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瞬间，姜楠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才她似乎从秦嘉遇口中听到了“甜调”两个字，并且对方还对这两个字展开了解释。
她有些不明白，这与刚才听到《甜调》的旋律时同样，也是自己的错觉吗？
若当真如此，她双耳今日问题过大，竟接连出现两次幻听。
心中无数个疑问盘桓着，姜楠眉心逐渐拧紧，好奇于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事实的确正如自己所听到的那样。
她悄悄观察秦嘉遇片刻，对方始终侧对着她在与宁欣玉说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越过他，看到宁欣玉脸上对他毫不掩藏的欣赏。
此刻惊讶盖过一切，宁欣玉与他接下去说的话都被自动屏蔽在她耳边，她有些恍惚，等到恍惚过后，心中却也不自觉多出些欣喜。
姜楠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立刻接受了什么，只是将这种愉悦心情稍稍收敛起来，放回心底。
她默默收回视线，按捺住跳动剧烈的心，继续低下头去看排练视频，逐渐沉浸其中，为自己的表演复盘与反思。
不知不觉间琴声又起，她静静听着，意料之外再次听到《甜调》的旋律。
——是秦嘉遇将刚才那首变奏又弹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姜楠不再如刚才那般诧异，她表面无异，内心却喜悦，轻声跟和，随旋律小幅度地摆动着。
这算是中场休息，大家基本上都放松下来，秦嘉遇才会弹起其他旋律更悠扬，更让人听来心情欢畅的曲子。
既是自己练琴，也有意无意为大家营造一种轻松氛围。
除姜楠之外，其余也有几人玩手机的同时跟着琴声摇摆，这琴声不会扰人，音量适中，关键还很好听。
晚上的排练一直进行到十一点多，结束时无一人喊累，其实也因大家都已累到喊不动累，精疲力竭，连张嘴都吃力。
姜楠坐在小板凳上，扶着额际休息了几分钟，期间不断有人从她身侧离开，只余下寥寥几人的排练室里此刻异常安静。
未过多时姜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包，只与秦嘉遇对视一眼，并不说话，两个人却都已明白彼此所想。
又一次共同走出剧场，虽比昨夜更迟，但姜楠心情仍不错，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望见高悬的星与月。
低下头时，她又看向身旁那个人。
夜幕下，他背光而站，侧着头与自己相视，轮廓一半模糊一半清晰，目光平静而柔和，仿佛总带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剧场舞台上看到的秦嘉遇，那个坐在观众席上的秦嘉遇。
那是很奇妙的第一眼，让她难以忘怀。
仍与昨日一样，秦嘉遇送她到坚果酒店门口后又独自离开，姜楠回了房间，先走向窗边。
窗帘敞开着，去拉窗帘时，她特意向外观察一眼，身子却陡然僵硬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拉上窗帘，她转过身来，后背贴上一侧墙面，虽已看不见刚才那人的身影，却仍心有余悸。
其实刚才给她反应的时间并不多，也只短暂两三秒钟，她还没能多看楼前那人一眼，就不得不匆匆移开视线，不想与对方撞上。
但她相信自己并没有认错。
从她这个视角能清楚看到酒店大门外的情形，刚才楼前其中一棵树旁分明站了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张航。
所幸张航看向的是门口方向，并没有抬头往上看。
然而，哪怕没有与张航对上目光，她依旧体会到了那一阵毛骨悚然。
相比昨日，一个是对方发来消息，却不见对方人影，另一个则是自己亲眼见到对方，今日感受自然会更强烈些。
这种人真是阴魂不散，姜楠怀疑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也能摸清自己的房间号。
恐怕，对方刚才又是跟着她与秦嘉遇一同从剧场回来的。
她已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大概张航又会给自己发来消息，故意吓唬自己。
她将手机暂放床头柜上，就等着对方发消息过来，只是当她洗漱完准备入睡时，也始终没有等来那条信息。
张航就像是要故意给她制造恐慌，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
那么理由呢，他的理由是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要追求她，可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只能得到她对他越发强烈的厌恶。
还是他以为，越是这样吓唬她，等到她害怕了，就会彻底妥协？
姜楠忽然觉得这件事不对，张航的行为太过奇怪，不符合他自己的逻辑，可她并不是张航本人，又怎会明白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自己想不通，就决定找个人帮她分析一下，这个人选怎么挑都只能是相比素素更为理智的肖青。
只是时候已不早，肖青作息比她规律一些，不出意外这个时间也已睡下，她也就不去打扰，等次日再与她讨论。
她靠坐床头，打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看到自己主页唯一创建的那个歌单——
不开心时听甲鱼。
此刻，她并没有任何不悦，打开音乐软件更多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短暂犹豫几秒，她点进歌单，看到了那几首被她收藏进来的曲子。
几首曲子，有原创有翻弹，她视线在一首首曲名上慢慢滑过，在看到那首名字为《甜调》的曲子时目光突然停驻。
就是这一首了。
播放之前，她心中倏然汹涌澎湃，隐隐觉得有什么情绪将要破土而出。
强压下跳动不安的心，她点击播放歌曲，调大声响。
早已铭刻在心的旋律于耳边回荡着，她并未跟着和，面容严肃地听完整首曲子，在第二遍自动开始后摁下暂停，重新回到歌单界面。
此刻，创作者“甲鱼”这个名字尽管依然只是较小的黑色字体，在她眼里却变得格外醒目。
她此前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取名之人多半也是个幽默有趣的人，只是现在，当她试着多读几遍这个名字时，一些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甲鱼……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姜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
第二日的排练从早晨八点半开始，姜楠与秦嘉遇抵达排练室时，不少同事也早已来到。
有几位同事家就住在这周边，来回对他们来说相对便捷，有人早早来到，也有人刚好卡着点到。
姜楠回到座位上，默默从包里取出剧本，翻开到第一场戏，心思却并未放在剧本上。
来时路上，她特意悄悄观察过走在自己身旁的人，他仍一如往常，安静斯文，怎么都与他在音乐平台上用来发表作品的名字匹配不上。
她猜秦嘉遇一定不会知晓，自己其实也算是他的一位小粉丝。
前半程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等到后半程时，正在安静向前走着时，姜楠忽然听见秦嘉遇低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一声“姜楠”挺特别的，温温和和，从秦嘉遇口中说出时总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印象里，秦嘉遇其实没怎么直呼过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她也就难得从对方口中听到，可一旦听到时，又会牵扯起她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动。
“嗯，怎么了？”姜楠偏头看向秦嘉遇，竟意外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类似担忧的神色。
她心中亦是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他想说什么？
秦嘉遇有话难言的模样，也让姜楠内心越发忐忑，她与秦嘉遇之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时刻，除非……
回想此前发生过的一切，敏锐的直觉让她首先想到了那个人。
而下一秒，秦嘉遇也替她做出解答，验证了她的猜测。
“那个张航……他又来骚扰你了？”答案分明是已知的，秦嘉遇开口时仍然小心翼翼。
姜楠脸色稍变，眉心下意识挑起，有些错愕地看着秦嘉遇。
“他……”
为让秦嘉遇安心，她很想回答一句没有，但显然秦嘉遇也知道张航的情况，自己看似善意的谎言在当下很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干脆也就实话实说：“是，他又给我发短信了。”
秦嘉遇脸色未变，似乎已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
姜楠疑问又生，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嘉遇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是他又与张航面对面撞上，张航又向他挑衅了？
“别担心。”
当秦嘉遇再次开口的话随春风被送至耳畔时，姜楠不禁一怔，望着他，忽然如鲠在喉。
下一刻，秦嘉遇在她意料之外伸手过来，隔着一层卫衣衣袖轻握住她手腕，眉眼深邃又温柔，“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她微微低头看向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恍惚间似能隔着这层薄薄布料，感觉到对方掌心之下向自己递来的热意。
那股温热传至她胸腔，又传至她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遍布暖意。
心间豁然明朗，姜楠朝秦嘉遇扬起明媚如春的笑容，“秦老师你别担心，我不怕的，还不至于被他一个人吓得人心惶惶，哪有那么严重。”
那只手握在自己腕处的力量不大，也很快松开，直至此刻剧本已在眼前，姜楠却又不自觉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似乎那里余温仍未消去。
刚才她似乎从秦嘉遇口中听到了“甜调”两个字，并且对方还对这两个字展开了解释。
她有些不明白，这与刚才听到《甜调》的旋律时同样，也是自己的错觉吗？
若当真如此，她双耳今日问题过大，竟接连出现两次幻听。
心中无数个疑问盘桓着，姜楠眉心逐渐拧紧，好奇于究竟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事实的确正如自己所听到的那样。
她悄悄观察秦嘉遇片刻，对方始终侧对着她在与宁欣玉说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越过他，看到宁欣玉脸上对他毫不掩藏的欣赏。
此刻惊讶盖过一切，宁欣玉与他接下去说的话都被自动屏蔽在她耳边，她有些恍惚，等到恍惚过后，心中却也不自觉多出些欣喜。
姜楠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立刻接受了什么，只是将这种愉悦心情稍稍收敛起来，放回心底。
她默默收回视线，按捺住跳动剧烈的心，继续低下头去看排练视频，逐渐沉浸其中，为自己的表演复盘与反思。
不知不觉间琴声又起，她静静听着，意料之外再次听到《甜调》的旋律。
——是秦嘉遇将刚才那首变奏又弹了一遍。
只是这一次，姜楠不再如刚才那般诧异，她表面无异，内心却喜悦，轻声跟和，随旋律小幅度地摆动着。
这算是中场休息，大家基本上都放松下来，秦嘉遇才会弹起其他旋律更悠扬，更让人听来心情欢畅的曲子。
既是自己练琴，也有意无意为大家营造一种轻松氛围。
除姜楠之外，其余也有几人玩手机的同时跟着琴声摇摆，这琴声不会扰人，音量适中，关键还很好听。
晚上的排练一直进行到十一点多，结束时无一人喊累，其实也因大家都已累到喊不动累，精疲力竭，连张嘴都吃力。
姜楠坐在小板凳上，扶着额际休息了几分钟，期间不断有人从她身侧离开，只余下寥寥几人的排练室里此刻异常安静。
未过多时姜楠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包，只与秦嘉遇对视一眼，并不说话，两个人却都已明白彼此所想。
又一次共同走出剧场，虽比昨夜更迟，但姜楠心情仍不错，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望见高悬的星与月。
低下头时，她又看向身旁那个人。
夜幕下，他背光而站，侧着头与自己相视，轮廓一半模糊一半清晰，目光平静而柔和，仿佛总带着一种无言的力量。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剧场舞台上看到的秦嘉遇，那个坐在观众席上的秦嘉遇。
那是很奇妙的第一眼，让她难以忘怀。
仍与昨日一样，秦嘉遇送她到坚果酒店门口后又独自离开，姜楠回了房间，先走向窗边。
窗帘敞开着，去拉窗帘时，她特意向外观察一眼，身子却陡然僵硬起来。
以最快的速度拉上窗帘，她转过身来，后背贴上一侧墙面，虽已看不见刚才那人的身影，却仍心有余悸。
其实刚才给她反应的时间并不多，也只短暂两三秒钟，她还没能多看楼前那人一眼，就不得不匆匆移开视线，不想与对方撞上。
但她相信自己并没有认错。
从她这个视角能清楚看到酒店大门外的情形，刚才楼前其中一棵树旁分明站了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张航。
所幸张航看向的是门口方向，并没有抬头往上看。
然而，哪怕没有与张航对上目光，她依旧体会到了那一阵毛骨悚然。
相比昨日，一个是对方发来消息，却不见对方人影，另一个则是自己亲眼见到对方，今日感受自然会更强烈些。
这种人真是阴魂不散，姜楠怀疑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也能摸清自己的房间号。
恐怕，对方刚才又是跟着她与秦嘉遇一同从剧场回来的。
她已预感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大概张航又会给自己发来消息，故意吓唬自己。
她将手机暂放床头柜上，就等着对方发消息过来，只是当她洗漱完准备入睡时，也始终没有等来那条信息。
张航就像是要故意给她制造恐慌，以为这样就能吓到她。
那么理由呢，他的理由是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要追求她，可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只能得到她对他越发强烈的厌恶。
还是他以为，越是这样吓唬她，等到她害怕了，就会彻底妥协？
姜楠忽然觉得这件事不对，张航的行为太过奇怪，不符合他自己的逻辑，可她并不是张航本人，又怎会明白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自己想不通，就决定找个人帮她分析一下，这个人选怎么挑都只能是相比素素更为理智的肖青。
只是时候已不早，肖青作息比她规律一些，不出意外这个时间也已睡下，她也就不去打扰，等次日再与她讨论。
她靠坐床头，打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看到自己主页唯一创建的那个歌单——
不开心时听甲鱼。
此刻，她并没有任何不悦，打开音乐软件更多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
短暂犹豫几秒，她点进歌单，看到了那几首被她收藏进来的曲子。
几首曲子，有原创有翻弹，她视线在一首首曲名上慢慢滑过，在看到那首名字为《甜调》的曲子时目光突然停驻。
就是这一首了。
播放之前，她心中倏然汹涌澎湃，隐隐觉得有什么情绪将要破土而出。
强压下跳动不安的心，她点击播放歌曲，调大声响。
早已铭刻在心的旋律于耳边回荡着，她并未跟着和，面容严肃地听完整首曲子，在第二遍自动开始后摁下暂停，重新回到歌单界面。
此刻，创作者“甲鱼”这个名字尽管依然只是较小的黑色字体，在她眼里却变得格外醒目。
她此前只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取名之人多半也是个幽默有趣的人，只是现在，当她试着多读几遍这个名字时，一些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甲鱼……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姜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
第二日的排练从早晨八点半开始，姜楠与秦嘉遇抵达排练室时，不少同事也早已来到。
有几位同事家就住在这周边，来回对他们来说相对便捷，有人早早来到，也有人刚好卡着点到。
姜楠回到座位上，默默从包里取出剧本，翻开到第一场戏，心思却并未放在剧本上。
来时路上，她特意悄悄观察过走在自己身旁的人，他仍一如往常，安静斯文，怎么都与他在音乐平台上用来发表作品的名字匹配不上。
她猜秦嘉遇一定不会知晓，自己其实也算是他的一位小粉丝。
前半程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等到后半程时，正在安静向前走着时，姜楠忽然听见秦嘉遇低声呼唤自己的名字。
那一声“姜楠”挺特别的，温温和和，从秦嘉遇口中说出时总与其他人有所不同。
印象里，秦嘉遇其实没怎么直呼过自己的名字，这两个字她也就难得从对方口中听到，可一旦听到时，又会牵扯起她心中一股莫名的悸动。
“嗯，怎么了？”姜楠偏头看向秦嘉遇，竟意外从他眼里看到了一抹类似担忧的神色。
她心中亦是一惊，心想这是怎么了，他想说什么？
秦嘉遇有话难言的模样，也让姜楠内心越发忐忑，她与秦嘉遇之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时刻，除非……
回想此前发生过的一切，敏锐的直觉让她首先想到了那个人。
而下一秒，秦嘉遇也替她做出解答，验证了她的猜测。
“那个张航……他又来骚扰你了？”答案分明是已知的，秦嘉遇开口时仍然小心翼翼。
姜楠脸色稍变，眉心下意识挑起，有些错愕地看着秦嘉遇。
“他……”
为让秦嘉遇安心，她很想回答一句没有，但显然秦嘉遇也知道张航的情况，自己看似善意的谎言在当下很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干脆也就实话实说：“是，他又给我发短信了。”
秦嘉遇脸色未变，似乎已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
姜楠疑问又生，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嘉遇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是他又与张航面对面撞上，张航又向他挑衅了？
“别担心。”
当秦嘉遇再次开口的话随春风被送至耳畔时，姜楠不禁一怔，望着他，忽然如鲠在喉。
下一刻，秦嘉遇在她意料之外伸手过来，隔着一层卫衣衣袖轻握住她手腕，眉眼深邃又温柔，“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她微微低头看向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恍惚间似能隔着这层薄薄布料，感觉到对方掌心之下向自己递来的热意。
那股温热传至她胸腔，又传至她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遍布暖意。
心间豁然明朗，姜楠朝秦嘉遇扬起明媚如春的笑容，“秦老师你别担心，我不怕的，还不至于被他一个人吓得人心惶惶，哪有那么严重。”
那只手握在自己腕处的力量不大，也很快松开，直至此刻剧本已在眼前，姜楠却又不自觉看向自己左手手腕，似乎那里余温仍未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