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齐思远和阮娇娇到达莲花村时,村中的农户们才开始用朝食。

    被抓到的犯人,被宋捕快他们五花大绑关在莲花村祠堂的杂房中。

    此人身形壮实,身穿粗布褂子。

    昨夜宋捕快带人已审问过,甚至还用了刑他就是拒不交代。

    齐思远并没让他们继续用刑审问,而是把宋捕快叫到屋外来问话。

    “听说跑了一人,可与那人交过手?”

    原本陷阱中抓到两人,其余一人趁他们一时不察逃了。

    昨日回县衙来报信的衙役,把大概的消息说了些,当时齐思远也没细问。

    “回大人,属下并没与那人交过手,他对山中地形好似十分熟悉,等我们追上去已不见人影。”

    “属下失责,还请大人责罚。”

    齐思远眉眼间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不但没有责怪,还温声说道:“无须自责,本官知道你做事向来尽职尽责,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等此事解决后,本官会向朝中为尔等请功论赏。”

    宋捕快和衙役们脸上均闪过感激之色,他们不在官办司职之列,齐思远为他们向朝中邀功。

    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个个心中激动,脸上均是兴奋之色。

    齐思远能如此承诺,并不是空口白话,按照他的掌握的情报来看,此案按他的推测追查下去会掘出一个重大秘密。

    只是他如今不能如实相告。

    齐思远继续追问:“他走的可是后面的鹰嘴崖?”

    “是,”

    这也就更加证实了齐思远的猜测,山中定然有近道。

    “你可有打探出,红叶村有人投匪或常年不在家中的消息来。”

    宋捕快向齐思远走近几步后,小声回道:“大人如你所料,属下打探到了,红叶村中有位姓曹的人家,家中大儿子已有七八年都没回过家。”

    “按理说他的娘子早该另嫁他人,可她娘子不但没嫁人,生活还不愁,家中的孩儿也养得白白胖胖。”

    的确有些反常,在村户人家,家中没了主要劳动力,光靠一个妇人是养不活一家人的。

    旁人一问,曹家媳妇就说是她娘家的哥哥接济。

    都是农户出身,她哥哥哪有这个能力来帮忙养活这一家人。

    “消息是否可靠。”齐思远再次确认。

    “可靠的,属下打探的那位婶子,她的娘家就在红叶村。”

    “那人叫何名?”

    “回大人,叫曹八斤。”

    恰巧这时,村中有人来给宋捕快和衙役们送早食。

    自从衙役们到了村中后,村里就再无姑娘失踪,而且还抓到了犯人。

    她们心中感激,村长就让每家每户轮着给他们送饭。

    宋捕快和几位衙役身上都带着干粮,无奈村民们十分热情他们拒绝不了。

    齐思远在一边也没吭声。

    有人认出了齐思远和阮娇娇,知道他们也是官府的人,把馍和鸡蛋也塞给了他们不少。

    拒绝不了,阮娇娇只好讪讪然拿在手上,心中老不得劲。

    同事不同人,想起上次因为村中大姐送了几个梨,齐思远就罚了她五两银子。

    而这一次,他却一句都没吭声。

    为何就只罚她,实在不公平。

    或许是阮娇娇幽怨的目光特别明显,正好撞上齐思远探究的视线。

    阮娇娇不敢当面使性子,咧嘴一笑问道:“大人,奴婢要是这一嘴下去,是不是五两银子又没了。”

    齐思远听她心中有怨又不敢明说,用装傻充愣来为自己打抱不平,不自觉地轻笑出声。

    “这一次无妨,你想吃就吃吧。”

    随即把他手上的吃食,分给衙役,自己一口也没用。

    阮娇娇只能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在吃馍上,告诫自己喜怒无常是他的权利,谁叫人家是当官的。

    用完饭食,齐思远对宋捕快低声吩咐着什么。

    宋捕快听后,颔首领命而去。

    齐思远则慢步走出农户院子,举目远望看向莲花村后的鹰嘴崖。

    阮娇娇也不敢大意跟在他身后,犹豫一息,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大人,我有办法找到他们的老巢。”

    齐思远把视线移了过来,神色淡淡,显然是不相信她真有办法,全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什么办法?”

    “把这人放了,奴婢跟在他身后,定会找到那一伙坏人,把村里失踪的姑娘们找回来。”

    阮娇娇迎着强烈的阳光,扬起一张晒得通红的小脸,眼睛弯成月牙透出几分娇憨。

    齐思远似笑非笑地接道:“然后,你就能得到一笔赏银可对?”

    “此法不妥,你能想到的对方如何会想不到。”

    “你的拳头能打几个人?”

    阮娇娇被问得一愣,可脑中想到那些柔弱的姑娘们,她却坚持说道:“能打几个是几个,而且奴婢这次不是为了银子。”

    “奴婢只是想出自己的一份力,把她们早些救出来。”

    “她们都是柔弱的女子,被人掳走肯定会被人欺负。”

    别看她平时没心没肺,从莲花村回去后,嘴上虽没说,她心中也是隐隐替那几个失踪的姑娘担心。

    自学了武艺后,她心中对老弱妇孺,多了一份强烈的保护欲。

    往日在明月楼,就见不得客人欺负楼里的姑娘,只要被她看到了定会相帮。

    平姐也是头疼不已。

    让姑娘们遇到难缠的客人,找她找龟奴都行,千万莫要去找阮娇娇。

    她出手从来就没轻没重。

    齐思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阮娇娇一个小财迷,还有几分侠肝义胆。

    这也让他愿意在处理公务时,生出了几分耐心对她这个无关的人解释:“失踪的姑娘,本官自会找回来,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你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可,其他的莫要多想,想了也没用。”

    “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话都说得如此了,阮娇娇也知道,齐思远是不会采纳自己的意见。

    低头闷声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不久后,宋捕快带来一个蒙面的妇人,她站在关押犯人的门口,在门封处看了几眼后,

    对宋捕快摇了摇头。

    送走那妇人,宋捕快到齐思远跟前来复命:“大人,那人不是曹八斤。”

    方才那妇人就是宋捕快口中,娘家在红叶村的婶子。

    而后,齐思远支开了宋捕快等人,连阮娇娇都只让在院中等候。

    他一人进了杂房。

    被绑着的汉子看到齐思远进来,凶神恶煞地盯他,就是不说一句话。

    齐思远坐到屋中的高凳上,冷声开口:“自从你落入陷阱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退路了。只有招供,才是你的唯一出路。”

    那人脸色白了白,骂道:“呸,奸诈的小人,你休想从老子口中撬出一点你想听到的。”

    齐思远淡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寒意,“不用撬,本官已从曹八斤的家中得知了你们的消息。”

    那人瞪大双眼看着齐思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接着又强装镇定回道:“曹八斤是何人,老子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谁人给你们带路来莲花村,她昨夜不是逃了吗?”

    那汉子彻底慌了,他开口问道:“是不是他婆娘说的。”

    抛砖引玉,两句半真半假的话,就让面前这人露了馅。

    他心道,自己的猜测果然都是对的。

    齐思远趁对方彻底慌了神,继续说道:“若是你不想被人灭口,愿意配合我们。此刻本官派人送你回县衙牢狱,等待案子受审那一日。”

    “反之,本官也不会对一个冥顽不灵的人,浪费时间。”

    看那人迟迟不回应自己,齐思远便起身离开,脚还没踏出门槛。

    那汉子却大声说道:“我招,我全的招。”

    巳时,静心寺。

    玲珑和芝悠两人烧香拜佛后,缓缓走出大殿。

    “姐姐,你刚刚没有给公子求平安符吗?”玲珑今日心情很好,一整日都挂着笑容,她柔声问道。

    比起玲珑的愉悦,章芝悠就显得有些郁郁寡欢了,语气也有些失落,“爷,有你的平安符就够了,再说了我的,他也不会在意。”

    今日她能来静心寺,说起来都是托玲珑的福。

    玲珑才一说,齐思远就答应了,还让她作陪,余朗亲自护送。

    芝悠心中有怨,也不能明说,一直以来她就知道,齐思远对玲珑不同。

    玲珑自觉失态柔柔一笑,岔开话题:“本来我打算十五那日来,人多热闹,谁知,公子却让我们今日初十就来。”

    章芝悠心不在焉回道:“他也是为你好,那日人山人海,我们根本就挤不进来。”

    余朗看到两人从殿内出来,忙跟了上去,欲带两人回府。

    还没出院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们,“三位施主请留步。”

    三人齐齐转身,看见寺中的小师傅追了上来,“你们可是县衙的人。”

    也不等她们回答,那小师傅又接着说道:“有位贵人备了斋菜,要小僧来请二位姑娘前去。”

    芝悠和玲珑都有些犹豫,平常她们很少出府,到了酉阳也没结识过府外的人。

    正要婉拒,余朗却先一步开口:“二位姑娘,不妨去看看,应当是大人的识得的人。”

    “贸然拒绝,又失大人的颜面。”

    余朗都发了话,两人也不再拒绝。

    三人被小师傅带到一处叫相宜居的客院,院中还种了清香宜人的玉簪花。

    此时正是开放的时候,为清幽的院子增添了不少高雅之气。

    小师傅口中的贵人,是一位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妇人,身穿一件轻薄的绉纱对襟褙子,气质温婉端庄。

    “老夫人,小僧把客人带来了。”

    一位老嬷嬷,把三人带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的目光直直盯着玲珑,好似眼都舍不得眨,嘴中喃喃说道:“太像了,太像了。”

    芝悠和玲珑忙向老夫人施礼。

    芝悠开口问道:“我姐妹二人冒昧打扰,不知老夫人是……”

    “母亲!”

    这边话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沉稳的声音传来。

    玲珑回眸,眼前便出现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他的目光看到向玲珑那刻,眼眸瞬间睁大,瞳孔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嘴唇微微颤抖着。

    像疯了似的扑向玲珑,抓住她的双臂轻声唤道:“宜儿,是你吗?”

    和他往日威严谨慎的做派完全不一样。

    余朗一把扯开魏何,大声道:“魏大人,你认错人了,她是玲珑姑娘。”

    玲珑吓得缩在芝悠的旁边,一动也不动。

    余朗脸上怒气未消,对老妇人施礼后,护着两人离开。

    魏何还想再追,被他母亲叫住,“儿呀,那的确不是相宜,你认错人了。”

    魏何有些挫败也自知失礼,可他不甘心。他日日思念连两鬓的头发的白了。

    那怕清楚,对方只是和自己亡妻长的相像而已,他也不愿放弃。

    “儿呀,母亲一到寺里就看到那位姑娘,为此才把人请到这里来的。”

    “都怪你,把人给吓走了。”

    这时,魏何对着三人刚刚离开的方向,笑道:“无妨,儿子能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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