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大大的鹿眼中盛满大大的疑惑,迟疑着点了点头。

    之后一连十几日,苓歌一直住在施家别苑,过上了只在幻想中出现过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主生活。可惜幻想中的快乐是一丝丝都没有,就连别院中的精致饭菜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别苑的结构也很简单,各处都不禁她走动,苓歌很快就熟悉了。除了自己住的东厢客房,整个庄子没有主家人居住,仅有十来个仆妇婢女日常料理。仆人们虽然对她客客气气,但都对施家的情况所知甚少。

    苓歌许多次走到园子后角门去,偶尔还会遇见角门随意敞开着,外面一株垂柳薄薄染新绿,摆动着枝条向她招手。

    分明感受到那被细柳拂过的清风吹在自己的身上,远处巷尾的犬吠清晰可闻,可将手伸向门外时,只能摸到坚硬光滑的一堵无形墙。

    便宜女儿小马还算得力,不但没有阻拦她想出去的各种尝试,还提供了许多出逃的方法,她甚至还陪着苓歌一同尝试,比如搭梯子翻墙、在花园中挖地道、爬后院的狗洞等等……虽然皆不奏效。

    尤其是钻狗洞,当真是失去了很多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无论用什么方式,到了一定的界限,就会触碰到那堵无形的墙。

    苓歌猜想施家别苑中极可能运转着一个高阶的囚阵,但她无法堪破。

    安心住下来是她办不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浮气躁,静养这么多天,她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左腿已经时常会感到麻痹,照这样发展下去,等这种感觉从四肢蔓延到脏腑,她也该去阎王处报到了。

    加之还惦记着女儿和黑云,又担心王猫儿的伤势,苓歌很难不焦躁。

    必须要靠自己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

    小马虽然贴心,可她内心毕竟只是一只幼兽,万事不过心,只有人类的精巧技艺让她兴奋。

    这一日,小马又来和苓歌翻花绳,翻到高兴处,忽地眼睛一亮,向苓歌邀功道:“姐姐,王仙师得救了!”不等苓歌细问,她就急急说道:“近几日,姑苏的林仙长正在施家庄为先生瞧病。就在今早,林仙长去逛百兽园,可巧就碰见了囚在那里的王仙师。你猜怎么着?王仙师居然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孙儿!而且是唯一的嫡孙!”

    苓歌也惊了一跳,诧异道:“竟有如此巧合?就算他说的是真的,这又怎么能认得出呢?”

    王猫儿年纪又不大,如果真是失散多年,模样早该大不相同了。

    “一眼就认出来了!”小马仿若亲见,绘声绘色地道:“王仙师一直被夫人关在天字一号棚嘛,和她最喜爱的飞鹰住在一起。林仙长去时,王仙师正在和飞鹰切磋,”鹿儿眼心虚地觑了觑苓歌,继续道,“林仙长看着他们切磋,突然就说∶‘这小子好面熟!’仆人就把王仙师叫来,刚走近,林仙长就一把将他搂在了怀里!哭的可感人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没说是怎么认出来的?王猫儿认得他吗?”苓歌挑眉追问。

    “不知道是怎么认出来的,王仙师本就是孤儿,自然愿意,他的伤很严重,林仙长心疼坏了,当即就将他抱走了,只给夫人留了一句口信:‘林家药库任君挑选。’”

    苓歌总觉得有些诡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遂问小马:“这个林仙长是什么人?林家药库,很贵重吗?”

    小马点点头,答道:“他是姑苏林家的家主,精通医术和易容术,是个大好人。姐姐曾是凡人,或许不知道七年前的集仙镇大乱,正是林家的少主夫妇以身饲阵,救了咱们集仙镇所有人。可惜他们的独子却在那场劫难后失踪了。真想不到,原来王仙师就是那个孩子。”

    七年前的集仙镇大乱,苓歌岂会不知。

    那一日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她的父亲被人撞倒,多亏郭驼子搭救,帮他治伤,还用牛车翻山越岭地送他回家。

    父亲为报救命之恩,这才将刚满十四岁的她许给了郭驼子。

    原来是王猫儿的父母救了镇上的凡人。

    苓歌突然意识到不对,怀疑看向小马:“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有出去的办法?”

    “不不不,绝对没有。”小马摆了摆秀气的小手手,“我和弟弟是双胞胎嘛,天生就有灵犀密语,不用见面就能说话的。我们还有个同胞的哥哥呢,他也修成了我们的灵犀密语,那天在山上,就是和哥哥传信告诉的先生。”

    “既如此,可否帮我问问施夫人,她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小马叹了口气:“姐妹连心,小马当然时刻将姐姐的事记在心上,可是弟弟说,先生这回是真的病了,夫人一直不离身地照顾着,其它的事务一概不理。”

    打开了话匣子,小马将施家的事情都告诉了苓歌。

    原来这个白先生是施家的赘婿,容貌顶尖,虽然是个多病身子,依然与施云若夫妻恩爱。

    他们年少时曾共患难。

    四十年前,一起从无忧谷那个大魔头手中逃出后,施云若带着白缨回了施家。

    白缨帮助施云若排除异己,坐上了施家家主的位置,二人感情益发深厚。

    家主的道侣自然是要入赘的,白缨起初死活不愿,只以情人身份客居施家。

    他是一只骄傲的化形狐妖,不愿为个女人折了傲骨。

    “化形狐妖!姐姐你知道吗?实力逆天的存在!不是我和小马这种撞了大运而变成人形,也不是普通修出灵智的兽形妖,而是通过修炼,一步步将妖丹修成元婴,躯体化成人形!”小马一脸崇拜,“啊!太难了,我等小妖修炼到死也达不到的成就!”

    苓歌了然。

    驯兽师能爱上狐狸精…

    这就很合理。

    若要说施云若会爱上哪个人类,反而不那么可信。

    “姐姐你知道吗?弟弟刚才还和我说,先生一定要夫人亲手喂药他才肯喝!一定要夫人亲手喂饭他才肯吃!那样谪仙一般的强大男妖,居然病弱至此!”

    苓歌:“……”

    不,她不知道。

    丝毫不敢想呢。

    一对老夫老妻甜蜜喂饭,妻子穿着那样粉色的衣衫,涂着粉色的指甲,端着粉色的药碗,操着甜腻的语调………打住,辣眼睛。

    苓歌打了个寒噤,“倒是难得的伉俪情深,只是这故事不大合我的脾胃。”

    小马却异常向往,“好羡慕先生啊,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亲手给我们喂过饭,更没有喂过药。先生跟我们说,女人动过的药,对兽身体不好。”

    大大的鹿眼又盛满了大大的困惑,“你说,先生是不是就因为吃了夫人动过的药,所以才迟迟不好啊?怎么不让弟弟去喂呢?”

    这是重点吗?

    苓歌扶额:“……”你说的很好,可以不要再说了。

    苓歌与施云若只有死仇,她的感情生活苓歌听来也觉刺耳。

    是她纵容爱宠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而现在她在给丈夫喂药,自己却成了寡妇。

    等出去修得仙术,定要回来将这笔账讨还。

    因向小马问道,“什么旧疾,要治这般久?”

    “近日倒春寒,先生受了风寒。他一般生病都要养好久,这时间应当才好到皮毛。姐姐的内伤也没有好转,不如耐心等待,也顺便好好养伤吧。”

    “化形狐妖还能得风寒?”太荒谬了,苓歌怎么这么不信。

    “听说是有一年,为了公子姓什么的事,先生和夫人大吵一架。天可怜见,先生离家出走时,恰遇上了一群除妖的大恶人。先生一生从未害过人,可那些臭道士却以多欺少。最后先生不敌,元婴生生被他们挖了去。自那之后,他就一直极为虚弱,每年总要病上几场。”

    苓歌一时竟有些可怜起这个妖精来。

    一个修为高深的妖,不管他是何性情,若真能做到从未害人,必是天性极为善良,这样的遭遇就有些可怜了。

    可是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白先生,她已在别苑耽搁了这么多天,目测还要更久。

    若不能见到施云若,她又该如何破此困局呢?

    要想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经过苓歌多日的观察,她其实已经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一个宅子日常运转,总要有物资和人员进出。

    别苑没有男人,除了仆妇就是婢女。她们都是凡人,并且没有修为,只有一个仆妇牛嬷嬷是个仙师,她一人负责着采买运输,并所有的重体力活。

    苓歌暗中观察牛嬷嬷已有一段时间了。

    每日寅时,牛嬷嬷都会从后院走角门离开一个时辰,与外界交换物资。

    若能威逼利诱一番自然最好,但此人眼神坚毅,雷厉风行,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苓歌没有发现任何弱点。

    但是无妨,研判了形势之后,苓歌进行了非常周密的计划。

    计划也很简单,总共分三步:

    第一步,等到入夜时分,趁小马熟睡,将自己的武器装进储物阵袍穿在身上,潜行到茅厕一旁埋伏好;第二步,等牛嬷嬷在厨娘处收过垃圾篓,来到茅厕收恭桶时,趁机藏身在厨房来的垃圾篓中,将多出的厨余垃圾用储物阵袍收走;第三步,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牛嬷嬷一起出去。

    唯一的风险是,要和恭桶友好相处一段路。

    不过只要能出去,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在心中反复推演过路线,确认没有问题。

    于是当夜子时四刻,苓歌就全副武装,藏身在了茅厕旁的一处镌刻蓬莱仙岛的石屏风后,将呼吸声放到了最轻。

    两刻钟后,从厨房方向响起了板车吱吱呀呀的声音,以及牛嬷嬷那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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