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恒跟宝玉说:“不如在窗前安一小几,我们开窗对月而盟,岂非清光照肝胆,灵性自天成?”

    宝玉听了,拍手大赞,再没有不同意的。

    袭人、碧痕搬了小几到窗下。袭人唯恐夜深开窗易受寒风,本欲再劝,又恐反而更加激起小爷们插香歃血的念头,一个劲儿欲言又止。

    宝玉一叠声催她整理小几,袭人无法,只得咽下一肚子话,在小几上摆好瓜果香炉。

    林恒上前开窗,宝玉把玉放到小几上。

    二人站在小几前。对月三拜,接着对着通灵玉又一通拜,共认了通灵玉为大哥。接着二人互相行礼,宝玉依旧行二,林恒变成三弟。

    “二哥!”

    “三弟!”

    二人紧紧握住对方双手,林恒忍不住笑道:“二哥。这一拜、咳,哈哈,这一拜,春风得意遇知音。”

    “那当然。”宝玉说:“你我兄弟,当患难与共,生死不改!”

    “好,哈哈哈。”林恒笑倒在床上。

    宝玉纳闷:“你笑什么?”

    我笑红楼梦爆改三国演义。

    喘匀了气儿,林恒说:“我只是,二哥、三弟的称呼,一下子想起刘关张桃园结义。”

    “哈哈。”张飞的形象跃倒心里,宝玉也忍不住笑完了腰:“三弟,三弟,原来你成了莽张飞。”

    笑闹一阵子,终于折腾完。袭人上前把通灵玉用帕子包了,压在宝玉枕头底下,和碧痕一起服侍二人在各自床上歇下,放好床帘。

    隔着床帘,宝玉叫:“三弟、三弟。”

    林恒回:“二哥、二哥。”

    全是没营养的废话,林恒渐渐眼皮打架,彻底睡了过去。留宝玉自己“大哥”、“三弟”翻来覆去嘟嘟囔囔了好一阵子。

    碧纱橱外面彻底没了声响,鹦哥笑着对黛玉说:“姑娘这回可放心了吧。”

    黛玉唇角带了清浅的笑,终是点了点头,用热帕子敷了脸,被鹦哥服侍着歇下。

    正堂里贾母此时也在跟鸳鸯念叨:“不知那两个猴儿处得如何了。鸳鸯,你有没有听到碧纱橱里有响动?”

    鸳鸯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回道:“似乎是风吹窗棂的动静,风停就没了。”

    “果真没有?你可听真切了?”

    鸳鸯披衣服起来,含笑道:“老太太,不然我悄悄过去,在外听一听。”

    贾母想了一想说:“不必了,恒哥儿今日才来,莫让他们以为有什么大事。”

    次日起来,三人一道去省贾母。

    宝玉和林恒手挽手,跟黛玉说说笑笑从外面进来,鸳鸯便对贾母笑道:“老太太昨夜平白担心了一场。”

    贾母笑得更加开怀。

    说话间,三人已到贾母跟前行完了礼。老太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舍不得从三个钟灵毓秀的孩子身上移开:“到底是血脉兄弟,果真比旁人更亲近些。”

    接着便让人摆饭。

    宝玉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给黛玉:“妹妹尝尝这个。”林恒把碟子也伸过去:“二哥,给我也夹一个。”宝玉便也顺势给他夹了一个。

    贾母见了,跟鸳鸯说:“见着弟弟妹妹,宝玉竟很有几分哥哥的模样。”

    林恒鼓着腮帮抬头:“二哥哥是极好的。”

    宝玉听了,便说:“三弟也是极好的。”

    贾母听了他们二人的称呼,心下纳罕,只因在席上,便没有多问。

    等到几人吃过饭,丫头捧了茶来,她才问宝玉和林恒二人:“你叫宝玉二哥哥是应当的,只是宝玉称你三弟,又是从哪里来的?”

    二人听了老太太问话,俱笑起来,引得贾母更加好奇不已。

    还是坐在一旁的黛玉说给老太太:“老祖宗,昨夜里安歇之前,他们两个叽叽咕咕,我在碧纱橱里听到了些玉兄、结拜之类的话,想是和这个有关。”

    “纵是结拜,依旧是他们两个,又哪里来的三弟?”

    “老祖宗。”贾宝玉揉揉笑疼的肚子,把胸前的玉举到贾母眼前:“因为,大哥是它!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猴儿!”贾母用手点着他俩,跟鸳鸯说:“怪道这么好呢,原来是淘到一块儿去了!”

    “老祖宗老祖宗。”宝玉扭糖儿似的靠到贾母身旁:“我们兄弟义结金兰的大喜事,老祖宗不给我们贺一贺?”

    贾母笑着问:“前儿刚让人打了金锞子,你们一人拿十个去玩怎么样?”

    “不好,不好。”宝玉摇头:“太俗了。”

    贾母又提了珊瑚珠、猫眼石、祖母绿之类的东西,宝玉都觉得不甚可心,配不上“义结金兰”的大喜事,问他想要什么,他自己反倒还说不上来。贾母佯恼道:“再说不出,我便让人去你父亲那里,要一套精装的《四书集注》送你。”

    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宝玉只得求助林恒:“恒哥儿,恒哥儿,你也说句话呀?”

    默默看戏突然被cue,林恒也蹭到贾母身边,和宝玉一左一右。他指指贾母手边案几上的紫檀摆件:“老祖宗,把这个给我们吧。”

    “这个东西能做什么用?”老太太还没说话,宝玉先问了。

    林恒掀了掀眼皮,跟宝玉说:“二哥,你也太不关心咱大哥了。你住华屋、盖锦被,咱大哥夜里睡觉,只被丫头随便用帕子一包塞枕头底下。我们拿这块木头,给咱大哥做间屋子。”

    屋里众人有的偏着头,有的用帕子掩了嘴,全辛苦忍笑。

    黛玉指着林恒道:“真真是胡言乱语。”

    宝玉反而拍着案几大赞:“是极!是极!三弟说得极是!雕几间紫檀屋子,非但我的玉可以住,林妹妹的玉也可以一同住。”

    此言一出,屋子里“咳嗽”一片。

    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一手搂住一个,“心肝儿”、“猴儿”笑骂了好一阵子。停住笑,又把黛玉叫到身边,林恒特有眼力见的往旁边挪了挪,让黛玉挨着贾母坐了。

    贾母推开两个猴儿,单把黛玉揽到怀里,跟她说:“好孩子,我见你哥哥弟弟都不是省心的。以后让他们去疯,闹得狠了,你是管来我这里告状。”林恒和宝玉身体后倾,在贾母背后挤眉弄眼。

    黛玉说:“二哥哥纯善体贴,只恒儿太过胡闹。”

    贾母哪里是真的嫌宝玉林恒胡闹,听黛玉这般说,反倒担心起黛玉平日里把林恒箍紧了,便对黛玉说:“你不懂,男孩子要皮一些才好。他们不皮,反倒要生病了。”

    说罢端详黛玉的脸色,见黛玉面上病气比昨日稍减,心下更是开怀,叮嘱黛玉道:“丸药正按你往日吃的配。昨日给你的玉,你带在身边,也可以温养身子。”

    黛玉点头应是。

    在贾母处坐了片刻,三人往王夫人处去请安。

    王夫人与王熙凤熙凤正同看一封书信,又有两个眼生的媳妇站在下首。

    林恒听了几句,恍然大悟,她们议论的原来是薛蟠!薛大傻子已经为抢香菱打死了冯渊,被冯家告到了应天府。薛姨妈写信来求亲戚搭救。

    三人待了片刻,探春、贾环也过来请安。王夫人事情冗杂,宝玉带着众人一道告退出来。

    方出院子,贾环便跑没了影,探春邀黛玉到寡嫂李氏房中说话,黛玉于是随探春去了。

    宝玉从袖中掏出紫檀木把件,对林恒说:“我们去找李贵,让他寻个木雕师父。”

    林恒拉住宝玉,疑惑道:“你不去给二舅舅请安?”

    宝玉一缩脑袋,讷讷道:“父亲事忙,免了我的请安。”接着又问:“恒哥儿要去?不如我回了老太太,也免了你的请安。省得你也日日往前院跑。”

    “不用不用。”林恒摇摇头,跟宝玉说:“昨日拜见舅舅时,舅舅担心我落了课业,请了詹、单二位先生暂教我读书,少不得要日日前去。”林恒拉起宝玉袖子:“你也随我一同去吧。”

    “不了不了不了。”宝玉一跳老远,拒绝三连,看向林恒的眼神里满是同情:“日日都要去吗?一去一日?”

    “不见得日日读书。”林恒说:“舅舅说日常得了闲,也带我看看京城风物。”

    宝玉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看向林恒同情的眼神里又倒上一坛子敬仰:“看景不如听景,去一趟又远又累,还跟着老爷……”三弟你多想不开要跟老爷出去逛!

    咱兄弟俩出去,不比跟着老爷强?

    “我倒觉得舅舅也没那么可怕。”林恒有心逗宝玉,方要去扣他的手:“我们同去!”

    没想到只碰到一截衣袖。

    宝玉在跟老爷相关的事情上充满警惕,哪里能让林恒捉住,滑的比泥鳅还快,挥挥袖子,干崩节脆跟林恒分道扬镳。

    老爷那里,二哥就不奉陪了。

    贾政同样在接待薛、王两家男客。

    林恒早上在王夫人那边见了薛、王两家的媳妇婆子,已猜到贾政今天没工夫管他读书。只不过昨日刚在贾政跟前亲亲热热表了好学上进的态,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过来露个面、点个卯而已。

    果然,他在贾政书房外等通报的功夫,听到了“薛家大爷”、“独苗”、“应天府”、“贾雨村”等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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