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客栈的木门有些年代久远,在烈日的炙烤下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

    门开的一瞬间,萧云楷就听到的屋外撕心裂肺的蝉鸣,比蝉鸣更聒噪的是,鹿饮溪屁股坐下来便开始念叨,“大师兄,我们下山到底来干嘛呀?”

    “历练。”萧云楷挥手将他打开又没关上的门关起来,蝉鸣声小了很多。

    “我知道是历练,但宗门都不给点具体的任务,还偏偏要我们待到七星赛才能回去。”鹿饮溪说了一大堆,又咕噜噜地喝喝了大杯水。

    萧云楷拿起水壶往鹿饮溪的杯子里加上水,“历练不仅练本事,最主要的是练心,你要入这凡事红尘……”

    “停,停!这些话我都知道,我这不是天天到处行侠仗义么,但这安城好像挺太平的,人家都不要我帮忙。”鹿饮溪又开始抱怨,“可是大师兄,这红尘中也太热了吧,我这身衣服都湿透了。”

    他的术法本来就是火系,在夏日确实会格外燥热些。

    一缕白色的灵力飘过来,鹿饮溪感到一阵冰凉从他的背后蔓延,他不自觉得抖了一下,凉快了。“谢谢大师兄!”

    鹿饮溪懒洋洋地爬在桌上,“还有就是这几天我去比武台那都没有看见易之姑娘,唉难得遇到这样的知己,好想再切磋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她那样的招数。”

    鹿饮溪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又待不住了,正好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萧云楷也要去附近的一座灵山找草药,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在街道上走了没多久,鹿饮溪就远远地看见易之好像在摆摊。“大师兄,你看是易之姑娘,她好像在给人算命。”

    他话落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萧云楷不想去凑热闹,便自行前去找药。

    鹿饮溪跑到易之的摊位前,摊位上挂着块白布,上书着“天灵灵,地灵灵,易大师算卦最灵”。

    “诶,谢谢大师,我这就回去把我家的窗子改个方向。这是五个铜板。”布衣老人恭敬地道谢后,杵着拐杖就急匆匆地离去。

    鹿饮溪看着这个架势,坐在易之对面的小板凳上,“易之姑娘,你这是再给人算命吗?”

    易之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傻大个,算命哪有这么容易。

    “易之姑娘可以给我算一个吗?”鹿饮溪见易之不说话,连忙道:“我会给钱的,我给你十个铜板。不,二十个铜板。”

    易之顿了一下,转过来面带微笑,:“当然可以!”她伸出手,“二十个铜板。”

    鹿饮溪喜滋滋地掏出钱放在她的手心,“你要怎么算呀?”

    易之笑容和蔼地把钱揣进兜,这个傻大个难道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过青云宗的人确实也不差钱。

    她想到自己空空荡荡的钱袋,深吸一口气。等我把我们无量宗发扬光大,我要给弟子每个月二两月银,给我自己五两!

    易之想着不禁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易之姑娘?”

    正当她畅享着,就见鹿饮溪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你可以帮我算算我的父母在哪吗?”

    易之楞了一下,没想到这傻大个的父母尽然没在身边,我还以为……

    算了,“不能,我现在还算不了这些,我只能帮你看看现在和最近的运势。”

    “我之前看那些城里的瞎子半仙可以算一个人的命运,想着易之姑娘如此厉害说不定还可以帮我算算我的父母在哪里。”鹿饮溪有一瞬的低落,但立马又恢复了激动,“那易之姑娘能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什么狗屁半仙?”易之气呼呼道。

    鹿饮溪说:“就是像易之姑娘一样给人算命的人呀,他们应该也算卦师的一种吧。”

    “我呸!”易之生气怒道:“我们卦师的名声就是被这些人败坏的。”

    想当初她刚下山不久,看好多摆摊算卦的人,以为遇到了道友。结果上前攀谈才发现对方是狗屁不通,招摇撞骗的骗子。

    这就算了,她后面想给人看看风水,算算卦什么的,好多人把她也当做那些骗子。

    真是气煞我也!

    “我师父说这些年来天机难窥,已经很难卜算人的机缘。”以前修道之人也可略窥天机,探求机缘,而今普通的卦师都很难做到这一点了。

    鹿饮溪点点头,恍然大悟道:“难道这就是卦师逐渐没落的原因?”

    他看向易之,只见易之阴恻恻地瞅着他。鹿饮溪自觉说了不好的话,难得安静地让易之给他算卦。

    他见易之又抽出了那天的竹签,不过这次是一桶。

    易之将五十根竹签中抽出一根,摆在一旁,象征着天道。然后将余下的四十九根竹签随意分开,握在左右手中,左手象征天,右手象征地。接着,她从右手中抽出一根,夹在左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象征着人。

    鹿饮溪屏息凝视,瞳孔微微放大。易之放下右手手中的竹签,再数左手中的竹签,每四根一数,象征四季。最后,余下四根或四根以下,夹在无名指与中指之间,象征闰月。

    经过三次变化,易之吐出一口气终于得出了卦象。她抬眼看了一眼鹿饮溪,沉思片刻,然后对他说:“你的卦象显示,你正处于‘老阴’状态,最近你要小心一些。”

    “什么意思,我最近运势不太好吗?”鹿饮溪好奇地看着那些竹签。

    “差不多,但是‘老阴’也可以转化为‘老阳’,大概就是大难不死。”

    鹿饮溪猛地挺起刚刚弯下去的背,“必有后福吗?”

    “那倒不是。”易之无情地说。

    “喔。”鹿饮溪再次被生活压弯了腰。

    下午,太阳在天边挂着,不热,也没有黑夜的沉闷。微风徐徐吹来,易之有些凌乱的丸子头一甩一甩。

    易之想着那二十铜板难得没赶鹿饮溪离开,他这一下也让她赚了平日一下午的钱。反正现在也没人,就让这大傻个呆着吧。

    “易之姑娘,你算卦怎么没用铜钱呀,我之前看那些半……那些骗子都是用铜钱给人算。”鹿饮溪安静不了一会。

    “因为他们是骗子。”易之不咸不淡地说,下午温热的太阳让她有些倦,不自觉地放松肩膀,缩着想打个盹。

    “喔。”鹿饮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就是用铜钱算的都是骗子吗?”

    易之沉默了一会,“那倒不是。”接着便不再说话。

    她才不要告诉这个大傻个,当初师父给了她几个铜板让她用来学卦,结果没几天就被他师兄妹几个用掉了。

    后来得的铜板也留不了几天,她干脆去宗门后山砍了根竹子,自己做了竹签来用。

    等易之悠悠转醒后,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她慢慢抬起眼皮,一张大脸占满她的眼眶。

    “啊!”易之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在地,她爬起来按着自己嘭嘭跳的心脏,瞪着面前挠头不好意思的鹿饮溪,气得一手抓向他的高马尾。

    “傻大个你要吓死我吗?”鹿饮溪被揪得哎呦直叫。

    “易之,易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弯腰拱手讨饶,“我就是想看你醒没醒?”

    易之瞪他一会,松开手,“你怎么还没走?”

    “我这不是看你睡着了吗,就想等你醒了再走。”

    易之竖起倒在一旁的椅子,没好气道:“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鹿饮溪看出来易之此时还没完全消气,不想就这样离开,她可是他难得遇到的“知己”,他决心要好好维护这段友谊。

    “易之,你待会要去干嘛呀?”鹿饮溪像个跟屁虫一样步步紧趋在易之身后,易之要收什么东西,他就赶紧去帮着收。

    “睡觉。”易之本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收,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就把东西都装进袋子准备离开。

    鹿饮溪依旧十分精力充沛的说着,“你刚刚不是才睡过吗,怎么又要回去睡觉?”他想了想,“这附近有座灵山,我大师兄去采药去了,我打算去找他,你要不要一起去啊?你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我们可以一起去找找。”

    青云宗大弟子去的灵山,易之的眼睛转了转。那日一战后,她就知道了萧云楷乃是青云宗宗主的侄子,青云宗年轻一代最具天赋的一位。她想起那天从从一见,唉,打不过!

    而面前这个大傻个,易之摇摇头,暂时人没听说过。这人两次见面就傻傻的把什么都倒了出来,第一次出来历练没什么人知道倒也正常。

    不过能和萧云楷一起下山历练的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毕竟如此年轻就结丹她还是第一次见。据说那萧云楷是年近两百顺利迈入金丹期,而这鹿饮溪现在也才一百岁左右。

    不对,那为什么她最近在安城探听消息几乎都没人知道有这个人,按理来说一百多岁的金丹期不该如此默默无闻,即使在上一届七星赛没有崭露头角也不该如此……

    “易之,易之……你去吗?”鹿饮溪凑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易之看着面前的大傻个,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走。”她现在只想去灵山搞点草药,练练丹,卖卖钱,然后继续她的大计!

    “好!”鹿饮溪窜到前面,“我给你带路。”

    易之跟在他身后,瞄着他甩动的发尾,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灵山不远,距安城十几里地。修仙之人脚程很快,两人没一会就到了。

    灵山被当地人叫做“老松山”,因为山腰处生长着一片古老的松树林,这些松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即使在严冬,它们也依然保持着绿意。

    易之看了看此地的风水,是多条地脉的交汇处,而地脉是灵气流动的通道,交汇点往往灵气最为集中,怪不得此处成为灵山,松树常年翠绿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鹿饮溪施法放出一缕灵力,“好了,我的灵力去找大师兄了,大师兄看到就会来找我们的。”

    易之不关心那萧云楷,她只想多多找药。

    “诶,易之你等等我。”

    鹿饮溪一个转头,易之已经自顾自地找药去了。

    但随着易之深入这灵山便感觉有些不对劲,正当她打算放出灵气探察时,鹿饮溪突然道:“易之,你有没有觉察到这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有东西!

    易之刚想说话就被鹿饮溪拉进了一个灌木丛,下一秒她也听到了前面传来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树叶腐烂的气味,四周的光线被茂密的树冠遮蔽,只留下斑驳的月影在地面上跳跃。

    他们躲在一从灌木后面。

    不远处的树林中,两个身影缓缓地移动着,它们的动作僵硬而笨拙。

    易之与鹿饮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两个“人”。它们身体部分腐烂,皮肤呈现出灰败的颜色,眼眶中空洞无神,衣物破烂不堪,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鹿饮溪错愕地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

    易之目光沉沉,“是走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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