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被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怔。

    “我们……”她斟酌着用词,“当然是朋友的关系。”

    然后她便看到顾言池笑了。

    一个分不清这个笑是啥含义的笑。

    温凝看在眼里,有些心虚,“你笑什么?”

    顾言池笑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色,缓缓问道,“你一直在被家里催着相亲?”

    温凝立刻道,“我不是我没有!”

    面对着顾言池盯过来的目光,她立刻噤声,有些心虚道,“……之前的那些,都被我找借口逃掉了,我发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那我还得谢谢你,能有这个荣幸了。”

    “……这倒是不用。”

    “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凝有些疑惑,“什么?”

    顾言池后背往沙发上一靠,环起双臂,一幅典型的谈判架势,“我看你爸妈对我还挺满意的,所以你该如何向他们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继续可能的“朋友”关系。”

    “我父母只会见这么一次,后续的事情她们就不会管了,我会找一个理由向他们解释,就说我们不合适,久而久之,她们就不会再过问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来做,不会打扰到你的。”

    “不合适?”顾言池问,“哪里不合适?”

    温凝噎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就,没有眼缘,性格不合等等……吧。”

    “没有眼缘,性格不合……”顾言池重复了一遍,缓缓道,“在叔叔阿姨的眼里,你当然是他们眼中完美无缺的心肝宝贝,所以你这么说的一切,最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归咎到我的身上,成了我的不是。温小姐,我不接受任何的猜测和诋毁。”

    温凝无语,反驳道,“我没有在诋毁你啊,我就跟他们说,是我不喜欢你,是我的问题。”

    “那也不行。”顾言池道,“那只能说明我的魅力还不够,不足以让温小姐倾心。”

    “……”温凝语塞,又道,“那就跟他们说,是你不喜欢我,没看上我,总可以了吧?”

    “温小姐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顾言池嘴角一扯,朝她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我认为温小姐这样的条件和美貌,很难不让人产生喜欢之情。”

    温凝的心咯噔一动。

    她有些惊愕地看着顾言池。

    “不要误会。”顾言池缓缓道,“我只是在以一个正常男人的思维,来简单阐明这个道理。”

    温凝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好吧。

    吓死她了。

    她刚才差点以为,顾言池是在对她表白了。

    还好,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瞧了一眼顾言池平淡的脸色,抿了抿唇,继续道,“好吧。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跟家里人搪塞掉这段关系,我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毕竟,你也不是很接受……相亲这种形式的吧?”

    “我倒是无所谓。”顾言池云淡风轻道,“是你一直在介意这个,不是吗?”

    “我……”温凝一噎,心虚道,“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我们两个好。我们是新世界的人,有追求自由恋爱的权利,怎么可以通过这种形式开始,你在美国这么多年,一定比我更有话语权的吧。”

    “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和选择,才是真正的自由,只要是碰到了合适的人,为什么要太在意别的细枝末节。”

    温凝被他的一通话弄得越发没有头绪,“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言池将长腿换了一个姿势交叠,缓缓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你的父母还会继续锲而不舍地向你不断介绍其他的男性,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处理?还是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们吗?”

    “那、那也没有办法啊,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想别的理由就是了。”

    “到时候?每一次都以逃避或者搪塞的理由,试图蒙混过关,据我所知你的工作也很忙,所以你宁肯花费时间在一次次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你的时间不值钱吗?”

    温凝哑口无言。

    “温凝,”空气静默了片刻,顾言池叫了她的全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们合作吧。”

    “我是一个不想浪费时间的人,为了彼此之间一劳永逸,我们可以达成一种长期的合作关系,作为彼此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你觉得如何?”

    他平静说出这番话的这一瞬,简直给温凝的心里扔下了一颗惊雷。

    温凝霍的一下子从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行!”她破天荒地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们?这、这绝对不行!”

    顾言池扬起脸看向她,平静道,“怎么不行?”

    温凝情不自禁地在沙发旁快走起来,走了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过于激动,复又重新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到了方才的平静,想了半晌,这才闷声道,“……反正就是不行。”

    顾言池缓缓一笑,“我有钱,长得好,学历家世都与你匹配,最重要的是深得你家人的满意,所以温小姐,你还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行?”

    温凝惊愕地看着顾言池。

    当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全是平静的坦然,丝毫没有她想要找到的东西时,温凝久久地愣住了。

    一时半会间,她竟然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好半天后,她终于憋出来了一句,看着顾言池,“……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真的,觉得我们这样子合适吗?”

    顾言池冷静地看着她,“哪里不合适?”

    温凝哑声,她强忍住再次从沙发上起身的冲动,再一次深深地认知到,顾言池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人。

    一连串在她看来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他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还能泰然处之的?

    她!

    和顾言池!

    她们两个人,怎么可能!

    顾言池坐在对面,一张俊脸上平静如水,丝毫没有任何的触动,看上去是那么冷静。

    与此刻的温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温凝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顾言池,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和迷惘。

    顾言池,对于她们要成为男女朋友这件事,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难道真的是自己,反应太大了吗?

    他此刻冷静的样子不得不让她怀疑,这一切难道真的是自己出了问题?

    “温凝,”顾言池缓缓叫她的名字,“你在抗拒什么?”

    “是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好朋友吗?”

    与顾言池重逢了这么久,她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个人。

    温凝不由得一怔。

    “是因为,你还是忘不了他的原因吗?”顾言池静静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像是一个强烈的吸盘,似乎要将她的心绪全部看清殆尽,“他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大到已经过去了五年,你还是摆脱不了?”

    温凝像是被刺了一下,脱口而出,“我没有!”

    这种带着审视的冷冰冰的话语,又让她梦回到了五年之前,淋雨的那个夜幕,他扶起酒醉发疯的她,漆黑的眼珠深深盯着她,冷冷道,“所以,温凝,你的眼光,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温凝接受不了他再次这样的目光和质问。

    “那为什么不肯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呢?”顾言池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一直对我有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偏见,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我……”温凝立刻心虚,声音小了下去,“我哪有……”

    “你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你如此在意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等于是在意他,难道不是吗?”

    顾言池缓慢地、毫不留情道,“温凝,被困在这种无聊的自我束缚之中,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标榜的自由?”

    温凝睁大了眼睛,被他这一通说辞有些冒火。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鲜少有情绪的外露,但是顾言池总是能轻易地挑起她的怒火。

    她拔高了音量,盯着他,“那你呢?你又凭什么拿你的揣测来标榜别人?我的想法,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要这么想,那就随你的便,你说的倒是简单,但是那些过去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就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已经发生了,你要让我当做一切都没有过吗?”

    顾言池意识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直白,惹得眼前的女孩生气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摊手,道,“好,是我错了,我们结束掉这个话题吧。”

    “抱歉,我不该提起他,让你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可以试着,重新建立起一种新的关系。”他语气放缓,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和选择的自由,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

    温凝沉着的一张脸慢慢缓和了下来,她并不是一个放任情绪的人,很快便恢复了回来,“不好意思,我刚才的语气太冲了。”

    顾言池觑了一眼她的脸色,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的挫败。

    “我该走了。”他假装看了一眼表,起身。

    “好。”温凝起身送他。

    她打开门,他走出去,临走的时刻他又转身,低头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他轻轻道,留下这一句后,转身离开了。

    .

    顾言池独自走下了楼。

    已经将近八点钟。温凝所在小区的灯光开始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顾言池没有叫车,他脱下了西装外套,将它搭在手臂之中,慢慢地走出了小区。

    他踱步在路上,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走在夜风中。

    一路经过陆陆续续走在路边的行人,顾言池最终走到了跨江大桥上,他停下来,双臂支撑在栏杆之上,俯瞰着江面。

    夜风吹拂他的头发,夜晚将整座京城映照的灯火通明。

    成大就在那一片辉煌的最深处。

    顾言池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了很多往事。

    温凝第一次来到成大的样子。

    温凝在新生典礼主持的样子。

    温凝深夜醉酒痛哭时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她时,在她意识到自己叫错了人之后,他看着女孩明显冷淡下去的神色,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看上去好像不太高兴。

    “你好,温同学,”他收回准备伸出去的手,若无其事道,“欢迎来到成大。”

    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集,可谓至亲至疏。

    她在成大迅速出名,作为新生里脱颖而出的校花,每天都会有很多男生给她送花送礼物,甚至也有别的院校的。

    可是她总是礼貌又客气地拒绝,像一个高傲美丽的天鹅。

    这样高冷不可接近的她,拒绝了一个又一个男生的联系方式之后,却愿意主动给他发消息。

    但是发消息的目的,却不是找他。

    而是在问另一个人。

    【在吗顾学长?顾一鸣哪里去了,麻烦帮我叫一下他好吗?告诉他我在楼下等他。】

    【在吗?顾学长,帮我戳一下顾一鸣,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在吗?顾一鸣今天感冒怎么样了?怎么样?好一点了吗?我给他带了他喜欢吃的鸭脖,麻烦你能下楼来取一下吗?】

    大学三年里,顾言池保持扮演着这样的角色,他冷眼看着女孩像一朵神采奕奕的向日葵,炽烈地追求着他的好友,而他作为一个偶尔助力的第三者,一个默默无闻的局外人。

    也目睹了她一次又一次受到的伤害。

    顾言池望着灯火璀璨的江面,突然自嘲地笑了一笑。

    还是这样,怎么一提到顾一鸣,自己的心绪就会波动的这么大呢?

    明明想好了的,再次见到她后,他不会主动向她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但是他还是没有做到。

    他口口声声说她忘不掉过去,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个心心念念、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别人的戏码里做旁观者的,那段永远忘不了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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