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两个人就端着餐盘回位置坐下这段路，周子放就一五一十地全找了。
“真的，就只问了这些。骗你我是狗。”
“别侮辱狗。”
“我特么——。”周子放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路季予的手机就响了，他抬手就冲对方比了个闭嘴的动作。
张添大周末的找他干什么。
张添是路季予在德文中学的班主任。年近五十，管着一群不知道几斤几两的学生，空怀一腔无法施展的抱负。他看路季予是真喜欢，总说像他这样的学生，还好当初去了实验三中借读，不然在德文这里多多少少也到不了现在的高度
路季予没否认，也没承认。
毕竟没有发生过的事，谁说都不算数。
“路季予，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周末的麦当劳一向很热闹，挤着各种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嬉笑玩闹，或者是面前摊本书，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路季予本来就让旁边桌的两个小学生吵得有点头疼，有事没事就摇着椅子扯着嗓子问他“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一上来就是这种高端局，他是疯了才会搭理他们。
“哦哦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是个单身狗！”
“这么帅还没女朋友，肯定性格很差！”
……
如果不是碍于大庭广众，路季予高低要教他们两个小崽子认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张老师，你说。”从冷气充足的店里一步踏进五月中旬炙阳曝晒的室外，路季予感觉到自已一瞬间有明显的晕眩感。
“这次模考的成绩出来了。”
“你知道高卓考了多少吗？”
路季予没插话，等着对面说下去。他转过身，目光流连在玻璃门上贴着的套餐广告。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来麦当劳了，上面出的很多新品他都不认识。但是这对他来说也并有什么影响，反正每次他来只点双层吉士汉堡加一杯可乐。他心里的有一部分，其实是很守旧的。所以他对任何跟李朗相似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多几分关心。
张添深重地叹了一口气：“58名。”
路季予面色寡淡，口气更淡：“挺好啊，拿着这个成绩去58同城面试说不定还能提前录取呢。”
张添被噎了一下：“不是，你就别开玩笑了啊，你说说这个臭小子在搞什么？明明前面几次随堂测验进步都挺好的，年级前三都是稳的，我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路季予我跟你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跟他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日子，而且他也很敬佩你，很听你的话。我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但你也知道他在老师面前就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比较内向，放屁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好了不说了，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好，我会找他的。”路季予挂了电话，看了一眼不远处甜品站打出的第二根半价的广告，忽然想到周子放说的那句，单身狗吃一根扔一根。
他点开微信，找到了高卓的头像，直接挂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第一通路季予一直等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路季予知道他是故意不接，他也没工夫跟哄女朋友似的哄他，光姜莞一个够他呛的，就按照他一贯高冷的态度干脆利落地给高卓发了条微信。
［五分之内回我电话，不然我就拉黑了。］
下一秒，语音电话拍马赶来。
“我——。”对方刚说了一个字，路季予出声打断他：“你不用说，你听我先说。”
“是不是徐小妮那帮人又找你讲题了？”
徐小妮是高卓班上挺会来事的一个女生，路季予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就知道她在班级里话语权挺大，简单来说就是掌握“人缘”这种东西。
而这种东西，恰好是高卓最缺又最渴望的。
高卓在电话那头的沉默很好地回答了一切。
路季予也挺捧场，冷笑着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半夜三点不睡跟你讲题是为了让你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
“不是，路季予，你听我说，这次考试我是失误了，其实我的实力——。”路季予说得掏心掏肺，入木三分，真把高卓有点说急了。
“这话你还是留着等高考结束，跟大学招生办的人去说吧。”路季予声音很冷，仿佛贴着冰面滑进对方的耳朵里。
“高卓，坦白说这个世界上也真的不缺你一个大学生，你考不考得上985211对社会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对你自己人生的影响也可以微乎其微。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老张愿意带你吗？他说你勤奋，天赋也够，就是性子不够坚定总是前瞻后顾的陷在那一滩烂泥里，可是他也说你是他最大的希望，是德文这一届最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苗子。”
这话真是又残忍又正确。
“德文中学上一个考生985211的学生是什么时候了呢？可能那时都还没有你和我。”
“高卓，做人不能既要还要，你得自己想明白想要的是什么？”
张添就是德文中学上一个考上985211大学的学生。他放弃优渥的外企工作回学校教书就是为了报答当年校长的恩情。他跟年迈的老校长保证过，一定会在老校长有生之年再看到德文出一个高材生。
但是他没有做到，至今为止。
路季予挂了电话，半合上的双眼随即又睁开。
他并不是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么个万人迷的大学霸的。其实他上小学的时候特别沉闷，父母不在身边，他又比一般小孩聪明太多，所以他基本上加入不了班上同学的话题，也没想过加入。小小一个人儿，每天都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没搭理谁，更不想要惹着谁。但偏偏他这幅凄凄惨惨又是一个小学霸的形象无形中讨得了许多老师的关注。每次某某老师教训班上的那几个调皮蛋，路季予免不了就要被拎出来做榜样，树典型。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就招了不少恨。
小学生的报复是直接又恶毒的。今天是缺笔少本子里，明天就是桌肚里让人灌了脏水。总之一天没消停过。不过路季予对此表现得也不在意，他不想跟老师说，路临当时在忙创业，忙得十天半个月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也没人可以说。
不过情绪的积累总是会迎来那一个爆发点。
而路季予的爆发点就是体育课下课，不知道让谁拿刻刀刻在他桌上的“孤儿”两个字。
其实他是知道的。这次他没再当无事发生。在数道目光的打量中，他只是沉默地从桌肚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水。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冲到了第三组第一排的某个男生面前，对方一句“你想干嘛”还没说完，路季予直接二话不说掐着他的脖子往桌子上狠狠撞去，“咚”地猛烈一声过后，周围的同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路季予已经又反手从徐晓书包外袋里摸出那把“始作俑者”的刻刀以一个绝对危险的角度抵在手下人的耳边，向来无情绪的眼里第一次烧起一股绵绵不绝的戾气：“徐晓，你找死。”
班主任闻讯赶来的时候，徐晓边正缩在桌上边哭鼻子边害怕地看着路季予。他尿了一地，教室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尿骚味。路季予还站在他面前，如地狱里收割人命的死神，神色不明，那把刻刀还握在手里。
“路季予，你疯了吗你！”班主任二话不说上去就想拦他，路季予动作凌厉地举起那把刻刀挡在身前，生生就逼停了对方的动作。
空气瞬间被肃杀的气息填满。
路季予平静地开口，语气里是他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讥讽。
“老师，他们欺负我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为什么你从来不管？就是因为徐晓他妈送了你一个八千的镯子吗？”‘
说完，他就扔了手里的刻刀。那金属撞击瓷砖的声响，明明很轻，却震得现场的人全部都心尖儿发颤。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路季予那双藏在袖口里止不住发颤的手。
这件事是后来路临亲自到校解决的。可以说，她把整幢行政楼搅了个天翻地覆，教务处的老师一个个排队挨着跟她赔礼道歉说明情况。
回家的路上，刚还战斗力爆表以一敌百的路临抱着路季予坐在那辆她不知道临时从哪儿搞来撑场面的g63上默默擦泪。
那时候路季予就想，还好他还有路临。
＊
路季予和周子放为了打发时间，随便在电影院里挑了部电影看。李牧赶到金融大厦的时候，那电影正好快要演到结尾。这部片子是新上映的一个悬疑片，找的演员都是老戏骨，但是因为制作成本不高，也没有什么流量演员加持，所以电影前期的宣传并不到位。第一周上映的时候票房不太好，逼得导演发微博写小作文。后来在一批“自来水”观众的不断安利下，电影的票房和人气总算有了抬头的迹象。
“李牧到了，问我们在哪儿。”路季予声音压到最低，刚想把手机微信给周子放看，然后就听到他旁边座的女生有点兴奋地在说：“哇，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我要死了要死了。”
……但愿她说得是电影里的男主。
周子放现在正完全沉入了剧情中，生怕自己少看一秒就错过关键点。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到底是谁，他好奇得不得了。所以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心思管什么李牧：“嘘。”他不太耐烦地挡开路季予的手：“电影院看电影呢，别说话啊。”
路季予想周子放难得做个文明人，可偏偏就是有点不合时宜感。他把手机伸在下面，边打字边分出注意力看一眼剧情的发展。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凶手是谁，不过他也挺好奇导演究竟打算用什么剧情安排这个貌似忠良的男大学生露出马脚。路季予这边给李牧发了个红包，解释了一句：“我和周子放看电影呢，还有十来分钟结束，你现在楼下喝杯奶茶，我们结束了就下来找你。”
他刚发完这条微信，手机一震，提醒李牧收了红包。然后就没动静了。路季予一点也不意外地把手机摁灭揣回口袋里。周子放耳朵凑过来，眼睛仍旧是盯着屏幕：“他怎么说的？海鲜大餐可不能跑了。”
“电影院看电影呢，别说话。”路季予把周子放的话又全部还给他。
……
李牧这个人初中那会儿其实有几分做作的清高，谁也不放在眼里。对路季予也是，那时候他风头无二，长得好，成绩又出众，从学生到老师都喜欢得他打紧。但这哥们天天一幅淡淡得样子，没多少在意，也没一点都不在意。
他就觉得这货挺装杯的，长得也就那样，不就是好打扮吗，还有点小钱。
正好李牧家也有点小钱，所以他更不把路季予放眼里里了。
但后来他跟周子放因为家里的关心熟了，才对路季予了解得多了。
李牧这些年留学海外，见识了不少顶尖人才，路季予不是他认识得人中最优秀的，但是他一定是最真诚的。
真诚到赤诚。
就像他会莫名其妙地跑去给德文的学生补课，这种看起来似乎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这个世上也许只有路季予愿意去试一试。他就像一轮清清亮亮的月亮，他也许温暖不了你，但是却可以在寂静幽深的夜里，给你指一条路。
金融大厦一楼最近新开了一家“王的公主”的奶茶店，李牧在英国的时候天天就想着祖国母亲的奶茶店。昨天一下飞机就直接在机场打包了五杯回家。喝是喝不完的，但是守财奴的快乐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李牧觉得这家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网上的评价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现在排队的人不多。他进店给自己点了一杯，又给楼上两位大爷打包了两杯。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或者说孽缘就是怎么恶心你怎么来的。李牧刚买单扫完二维码，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不知轻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路季予他们。等转过头一看，笑容立马全部垮掉。
拍他肩的人是林立伟，当时初中他们隔壁班上有名的混世小霸王。家里有点小钱，不爱学习，早早混社会。李牧目光往他旁边动了动，旁边还跟着两个小跟班。一个黄毛的不认识，另一个倒是认识得不能再认识。
许俊锋。
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他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出手机给路季予发微信，让他们先别下来奶茶店找他。可是他理由还没编好，门口那边就已经迈进两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又帅又打眼。
“真的，就只问了这些。骗你我是狗。”
“别侮辱狗。”
“我特么——。”周子放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路季予的手机就响了，他抬手就冲对方比了个闭嘴的动作。
张添大周末的找他干什么。
张添是路季予在德文中学的班主任。年近五十，管着一群不知道几斤几两的学生，空怀一腔无法施展的抱负。他看路季予是真喜欢，总说像他这样的学生，还好当初去了实验三中借读，不然在德文这里多多少少也到不了现在的高度
路季予没否认，也没承认。
毕竟没有发生过的事，谁说都不算数。
“路季予，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周末的麦当劳一向很热闹，挤着各种学生模样的男生女生嬉笑玩闹，或者是面前摊本书，一坐就是一个下午。路季予本来就让旁边桌的两个小学生吵得有点头疼，有事没事就摇着椅子扯着嗓子问他“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一上来就是这种高端局，他是疯了才会搭理他们。
“哦哦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是个单身狗！”
“这么帅还没女朋友，肯定性格很差！”
……
如果不是碍于大庭广众，路季予高低要教他们两个小崽子认识一下社会的险恶。
“张老师，你说。”从冷气充足的店里一步踏进五月中旬炙阳曝晒的室外，路季予感觉到自已一瞬间有明显的晕眩感。
“这次模考的成绩出来了。”
“你知道高卓考了多少吗？”
路季予没插话，等着对面说下去。他转过身，目光流连在玻璃门上贴着的套餐广告。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来麦当劳了，上面出的很多新品他都不认识。但是这对他来说也并有什么影响，反正每次他来只点双层吉士汉堡加一杯可乐。他心里的有一部分，其实是很守旧的。所以他对任何跟李朗相似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多几分关心。
张添深重地叹了一口气：“58名。”
路季予面色寡淡，口气更淡：“挺好啊，拿着这个成绩去58同城面试说不定还能提前录取呢。”
张添被噎了一下：“不是，你就别开玩笑了啊，你说说这个臭小子在搞什么？明明前面几次随堂测验进步都挺好的，年级前三都是稳的，我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路季予我跟你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你跟他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日子，而且他也很敬佩你，很听你的话。我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但你也知道他在老师面前就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比较内向，放屁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好了不说了，气死我了！真的是气死我了！”
“好，我会找他的。”路季予挂了电话，看了一眼不远处甜品站打出的第二根半价的广告，忽然想到周子放说的那句，单身狗吃一根扔一根。
他点开微信，找到了高卓的头像，直接挂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第一通路季予一直等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路季予知道他是故意不接，他也没工夫跟哄女朋友似的哄他，光姜莞一个够他呛的，就按照他一贯高冷的态度干脆利落地给高卓发了条微信。
［五分之内回我电话，不然我就拉黑了。］
下一秒，语音电话拍马赶来。
“我——。”对方刚说了一个字，路季予出声打断他：“你不用说，你听我先说。”
“是不是徐小妮那帮人又找你讲题了？”
徐小妮是高卓班上挺会来事的一个女生，路季予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就知道她在班级里话语权挺大，简单来说就是掌握“人缘”这种东西。
而这种东西，恰好是高卓最缺又最渴望的。
高卓在电话那头的沉默很好地回答了一切。
路季予也挺捧场，冷笑着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半夜三点不睡跟你讲题是为了让你去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
“不是，路季予，你听我说，这次考试我是失误了，其实我的实力——。”路季予说得掏心掏肺，入木三分，真把高卓有点说急了。
“这话你还是留着等高考结束，跟大学招生办的人去说吧。”路季予声音很冷，仿佛贴着冰面滑进对方的耳朵里。
“高卓，坦白说这个世界上也真的不缺你一个大学生，你考不考得上985211对社会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对你自己人生的影响也可以微乎其微。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答应老张愿意带你吗？他说你勤奋，天赋也够，就是性子不够坚定总是前瞻后顾的陷在那一滩烂泥里，可是他也说你是他最大的希望，是德文这一届最有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苗子。”
这话真是又残忍又正确。
“德文中学上一个考生985211的学生是什么时候了呢？可能那时都还没有你和我。”
“高卓，做人不能既要还要，你得自己想明白想要的是什么？”
张添就是德文中学上一个考上985211大学的学生。他放弃优渥的外企工作回学校教书就是为了报答当年校长的恩情。他跟年迈的老校长保证过，一定会在老校长有生之年再看到德文出一个高材生。
但是他没有做到，至今为止。
路季予挂了电话，半合上的双眼随即又睁开。
他并不是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么个万人迷的大学霸的。其实他上小学的时候特别沉闷，父母不在身边，他又比一般小孩聪明太多，所以他基本上加入不了班上同学的话题，也没想过加入。小小一个人儿，每天都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没搭理谁，更不想要惹着谁。但偏偏他这幅凄凄惨惨又是一个小学霸的形象无形中讨得了许多老师的关注。每次某某老师教训班上的那几个调皮蛋，路季予免不了就要被拎出来做榜样，树典型。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就招了不少恨。
小学生的报复是直接又恶毒的。今天是缺笔少本子里，明天就是桌肚里让人灌了脏水。总之一天没消停过。不过路季予对此表现得也不在意，他不想跟老师说，路临当时在忙创业，忙得十天半个月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也没人可以说。
不过情绪的积累总是会迎来那一个爆发点。
而路季予的爆发点就是体育课下课，不知道让谁拿刻刀刻在他桌上的“孤儿”两个字。
其实他是知道的。这次他没再当无事发生。在数道目光的打量中，他只是沉默地从桌肚里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水。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冲到了第三组第一排的某个男生面前，对方一句“你想干嘛”还没说完，路季予直接二话不说掐着他的脖子往桌子上狠狠撞去，“咚”地猛烈一声过后，周围的同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路季予已经又反手从徐晓书包外袋里摸出那把“始作俑者”的刻刀以一个绝对危险的角度抵在手下人的耳边，向来无情绪的眼里第一次烧起一股绵绵不绝的戾气：“徐晓，你找死。”
班主任闻讯赶来的时候，徐晓边正缩在桌上边哭鼻子边害怕地看着路季予。他尿了一地，教室里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尿骚味。路季予还站在他面前，如地狱里收割人命的死神，神色不明，那把刻刀还握在手里。
“路季予，你疯了吗你！”班主任二话不说上去就想拦他，路季予动作凌厉地举起那把刻刀挡在身前，生生就逼停了对方的动作。
空气瞬间被肃杀的气息填满。
路季予平静地开口，语气里是他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讥讽。
“老师，他们欺负我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为什么你从来不管？就是因为徐晓他妈送了你一个八千的镯子吗？”‘
说完，他就扔了手里的刻刀。那金属撞击瓷砖的声响，明明很轻，却震得现场的人全部都心尖儿发颤。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路季予那双藏在袖口里止不住发颤的手。
这件事是后来路临亲自到校解决的。可以说，她把整幢行政楼搅了个天翻地覆，教务处的老师一个个排队挨着跟她赔礼道歉说明情况。
回家的路上，刚还战斗力爆表以一敌百的路临抱着路季予坐在那辆她不知道临时从哪儿搞来撑场面的g63上默默擦泪。
那时候路季予就想，还好他还有路临。
＊
路季予和周子放为了打发时间，随便在电影院里挑了部电影看。李牧赶到金融大厦的时候，那电影正好快要演到结尾。这部片子是新上映的一个悬疑片，找的演员都是老戏骨，但是因为制作成本不高，也没有什么流量演员加持，所以电影前期的宣传并不到位。第一周上映的时候票房不太好，逼得导演发微博写小作文。后来在一批“自来水”观众的不断安利下，电影的票房和人气总算有了抬头的迹象。
“李牧到了，问我们在哪儿。”路季予声音压到最低，刚想把手机微信给周子放看，然后就听到他旁边座的女生有点兴奋地在说：“哇，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啊，我要死了要死了。”
……但愿她说得是电影里的男主。
周子放现在正完全沉入了剧情中，生怕自己少看一秒就错过关键点。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到底是谁，他好奇得不得了。所以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心思管什么李牧：“嘘。”他不太耐烦地挡开路季予的手：“电影院看电影呢，别说话啊。”
路季予想周子放难得做个文明人，可偏偏就是有点不合时宜感。他把手机伸在下面，边打字边分出注意力看一眼剧情的发展。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凶手是谁，不过他也挺好奇导演究竟打算用什么剧情安排这个貌似忠良的男大学生露出马脚。路季予这边给李牧发了个红包，解释了一句：“我和周子放看电影呢，还有十来分钟结束，你现在楼下喝杯奶茶，我们结束了就下来找你。”
他刚发完这条微信，手机一震，提醒李牧收了红包。然后就没动静了。路季予一点也不意外地把手机摁灭揣回口袋里。周子放耳朵凑过来，眼睛仍旧是盯着屏幕：“他怎么说的？海鲜大餐可不能跑了。”
“电影院看电影呢，别说话。”路季予把周子放的话又全部还给他。
……
李牧这个人初中那会儿其实有几分做作的清高，谁也不放在眼里。对路季予也是，那时候他风头无二，长得好，成绩又出众，从学生到老师都喜欢得他打紧。但这哥们天天一幅淡淡得样子，没多少在意，也没一点都不在意。
他就觉得这货挺装杯的，长得也就那样，不就是好打扮吗，还有点小钱。
正好李牧家也有点小钱，所以他更不把路季予放眼里里了。
但后来他跟周子放因为家里的关心熟了，才对路季予了解得多了。
李牧这些年留学海外，见识了不少顶尖人才，路季予不是他认识得人中最优秀的，但是他一定是最真诚的。
真诚到赤诚。
就像他会莫名其妙地跑去给德文的学生补课，这种看起来似乎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这个世上也许只有路季予愿意去试一试。他就像一轮清清亮亮的月亮，他也许温暖不了你，但是却可以在寂静幽深的夜里，给你指一条路。
金融大厦一楼最近新开了一家“王的公主”的奶茶店，李牧在英国的时候天天就想着祖国母亲的奶茶店。昨天一下飞机就直接在机场打包了五杯回家。喝是喝不完的，但是守财奴的快乐他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李牧觉得这家的名字还挺有意思，网上的评价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现在排队的人不多。他进店给自己点了一杯，又给楼上两位大爷打包了两杯。
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就是很奇怪，或者说孽缘就是怎么恶心你怎么来的。李牧刚买单扫完二维码，突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不知轻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路季予他们。等转过头一看，笑容立马全部垮掉。
拍他肩的人是林立伟，当时初中他们隔壁班上有名的混世小霸王。家里有点小钱，不爱学习，早早混社会。李牧目光往他旁边动了动，旁边还跟着两个小跟班。一个黄毛的不认识，另一个倒是认识得不能再认识。
许俊锋。
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他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出手机给路季予发微信，让他们先别下来奶茶店找他。可是他理由还没编好，门口那边就已经迈进两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又帅又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