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海,海滨公园。

    雾从凌晨四点看到现在八点,四个小时了,现在还捡了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应该是正在上小学。

    他好久没见过小孩了。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坐在椅子上,对着面前的大海发呆。

    女孩有些不开心的样子,鞋尖在木板上划拉,还背着书包,应该是逃学了。

    雾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撑身体,抿着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叹气问:“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你。你呢?”

    很死板的公式,雾噗嗤一笑,仰天大笑。

    女孩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但是能听出了他在嘲笑自己,闭上眼睛,一些愠怒道:“你真坏。”

    雾用英文继续问:“吃饭了吗?”

    “没有。”

    “那边有个早餐摊子,你要吃饭吗?”他说了一句长句,女孩就不会了。

    雾掏出手机,像握住酒杯一样倒握住手机,充电口对准自己的嘴,重复一边,手机将翻译念出来。

    “我没有钱。”

    “没事,我请你。”

    女孩帮他点餐,雾用手机付钱。女孩惊讶:“你会用手机付钱?”

    “当然,我很聪明。”

    来了五天吧,白天在酒店睡觉,晚上外出,有人搭讪,他来者不拒,随便聊聊。他用现金还奶茶钱。

    对方说:“好久没见过现金了,不过我会珍惜的。”

    雾就问怎样用手机支付?他只买了手机,但是不会用。

    “我教你。”

    所以他根本没出什么脑筋,全程跟着对方。

    重新回到椅子上,俩人一手一个饼一手一杯豆浆。

    雾看到她翘着脚,微笑起来。

    “好吃吗?”

    “还不错。”

    他将纸巾递给她,让她擦手擦嘴。女孩问他要垃圾,接过垃圾后乖乖地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雾为她拍手鼓掌。

    女孩高兴完又不高兴了,但是她也愿意开口主动说:“等会我的妈妈就会带着警察找到我。”

    “那我也要走了。”

    “去哪?”

    “去看医生。”

    来这的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霍衣给他打电话,他没接,睡到下午六点,岸边暗蒙蒙地,他转醒,伸手摸手机,给霍衣回电话。

    “你怎么跑到中国了?”

    “嗯。”

    “草,你竟然不带我。”雾想把一切归到绥身上。

    “他不会限制我的自由的。玩乐的时间总是有限的,而我回家他就在。”

    “别撒狗粮。”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去中国。”

    “说来话长。”

    他把免提打开,将手机扔床上,用用房间电话点餐,一想还是出去吃,就径身进入卫生间。

    “我和你说过棉失忆的事吗?有?没有?算了,不管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他忘了,然后继续讲。

    听完,霍衣骂了一句:“妈的,跟小说情节似的。”

    他讲完了,准备出门吃饭,但电话被绥接过说让他去北京看医生。

    “为什么?看心理医生吗?”

    “看中医。”绥拾起眼镜戴上,翻手机通讯录说:“我上学的时候有一个中国同学,家里是学中医的,他在德国学西医,因为他选不了,干脆都学了。”

    “嗯。可是我身体没问题呀。”

    绥否定,说:“你总是只在意精神健康,而忽略了身体健康。其实两者是一体的,像DNA的螺旋形态。”

    “我帮你联系他,让他帮你看看。”

    “OK,谢了。”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去北京。他还不想去,再说吧。

    十分钟后,警察带着女孩妈妈找到他们,一个警察问雾,一个警察问小女孩。

    女孩妈妈很生气,一直在说话,具体说的什么雾听不懂,随便一翻都是埋怨。

    雾登的站起来,身旁的警察往后退一步,他叉腰转身盯着女人看了一会,翻个白眼,蹲下给女孩说:“希望遇见我能让你高兴几分钟。”

    这句话还是得手机翻译。

    女孩点点头,用英文说:“很高兴遇见你。”

    “遇到你是我的荣幸。”但是他说的英语是:我也是。

    他扶地站起来,瞪了一眼女人就走了。

    先回酒店睡一觉,睡觉前先给温发消息问北京有没有那种俱乐部,心情不好,看海没有被缓解到。

    睡到中午,一翻开手机看时间,就看到温发来了一个地址,不是北京,在成都。

    雾顺手买了机票,一个鲤鱼打挺起床不睡了,开始收拾东西退房,提前到机场。

    上海很大,连机场都很大,他早早地找到登机口,随便找了个柱子放下箱子,坐在行李箱上,戴上耳机听歌注视来往的行人。

    抑郁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的事物失去了灵气,就像他们慢慢失去颜色,一片死寂,再变成透明,毫无存在感。

    所以抑郁的人和正常的人之间的差距是对周围世界的感知。

    不过,他能处理好,上飞机直接睡,睡醒再说。

    在酒店里,他躺在床上,想给温打电话说他骗了自己。坐出租车来酒店的时候,他问了司机温发来的地址,司机说有些地方不是谁都能进的。

    司机多看了他两眼,给他个忠告:注意酒店的卫生间。

    雾大概明白了,僵硬地转头看窗外,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给温发消息:[你是骗子。]

    [我明天就到。]

    [骗子。]

    他原本就不用酒店里的东西,现在还澡都不敢洗了。要爆炸了。

    温像是有超能力一样,给他打电话,“尝试一下吧,下面遍地都是你的猎物。顺便尝试一下辣。”

    “劝人当gay,天打雷劈。”雾在床上翻滚,后悔叫道:“我就不该相信你,讨厌你。”

    温拿开手机离耳朵远点:“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尝试做攻。”

    “任何一场进入都会伴随着疼痛。”

    “那你猜为什么他们愿意躺在你面前呢?你就是在逃避,像逃避棉一样,你就是不爱她,甚至你还设计让她看到你的日记之类的。”

    雾无可反驳,只能说:“那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躺我面前。”

    “……你想象力真大胆。”

    “我眼光比较高。”雾盯着天花板说:“如果我能穿越时空,我一定要和自己睡觉。”

    “所以你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我一直都在反省,然后想到你每次都让我给你洗澡是不是在勾引我,但是我对你没兴趣。”

    “……”温说:“你反应太慢了。”

    雾发散想象力:“成熟,情绪稳定,气质出众,有上进心,温柔,可以拥抱。”

    他翻身侧躺着,觉得对面很安静,一看,他真的挂了。“fuck。”雾坐起来,骂了一句,甩飞手机,掉在枕头上,弹几下。

    真想拉着行李回家。人生除了sex还有别的吧,像极光,音乐,公路,食物,画画,阳光,暴雨,植物,还有呢?太笼统了,研究极光也得要好几本书呢?

    雾在被子上滑来滑去,决定看电影,手机里下载了很多。他现在算是日夜颠倒了,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能和活人交往只有日夜交叉的那一段时间。

    他到了酒吧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街边买的牛肋排盖饭,味道复杂好闻。

    虽然他穿着整齐,西装衬衫领带皮鞋挺齐,但是拿着路边摊,可是他长得让人汗颜。门口的保镖就让他进去了。

    温独自占了张桌子,坐在沙发上,看见雾一步迈进门,朝自己走来,手里的饭夺人眼球。

    “你真矛盾,想着穿整齐一点去见我,没想到一不小心买了路边摊吃起来。”

    “啊?很低端吗?我觉得很好吃。”

    温没那么多想法,让他坐对面,“你先吃吧,我休息一会。”

    这家酒吧确实装修的很高级,各种中式风格,大门口守着两名保安,一段木板路,两边是卵石堆砌的水池,养着五颜六色的鱼,再打开门就能一见乾坤了。

    “这里装修的太好了,我还以为是餐厅呢。”

    “嗯。”温闭眼浅眠,但是他这个味道确实有些过重。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朝他们看,可既然温都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

    沉香酒香萦绕良久的房间被突然闯进一股饭香。

    雾出门去外边吃。

    可捱不住有朋友过来和他们交流。

    雾一个人乖乖吃饭,筷子夹米粒往嘴里送,来了一个男人,站他旁边,趁他发呆捏住他的脸,就要凑近亲他。

    他一下把人推开,“我在吃饭。”

    男人一个没站稳,一只脚都踩进鱼池里了差点摔进水里,恰好被人扶住了。

    雾像不关心自己的事情,甚至有些期待,瞪着眼睛注视他掉进水里,金鱼被挤出水里的场景一定很好笑。

    只是一切都被面前的男人打断了,雾视线上移,和男人对视,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眉弓,双眼里蕴含着脉脉温水,下颌流畅。

    男人不算长相出众,而朴素的亚麻衬衫透着清凉,腕部皮带手表干爽,西服裤子裁剪完美,笔直包裹着他的大腿,直至小腿,但自有他形成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温和的气场。

    雾看见他的黑瞳亮到透明,他丝毫不担心他看透自己,换言之,他更渴望对方看透自己。

    他这么想着,却伸手说:“你好,请和我睡觉。”

    男人爽朗地笑起来,“抱歉,你太小了。”

    他收手,慢慢的刚刚那一幕被关进脑海,面前的人渐渐被他了解,后退一步,站正,轻微鞠躬说:“没关系,和你相遇已经让我今生难忘了。”

    雾让路,请他离去。

    踩进水池的男人不耐烦地朝雾走来,甩甩湿掉的鞋子,抬头对他怒吼道:“你竟然敢推我——”

    “你能说英语吗?”雾呵笑一下,掏出手机对着充电口重新说了一遍,手机翻译给他听。

    对方更生气了,还想张嘴说他。雾也刚好想逗他玩,却被温打断,拉开竹帘,下阶木梯,金贵的皮鞋踩在鹅卵石上。

    温没休息好,浑身裹着攻击性,低沉着声音叫声:“雾,别玩了。”

    “走了。”

    雾上车就给他讲刚刚见得那个男人。

    温轻轻笑道:“你喜欢这种的?”温柔的人,像春日暖阳下的溪流,溪边露出的石头上张着碧绿的苔藓。

    手伸进水里,是暖的。但也仅如此了。

    “是的。可能是我买了路边摊吧,所以没吸引到他,而吸引到了其他人。”

    “不会。他这类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拒绝你。”

    雾正回味,念念道:“就像书店一样有安全感。”

    温让司机开车,然后继续和他说话。

    “我买了路边摊不会给你丢脸吗?毕竟是你带我过来的。”

    “那你能补偿我吗?”

    “那倒不必。”人既然是他带来的,一切就都算他的。

    可温是商人,会算账。他们一起到了俱乐部二楼,雾和他们一样都带了眼罩,虽然熟人的话一看就知道是谁,但是雾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样貌。

    有人牵了一条“狗”,雾问他的主人:“可以摸吗?”

    “当然。”雾盘腿坐下,伸手摸小狗的头发,手指陷进他的头发里,顺着发丝垂落的方向梳毛。他收手,挠小狗的下巴,嘴对手机翻译一句:“叫。”

    “汪。”

    臣服游戏能让人暂时地忘掉自己,逃避现实。

    “别摸了。”温叫他过来,仰头对他说:“你不是要赔偿我吗?”他点头示意脚踩着的地面。

    雾陪笑说:“换一个。”

    温点头,敲敲桌子上的钟,“准备一下吧。”

    “那你会隔着衣服给人留下鞭痕吗?”

    “我能把你的衣服撕烂并不会留下伤口。”

    “好。”雾脱掉西装外套,衬衣和背心,再穿上衬衣。

    他让雾跪下,然后用绳子绑住他的双手,举高。他背对着,但是屏幕上在显示正面。

    今天的表演内容是:十五次鞭打。

    公调一般是教学。

    温是个熟手,但一般不会出手,他挺忙。

    在第二鞭的时候,衬衣就破了,露出了肩胛骨,然后温讲解一下力道,方向,还有鞭子与肌肤的摩擦。

    雾数着数,既听也感受。

    第八鞭的时候,温停了,问:“你来中国的目的是什么?”

    “逃避和寻找。”

    “寻找到了什么吗?”

    他刚想回答,温就动了一次鞭子:“说。”

    “第九。我遇到了一位温柔的人,我想拥抱他。”

    “你疼吗?”

    两鞭下去,雾还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应该说疼还是不疼,只是在感受。

    “十。”

    “十一。”

    “为什么不回答?”

    “十二。我在感受。”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

    “那你就说出来。”

    “不疼。”

    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嘴,温扔掉鞭子,转动手腕的戴着的手镯,走了。雾被人带进一间房间,他想洗澡,而且有浴缸。

    温打开门,摘掉面罩,往里走,没看到人,却听见放水的声音。往里看,确定对方坐在浴缸边防水,准备洗澡。

    “热水触碰伤口不疼吗?”

    “你的技术很好,至今没有血流出来。”

    “别洗了,出来,我给你抹药。”温将手里拿的他的外套挂进衣柜里,从口袋里掏出药。

    “不行。我准备去看医生了,不“不行。我准备去看医生了,不能浑身臭兮兮的。”

    “看医生做什么?心情不好了吗?”

    “只是中医而已。”

    “在北京吗?”

    “对。”

    “那就等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去,今天就先别洗了。”

    “不。我已经泡水里了。”

    后背确实在火辣辣的疼,温动作轻柔的给他涂背说:“你有点难教,等中医给你把完脉肯定会说你嘴硬。”

    “不。我只是不爱你。爱能带来信任。”

    温掰仰起他的头说:“我就应该把你抽死。”

    雾笑笑说,“难道你玩的不开心吗?”他穿好衣服,回酒店睡觉。

    那就还不尽兴,温把他带到赛车场,对他说:“我想了想觉得确实没有尽兴,然后我就想趁你离开前把你睡了。”

    今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很平静,像耳聋了一样,周围无声,酒店房间有些真实。他头发乱糟糟地像小女孩的芭比娃娃的头发,他扭头,感到后背刺疼。

    很难得没有体会这种状态了,他且得且珍惜,不看手机,不换衣服,就静静地看着窗外,天空澄澈明亮。

    所以,不会有人会跟踪他。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额……”他挠挠头,伸手掌指着面前的赛场说:“所以你这是要和我商量?”

    “和人比赛,赢了就不用,输了的话我带你去吃饭。”

    雾想到了俩人补充体力之后的一切活动,闭上眼睛,不太想面对。

    他睁眼问他:“都是专业的,你让我一个业余的赢专业的?”

    “我带你跑一次。”温笑起来,塞给他一个头盔。

    温带着他跑了一次,他自己又跑了一次,挺慢的,估计是在熟悉赛道。

    十五岁的时候,司命令雾学会开车,让珏教他怎么开车。当时珏也不大,得了这个命令,想终于有机会去赛车场了。雾就被带到赛车场学车。

    场上很安全,比赛也只是比车子谁开的快不快。雾总是能甩飞珏,他心脏狂跳,当时正是他迷茫的时候。

    掩盖在青春年龄下的迷茫,痛苦,不解,都被年长者解释成无知者无畏,然后劝他出门在外不要开这么快。

    珏也这么觉得,假装成熟地教育着靠在门边,满脸疑惑的雾,觉得他们都好普通。

    现在也是,雾一直保持超越对手的速度,但是专业的终究是专业的,一个弯道就超越了他,他就只能加速,看眼后视镜,再加速,直到控制不住。他只能控制方向盘,拐弯,直走,再左拐。

    在温看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赛场上,雾的车像条巨蛇一样灵活摆尾,切大弯后逐渐缩小角度,最后一个弯道以小弯转过,车胎划过终点线,蛇头往后扭。他的车直接一百八十度转身,刹停。

    他在和人比赛的时候练习自己切弯的角度。

    雾浑身发麻,心脏狂跳,超级热,满脸通红,满头冒汗。他推开车门,摘掉头盔,摘掉手套,仰头,擦擦脸上的汗水。

    他捂着胸口,朝温走去。早上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现在,搞得他以为病是不是好了?

    脚踩地面,发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真实。

    温无话可说。

    雾问:“我自由了吗?”

    “你总是自由的。”

    他笑起来,伸出两根手指,特意凑近点看是不是两根,然后后退,推到阳光下,抬头看到刺眼的阳光,甚至耳朵里还有些小虫子在叫。

    好像晒了很长时间,视野逐渐发白,不堪一击,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和他比赛的车手刚从头身边路过,雾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

    他睁开眼,一片白色,手指舒展开,却碰到了谁。他重新闭眼睡回笼觉,动腿,侧躺,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温。

    他在玩他的手。

    温说:“你有这么多疤,却只有这个是为我留下的。”

    雾抬头整理一下枕头,压着枕头继续睡,张嘴说话:“几点了?”

    “凌晨两点。”

    “——”雾一拍床铺,赶紧坐起来,咳嗽几声说:“那我没事了,你去睡觉吧。”

    又咳嗽几声:“那什么——”他紧闭上眼,手握拳轻轻点击眉间说:“你不是还要上班吗?我要买机票去北京看医生。”

    “已经到了。”温扭头,扶着椅子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拉开了一窗夜色,深蓝色云好像吸收了天穹的蓝色,不堪重负地沉在半空漂浮,天穹只剩浅蓝,远方还有橘红。

    不像凌晨的景色。

    “什么?”

    “已经在北京了,晚上八点。”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雾听不懂,拿起枕头靠在床头,扶着床后靠,背靠着枕头。稍微动动就开始喘气,他扭头看到桌子上的呼吸罩,拿起来罩住鼻子开始,有气,他一只胳膊扶着另一只胳膊,扇子一样的睫毛扇扇,缓缓闭眼,开始呼吸。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非常抱歉。”他能想象到自己晕倒后,会多么的麻烦,需要打120,送上救护车,然后送上飞机,再到这里。

    温看着他的脸色苍白,浑身没够力气地靠在墙上,连咽口水都费劲,仿佛下一秒就又要晕倒,全程低着头,驮着背,皱着眉毛,无时无刻不在忍耐。

    他吸口烟,如果要养一个这样的雾,耗时间,耗精力。他更需要一个坚韧,积极,乐观,有生命力的伴侣。

    “我是个好人。”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重新坐在椅子上。

    “哈哈。你确实是。”呼吸罩内蒙上一层白色的雾气。

    “所以我只会担心你。”他自己都不信,雾刚倒地的时候他还以为他是装的,直到周围的人提醒才知道是真的。

    “不用担心。”雾松开手,在旁边的柜子上摆放整齐的衣服外套里掏出一根手帕,拉起温的手,用手帕盖住手背,然后献上一吻,说:“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那你要不要听听医生怎么说的?”

    “好吧,我现在给医生打电话,但是……”但是他不知道德国现在什么时间了,“至少要等明天。”

    “明天我要上班。”

    “我看完医生就回英国。”

    “所以。”温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俩人脸凑的很近。

    “我没刷牙。”

    “我抽了烟。”

    “我没想到——”温用力地堵住他的嘴,感觉他的嘴唇有点干,干涸的嘴唇细细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唇。

    雾认命地闭眼,酸涩泛热的眼皮合上,想下次要改变一下感谢人的方式了。

    他双手抓住温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从以前开始,他就觉得和温相处很累,是体力悬殊的累,打不过也逃不掉。他们虽然差不多高,但是体重不一样。

    温像妖怪一样,掠夺他所有的力气和氧气。雾只能用全身的力气吸氧,然后两人陷入循环,亲的越来越用力,唇舌相融。

    ——有人敲门。

    雾终于把他推开,垂头,手背捂着嘴,牙齿咬住嘴唇,胸脯鼓噪着呼吸着。

    温将呼吸罩戴到他脸上,说:“把饭吃了。”

    他淡定回答:“太清淡了。”

    “那吃我?”

    雾无语又无奈道:“我只是在表达我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雾一抬头就看到温在抹嘴唇,他说:“我不需要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那就好好吃饭。”

    吃饭前医生来给他量体温,告诉他发烧了,吃完饭把药喝了,然后休息。

    但晚餐只有咸粥。

    第二天他就出院了,去看中医。

    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把完脉就开始扎针,先让他退烧。他趴着睡着,热着睡醒。

    医生给他的建议是:“吃完药之后睡觉,不要再去反省了,早晨出去遛狗——你养狗了吧?”

    他呆呆地点头,觉得他有超能力。

    “你回家会找工作吧?”

    “嗯。”

    “找什么工作?”

    “出版社的工作。”

    “为什么不开一家书店呢?”医生问他。

    “书店不能成功也不能挣很多钱。”

    “很诚实嘛。”

    雾挠挠头,只听医生继续说:“那你下班之后继续进行你的计划吧,但是不要熬夜,健康饮食,不要再单吃牛排之类的了,丰富饮食。”

    他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眼前一亮,这个可以。

    “喜欢吃东西吗?这个可以尝试一下,其他危险的行为就免了吧。”

    “嗯。我准备等会去买食谱。”

    医生说:“你怎么又开始了?你就应该少思考多休息。你每天都待在狂风暴雨里,你不累吗?你已经好久没做梦了吧?”

    “嗯。”

    医生问他要地址,说等药熬好了给他邮过去,放冰箱里,喝之前隔水加热。

    “还有,放松遇人,谈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雾看上了医生,问:“那医生可以吗?”

    “不可以。”他说:“你一定会遇到的。”

    雾推测说:“因为你不是同性恋,而且我们差别大,然后你结婚了。如果只说结婚了,可能会让我觉得婚姻只是形式。”

    “哎。”医生叹气,“我很爱我的家庭,而且你情感方面有些问题。”他对世界很模糊,模糊到听歌的时候只能朦胧感受到感情,而感受不到歌词。

    雾咧嘴惊呼,为他鼓掌:“我想要找一位温柔的人,这个人高智,温暖,能看透我,能给我一个拥抱。”

    “但,这不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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