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在地下室醒过来，双手被拷着。
他的头很疼，一摸，血已经凝固了，手指上都是血痂。
他走上楼梯，想开门，才注意到手铐上还有一条链子，刚好到门口。
雾靠坐在墙角，缩在一起，闭上眼睛，想要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逃避开了。
真倒霉，被杀人犯绑回家了，能不能索求一个不疼的死亡方式？
情况这样紧急，他还能睡着。等他再次醒来，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男人一开门就看见雾仰着脸靠在墙上睡着了，湿漉漉的头发干了点，但还是粘在脸上。雾紧紧地缩成一团。
雾清醒过来之后想后退，但是已经到了尽头，就扶着墙站起来，双腿都有些被压麻了。
他赶紧扭头说:“我眼睛近视，我看不清你，我……”
男人交叠双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指撑着下巴。他听见雾的话，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站起来去给他戴上。
“看着我。”
雾无语了，扭脸看他。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很不错，关键是气质出众，让雾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其实长相并不出众。
“你叫雾？我在想着要不要把你放了。”他父母和女朋友都很厉害。
“我一定不会把你说出来的。”他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不行。”男人摇摇头，双手插兜。他刚脱了外套，雾能看出来他今天穿的西服。
“我叫霍衣。”
“我暂时还没想好拿你怎么办。”
“那你能不能让我轻松一点死啊？”
霍衣一挑眉一噘嘴，他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下一秒，他笑起来。
“你想死吗？”
“只能说求生欲不多。”
“嗯？”这怎么跟他女朋友说的不一样？这勾起了他的好奇。
地下室阴冷，雾又睡了一觉，身上的衣服浸着水，又沉又黏的贴在他身上。
雾想打喷嚏，但是霍衣离他近，他就把他推一边，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霍衣走了，雾感觉要死了。但是他死了，父母就只有哥哥了。哥哥那么优秀，已经转正了吧？他那么优秀，肯定能挣到钱，然后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
自己身上流的精神病的基因可以断了。
自己的朋友，他们想参加葬礼就去英国参加葬礼，不想去也没事。反正他们之间的的友谊不深情。
就只剩下棉了。她是宙斯的女儿。
自己死了，不管她深不深情，都得换个人深情。
他刚想清楚，就听见门响了，霍衣又下来了，带了衣服和一个项圈。
他把项圈给雾戴上，然后打开他的手拷，把衣服给他。
“换上吧。”
“在这？你不走吗？”
霍衣掏出一个遥控器，当着他的面按下去，雾瞬间浑身通电。
“卧槽……”他瞬间跪在地上，那股电流顺着手指和脚趾逃离。他跪趴在地上喘气。
“还是这个好玩。”
“把衣服换了，就在这，我看着。”霍衣把遥控器放进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
雾扶着墙站起来，喘着气，把鞋蹬掉，然后是外套，裤子。他最后换了衬衫。
霍衣悻悻的眼神突然睁大了。
“你，自残吗？”
“嗯。”雾换上干净的衬衫。
“你女朋友知道吗？”雾很平静地撒了一个谎。
“我没有女朋友。”雾以为他这句问话就像是平常人对他的问候:你有女朋友吗？
霍衣知道他说的意思是:她不知道。看棉的反应，她确实不知道。
霍衣轻笑一声，点点头，站起来走了。
他白天回警局，全组人都很忙，就他挺闲的。棉又来了，霍衣主动要求去找她聊聊。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日久生情也有感情了吧？他是戒过毒吗？”
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
“他有情感障碍。不喜欢我。”
“那你还不跟他分手？”
棉瞪他一眼，“你这么闲吗？还关心别人的感情问题。”
霍衣深深地看她一眼，背着她，笑起来。
雾在地下室快呆疯了，而且很饿，一天没吃饭了。
霍衣下了班，闲庭信步地走进这一条无人区，打开一个盖子，踩着楼梯下去。
雾换了一个角落缩着，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掂着一个袋子。雾闻到了香味，生理性咽了一口唾沫。
“你有女朋友啊。”
雾快饿晕了，闻见味道感觉肚子饱了一点，听见他的话，想到了棉，眼睛都不想睁开，还是说了没有。
“你是怕我动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你女朋友把这件事捅到网上了，而我也因为她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可真厉害。”他随便撒了一个谎。
“她有保镖护着，没有事情。但是我的父母有动作吗？”
霍衣拿出手机，假装看了看，遗憾地说:“他们没有来，只是给了警方期限。”
“但是如果期限到了，我死了，他们也没办法对吧。”
“我又不要绑金，他们当然没希望了。话说——”他走起来，把袋子给他，“吃吧。”
雾想了想接住沉甸甸的袋子，刚打开袋子，霍衣把一个针管插进他的脖子，注射。
“你先吃着，等会吃完药就起效了。”
雾捂住脖子，瞪看着他。
霍衣冷冷地看他吃完，雾难得吃的这么快，他自嘲，果然是求生欲在作祟。
他估计的时候没错，雾刚咽了，霍衣从袋子里掏出水。雾喝着喝着翻了个白眼就倒在地上了。
水掉在地上，瓶口湍湍地流出水。
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上还有手铐，旁边有卫生间，墙壁贴着墙纸，地上铺着地毯，百合叶紧闭。
链子能到卫生间，但是他不能出门。
他上了一个厕所，照照镜子，脸已经擦干净了，左边的胡茬已经冒出来了。
他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这里什么打发时间的都没有，很无聊。
霍衣打开门就看见雾从床上坐起来，“能不能给我一个刮胡刀？”
“打量我不杀你，开始在意外貌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想和你聊一聊。”
霍衣脱了鞋，上床，盘腿坐在床尾，撑着脑袋看着雾说:“你这是什么病？抑郁症？双相？焦虑？人格分裂？”
雾靠在枕头上，双手被捆着。
“双相。”
“那情感障碍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双相患者不是你这样的。”
他仿佛回到了被温拷问的时候，温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因为他看中的是雾的身体。
雾抬眼和霍衣对视，“你为什么好奇？我只是个很普通的精神病。”
“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很稀有的动物。我当然好奇了。”
“所以你不准备杀我？”
“不杀，也不折磨。”
“你要善待我吗？”
“可以。因为我真的没见过你这种的双相患者。你是喝药吗？”他抚摸雾刚结痂的伤疤。
“不喝。”
“为什么？”
“如果我喝了，我就真的向世界妥协了。”
“可是你不是自杀未遂过吗？”他抚摸他的脉搏处的伤疤。
“没成功，但也可以成功。”
“你喜欢自由。”自由到掌握自己的生死。
霍衣问了很多。雾有问必答。
外边不知道是谁向记者透露了消息，记者大肆宣传，让雾的那些朋友都知道他失踪了。
雾失踪半个月的时候，温正在中国，他手肘压在扶手上，用中文说自己已经戒酒了。然后来敬酒的人只能自顾自的灌自己酒，亮出干净的杯底给他看。
他收到消息:[雾被杀人狂绑架了。你能帮上忙吗？]
温:[不能。]
他想:当初为什么亲雾。
因为他身姿绰约，约隐约现，而且还有种忍耐的劲，不服输。
现在呢？
看腻了。
雾每天在那个房间里，霍衣确实善待他，一天吃一顿饭，允许洗澡和刮胡子。每天晚上他俩都会聊天。
白天，霍衣用投影仪给他放电视。
霍衣把他饿一天，然后晚上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吃饭。
“你会放了我吗？”
“会。但是不想，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杀人的人。”
“在美国杀个人不算什么。”
“不是杀人的事，是交心。”他嚼着食物，看雾。
“人生有个知己是很好的，有个灵魂归宿。”
知己的事情还得回溯到前不久，那天晚上霍衣从门外带回来了一具尸体。
雾第一次见他的作品，尸体很干净，而且胸部和腹部的缺口处没有泥土，只生长了花。
他把雾拉进一点，他的嘴都快亲上尸体的皮肤了。霍衣让他靠近点。
雾拒绝，难为情地看他说:“世界名画得远距离观赏，近距离我能闻到，画上的腐臭气和口水的味道。”
霍衣低头笑着歪下头说:“名画面前都有一层玻璃保护，不会有口水味。”
“我们现在讨论它们，它们就沾了口水味。”
霍衣歪嘴笑起来，然后大笑，再然后呛着喉咙，悻悻推着尸体离去。
“没品味。”
雾就是不懂艺术。
霍衣的解剖室烟雾缭绕，紫光萦室。他跟着音乐跳舞，更像发疯。他停下来，关了音乐，觉得雾很有意思。
其实雾也觉得霍衣很好，在他面前，他不用伪装，不用劳动，更不用出去。
他在霍衣面前□□。但是他并不是全盘托出。
聪明人的缺点就是他们能把两件不同的事情给串联在一起，蠢材才会觉得哪里都是问题，撒谎者才需要精修自己撒的谎。
温和霍衣都是这样。
“你的朋友都知道你失踪了。你有感觉吗？”
雾双手被绑，靠在床头，将盘子放在他腿上，吃饭，说:“我的朋友？没有，基本上没有。他们基本上都对我有需求，算是半个朋友吧。而且我便宜。我不把他们当朋友，他们也不主动，这很好。对双方都好。”
霍衣哈哈一笑，抢了他盘子里的圣女果。雾饿了一天，本来他给的就不够吃，没想到还被抢，他妈的。雾鼓着脸颊，皱眉道:“我快饿死了，你怎么还抢？”
雾苦着脸，像极了委屈的小孩子，就差他噘嘴了。
霍衣侧躺在床上，看电影。
他赔了雾一个汉堡。雾边吃，嘴里喋喋不休:“如果你是有超能力，我希望你杀光天下人。我觉得人死了，这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就都没了。”
“你杀的人都是老鼠，他们本来会死在下水道，但是你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让他们死在太阳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太闲了？”
“你一天到晚什么事情也不敢会不想这么多吗？”
雾还说了别的。霍衣不想听。他有时候觉得雾真是名副其实的精神病。
“别整你那套认知错误的观点。”
雾低着头，却双眼只是他，嘴角上扬到极点说:“但是你总会逃脱的。现在监狱的人数骤降，而且你再编个精神有问题的理由就可以让你住进精神病院，再勾搭上一个精神科医生你就可以得到一张稳定病情的单子，你就可以出院，重获自由。”
“别。我走了。你今晚上说有点密。”霍衣起来，收拾包装纸和盘子。
“帮忙把灯关了。”他笑着请他帮忙。
雾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下床，按下柔软的的百合叶，从缝隙里窥探外边的风景。外边的光照亮他的瞳孔。霍衣看见了一颗明亮的玻璃珠。
霍衣一直等在门口。
霍衣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关进一个狭小的黑色房间里，只有一扇窗能窥视外面的明亮，还是隔着一层玻璃的。
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时候霍衣就知道雾对他还有保留。
霍衣下班跟同事喝酒吃饭。他酒量不是特别好，但因为控制着量让自己喝太多，微醺就行。
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解开领带。
夜色浓重，欢喜茫茫，他路过别人的人间。
自由，清冷，大功告成地满足。
让他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虽然周围有枪声，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在路上买了两个人的餐。
雾被饿死了，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门口，看见门开了，反弹似地起身。
“我给你带了两份，算是昨天没回家的补偿。”
雾将手铐像挽袖子一样推到快接近胳膊肘的位置。
霍衣好心把他的手铐打开。雾摸一摸被手铐磨得红痕，肿了一圈，像是手链。
“吃吧。我昨天去找替罪羊了。是我上学时候的一个同学。”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听你说干净你。把你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水给倒出来。”
他的头很疼，一摸，血已经凝固了，手指上都是血痂。
他走上楼梯，想开门，才注意到手铐上还有一条链子，刚好到门口。
雾靠坐在墙角，缩在一起，闭上眼睛，想要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逃避开了。
真倒霉，被杀人犯绑回家了，能不能索求一个不疼的死亡方式？
情况这样紧急，他还能睡着。等他再次醒来，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
男人一开门就看见雾仰着脸靠在墙上睡着了，湿漉漉的头发干了点，但还是粘在脸上。雾紧紧地缩成一团。
雾清醒过来之后想后退，但是已经到了尽头，就扶着墙站起来，双腿都有些被压麻了。
他赶紧扭头说:“我眼睛近视，我看不清你，我……”
男人交叠双腿，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指撑着下巴。他听见雾的话，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站起来去给他戴上。
“看着我。”
雾无语了，扭脸看他。发现这个男人长得很不错，关键是气质出众，让雾忘了面前这个男人其实长相并不出众。
“你叫雾？我在想着要不要把你放了。”他父母和女朋友都很厉害。
“我一定不会把你说出来的。”他一字一字地蹦出来。
“不行。”男人摇摇头，双手插兜。他刚脱了外套，雾能看出来他今天穿的西服。
“我叫霍衣。”
“我暂时还没想好拿你怎么办。”
“那你能不能让我轻松一点死啊？”
霍衣一挑眉一噘嘴，他跟别人的反应不一样。下一秒，他笑起来。
“你想死吗？”
“只能说求生欲不多。”
“嗯？”这怎么跟他女朋友说的不一样？这勾起了他的好奇。
地下室阴冷，雾又睡了一觉，身上的衣服浸着水，又沉又黏的贴在他身上。
雾想打喷嚏，但是霍衣离他近，他就把他推一边，然后打了一个喷嚏。
霍衣走了，雾感觉要死了。但是他死了，父母就只有哥哥了。哥哥那么优秀，已经转正了吧？他那么优秀，肯定能挣到钱，然后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
自己身上流的精神病的基因可以断了。
自己的朋友，他们想参加葬礼就去英国参加葬礼，不想去也没事。反正他们之间的的友谊不深情。
就只剩下棉了。她是宙斯的女儿。
自己死了，不管她深不深情，都得换个人深情。
他刚想清楚，就听见门响了，霍衣又下来了，带了衣服和一个项圈。
他把项圈给雾戴上，然后打开他的手拷，把衣服给他。
“换上吧。”
“在这？你不走吗？”
霍衣掏出一个遥控器，当着他的面按下去，雾瞬间浑身通电。
“卧槽……”他瞬间跪在地上，那股电流顺着手指和脚趾逃离。他跪趴在地上喘气。
“还是这个好玩。”
“把衣服换了，就在这，我看着。”霍衣把遥控器放进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转身坐在椅子上。
雾扶着墙站起来，喘着气，把鞋蹬掉，然后是外套，裤子。他最后换了衬衫。
霍衣悻悻的眼神突然睁大了。
“你，自残吗？”
“嗯。”雾换上干净的衬衫。
“你女朋友知道吗？”雾很平静地撒了一个谎。
“我没有女朋友。”雾以为他这句问话就像是平常人对他的问候:你有女朋友吗？
霍衣知道他说的意思是:她不知道。看棉的反应，她确实不知道。
霍衣轻笑一声，点点头，站起来走了。
他白天回警局，全组人都很忙，就他挺闲的。棉又来了，霍衣主动要求去找她聊聊。
“我有点好奇他为什么不喜欢你。你长得这么好看，日久生情也有感情了吧？他是戒过毒吗？”
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
“他有情感障碍。不喜欢我。”
“那你还不跟他分手？”
棉瞪他一眼，“你这么闲吗？还关心别人的感情问题。”
霍衣深深地看她一眼，背着她，笑起来。
雾在地下室快呆疯了，而且很饿，一天没吃饭了。
霍衣下了班，闲庭信步地走进这一条无人区，打开一个盖子，踩着楼梯下去。
雾换了一个角落缩着，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掂着一个袋子。雾闻到了香味，生理性咽了一口唾沫。
“你有女朋友啊。”
雾快饿晕了，闻见味道感觉肚子饱了一点，听见他的话，想到了棉，眼睛都不想睁开，还是说了没有。
“你是怕我动她。”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的？”
“你女朋友把这件事捅到网上了，而我也因为她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她可真厉害。”他随便撒了一个谎。
“她有保镖护着，没有事情。但是我的父母有动作吗？”
霍衣拿出手机，假装看了看，遗憾地说:“他们没有来，只是给了警方期限。”
“但是如果期限到了，我死了，他们也没办法对吧。”
“我又不要绑金，他们当然没希望了。话说——”他走起来，把袋子给他，“吃吧。”
雾想了想接住沉甸甸的袋子，刚打开袋子，霍衣把一个针管插进他的脖子，注射。
“你先吃着，等会吃完药就起效了。”
雾捂住脖子，瞪看着他。
霍衣冷冷地看他吃完，雾难得吃的这么快，他自嘲，果然是求生欲在作祟。
他估计的时候没错，雾刚咽了，霍衣从袋子里掏出水。雾喝着喝着翻了个白眼就倒在地上了。
水掉在地上，瓶口湍湍地流出水。
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上还有手铐，旁边有卫生间，墙壁贴着墙纸，地上铺着地毯，百合叶紧闭。
链子能到卫生间，但是他不能出门。
他上了一个厕所，照照镜子，脸已经擦干净了，左边的胡茬已经冒出来了。
他躺回床上，盖上被子。这里什么打发时间的都没有，很无聊。
霍衣打开门就看见雾从床上坐起来，“能不能给我一个刮胡刀？”
“打量我不杀你，开始在意外貌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想和你聊一聊。”
霍衣脱了鞋，上床，盘腿坐在床尾，撑着脑袋看着雾说:“你这是什么病？抑郁症？双相？焦虑？人格分裂？”
雾靠在枕头上，双手被捆着。
“双相。”
“那情感障碍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双相患者不是你这样的。”
他仿佛回到了被温拷问的时候，温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因为他看中的是雾的身体。
雾抬眼和霍衣对视，“你为什么好奇？我只是个很普通的精神病。”
“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很稀有的动物。我当然好奇了。”
“所以你不准备杀我？”
“不杀，也不折磨。”
“你要善待我吗？”
“可以。因为我真的没见过你这种的双相患者。你是喝药吗？”他抚摸雾刚结痂的伤疤。
“不喝。”
“为什么？”
“如果我喝了，我就真的向世界妥协了。”
“可是你不是自杀未遂过吗？”他抚摸他的脉搏处的伤疤。
“没成功，但也可以成功。”
“你喜欢自由。”自由到掌握自己的生死。
霍衣问了很多。雾有问必答。
外边不知道是谁向记者透露了消息，记者大肆宣传，让雾的那些朋友都知道他失踪了。
雾失踪半个月的时候，温正在中国，他手肘压在扶手上，用中文说自己已经戒酒了。然后来敬酒的人只能自顾自的灌自己酒，亮出干净的杯底给他看。
他收到消息:[雾被杀人狂绑架了。你能帮上忙吗？]
温:[不能。]
他想:当初为什么亲雾。
因为他身姿绰约，约隐约现，而且还有种忍耐的劲，不服输。
现在呢？
看腻了。
雾每天在那个房间里，霍衣确实善待他，一天吃一顿饭，允许洗澡和刮胡子。每天晚上他俩都会聊天。
白天，霍衣用投影仪给他放电视。
霍衣把他饿一天，然后晚上坐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吃饭。
“你会放了我吗？”
“会。但是不想，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杀人的人。”
“在美国杀个人不算什么。”
“不是杀人的事，是交心。”他嚼着食物，看雾。
“人生有个知己是很好的，有个灵魂归宿。”
知己的事情还得回溯到前不久，那天晚上霍衣从门外带回来了一具尸体。
雾第一次见他的作品，尸体很干净，而且胸部和腹部的缺口处没有泥土，只生长了花。
他把雾拉进一点，他的嘴都快亲上尸体的皮肤了。霍衣让他靠近点。
雾拒绝，难为情地看他说:“世界名画得远距离观赏，近距离我能闻到，画上的腐臭气和口水的味道。”
霍衣低头笑着歪下头说:“名画面前都有一层玻璃保护，不会有口水味。”
“我们现在讨论它们，它们就沾了口水味。”
霍衣歪嘴笑起来，然后大笑，再然后呛着喉咙，悻悻推着尸体离去。
“没品味。”
雾就是不懂艺术。
霍衣的解剖室烟雾缭绕，紫光萦室。他跟着音乐跳舞，更像发疯。他停下来，关了音乐，觉得雾很有意思。
其实雾也觉得霍衣很好，在他面前，他不用伪装，不用劳动，更不用出去。
他在霍衣面前□□。但是他并不是全盘托出。
聪明人的缺点就是他们能把两件不同的事情给串联在一起，蠢材才会觉得哪里都是问题，撒谎者才需要精修自己撒的谎。
温和霍衣都是这样。
“你的朋友都知道你失踪了。你有感觉吗？”
雾双手被绑，靠在床头，将盘子放在他腿上，吃饭，说:“我的朋友？没有，基本上没有。他们基本上都对我有需求，算是半个朋友吧。而且我便宜。我不把他们当朋友，他们也不主动，这很好。对双方都好。”
霍衣哈哈一笑，抢了他盘子里的圣女果。雾饿了一天，本来他给的就不够吃，没想到还被抢，他妈的。雾鼓着脸颊，皱眉道:“我快饿死了，你怎么还抢？”
雾苦着脸，像极了委屈的小孩子，就差他噘嘴了。
霍衣侧躺在床上，看电影。
他赔了雾一个汉堡。雾边吃，嘴里喋喋不休:“如果你是有超能力，我希望你杀光天下人。我觉得人死了，这世界上的一切矛盾就都没了。”
“你杀的人都是老鼠，他们本来会死在下水道，但是你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让他们死在太阳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太闲了？”
“你一天到晚什么事情也不敢会不想这么多吗？”
雾还说了别的。霍衣不想听。他有时候觉得雾真是名副其实的精神病。
“别整你那套认知错误的观点。”
雾低着头，却双眼只是他，嘴角上扬到极点说:“但是你总会逃脱的。现在监狱的人数骤降，而且你再编个精神有问题的理由就可以让你住进精神病院，再勾搭上一个精神科医生你就可以得到一张稳定病情的单子，你就可以出院，重获自由。”
“别。我走了。你今晚上说有点密。”霍衣起来，收拾包装纸和盘子。
“帮忙把灯关了。”他笑着请他帮忙。
雾一下子就安静了。
他下床，按下柔软的的百合叶，从缝隙里窥探外边的风景。外边的光照亮他的瞳孔。霍衣看见了一颗明亮的玻璃珠。
霍衣一直等在门口。
霍衣知道为什么，把自己关进一个狭小的黑色房间里，只有一扇窗能窥视外面的明亮，还是隔着一层玻璃的。
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时候霍衣就知道雾对他还有保留。
霍衣下班跟同事喝酒吃饭。他酒量不是特别好，但因为控制着量让自己喝太多，微醺就行。
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解开领带。
夜色浓重，欢喜茫茫，他路过别人的人间。
自由，清冷，大功告成地满足。
让他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虽然周围有枪声，但是他并不在意。
他在路上买了两个人的餐。
雾被饿死了，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门口，看见门开了，反弹似地起身。
“我给你带了两份，算是昨天没回家的补偿。”
雾将手铐像挽袖子一样推到快接近胳膊肘的位置。
霍衣好心把他的手铐打开。雾摸一摸被手铐磨得红痕，肿了一圈，像是手链。
“吃吧。我昨天去找替罪羊了。是我上学时候的一个同学。”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想听你说干净你。把你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水给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