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尹始,雾的俱乐部开门了。以前一起拍过视频的能来的都来捧场作客了,可人还是寥寥无几。

    甚至雾也没来。

    茵无奈地叹口气。好不容易装完了,客人却这么少,不过——装修不错。

    推开门,出示身份证,走一步,两步,三步,推开玻璃门就能进。一侧是吧台,一整面,四排全是酒,酒柜安了灯,照亮酒瓶。吧台前面放了十个座位,桌子上还有台灯微微亮。

    另一侧摆了桌子和椅子,后面还有个舞台,现在被隐藏了,空间显得比较小。茵不懂这个。

    茵刚进门的时候先注意到了正面的一墙蓝色方块琉璃,然后放了一个矮鱼缸。琉璃墙后有光,光透过蓝色琉璃,就像月光透过玻璃,被切割成小块小块,撒在地上。后来才注意到两边装的有些单调。

    琉璃墙一边是电梯,一边是厕所。

    电梯能到二楼,二楼放着几个半圆形桌子。二楼能看到一楼的动静。再往上是房间,最顶楼是VIP房间。

    茵无聊到发呆,抱臂靠在桌边,注意到面前的墙面被折叠,像一张纸被折叠又放手的纸。

    霍衣听说他没去,挂了电话就给雾打电话问他怎么回事?

    “第一天又不热闹,我去干什么?”

    霍衣从上次算是彻底明白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呢?”

    雾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外面那么冷,干嘛要出门啊?”

    “嘶——”霍衣猛吸一口气。

    “还有吗?”

    “没有我的沙发,躺着不舒服。”

    “二楼不是有吗?”绝对够躺。

    雾笑起来,带着商量的意思说:“一楼放一个。”

    他刚挂电话,又来一个。茵:“老板,生意好差啊,你再不来,来的人也跑了。”

    “无聊吗?”

    “嗯。”

    “那你把你正对面的墙的按钮开关打开。”

    茵来兴趣了,立马站好,听着雾的指挥找到按钮。

    他按下按钮,墙应声而动,缓缓拉动,内有乾坤。他朝着门的相反方向倒退。

    墙打开,露出几个台阶高的舞台。

    他登上台面,实木地板,两边叠放了方形大灯,后面是拱形的墙面。

    茵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价值不菲的实木声响。他抬头轻易地看到二楼,再低头和面前的客人面面相觑,好像自己下一秒就要表演一样。

    他不明白,但是有的人明白。

    雾戴上耳机,平躺在沙发上,把身边的靠枕放脑袋下面,伸手在桌子上够到烟,打火机和烟灰缸。

    他戴上耳机,抱住电脑,烟灰缸压在肚子上,熟练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嘴里,咬住,然后按动打火机,点燃烟,把打火机,烟盒放桌子上。

    他吸了一口,在烟灰缸边点了点,呼出烟,两指夹烟,三指抓住烟灰缸,放桌子上。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他在写日记。

    终于离开了棉,他需要整理一下,所以写了和棉认识的点点滴滴,然后思考反省,像纠错一样。

    万事如流水,在他身后奔波咆哮。有一个声音在喊:你应该还钱,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你就像个给钱就能玩的东西。

    可是,这是最优选,他的心理素质不能让自己从头开始奋斗。

    雾苦笑一瞬,烦躁地将烟直直的按在烟灰缸里,缓缓地吐出烟雾,合上电脑,摘掉耳机挂脖子上,领着xy上楼睡觉。

    因为故事的开始是:试一试。

    就像他说的,不能后悔,应该及时止损。不过现在阿棉失忆了,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来。他还撒谎了,迫不及待地想远离她。等她一切想起来之后肯定又会生气。

    现在就像是被天气预报告知不久之后有飓风,可他哪都躲不了。

    他写了一点,不想写了,就开始看,看着看着觉得搞笑。他每天不是在摔东西就是在想摔东西,然后和别人说他很正常。

    上帝啊,他哪正常了?

    他认识到了这一点,笑起来,侧躺着发愣,嘴角勾着一定的弧度,她活该,我也活该。

    她就是生活过得太好了。好到让人嫉妒。

    他觉得恨更有意思。恨是恨别人弥补自己,爱是牺牲自己幸福他人。真是两个极端。

    或许是爱这个名词给的自信不够,所以他选择恨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要和自己在一起。

    雾是个精神病人,他恨某人,那么他就愿意某人和他在一起,一起待在地狱里。

    哈哈哈。

    他对今晚很满意,选了一部电影看起来。

    爱太虚伪了,就像父母也会对孩子不耐烦。还是恨好,恨就是动辄打骂。接受恨比接受爱简单。

    你爱我,我怎么感受不到呢?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恨,虚伪的恨,有计划的恨。

    好吧,就先这样吧。

    茵每天按时上班,俱乐部的客人有时候多,有时候少,还有的问问会长在哪。

    笑死,茵就没见他来过一天。来的人知道雾的不知道雾的都知道了会长很神秘。知道的本来就是想着能见他,可没想到来了也见不到。

    好在俱乐部装修的不错,而且封闭性很好,普通人进不来,需要申请,审核通过了才能进。

    既然见不到人,那好好享受这里的氛围也行。

    可偏偏有些人太贱,不遵守这里的规则,带了大麻。

    众人知道有人带了大麻之后很兴奋,不是为了能吸一口,而是——有人问茵,有人违反了规则,会长会不会出现?

    或许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恳切,茵缩着肩膀给雾打电话问他怎么处理。

    雾刚吃完饭,耳朵压着手机,边擦嘴边说:“我一会就到。”挂了电话,他拿起旁边的眼镜戴上。

    他在家穿了一件黑色高领紧身衣。但现在要出门,于是就套了个白衬衫,拿着外套就出门了。

    外面冷,他刚出门,就把外套穿上了,口袋里有口罩,掏口袋的时候顺便戴上。

    自从知道雾会来,在座的都略微保持沉默,看手表,看时间,看那个吸大麻的人。来这的人非富即贵,他是什么人?来这的人多少知道点规矩,或许是猎艳,尝试新奇,他是什么人?故意的吗?那就有好戏看了。

    雾一进门,摘下耳机,推下眼镜,看了一眼茵,他反应过来指了指后面独坐的男人。

    男人仰着脖子,靠在椅背,雾走到他身边,抢了早就灭掉的烟,握在手心,伸出一根手指扒拉他的脸,皱眉。

    吸嗨了,那移动他就像是移动一个醉汉一样。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让保安过来。

    众人就看着雾打开一面墙,让保安把人拖到这。他上电梯,又下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条绳子和一根马鞭。

    观众笑笑,有戏看了。

    雾问茵要了一瓶水,他摸摸,很冰,握住,走上台,浇在男人的脸上,盖上盖子,扔一边,用绳子把男人捆起来,用吊绳把他吊起来。他特意在绳子上打了个粗结,刺激男人。

    人没醒,他就等着,坐在茵面前,用手玩桌子上的台灯,问:“我的沙发呢?”他怎么没看到。

    “在那。”茵指向门的方向,在门对面。

    “怎么在那。”

    “那你想在哪?”

    “算了。”他戴上耳机,将椅子转圈,背对着茵,看被吊着的人醒了没。

    有人走过来,问茵要了杯鸡尾酒果汁,转动椅子坐下,面对雾,说:“你终于来了,会长。”他把酒递给雾,“请你喝。”

    雾摘掉耳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见到雾没有按自己的意摘掉口罩,笑意更浓。

    “不好意思,我长得并不好看。”雾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一下亮,一下暗的按动,双眼看着舞台上被吊着的男人。

    有节奏的按动声就像是演唱会里喧宾夺主的观众,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火光照亮雾的眼睛,雾的头发,雾的皮肤,雾的衣服,雾的手。

    对方单手撑着头,听到他愿意和自己说话,很惊讶,说:“怎么会。”然后自己喝起那杯果汁。

    进来的人不少,谁是老板却一目了然,人和人的气质就不一样,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气质,那雾的气质就是很神秘,可能一大部分原因是这灯光比较暗。

    “听的什么歌?”

    雾直接分他一只耳朵,顺便帮他戴好,然后冲他微笑。主动来搭讪的他的,大多数都是对自己很自信的人,这种人愿意说话,有领导能力,而且还有很多朋友。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被吊着的男人醒了。

    他收回自己的耳机,伸下脖子在他耳边说:“帮我照顾一下他。谢谢。”

    “谁?”

    雾看一眼茵,问:“现在你应该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吧?”

    男人被吊的不高,绷紧身体着重点只有一个脚尖,而且有一个粗结在,绷着身体非常的不舒服。

    雾站在男人面前,他竟然还要仰着脸才能和雾对视。

    “长得真矮。”他掏出大麻递到他面前,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用手帕绑着他的嘴,他怎么说话。

    “我找其他人查了你的身份,发现你吸毒的经历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你的履历上。你贿赂的这个人还真是懒,只骗了我也不知道改了你的履历。”

    雾低头的瞬间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慌乱,“没关系,我把他辞了。你既然进来了,就别想好好出去了。”他满意的笑起来,“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签了协议,不能退货,好好享用我吧。”

    他一般会手下留情,但是现在不一般,第一鞭就把他的衬衫抽烂了,第二鞭还是那个位置,相同的力度,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伤口。

    十五鞭之后,男人背后的衬衫变成了破烂,让他正面衣冠整齐,后背血肉泥泞。

    雾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是他的信息。说:“不要违反我的规矩,你以后都不要来了。”他声音里的情绪不多,甚至带着商量。

    他降低绳子,让他能着地,然后转动绳子,让其他人看他的后背。他重新点燃他的烟,送他嘴边,男人疼的要死,大麻能缓解伤痛,吸上一口,至少能□□。

    雾呵呵一笑,松开手,抬脚踩住,蹍灭。

    “我帮你叫了救护车。你能原谅我吗?”

    俱乐部是他的,私人的,一般人进不来,进来了也没证据。

    把人送上救护车,雾坐在霍衣给他买的沙发上,听歌。

    刚刚搭话的人一直面带微笑,觉得真的没来错,太好玩了,比电影都精彩。他从吧台椅上下来,走到雾面前问:“那你知道我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一屁股坐在他的桌子上,表明自己对雾很感兴趣。

    雾喜欢疯子,“你是疯子吗?”

    “我这么正常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我是疯子呢?”

    “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吧?”雾盯着他看了一会,歪头问他。

    “对。也不对。”

    “我的医生告诉我要多和人类接触——那你有没有玩计算机的朋友,就像黑客。我需要一个黑客。”

    “我有,但是不是黑客。他对这种的不感兴趣。”

    “嗯,只是找个兼职吧,费不了多少时间。能介绍给我吗?”

    “你不要我要我的朋友?”

    “嗯。”

    “那我怎么联系你呢?”

    “我在论坛里找你。”

    雾收腿,叹气,夸他说:“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他累了,回家洗洗就睡了。

    雾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玩金融,估计他哥认识他。他在第二天中午加到了他的朋友。

    因为他在家的时候,黑不了雾。

    雾知道以后捂住脸,棉一定会知道。

    他打开和棉的聊天界面,还不知道她出事的时候手机有没有出事,但是出事了也能恢复啊。

    烦死了,他一个打挺,坐起来,切换界面和这位黑客朋友聊天。

    [你工作的时候我能黑入你的手机,但是在家的时候我进不来。]

    [然后呢?]雾现在被恐惧包裹,他扫视房间一圈,感觉安全感扭曲,人变鬼,更恐怖了。

    他抱着电脑下楼,睡沙发。

    [你有这么厉害的人护着你,还需要我?]

    [是的。]他烦到死,点根烟,长长地吸一口。

    外边下雪了,雾不打算睡了,关掉手机,打开电视,拉开窗帘赏雪,看电视。看了一会,他又不想看电视了,上楼换衣服,出门。

    有人打电话,他接了。

    是个陌生人:“你出门了?”

    “对。”

    “为什么?”

    “因为不自由。”

    “那何为自由?”

    “那你为什么不睡觉呢?已经很晚了。”凌晨了。

    “我找到了你的医院记录。”

    “然后呢?”

    “我有些好奇。”

    “自由对于我来说就是——”他卡住。

    下大雪,下白雪,在地球的任何地方都一样,不过就是一层一层的白雪盖住街道,车,树,房子,人。夜里下雪,雪在下宇宙里的物质,白天下雪,雪就在下云。

    雾挂断电话,他浑身的黑衣粘上雪。

    “自由?自由本来就是个感性的词,因为在理性方面自由在就有了答案。

    理性认为,没有绝对的自由,只有相对的自由。所以对你来说,自由就是净化掉血液里的HIV病毒。”他面对着今天来俱乐部的正在抗艾的客人说道。

    对方伪装了身份,而且没有提前申请。

    等发现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已经进去了。雾知道HIV,允许他在酒吧喝酒,和人聊天,但是不能允许他可能会报复社会传播病毒。至少,传播的舞台不会是他的俱乐部。

    雾刚从超市回来,饿了一天了,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饭了,没想到一通电话,把计划捣乱了。

    “我看着监控,既然他没什么大动作,那就先让我吃个饭,至少让我吃掉三明治。”

    “那你可以把他关在房间里等着你。”

    “怕吓到他。”雾从袋子里掏出一片吐司,放生菜,挤沙拉酱,放煎好的培根和鸡蛋,挤番茄酱,放面包,对半切开。他直接站在厨房吃完,从冰箱里拿瓶水,边喝边漱口,拿上外套和钥匙就出门了。

    他用围巾把头裹起来,只露出眼睛。所以他刚进来的时候茵差点没认出来。雾冲他点点头,直直地走到今晚的主角身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他伸手要握手问:“能不能赏脸和我上楼上玩玩?”

    “啊?”对方还在迟疑,雾搭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上电梯,对方不矮,只是比雾矮了一个脑袋。

    他从雾的怀里逃脱,站在电梯的另一边。雾无奈松开围巾,他依旧戴着口罩,对方微微愣神,跟着雾走,进入房间。

    雾锁上门,拉过椅子,坐下,面对他,翘腿,手里在整理围巾,叠好放腿上。

    “你为什么要隐瞒你的病?”

    “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你知道上一个不守规矩的人的下场吗?”他原本大大的眼睛被眼皮遮挡一半,不再亲切,变得冰冷,钉着对方无法逃避,仿佛开了结界。

    对方低下头,吞吞吐吐:“我知道,可是我没有违反规则呀。”

    雾捏捏鼻梁,“确实。”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你先坐。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和你玩一次。我找到你主要是怕别人没轻没重把你抽出血。”

    他不是抬眼瞟雾,觉得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控制好力道,就觉得自己有了底气,抬起头和他说话:“那按你这么说你就是这的会长。你看着也很年轻呀,能控制好力道吗?”

    他经常自残怎么会不知道。

    “先脱衣服。”雾把外套脱掉,“留一件衬衫,现在还有点冷。”

    他听了两次话之后就开始不听话了。

    雾盯着他,眼珠转动,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他的任何动作。

    “我只是让你跪一会就跪不好吗?不想玩就走。”

    他撅起嘴,按雾的要求跪好。

    雾点点头,从桌子上拿本书放他脑袋上,顺道打开柜子挑了根鞭子,不同的鞭子会根据不同的力度打出不同的效果和痛感。

    “十分钟。我给你念一会说明书,你听听。”

    他们好像老师和学生,不过学生总发呆愣神。他觉得雾对自己像对其他人一样,再说他也不是真的要玩这个游戏。

    这样想着,他闭眼,低头,顶着的书摔地上。雾念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只剩回音后的沉默。

    “怎么了?”

    “我不玩这个。”

    “那你走吧。”

    “不——”对方扭扭捏捏,想站起来,又不想站起来,连看雾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你不走,也不想玩,只想继续呆在这里,就和我做交易。”

    他兴奋了一下,又颓丧地低下头,“我已经付了钱了。”

    “我知道。你先站起来。”雾没说重话,他还想着他愿意玩呢。

    他小小翼翼地观察雾的脸色,然后站起来。

    “你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

    雾需要对比一下自己的推理。

    大概就是自从被感染上这个病之后,家人朋友,同事,全对他避而远之。自己也变得小心谨慎,换了一个居家办公的工作,却不是自己最喜欢的。

    “我想重获得病前的自由。”

    “自由?”雾挑眉,这让他想到了一个月前,在雪地里和人聊天的事。

    那个陌生人告诉他:“人类的自由仅限于想象。人类只有相对自由。”

    “我查了你的背景。我知道你能吃得起药,你每天在吃药吗?”

    他点点头。

    “定期检查呢?”

    他点点头。

    雾说:“那再跪一会——”有电话。雾挑眉,正好。

    “啊?”

    “我接个电话。”他从柜子里拿出来绳子,熟练地把绳子绑在人身上,让他站着,自己掏出手机到窗边接电话。

    基本上能给他打电话就那么几个人,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嗯?在玩游戏吗?”

    “对。真心话大冒险。”

    “哦。紫色的。”

    霍衣挑眉,嘴角上扬:“给我拍张照片。”

    雾走到被捆着的人面前,拉开他的裤子,俯视着拍了一张,发给他。

    霍衣说:“我输了。”

    “怎么可能。”雾笑道:“绝对的真心话,像钻石一样真。”真心话又不是真话。

    “也是。”霍衣多问一句他在干嘛。

    雾说:“调教小狗。”

    “怪不得你这么健谈。”

    雾挂断电话,手机放兜里,帮他把裤子穿上,然后张开双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如果让他空着双手的话,可能会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不堵着嘴的话,可能会咬他。但是给他一个拥抱的话,他会得到一丝治愈。

    “以后都不要来这了。你不玩这个。LGBT群体,有他们的秘密基地。酒鬼有戒酒会。癌症患者有互助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不需要牺牲自己而融入其他圈子里。有烦恼和能听的人说,需要拥抱,就去问大方的人要,是免费的。恶意化作魑魅魍魉,千奇百怪,唯有善良如地上雪。”

    不珍惜,多泥泞。

    生活平静地缓步进行。俱乐部开始了三个月,还没人知道会长具体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很高,有一米九,说话声音不急不躁。唯一和会长有联系的只有那个酒保。

    不过按照前两个月来看,三月他也会来一次。

    雾也很头疼,因为温来了。俱乐部是有很多人,甚至有中国人,还有跨性别者。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他想先静观其变。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温不知道他是老板,那他就回家,如果知道。那还分情况,一种就是他自己查出来的,第二种就是棉告诉他的。

    雾不能怀疑他们俩人的交情,毕竟有钱人的生活他根本想象不到。世界上的有钱人仅占百分之二十,随随便便一个聚会就能碰面。

    他抱着脑袋,手机立在桌子上,靠着电脑屏幕,关注着消息。

    温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发来了消息:[不来招待我吗?]

    雾翻了个白眼,不请自来的客人有什么好招待的,可他还是回消息。

    回家的路上,他边走边踢路边的雪。做饭的时候,用铲子按着牛排,牛肉尖叫,雾就痛快,边用叉子把牛排切块,边骂:“自由,就是想死就死。”

    他叉起一块,送嘴里,然后掀翻盘子。雾搞不懂,他怎么这么悠闲啊?啊,对了,中国新年有长假。

    雾顿时没气了,不烦了,单膝蹲下,拾起牛肉块,喂给xy。

    xy高兴地摇晃尾巴。雾噗嗤一笑,摔地上笑起来,单臂撑着脑袋抚摸xy的毛发。

    “果然小狗能治愈人心。”

    雾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生意,谁为他付出,他就报答谁。饮水思源,睚眦必报。他的客厅桌子上放着买的天秤模型。

    他不需要朋友。

    他笑起来,面容有些癫狂,然后洗手,上楼换衣服,黑色大衣和黑棕色皮鞋。外套扣了第一个扣子,方便挂眼镜。

    他洗了头发,吹干,发丝飘逸柔顺,遮住额头,使他的气质变得柔和稳重,近视的眼睛带来的不自信能减少神秘感。

    可别人不是傻子。

    温坐在他的沙发上,仰视他,有些无奈道:“你没喝药?”话语中带着百分之百的肯定。

    雾惊叹一下,“怎么?嫌弃我?”

    “嗯。”温毫不留情地点了点头。

    他叹口气,捞起靠枕放温大腿边,自己在沙发上躺下,靠着靠枕,虚顶着他的腿。

    雾抱住双臂。沙发有点不够长,他的两条长腿挂在一端,脚尖将将踩在地板上。

    “嫌弃我就走呗。把钱退你。”

    “这挺安静的。”

    “直接说生意差就好。”

    温抬起胳膊,伸手摸到他的脸,然后摸到脖子,直到摸到一条梗横的长疤。

    雾随便他动手,像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一样,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一个亮灯问:“你怎么知道这的?”

    “反正不是棉告诉我的。”

    “那你去见她了吗?”

    “我们没那么多交集。我今天来是过来度假。”

    “哦。抱歉。那你不抽我吗?”

    “你生病了。怎么,欠抽?”

    雾小幅度地抽笑:“不是。”他说:“抱歉,打扰了你的好心情。”

    “没关系。”

    “那你知道她失忆了吗?”

    “不知道。”温笑起来,“真喜欢上了?”雾挣脱他的抚摸,坐起来,转一下,面对他说:“对。”并认真地点点头,“恨她。我就能喜欢她了。”

    温快速掐住他的脖子说:“我可不是你的老师。”

    雾被人掐住脖子还依旧无所谓,摊开双手说:“你太认真了吧?”

    温松开手,手指从左到右松开,他报复性的在他右边脖子上拧了一下,力气大的要死。雾没防备,捂着脖子,往后撤到沙发尾。

    “小疯子。”当初他根本没有防备就被他打了一枪,之后慢慢了解,当时很肤浅的觉得他有病,幼稚,不成熟,得用爱宠着,娇气。他对小孩没兴趣。现在也这么觉得。

    温站起来,换雾仰视他,顶灯照亮他一半的面庞,他简直就像是米开朗基罗手下的雕塑,高大,面庞如精心雕塑过一般对称,光与影在他的脸上表现。

    雾的嘴角上扬。

    温的余光瞥到旁边人,轻微转身,赏给他们一个可以亲眼观看他的机会,睨了他们一眼,就像是用眼神碾死几只蚂蚁一样毫不在意。

    他送温到门口。温评价道:“真无聊。”呼出一口白气就走了。

    雾鞠躬抱歉:“感谢光临。”

    温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不爱和不吃药的精神病人玩乐,这是雾没想到的,算是误打误撞。继续,继续让温明白,伦敦很无聊,雾很无聊,那么他就再也不会来这里烦他了。

    再说,对于国际而言,英国早已日落,更加苍老。

    雾边走边想,温这个人背负着整个家族,所以肩膀宽厚,下班时间躲在酒吧里喝茶放松,释放欲望,所以紧闭二楼房门。过年时间和朋友出国旅游。

    哈——雾仰天哈一口白气,想:自由是什么?

    自由是希望,希望自己是什么?希望自己去哪?希望自己做什么?

    自由是可以选择。

    就温来说,他已经很有自由了,毕竟他很有钱。

    有钱就有选择,有很多钱就有很多选择。

    穷人,无上进心的穷人,懒惰的穷人,只能一再降低自己的物欲,直到死。

    那么世界上有钱人越多,穷人越少。穷人死的多了,有钱人占的比例就多了。

    那现在看来精神病简直就是癌症,有致死率,有致死概率。

    不知道雾怎么想的,从穷人跳到精神病。两者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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