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陈松伶的想法,应该是等着顾原星回来的。

    但她的身体并不允许她将这个决定进行到底。

    于是她只能顺着本能,疲惫地入眠。

    顾原星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往卧室跑,看见陷在柔软的床被中,那人沉沉入睡的脸,悬着一天的心才暂且安放下来。

    他走过去跪坐在床边,握住了陈松伶的手,就那么牵了片刻,才将口袋里仔细装了一天的红绳系了上去。

    看着那围绕过手腕的红绳,他仔细欣赏了一会儿,随后覆手上去,摸着那个他挑选的小物件,心中默念了几句祈祷的话。

    念完祷告的神词,顾原星凝神注视着她的睡颜,须臾俯身低头凑过去,吻了吻她。

    接着才起身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

    随后轻手轻脚进了被窝,从身后抱住了陈松伶,嗅着她晕满床被的香气,与她一同沉沉入眠。

    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踏实,好几次都匆匆醒来,又匆匆睡去。如此反复,说不上有很好的睡眠体验。

    但就在某一次醒来时,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怀抱,陈松伶迷迷糊糊拉住了顾原星抱在她腰间的手,感受到皮肤相贴的温热触感,总算有了点现实的清醒。

    于是在前半夜零涕的心绪,才终于算得到了踏实的抚慰。

    早晨醒来,按着习惯,陈松伶先拉住顾原星的手。

    顾原星醒的比较早,但醒了也不做其他事,就在旁边等着她,看着陈松伶牵住自己,他先是看了她一会儿,但半天没有动静,她始终没做出下一步举动。

    于是顾原星晃了晃手,逗她道:“太阳公公来催你喽,还不起床?”

    陈松伶闻言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缓了会儿,闷声道:“让它多等会儿吧。”

    “这么困啊?”顾原星失笑,探身过去看她。

    陈松伶感受到他的目光,这才悠悠睁开了眼睛。

    看不清,脑袋也很晕。

    她反复了几次,视线才逐步清明。

    瞳孔最终聚焦在顾原星脸上,她不动,顾原星也不动,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相视。

    陈松伶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一抬手就看见那缠在自己手腕上的红绳。

    她惊奇地望了一眼,转了转手腕,才发觉红绳上还缀着一条雕刻精致的银制锦鲤。

    红色和银色很相配,那条小鱼已经没了冰冷的触感,相反经过一夜的相熟,已经沾上了她的体温,变得温暖。

    “这是什么?”陈松伶道。

    “求平安的。”顾原星伸手过去,指尖在那红绳上绕了一圈,最后归到那条锦鲤身上,看着她道:“平安顺意。”

    陈松伶于是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将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浅浅笑了一下。

    红绳不止有祈求平安之意,姻缘的归顺也同样寄托在它身上。

    “我要是走了……”陈松伶说到这里忽然打住。

    “嗯?”顾原星问。

    “没什么。”陈松伶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摇摇头,没再继续下去。

    她很清楚地知道,也很清楚地能感受到,顾原星对于接受她在不久之后离开这件事情,并没有做好准备。

    甚至可以说,他在逃避。

    于是她彻开视线,去看手腕上的那圈红绳,顾原星却握住了她的手。

    在他带着关切与乞求的神色中,陈松伶最终还是心软了。

    “我本来想说,我要是走了,这个就给你。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给你,这个可以陪我一段时间。但是,红绳另外也有求姻缘的寓意,不可以给你。”

    这个寓意可以是任何人给他的祝福,却不能是她。

    一个死人的祝福,并不吉利。

    顾原星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想让自己影响他。

    甚至,她希望在她离开后,他依然可以再去爱别人。

    这算什么?顾原星觉得有点好笑,有点荒唐,却又很心疼,于是他捏住她的下巴,直接与她唇齿交抵。

    “这是我亲手编成的,只能拴住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拴住一个人!”唇齿纠缠间,他恶狠狠道。

    陈松伶接住了他的泪水,相吻中,仔细地替他一一擦去。

    相安无事过了两天,顾原星突然得了顾海茂的话,让他去出差。

    出差是不要紧的,但让他抵抗的是,这次要去国外,去的时间不长不短——十天,去的距离却远大了——瑞士。

    顾原星才听见这个地点,立即苦着脸直接拒绝。

    这一拒绝,顾海茂就不高兴了。两个人通话时间为五分钟,仅沉默就占了三分钟。

    “你不去,是等着我亲自过去么?”顾海茂的声音很冷静,只问了他这一句话。

    前几天在老宅,顾海茂亲自对他坦言,会将顾家交给他,虽然他并不担心拒绝这次的出差会对他的继承人身份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顾海茂那句话却让人无法解读清楚。

    亲自过去——是亲自去瑞士,还是去亲自过来他这里?

    于是他憋着气,道:“公司有其他人,能力也不错,可以让他们去,我会安排好的。”

    “胡闹!他们什么档次你不清楚?这次一同出差的,如果仅仅只是普通员工,我需要让你过去?”顾海茂话到此为止,末了只留下一句:““南部计划”是你拿下的,但最后的掌控权,却不一定一直在你手中。”

    顾原星沉着脸,捏紧了手机,心里头一片烦闷。

    一同过去的,还能有谁,无非就是那几位排的上名号的官员。

    名义上是出差,实际上就是陪着过去吃喝玩乐!

    去的短点也就罢了,一去还就是十天!他怎么能离开这么久呢?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打算安排另外一个人去。

    这一安排不要紧,当天林子洲就火急火燎地上门来了。

    见到林子洲,陈松伶先是笑了一下,随后侧身让路,打算让他进来。

    林子洲虽然很急,但也没一见面就开口,他顿了顿,掩饰好自己的表情,才温温絮语道:“原星在吗?”

    “嗯,楼上左转第三间,书房。”陈松伶看得出他很着急,遂也没说废话,直接给他准确位置。

    “谢了。”林子洲于是直奔书房。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等了一会儿,楼上依然没有动静。

    陈松伶觉得很困,这几天以来,她能够有精神的维持着清醒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

    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她打算上楼找件衣服洗个澡,这样还能再顶一阵。

    卧室在第二间,旁边就是书房,按理来讲,隔音效果是不差的,但就在她准备拐进卧室时,书房里传来了林子洲的质问:“不是,你怎么想的?你知道这次一起过去的到底是谁吗!”

    书房没有关上门,只阖了一半,留下的那半边空隙,刚好将声音传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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