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娇脑中一团糨糊,这人明明就是那日在酉阳被他打的人,怎么就成了驸马爷了?

    她忍不住好奇,抬头看向两人。

    还不待她看清男子的面容,身边的仆人严厉呵斥道:“大胆,竟敢如此无礼,抬头直视公主和驸马爷。”

    齐思漫一慌,正欲替阮娇娇解释。

    不料,那男子却开口解围,“行了,房嬷嬷,别为难她了。”

    “你们两人都起来吧。”

    阮娇娇一听欲起身,却被齐思漫一把按住,并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男子身边的女子终于开口,她的目光阴沉,冷声道:“驸马爷可真会疼外人,没有本宫的命令,本宫看谁敢起身。”

    “你又要发什么疯,为难她作甚。”男子也恼了,伸手去拉阮娇娇。

    却被阮娇娇躲开。

    两人正是驸马爷秦凤鸣和纯阳公主夫妻俩。

    纯阳公主听到这声‘娇娇’,又见秦凤鸣这般在意一个外人,全身的无名之火骤起。

    不但不宣两人起身,反而阴阳怪气道:“她就是你昨夜,梦到的那人。”

    秦凤鸣神色一愣,一脸惊讶。

    跪着的两人更是一头雾水。

    自从秦凤鸣知道阮娇娇跟了齐思远后,整个人萎靡不振许久。

    直到来了京城,和他之前的那帮酒肉好友日日出去潇洒,方转移了些注意力。

    昨日因多喝了两杯意识不清,被阿五送到了纯阳的房中。

    哪知,秦凤鸣酒后吐真言,一晚上拉着纯阳喊阮娇娇的名字。

    那声音是纯阳从没听过的温柔。

    她哪能受这样的委屈,当即拿起靠枕就往秦凤鸣头上砸。

    秦凤鸣到此时方知,自己昨晚被打的原因。

    这也是夫妻俩,今日一起出现在官署区的原因。

    秦凤鸣被砸醒后,当即便和纯阳公主大吵起来。

    纯阳气狠了,吵着要进宫和离。

    长公主担心两人把事情闹大,又怕纯阳动了胎气,左劝右劝最后只能答应把朱雀街的尚衣坊给自己儿媳。

    纯阳才罢休,她早就想要这间铺子。

    尚衣坊专售女子成衣料子华贵,京城只要时兴的衣裙,几乎都是她铺子卖出去的。

    平常人家根本卖不出,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为了家中和睦,长公主只能忍痛割爱,此时还在户部过手续。

    不靠谱的两人,因为一言不合把长公主丢在里面。

    岂料,在这官署区门口却遇到阮娇娇。

    看秦凤鸣的表情,纯阳就知自己猜对了。

    虽然阮娇娇也是一身男装,可她的脸太过浓艳,根本就遮不住她女子的身份。

    纯阳继续阴阳怪气道:“这么说来,还是驸马的故人了,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阮娇娇不依,房嬷嬷伸手便去扒拉她的脸。

    刚一靠近,就被阮娇娇一脚踹得老远,发出阵阵哀嚎声。

    惊得在场的几人和门口的侍卫,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阮娇娇自顾自站了起来,顺便还拉起了瑟瑟发抖的齐思漫,开口说道:“你掰扯我的脸做啥,她这般,同市集选牲口的有何区别。”

    “我听说过公主,官儿很大。却不该来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

    “你们两口子的事,牵扯我一个外人作甚。”

    “我既不是他的故人,更不是你的仇人,你要罚我也得有个名堂。”

    阮娇娇不懂皇族身份的尊贵,也不知今日自己闯了祸。

    秦凤鸣最先反应过来,暗道自己不想办法为阮娇娇开脱,只怕她今日必定难逃重罚。

    他佯装大怒,出声维护,“大胆,怎可对公主如此无礼。念及你初犯不懂规矩,回去好好反省,罚你二人半月不能出府。”

    阮娇娇也不争辩,她懒得和这些人计较,拉起已经吓傻的齐思漫就走。

    哪料,纯阳公主大声道:“站住,她今日犯了大罪,冲撞本宫哪有轻易就走的道理。”

    “冯侍卫,把此女……”

    “公主,长公主让你速去衙房画押。”就在此时,一阵焦急的声音打断了纯阳公主。

    纯阳一脸怒气,抬眸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陌生的官差前来传话。

    秦凤鸣趁此,也不等纯阳发话,扶起她就走。

    纯阳心中虽有气,笃定两人不敢忤逆她,打算回来再作处理。

    她一走,侍卫们和婆子也不敢怠慢,紧跟在夫妻俩身后。

    阮娇娇也拽着齐思漫就上了马车。

    车上齐思漫终于回魂,她与纯阳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以为公主认出了她。

    才会放她们离开,定是要事后算账。

    慌张道:“完了,完了,我们整个齐府都要倒大霉了。”

    “今日,你得罪的可是纯阳公主,皇上的同胞妹妹。”

    “只怕我哥哥都会受牵连,丢掉官职。”

    旁人阮娇娇都无感,听到齐思远受牵连。

    阮娇娇心中自责不已,齐思远为了公务有多拼,她不是不知道。

    自从到了京城,她此次深夜起来如厕,都会看到齐思远埋首书案忙碌的身影。

    若是齐思远真因自己的丢了官职,他定会怨自己不懂事。

    阮娇娇脸色一白,心口闷痛慌乱。

    她无助地看向齐思漫,多希望对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们猜测的。

    情况并没她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哪料,对方又加了一句,“若是公主把此事闹到了皇上面前,别说我哥哥会丢官,丢命都有可能。”

    阮娇娇双手微抖,不停地抠着衣角,害怕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雾气骤起。

    直到此时,她才知自己闯了大祸。

    她对公主没多少概念,往日也听文婆子她们闲聊过,以为只是官大。

    不想身份如此贵重。

    可皇上她是知道的,天下的主人,一句话能定天下人的生死。

    半晌后,她眼中含泪,不舍地暗做了决定,“漫漫,我不能让你哥哥有事。错的是我,他是无辜的。”

    “我回酉阳去,公主若是问起,你们便说不认得我。”

    “找不到人,她就没办法定你哥哥的罪。”

    话音方落,阮娇娇果断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她动作太快,等马夫反应过来,驭停马车后,早已不见了人影。

    *

    话说官署区这边,等纯阳公主再次回到户部,长公主已经离开。

    户部负责此事的官吏,告知她们的流程已经办妥,不需纯阳再签押。

    夫妻俩方明白过来,有人用了调虎离山计。

    至于是谁,秦凤鸣心中明白。

    等纯阳公主再赶到门口时,两人早已离开。

    她方才没认出齐思漫,想问罪,也找不到人。

    气得对着秦凤鸣的脸就是一耳光。

    秦凤鸣被打懵,现场护卫和侍女默默垂首,不敢多说一言。

    为了保护阮娇娇,敢在官署区用计支走纯阳公主的人,也只是齐思远了。

    到此时,他依然忐忑不安,今日阮娇娇给他做糕点送膳食,他心中当然高兴。

    听到门口官差通传,他的两个弟弟来给他送午膳时,齐思远便猜到了是她们两人。

    心中欣慰,两人终于知道伪装一番来保护自己。

    他放下手上的公务,没让余朗来取,而是亲自来拿。

    目的就是为了见阮娇娇。

    殊不知,他刚出吏部官署区,便在户部门口,撞到了秦凤鸣和纯阳公主两人。

    齐思远不愿多与两人有接触,简单施礼后大步离开。

    两人虽没与他多言,却紧随其后。

    齐思远步子迈得的很快,领先几步。

    他不想让秦凤鸣认出阮娇娇,恐他对纠缠阮娇娇,更怕纯阳公主嫉恨。

    在门口时,才会对阮娇娇那般冷漠,对两人训斥一顿就走。

    装着若无其事,夫妻两人也看不出端倪来。

    然而世事难料,怕什么就来什么,他离开后,秦凤鸣还是认出了阮娇娇。

    不得已他才用了这么一招声东击西。

    此刻听余朗来报,阮娇娇和齐思漫已安全离开,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余朗担忧道:“爷,你说公主会不会认出姑娘的身份来?”

    齐思远正拿着一块桃花糕品尝,想着这时阮娇娇首次做糕点,连手上掉落的糕点碎末都舍不得扔掉,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优雅地拈起送入口中。

    余朗一脸诧色,自己主子也开始用甜食,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余朗也只能暗自吞口水。

    心道,他们爷今日真小气,若是平常有甜食,早给他吃了。

    余朗分神之时,却听齐思远沉着说道:“公主若是认出了漫漫,只怕早找到我的衙房来闹,那会轻易离开。”

    余朗还是不放心,“爷,那若是驸马爷说出了阮姑娘的身份,我们又该当如何。”

    齐思远淡定道:“能如何,他驸马爷觊觎我的人,该叫屈的是我,倒是我让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余朗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的主子好歹也是进士入仕。

    为了护住一个女子,和那撒泼的妇人有何区别。

    齐思远把剩下的膳食推到余朗跟前,“你也还没用膳,快去用吧,稍后就凉了,我用这些糕点就行。”

    看余朗有些心不在焉,他继续吩咐:“用好膳食,你就回府告知娇娇一声。她做的糕点我都用完了,今日那般对她是有原因的,晚上回去我定好好解释。”

    “让她和漫漫不用担心,今日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今日在大门口,他那般冷淡对阮娇娇都是装出来的。

    他心中也不好受,更不敢去看她。

    若是对上她伤心的眼神,齐思远根本绷不住。

    余朗神色不佳,提起食盒出了衙房。

    不久后,齐思远就被长乐宫的人来传,“齐大人,皇上召见。”

    这些日子,齐思远趁着核查考生信息间隙,优先选出了寒门中院试,乡试和会试德才兼备的俊才。

    这是李嘉颜给他的秘密任务,也算是为最后一环的殿试做准备。

    一摞厚厚的名册,都是齐思远熬夜在自己府上一个一个挑选出来的。

    名册记录非常详细,他们的身份,家中境况,以及乡试和会试的排名,都如数记在册上。

    李嘉颜很满意,他欣喜道:“思远辛苦了,朕早就想要这么一份真实的册子。”

    六部的重要官职,大都是京城勋贵大族出身。

    只有李嘉颜一开口,他们便知,他这个皇帝要做什么。

    让他们去办,到李嘉颜手上,就成了名不副实的虚假名册。

    如果他们不提前做这些准备,只怕殿试后,递到他面前的,又是那些名门望族的子弟们。

    而真正德才兼备的布衣学子,也只能在二甲末尾,三甲一列中。

    随后,李嘉颜又开始询问齐思远,殿试拟题一事的意见。

    齐思远直接给出他的想法,“陛下既然有了决心,臣冒昧建议,可在治国策论题目上加之农桑和耕种。”

    李嘉颜眼前一亮,齐思远一句话,终于拨开了他这几日的愁绪。

    大兖的科考经过几次变更,慢慢地殿试时治国策论上,不再提及田地和耕种之事。

    为此寒门学子们士气越来越弱,他们就算及第,在朝中也难有出头之日。

    君臣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过去后半晌,天色渐晚。

    齐思远还有紧要的公务要忙,才告退回吏部。

    余朗在衙房等齐思远许久,看到齐思远出现,忙关上房门焦急道:“爷,姑娘走了,她回酉阳了。”

章节目录

儒雅知县的粗鲁小妾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笃行有福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笃行有福并收藏儒雅知县的粗鲁小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