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到杭城后，祁柒连续发了几日的低烧。
她在公寓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作息极其不规律，一步家门都没出。
本来说好了请伍原吃饭，也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去主动联系“报答”。
直到重新接单后，工作室成员约好开会的这天。
所有人忙碌了一整个上午，接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底，工作室的成员轮流调休。
可以想象，未来的一个月，会有多忙碌。
祁柒在办公室吃着外卖的时候，才想起来了“报答”这码子事。
心虚……
她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伍原，犹豫了半天，没发出去。
她家和伍原的爷爷奶奶是邻居。
伍原小时候，似乎是父亲被外调川省，母亲也跟着父亲一起。
因此在初中之前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留在杭城上学，与她从小相识。
再加上她的父亲祁南光是书香世家出身，一手书法在全国都排得上号。
伍原的爷爷奶奶便将伍原送了过来上课。
所以，小时候，祁柒和伍原算得上一起长大，关系熟稔。
直到伍原初中的时候，父母回到杭城，他跟着回去。
那之后还经常跑回爷爷奶奶家。
只是高中以后，可能因为大家都长大了，不知不觉就慢慢疏远了。
尤其是大学至工作以来，她自己也鲜少回父亲和继母组成的新家，便没再和伍原碰过面。
却没想到，最近短短一周，碰了两次。
而且是伍原“救”了她两次。
天大的恩情。
正是如此，祁柒现在才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以她对以前的伍原的理解，这人最是小气了。
行吧，说好听点，就是特别重诺、是非道德观念太强了……
比如，小学的某个新学期，她和伍原约好了两人开学一起去买文具。
但是报道那天，因为新认识的同桌热情邀约，她不好意思拒绝便一起去了。
为此，她买好文具回家，还帮伍原也买了一份。
结果，伍原痛斥她不守承诺，要求她道歉。
拜托，目的就是买文具，她拿自己攒的零花钱帮他买，都不要他给钱！这么大方、体贴的朋友不多了好不好！
她失约也是情有可原。
她拒绝道歉，两个人冷战了一星期。
后来怎么重新和好的，忘了。
但是祁柒深刻地记住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实在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挺多。
所以，她现在想起，自己在从枫镇回来的车上，感激的话重复在说。
包括，“回去后我要请你吃饭，就明天怎么样？你有空吗？”
“我一定好好想想怎么报答你。”
……
大概是，类似的话。
救命！
她当时是说过“明天”？
结果，拖了这么多天……
虽然是因为她回来当天晚上就烧糊涂了。
但是，伍原不阴阳她几句才怪。
而且……祁柒捂住了脸，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不小心落水，发烧了。
伍原救了她，也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穿着单薄的衬衫走了一段路，不会，也发烧了吧？
所以，看她没履行承诺才没来找她算账？
祁柒手指摩挲着手机。
不行，再想下去，她得成罪人了。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您好，您有一单顺丰快递，请问现在家里有人吗？”
祁柒愣了下，顺丰快递？
“你放外面的顺丰驿站吧，我自己去拿。”
“好的。”
她最近没买东西吧？
电话停了几秒，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她大学时的室友，方嘉媛。
“喂，宝儿，你托我买的那些滋补品都买全啦！”
“里面那个野生虫草我可是跑遍了这边的卖家市场给你挑的珍品！人参粉也是我盯着给你现磨的。”
祁柒眼睛一亮，想了起来。
方嘉媛是个旅游博主，今年的旅游计划便包括了西藏、长白山等地。
她事先通过介绍联系好了当地的采买人，但是对方不肯快递发货，一定要人到了现场去买。
而且也不预定，先到先得，全凭运气。
因此，她才托室友走了这一趟。
“谢谢亲爱的！等你回来请你吃大餐！”
方嘉媛的语气洒脱：“得嘞，别客气，大餐是肯定要的，等我回来再给我拍几套图！”
祁柒笑着答应：“当然，我永远是你的免费摄影师。”
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祁柒用完午饭就先回了家。
因为，还挺贵重的……
从驿站搬回家，箱子并不重。
只有几斤，价值十几万。
舅舅说外婆的身体愈发不好，去年生了好几次病。
希望这些品质上佳的滋补品能有些用吧。
祁柒这么想着，拆开箱子，发现从里面掉出来两个竹节人。
惟妙惟肖，体态生动。
？
她给方嘉媛打电话询问，得知这是当地的一位非遗传承人做了，送给她的。
原因嘛，大概就是凑巧，运气好。
“那老婆婆手艺好得不得了诶，好像别人想买她的竹节人都买不到，我们运气好。”
“那个竹节人里的女的我觉得还挺像你，我特意拿了你照片去比对的哈哈哈，就是男的不太像褚泽川。”
祁柒神色微怔。
“我和褚泽川分手了。”
“什么？为什么！”方嘉媛惊疑出声。
“艹，你等着，我今天机票回来！”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祁柒再打回去，没接……
行吧。
祁柒眨了眨眼，将热意逼了回去。
关键时候，闺蜜总比男友靠谱。
她拿起竹节人，仔细端详。
并没发现女的那个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不过，她记得，伍原的奶奶正好非常喜欢非遗传承的手工艺品。
灵机一动。
知道了。
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报答呢。
伍原一个大男生，身强体壮的，现在明显还比她有钱，简直报答无门，她请吃饭也只是个态度。
不如把这些滋补品和竹节人给他爷爷奶奶送过去。
报答恩情，就得报在对方的需要之处嘛。
伍原不需要，伍原的爷爷奶奶正好有她可以孝敬的。
想通了一桩心事，祁柒眉眼舒展、心里坦然地给伍原发微信。
【伍原，你身体还好吗？】先表达一下关心。
对面很快回了个：【？】
祁柒：【你那天救我，身上都湿了，回去后没感冒吧？】
那头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祁柒有些尴尬。
【对不起，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你，你别骂我马后炮啊】
对面还是没反应，她试探着发了个表情包。
【猫猫卖萌jpg.】
【猫猫求饶jpg.】
伍原这次回得很快：【没】
引用了问感冒的那条消息回复。
【我没事】
冷淡的三个字，一点都不像没事。
但，祁柒理亏。
【没事就好～】
【我给伍爷爷伍奶奶买了些东西，你看，还有这两个精致可爱的竹节人，是不是伍奶奶喜欢的风格？我给他们送过去】
【微信图片jpg.】
这次，那头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祁柒等着回复，盯着聊天页面盯了五分钟没看见回复。
她便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看见有了新消息。
隔了十八分钟回复的。
【饭呢？】
祁柒：“……”
显然，伍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偷换概念，换了个报答对象。
对方不满意，这是在质问。
祁柒捧起手机，真诚地回复：【饭有的！当然有！】
【我还在做攻略，必须请你吃个大大大大餐！】
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
但也没毛病，要是没伍原，她现在花钱的机会指不定都没了。
对面似乎满意了几分。
【行。】
过了几秒，又问她：【什么时候去？】
祁柒面色一垮，也不敢质疑。
【明天，明天！我今天做做攻略！】
伍原：【不是，我问你什么时候去送补品？】
【我正好要回去一趟，你今天去的话我来接你一起】
啊？
这么临时。
祁柒愣了下。
伍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临时询问的不妥，又问她：【你下午空吗？】
祁柒：【空的，我下午都空着】……
【那我们一起回去，我好久没见伍爷爷伍奶奶了】
【好】
祁柒退出聊天框。
有点懵。
她怎么就要和伍原一起去送礼？
事情发展有些诡异，又似乎有些合理。
下午两点半，伍原给她发消息到了。
祁柒刚将东西包装好，临时下单的进口水果也到了。
她提着大包小包地下楼，看见伍原站在一辆迈巴赫前向她挥了挥手。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西装，身姿笔挺，气质卓然，有种扑面而来的贵气。
不过，这种气质在他走过来帮忙提起了那一袋水果后，有些破灭。
格调被她的水果拉低了。
祁柒低下头，忏悔。
“笑什么？”伍原侧身问她。
祁柒视线从水果上收回，夸赞道：“没什么，看你长得帅。”
伍原定住脚步，眉梢一挑。
祁柒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伍原微微俯身，与她靠近了几分。
含笑的桃花眼漾开弧度，语气散漫。
“祁柒，难得听到你一句夸赞。”
“看我哪里帅？”
“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不？”
祁柒：“……”
靠。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找茬，还自恋。
但是，看在对方是救命恩人的份儿上……
她抬起眼，状似认真地打量，敷衍回答：“眼睛帅，鼻子帅，嘴巴帅，耳朵帅……”
一二三四，还差个五……
祁柒顿了一下，补充：“还有五官帅。”
伍原：“……”
他直起身子，朝她竖起个大拇指：“你厉害。”
她在公寓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作息极其不规律，一步家门都没出。
本来说好了请伍原吃饭，也因为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去主动联系“报答”。
直到重新接单后，工作室成员约好开会的这天。
所有人忙碌了一整个上午，接的单子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底，工作室的成员轮流调休。
可以想象，未来的一个月，会有多忙碌。
祁柒在办公室吃着外卖的时候，才想起来了“报答”这码子事。
心虚……
她从微信联系人里找到伍原，犹豫了半天，没发出去。
她家和伍原的爷爷奶奶是邻居。
伍原小时候，似乎是父亲被外调川省，母亲也跟着父亲一起。
因此在初中之前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留在杭城上学，与她从小相识。
再加上她的父亲祁南光是书香世家出身，一手书法在全国都排得上号。
伍原的爷爷奶奶便将伍原送了过来上课。
所以，小时候，祁柒和伍原算得上一起长大，关系熟稔。
直到伍原初中的时候，父母回到杭城，他跟着回去。
那之后还经常跑回爷爷奶奶家。
只是高中以后，可能因为大家都长大了，不知不觉就慢慢疏远了。
尤其是大学至工作以来，她自己也鲜少回父亲和继母组成的新家，便没再和伍原碰过面。
却没想到，最近短短一周，碰了两次。
而且是伍原“救”了她两次。
天大的恩情。
正是如此，祁柒现在才愈发觉得不好意思。
以她对以前的伍原的理解，这人最是小气了。
行吧，说好听点，就是特别重诺、是非道德观念太强了……
比如，小学的某个新学期，她和伍原约好了两人开学一起去买文具。
但是报道那天，因为新认识的同桌热情邀约，她不好意思拒绝便一起去了。
为此，她买好文具回家，还帮伍原也买了一份。
结果，伍原痛斥她不守承诺，要求她道歉。
拜托，目的就是买文具，她拿自己攒的零花钱帮他买，都不要他给钱！这么大方、体贴的朋友不多了好不好！
她失约也是情有可原。
她拒绝道歉，两个人冷战了一星期。
后来怎么重新和好的，忘了。
但是祁柒深刻地记住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实在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挺多。
所以，她现在想起，自己在从枫镇回来的车上，感激的话重复在说。
包括，“回去后我要请你吃饭，就明天怎么样？你有空吗？”
“我一定好好想想怎么报答你。”
……
大概是，类似的话。
救命！
她当时是说过“明天”？
结果，拖了这么多天……
虽然是因为她回来当天晚上就烧糊涂了。
但是，伍原不阴阳她几句才怪。
而且……祁柒捂住了脸，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不小心落水，发烧了。
伍原救了她，也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穿着单薄的衬衫走了一段路，不会，也发烧了吧？
所以，看她没履行承诺才没来找她算账？
祁柒手指摩挲着手机。
不行，再想下去，她得成罪人了。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您好，您有一单顺丰快递，请问现在家里有人吗？”
祁柒愣了下，顺丰快递？
“你放外面的顺丰驿站吧，我自己去拿。”
“好的。”
她最近没买东西吧？
电话停了几秒，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她大学时的室友，方嘉媛。
“喂，宝儿，你托我买的那些滋补品都买全啦！”
“里面那个野生虫草我可是跑遍了这边的卖家市场给你挑的珍品！人参粉也是我盯着给你现磨的。”
祁柒眼睛一亮，想了起来。
方嘉媛是个旅游博主，今年的旅游计划便包括了西藏、长白山等地。
她事先通过介绍联系好了当地的采买人，但是对方不肯快递发货，一定要人到了现场去买。
而且也不预定，先到先得，全凭运气。
因此，她才托室友走了这一趟。
“谢谢亲爱的！等你回来请你吃大餐！”
方嘉媛的语气洒脱：“得嘞，别客气，大餐是肯定要的，等我回来再给我拍几套图！”
祁柒笑着答应：“当然，我永远是你的免费摄影师。”
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祁柒用完午饭就先回了家。
因为，还挺贵重的……
从驿站搬回家，箱子并不重。
只有几斤，价值十几万。
舅舅说外婆的身体愈发不好，去年生了好几次病。
希望这些品质上佳的滋补品能有些用吧。
祁柒这么想着，拆开箱子，发现从里面掉出来两个竹节人。
惟妙惟肖，体态生动。
？
她给方嘉媛打电话询问，得知这是当地的一位非遗传承人做了，送给她的。
原因嘛，大概就是凑巧，运气好。
“那老婆婆手艺好得不得了诶，好像别人想买她的竹节人都买不到，我们运气好。”
“那个竹节人里的女的我觉得还挺像你，我特意拿了你照片去比对的哈哈哈，就是男的不太像褚泽川。”
祁柒神色微怔。
“我和褚泽川分手了。”
“什么？为什么！”方嘉媛惊疑出声。
“艹，你等着，我今天机票回来！”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祁柒再打回去，没接……
行吧。
祁柒眨了眨眼，将热意逼了回去。
关键时候，闺蜜总比男友靠谱。
她拿起竹节人，仔细端详。
并没发现女的那个和自己的相似之处。
不过，她记得，伍原的奶奶正好非常喜欢非遗传承的手工艺品。
灵机一动。
知道了。
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报答呢。
伍原一个大男生，身强体壮的，现在明显还比她有钱，简直报答无门，她请吃饭也只是个态度。
不如把这些滋补品和竹节人给他爷爷奶奶送过去。
报答恩情，就得报在对方的需要之处嘛。
伍原不需要，伍原的爷爷奶奶正好有她可以孝敬的。
想通了一桩心事，祁柒眉眼舒展、心里坦然地给伍原发微信。
【伍原，你身体还好吗？】先表达一下关心。
对面很快回了个：【？】
祁柒：【你那天救我，身上都湿了，回去后没感冒吧？】
那头沉默的时间有点久。
祁柒有些尴尬。
【对不起，现在才想起来关心你，你别骂我马后炮啊】
对面还是没反应，她试探着发了个表情包。
【猫猫卖萌jpg.】
【猫猫求饶jpg.】
伍原这次回得很快：【没】
引用了问感冒的那条消息回复。
【我没事】
冷淡的三个字，一点都不像没事。
但，祁柒理亏。
【没事就好～】
【我给伍爷爷伍奶奶买了些东西，你看，还有这两个精致可爱的竹节人，是不是伍奶奶喜欢的风格？我给他们送过去】
【微信图片jpg.】
这次，那头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祁柒等着回复，盯着聊天页面盯了五分钟没看见回复。
她便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看见有了新消息。
隔了十八分钟回复的。
【饭呢？】
祁柒：“……”
显然，伍原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偷换概念，换了个报答对象。
对方不满意，这是在质问。
祁柒捧起手机，真诚地回复：【饭有的！当然有！】
【我还在做攻略，必须请你吃个大大大大餐！】
不出点血是不可能了。
但也没毛病，要是没伍原，她现在花钱的机会指不定都没了。
对面似乎满意了几分。
【行。】
过了几秒，又问她：【什么时候去？】
祁柒面色一垮，也不敢质疑。
【明天，明天！我今天做做攻略！】
伍原：【不是，我问你什么时候去送补品？】
【我正好要回去一趟，你今天去的话我来接你一起】
啊？
这么临时。
祁柒愣了下。
伍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临时询问的不妥，又问她：【你下午空吗？】
祁柒：【空的，我下午都空着】……
【那我们一起回去，我好久没见伍爷爷伍奶奶了】
【好】
祁柒退出聊天框。
有点懵。
她怎么就要和伍原一起去送礼？
事情发展有些诡异，又似乎有些合理。
下午两点半，伍原给她发消息到了。
祁柒刚将东西包装好，临时下单的进口水果也到了。
她提着大包小包地下楼，看见伍原站在一辆迈巴赫前向她挥了挥手。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西装，身姿笔挺，气质卓然，有种扑面而来的贵气。
不过，这种气质在他走过来帮忙提起了那一袋水果后，有些破灭。
格调被她的水果拉低了。
祁柒低下头，忏悔。
“笑什么？”伍原侧身问她。
祁柒视线从水果上收回，夸赞道：“没什么，看你长得帅。”
伍原定住脚步，眉梢一挑。
祁柒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伍原微微俯身，与她靠近了几分。
含笑的桃花眼漾开弧度，语气散漫。
“祁柒，难得听到你一句夸赞。”
“看我哪里帅？”
“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不？”
祁柒：“……”
靠。
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找茬，还自恋。
但是，看在对方是救命恩人的份儿上……
她抬起眼，状似认真地打量，敷衍回答：“眼睛帅，鼻子帅，嘴巴帅，耳朵帅……”
一二三四，还差个五……
祁柒顿了一下，补充：“还有五官帅。”
伍原：“……”
他直起身子，朝她竖起个大拇指：“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