我手上,姥姥需要更多的力量,对吗?”我直接说出来,没有任何委婉,我在赌,赌她的善良。
五五童没说什么,她在纠结,那么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姥姥告诉了她一些秘密。
“小四,我找到了突破口!”舅舅一下子推开了门。
五五童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
“啊……”五五童愣住了,舅舅手中的档案掉到了地上,他们就是那样相互对视愣着。他们都在互相打量着,都在记忆中寻找什么。
我看见舅舅的眼中一下子泪水满盈,五五童的左脸划过一道泪水,她扭过头去,我知道这是什么感受,当我的眼泪止不住要落下时,我是不会看清你的眼中是否同样满是泪水。
我歪头向舅舅望去,阁太就在他身后。
“现在怎么看谁都像爸爸……”五五童轻声说道。我好像在此刻进入了她内心的柔软面,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我懂,她早就不记得舅舅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只凭着照片一点一点强迫自己记住,她不知道舅舅没死,所以才讨厌我,恨我,恨我的母亲,她也没有多大,也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她仍能自信的活着,就算她只是装出来的,但是如果是我,我想我早就坚持不下去,她拥有一个强大的内心,尽管她可能会在无人知晓的偷偷哭泣,但是擦干眼泪后,她仍然敢爱敢恨,活出自我。
“五五童?”舅舅开口道。
五五童刚刚在心中似乎已经安慰好了自己,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她又忍不住泪水,却不回头。
“五五童,你都长这么大了……”舅舅哽咽道。
“我想过无数次我们的重逢,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今天。”
五五童不愿让我看到她的眼泪,她使劲低下头,可是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仍出卖了她。
“五五童,你过得还好吗?”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你一定很难过吧……我都懂……”
“五五童,我是爸爸呀!”
“我也曾想过什么时候才能与你相见,我很想你,看什么都像你,看到外面的漂亮衣服也想买给你,我走了这么多年,你孤独生活这么多年……"
“自己一个人一定很难受吧,我也很内疚,我没能……”
“我爸爸早就死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吼道。
我看见她的妆全花了,全流到了她的膝盖上,她站起来二话不说,推开舅舅便跑了,舅舅没能抓住她,只是手紧紧地扯住了空气,又一瞬间流走了。他自己也跑走了。
“我没能做出什么……”我看到这画面不觉有些伤感。
阁太捡起档案,打破了沉寂:“吾乃岛,就是新突破口吗?”
“吾乃岛是?”
“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