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如愿以偿。
虽然交涉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但大体上算是进行得颇为顺利。
毕竟，黑龙十代目亲口承诺道不会跟东万开战。
这一幸事的促成，完全归功于那个被柴八戒充分赋予绝对信任的男人，三谷隆。
过程中，花垣武道还得知了一个隐秘又惊人的消息：
柴八戒并非是害怕大哥柴大寿才说出退出东万加入黑龙的话，而是为了去保护长期受到暴力迫害虐待的姐姐——柴柚叶。
在家中唯一珍视爱惜对自己好的姐姐，或许是支持他在之前那段晦暗残酷的记忆里没有寻思腻活的救命稻草。
所以，把「八戒让给黑龙，柚叶得到解放」这两个与之相对的公平合理条件成了双方能达成和平协议的关键。
而一旁不便插手的花垣武道听见提出的这等要求，心里如同激荡的湖水般难以平静，说实话不太抱以希望。
可是很意外地，那个性格狂悍暴戾的男人居然同意了，实在皆大欢喜。
真的吗？
没等花垣武道沉浸于‘将未来改变’的喜悦中，他所萌生的「回现代去看看」的乐观念头很快从头到脚的被泼了一盆寒气刺骨的冷水——
柴八戒要杀了柴大寿。
宛若晴天霹雳的凶讯从天而降，彻底砸懵了他本就笨拙的脑袋，一时竟分辨不出对方只是在口头泄愤，还是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结果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发现，他是认真的。
究竟一个人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楚煎熬，满腔刻骨的恨火蔓延攀升至怎样的地步，基本的道德伦常居然会被逼迫到荡然无存的境界。
疯魔了般，口中说着世间最冰冷无情的话，甚至打算去做嗜杀手足同情的兄长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至此，花垣武道胸中不由愤慨激怒，但同时也感到莫大的悲哀心酸。
不能放任不管，不能眼睁睁看着柴八戒误入歧途试图犯下滔天的罪孽，必须要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要去击溃黑龙！
结果辗转多方，即便是去寻求东万其他组员的帮忙，可终究是白费工夫，‘要杀掉xxx’，旁人压根不信这常年挂在不良少年嘴边近似口头禅的话。
说到底，一点真凭实据都没能拿出来不是吗？
正当想与同阵营的松野千冬两人一起孤军奋战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为僵持不下的局面带来了新转机。
‘武小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明天为止给我结论吧。’
给予真假善意的文质彬彬皮囊下，实际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无从得知，但花垣武道很清楚一点，恐怕他已别无选择了，只能心存侥幸地跟上天赌一把，便同意了对方的友好提议。
稀咲铁太——赢了。
--- ---
世界被暮色温柔地一分为二，远方地平线尽头的夕阳为一天结束划上休止符，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掉日光下喧闹的烦躁。
夜晚降临，几座高楼上零星亮起的红色光点成为指航的信号在安静闪烁，它们是离天空最近的路标。
城市此起彼伏不断亮起熄灭的霓虹，宛如月色下泛动着光芒的银色大海，街道上纷至沓来的车辆像极了深海里的游鱼漂浮在跳动的光影里，自由放恣。
可是，包裹罪盈恶满的灵魂哪能如此简单得到真正的解脱，它于不断膨胀的过程中等待着哪一天图穷匕见的爆发呢。
还是祈愿那天永远不会降临才好。
……
结束与花垣武道的谈判后，有两个心怀叵测的人来到过街天桥。
“稀咲，你真打算帮那群家伙吗？好烦啊……”
喧嚣繁多的车流在桥下来回穿梭驰行，处在背景嘈杂吵闹的环境下，双手插兜的半间修二脚下步伐晃悠走着，无聊枯燥的眸子半吊半睁，一脸兴致索然。
忽然，他想起一个绝顶的好主意，轻快佻脱地转过身，谑笑着冲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提议道。
“干脆直接把他们的行动报告给Mikey吧～嘻嘻，等到时候东万和黑龙的和平条约被打破出现了内讧，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不。”
他话音刚落，就遭到干脆的否决。
不曾理会对方失望的表情，虚伪险诈的「阴谋家」眼镜划过泛着冷冽的暗光，过分聪颖明智的脑袋说不定早已酝酿了一个惊天计划。
半晌，在经过一系列惟有他本人深知的思想活动后，缓慢站定的稀咲铁太突兀的冒了这样一句话。
“在那之前我要找一个人。”
面上噙着的诡姽笑意微敛，半间修二眉梢一扬，好奇道。
“谁…？”
谈及那个人，稀咲铁太蓦地神情古怪，他仰望起天际边团团浓重的阴云，微微眯起，墨灰的眼底流泻出可嗤的意味。
无关其它，只是回想起先前调查到的关连过往，一个‘局外人’的形象在他脑海油然而生。
多余，累赘，毫无干系。类似这等贬称的字眼仿佛犹存定性般从幼年时便安插在一个孩子身上。
至始至终，无从选择，都摆脱不掉被嫌怨蔑弃的命运。
然后愈发磋磨地，愈发大喜大悲地，在沐浴享受过名为‘亲情’的阳光所带来的呵护关爱后，这场乌托邦的美梦始料未及地走向了彻底戳破毁灭的局面。
临到头，再拿悉心筹备的「欺瞒谎言」作养料，用血肉淋漓的「意外身亡」作浇灌，终孕育出一株罪孽的彼岸花。
令其跌落更加不复万劫的深渊，酿就「不死身」。
那个人真的很可怜。
真的……
晚风拂过，千言万语汇成的荒谬无稽故事已经随风飘远，恍悟时，好像刚刚仅是做了个过于逼真诞妄的噩梦而已。
这不过是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不关己」的某人过往罢了。
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向性子喜怒不形于色的稀咲铁太，此刻竟勾勒了一抹近乎残忍的微笑，喟叹道。
“一个快「化灰」了的人。”
他毫不掩饰地释放欢愉的恶意，对即将到来的祸事喜闻乐见极了。
旁边的半间修二虽不清楚说的人，可敏觉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变化，一愣，随后金色瞳孔渐渐放大，全身过电般刺激起一阵兴奋的鸡皮疙瘩，不禁吐露激动的怪笑。
“哈啊……！”
掠耳的风声越来越吵了，仿佛正在默契地共同吟唱着一首意味深长的吊诡笙歌，令人后背冷汗涔涔。
头顶的星月始终不见踪影，密布的阴云却继续经久不散。
多事之秋，要来了。
--- --- ---
视角转换。
有人曾说过：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
故而，如今的日子过得相当了无生趣。
无论心情好坏，每当太阳一坠下地平线后，横滨的夜就变得异常黑黯极了。
进而致使更糟糕感觉的是临近入冬的胧月，一年的十二个数字即将到头，仿佛又能马上看见新春的节日再次让挨家挨户的人们忙碌热闹的景象了。
唯独他自己独居的室内空气微妙的开始逐渐转冷，连带喜欢的气压也跟着升高了。
哈，好烦……
半圆弧落地窗完美勾勒灯红酒绿搭建出的璀璨风景，开阔宽敞的角度放眼整个市中心都绝无仅有，却仿佛置身于一处井底之蛙的洞口般孤寂寥落。
面前的漫漫长夜悬挂铺撒整个天陲，下面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纵横交错的街道明亮如昼。
痴坐在冰凉的地上俯瞰着繁华都市的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色令人目眩神迷，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纸醉金迷尽数送入空虚凉薄的灰紫眼底，置身其中，好似眼前呈现的全部东西便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了。
他有多久没出去走走了？没印象了……
不过比起漫无目的地去楼下公园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孤身待在这狭小寂静的公寓里等着约会来得重要。
“我回来了哦～”
刚这样想着，身后便传来门锁轻声关闭的动静，随即那裹挟了花甜讨乖的音调落入死寂许久的耳中。
终于，他等候多时的女孩归来了。
不远处鱼缸里媚曼争艳的斗鱼灵活飘逸地游动着，它们拖着薄如蝉翼的扇状尾巴摆拨不定，婀娜多姿，自由美丽。
时而搅混了一池缸水，摇晃得波光潋滟，粼粼荡漾，同样也模糊了在窗边盘坐人的身影。
隐约间，只瞧见一头恍若银白蛛网编织的浓密长发，以及卷曲纤细的漂亮睫羽。
“嗯…快来……”
答应的声音好似染患了一种朽木死灰的沙哑涩闷感，然则骨子深处却矛盾的藏着一丝仅存无几的病态柔软。
那是他只对这个女孩的温情。
男人将怅惘的目光从面前绚烂绮丽的夜景移开，慢慢转过头时，隐约听见一道细微的响声——红黑撞色的花扎耳饰映入眼帘。
泠泠淙淙，左右摇晃在秀颀细长的脖颈旁，上面绘制的是‘叶月，芒与月、雁’中为首的图案。
而八月，恰巧也是他诞辰的月份。
“嗒，嗒，嗒……”
偏爱在家光着脚丫的女孩慢慢止步，悄然站在原地，当桃红娇媚的双眸装进那人的身影时，情不自禁地溢滋出宠溺的笑意。
“那那……”
一个独属她的昵称，缱绻羡爱。
窗边明暗形成对比，视线对焦，一时不禁迷花了眼，即使不修边幅，整张混血的精魅面容也沾染强烈的攻击性色彩，引人瞩目。
在背景为神奈川的辉煌灯火逆光衬托下，男人邪惑恣肆的容貌更甚平添几分诡谲的阴森恐怖，绀紫的眼底缠绕着晦浊暧昧的东西，周身气压倏尔降低了。
“「Rosa」。”
可他是如此亲昵地叫她。
惹人怜爱。
被对方唤作英伦格调的花名，女孩回应似的噙笑，盯着他的双眼重新迈步走向他。
“嗒，嗒，嗒……”
渐行渐近间，她路过某几个晚上曾同床共枕过的沙发床，一旁摆放的昂贵电吉他，以及精心饲养着的热带鱼。
接着，在距离最后一小截距离时，熟练地曲腿跪坐，左手撩发别过，侧着脑袋放松地倚靠在面前削瘦宽阔的后背上，阖眸，笑而不语。
从僵硬的肩胛骨传递来的馥郁温暖，让一直心神不定的男人此刻才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安全感，松弛了神经的紧绷。
“……”
默默回首，继续眺望着横滨璀璨夺目的夜晚，一声不吭。
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的公寓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无人问津。
黑暗中，一枝妖艳欲滴的花朵阒然绽蕊——
蔷薇现露了。
虽然交涉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但大体上算是进行得颇为顺利。
毕竟，黑龙十代目亲口承诺道不会跟东万开战。
这一幸事的促成，完全归功于那个被柴八戒充分赋予绝对信任的男人，三谷隆。
过程中，花垣武道还得知了一个隐秘又惊人的消息：
柴八戒并非是害怕大哥柴大寿才说出退出东万加入黑龙的话，而是为了去保护长期受到暴力迫害虐待的姐姐——柴柚叶。
在家中唯一珍视爱惜对自己好的姐姐，或许是支持他在之前那段晦暗残酷的记忆里没有寻思腻活的救命稻草。
所以，把「八戒让给黑龙，柚叶得到解放」这两个与之相对的公平合理条件成了双方能达成和平协议的关键。
而一旁不便插手的花垣武道听见提出的这等要求，心里如同激荡的湖水般难以平静，说实话不太抱以希望。
可是很意外地，那个性格狂悍暴戾的男人居然同意了，实在皆大欢喜。
真的吗？
没等花垣武道沉浸于‘将未来改变’的喜悦中，他所萌生的「回现代去看看」的乐观念头很快从头到脚的被泼了一盆寒气刺骨的冷水——
柴八戒要杀了柴大寿。
宛若晴天霹雳的凶讯从天而降，彻底砸懵了他本就笨拙的脑袋，一时竟分辨不出对方只是在口头泄愤，还是真的打算付诸行动……
结果在接下来的谈话中发现，他是认真的。
究竟一个人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楚煎熬，满腔刻骨的恨火蔓延攀升至怎样的地步，基本的道德伦常居然会被逼迫到荡然无存的境界。
疯魔了般，口中说着世间最冰冷无情的话，甚至打算去做嗜杀手足同情的兄长这种泯灭人性的事。
至此，花垣武道胸中不由愤慨激怒，但同时也感到莫大的悲哀心酸。
不能放任不管，不能眼睁睁看着柴八戒误入歧途试图犯下滔天的罪孽，必须要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要去击溃黑龙！
结果辗转多方，即便是去寻求东万其他组员的帮忙，可终究是白费工夫，‘要杀掉xxx’，旁人压根不信这常年挂在不良少年嘴边近似口头禅的话。
说到底，一点真凭实据都没能拿出来不是吗？
正当想与同阵营的松野千冬两人一起孤军奋战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为僵持不下的局面带来了新转机。
‘武小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明天为止给我结论吧。’
给予真假善意的文质彬彬皮囊下，实际怀揣着怎样的目的？
无从得知，但花垣武道很清楚一点，恐怕他已别无选择了，只能心存侥幸地跟上天赌一把，便同意了对方的友好提议。
稀咲铁太——赢了。
--- ---
世界被暮色温柔地一分为二，远方地平线尽头的夕阳为一天结束划上休止符，黑暗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淹没掉日光下喧闹的烦躁。
夜晚降临，几座高楼上零星亮起的红色光点成为指航的信号在安静闪烁，它们是离天空最近的路标。
城市此起彼伏不断亮起熄灭的霓虹，宛如月色下泛动着光芒的银色大海，街道上纷至沓来的车辆像极了深海里的游鱼漂浮在跳动的光影里，自由放恣。
可是，包裹罪盈恶满的灵魂哪能如此简单得到真正的解脱，它于不断膨胀的过程中等待着哪一天图穷匕见的爆发呢。
还是祈愿那天永远不会降临才好。
……
结束与花垣武道的谈判后，有两个心怀叵测的人来到过街天桥。
“稀咲，你真打算帮那群家伙吗？好烦啊……”
喧嚣繁多的车流在桥下来回穿梭驰行，处在背景嘈杂吵闹的环境下，双手插兜的半间修二脚下步伐晃悠走着，无聊枯燥的眸子半吊半睁，一脸兴致索然。
忽然，他想起一个绝顶的好主意，轻快佻脱地转过身，谑笑着冲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人提议道。
“干脆直接把他们的行动报告给Mikey吧～嘻嘻，等到时候东万和黑龙的和平条约被打破出现了内讧，一定会非常有趣的～”
“不。”
他话音刚落，就遭到干脆的否决。
不曾理会对方失望的表情，虚伪险诈的「阴谋家」眼镜划过泛着冷冽的暗光，过分聪颖明智的脑袋说不定早已酝酿了一个惊天计划。
半晌，在经过一系列惟有他本人深知的思想活动后，缓慢站定的稀咲铁太突兀的冒了这样一句话。
“在那之前我要找一个人。”
面上噙着的诡姽笑意微敛，半间修二眉梢一扬，好奇道。
“谁…？”
谈及那个人，稀咲铁太蓦地神情古怪，他仰望起天际边团团浓重的阴云，微微眯起，墨灰的眼底流泻出可嗤的意味。
无关其它，只是回想起先前调查到的关连过往，一个‘局外人’的形象在他脑海油然而生。
多余，累赘，毫无干系。类似这等贬称的字眼仿佛犹存定性般从幼年时便安插在一个孩子身上。
至始至终，无从选择，都摆脱不掉被嫌怨蔑弃的命运。
然后愈发磋磨地，愈发大喜大悲地，在沐浴享受过名为‘亲情’的阳光所带来的呵护关爱后，这场乌托邦的美梦始料未及地走向了彻底戳破毁灭的局面。
临到头，再拿悉心筹备的「欺瞒谎言」作养料，用血肉淋漓的「意外身亡」作浇灌，终孕育出一株罪孽的彼岸花。
令其跌落更加不复万劫的深渊，酿就「不死身」。
那个人真的很可怜。
真的……
晚风拂过，千言万语汇成的荒谬无稽故事已经随风飘远，恍悟时，好像刚刚仅是做了个过于逼真诞妄的噩梦而已。
这不过是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不关己」的某人过往罢了。
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向性子喜怒不形于色的稀咲铁太，此刻竟勾勒了一抹近乎残忍的微笑，喟叹道。
“一个快「化灰」了的人。”
他毫不掩饰地释放欢愉的恶意，对即将到来的祸事喜闻乐见极了。
旁边的半间修二虽不清楚说的人，可敏觉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变化，一愣，随后金色瞳孔渐渐放大，全身过电般刺激起一阵兴奋的鸡皮疙瘩，不禁吐露激动的怪笑。
“哈啊……！”
掠耳的风声越来越吵了，仿佛正在默契地共同吟唱着一首意味深长的吊诡笙歌，令人后背冷汗涔涔。
头顶的星月始终不见踪影，密布的阴云却继续经久不散。
多事之秋，要来了。
--- --- ---
视角转换。
有人曾说过：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
故而，如今的日子过得相当了无生趣。
无论心情好坏，每当太阳一坠下地平线后，横滨的夜就变得异常黑黯极了。
进而致使更糟糕感觉的是临近入冬的胧月，一年的十二个数字即将到头，仿佛又能马上看见新春的节日再次让挨家挨户的人们忙碌热闹的景象了。
唯独他自己独居的室内空气微妙的开始逐渐转冷，连带喜欢的气压也跟着升高了。
哈，好烦……
半圆弧落地窗完美勾勒灯红酒绿搭建出的璀璨风景，开阔宽敞的角度放眼整个市中心都绝无仅有，却仿佛置身于一处井底之蛙的洞口般孤寂寥落。
面前的漫漫长夜悬挂铺撒整个天陲，下面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纵横交错的街道明亮如昼。
痴坐在冰凉的地上俯瞰着繁华都市的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色令人目眩神迷，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纸醉金迷尽数送入空虚凉薄的灰紫眼底，置身其中，好似眼前呈现的全部东西便是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了。
他有多久没出去走走了？没印象了……
不过比起漫无目的地去楼下公园椅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孤身待在这狭小寂静的公寓里等着约会来得重要。
“我回来了哦～”
刚这样想着，身后便传来门锁轻声关闭的动静，随即那裹挟了花甜讨乖的音调落入死寂许久的耳中。
终于，他等候多时的女孩归来了。
不远处鱼缸里媚曼争艳的斗鱼灵活飘逸地游动着，它们拖着薄如蝉翼的扇状尾巴摆拨不定，婀娜多姿，自由美丽。
时而搅混了一池缸水，摇晃得波光潋滟，粼粼荡漾，同样也模糊了在窗边盘坐人的身影。
隐约间，只瞧见一头恍若银白蛛网编织的浓密长发，以及卷曲纤细的漂亮睫羽。
“嗯…快来……”
答应的声音好似染患了一种朽木死灰的沙哑涩闷感，然则骨子深处却矛盾的藏着一丝仅存无几的病态柔软。
那是他只对这个女孩的温情。
男人将怅惘的目光从面前绚烂绮丽的夜景移开，慢慢转过头时，隐约听见一道细微的响声——红黑撞色的花扎耳饰映入眼帘。
泠泠淙淙，左右摇晃在秀颀细长的脖颈旁，上面绘制的是‘叶月，芒与月、雁’中为首的图案。
而八月，恰巧也是他诞辰的月份。
“嗒，嗒，嗒……”
偏爱在家光着脚丫的女孩慢慢止步，悄然站在原地，当桃红娇媚的双眸装进那人的身影时，情不自禁地溢滋出宠溺的笑意。
“那那……”
一个独属她的昵称，缱绻羡爱。
窗边明暗形成对比，视线对焦，一时不禁迷花了眼，即使不修边幅，整张混血的精魅面容也沾染强烈的攻击性色彩，引人瞩目。
在背景为神奈川的辉煌灯火逆光衬托下，男人邪惑恣肆的容貌更甚平添几分诡谲的阴森恐怖，绀紫的眼底缠绕着晦浊暧昧的东西，周身气压倏尔降低了。
“「Rosa」。”
可他是如此亲昵地叫她。
惹人怜爱。
被对方唤作英伦格调的花名，女孩回应似的噙笑，盯着他的双眼重新迈步走向他。
“嗒，嗒，嗒……”
渐行渐近间，她路过某几个晚上曾同床共枕过的沙发床，一旁摆放的昂贵电吉他，以及精心饲养着的热带鱼。
接着，在距离最后一小截距离时，熟练地曲腿跪坐，左手撩发别过，侧着脑袋放松地倚靠在面前削瘦宽阔的后背上，阖眸，笑而不语。
从僵硬的肩胛骨传递来的馥郁温暖，让一直心神不定的男人此刻才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安全感，松弛了神经的紧绷。
“……”
默默回首，继续眺望着横滨璀璨夺目的夜晚，一声不吭。
只有他们二人存在的公寓再次恢复了原有的平静，无人问津。
黑暗中，一枝妖艳欲滴的花朵阒然绽蕊——
蔷薇现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