泔水车走出一大截,梁郁瞧着已经离上官府很远了,赶忙叫住车夫停下了,打开最外面的一个木桶,只见上官涤心钻了出来,猛地喘了几口气:“啊呀!快憋死我了!”梁郁搀扶着她出来了,担心道:“若是被府里人知道了,我要被打死的。”上官涤心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裳,问道:“阿木哥哥,我身上没味道吧?”

    梁郁道:“你放心好了!这个是米桶,顶多就有些谷米的味道。早知道就用泔水桶好了,让你沾惹一身馊味才好。”上官涤心嘻嘻笑道:“阿木哥哥你才不会呢!你不知道,整日里闷在府中,父亲与大哥哥忙得不见人影,母亲又躲在佛堂里礼佛,就剩下我一个人。再不出来透透气就闷死人了!”

    日头渐渐升高,温暖的日光铺洒下来。由于已经出了正月,街上的商贩们开门迎客,开始新一年的买卖,到处都显出一派蒸蒸日上的气象。上官涤心兴致勃勃地四处望着,问道:“阿木哥哥,我们今日去哪里玩啊?”梁郁有些兴味索然:“我难得有个空闲休息一日,只想回去补觉。你一人到处逛逛吧。”

    上官涤心赶忙拉住他一只胳膊,娇嗔着道:“不嘛!心儿就要你陪着我!再说了,心儿生得花容月貌,万一遇到了不怀好意的坏人怎么办?阿木哥哥你要保护我哦!”

    “花容月貌?”梁郁失声笑了出来,“心儿,怎么过了一个年,你的脸皮好像变厚了!”上官涤心跺跺脚,倔强地道:“哼!心儿就是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不接受反驳!”梁郁颇为无语地笑了出来,勉强道:“好好好!心儿最美!”

    二人来到街市上,不停歇地逛了一个大上午。在一家小饭馆里用过午膳后,梁郁建议道:“这下玩够了吧?赶紧回府去吧,我回家里瞧瞧。”上官涤心累得两腿发软,有气无力地道:“我累死了,去你家里歇歇脚再回去。”梁郁笑道:“你身上带那么多银子,可以租个马车坐回去嘛,又不用你走路。”上官涤心倔强道:“我不!我就要去你家里看看!你不带我去,我就不回去了。”

    梁郁满脸无奈:“走吧走吧!我的大小姐,早知道我打死也不带你出来了。”上官涤心装作无力的样子:“阿木哥哥,我走不动,你要搀着我。”梁郁故意拌个鬼脸,还是上前搀扶着她。

    走了两刻钟,才来到小院门口。梁郁掏出钥匙开了锁,二人进了小院里。方进了屋里,梁郁道:“心儿,你先随便坐。我去把炉子生着,烧一壶热水。”上官涤心“嗯”了一声,好奇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梁郁来到院子里,找到木柴点着了炉子,又把水壶放了上去。直到壶嘴吹出响亮的号子,他才拎着回到屋里,一见堂屋里没人。梁郁满心好奇,放下水壶拐到了里屋,只见对方已经脱了鞋子,钻入被窝里睡了。逛了一上午,看来是真的累坏了。

    残冬将尽,屋子里还是冷飕飕的。梁郁上前将被角掖紧,又将火炉子拎了进来,找到炭盆小心翼翼地点着了。不大一会儿,屋内才渐渐暖和起来。

    梁郁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坐到床边的一把竹椅上,望着床上睡着了的上官涤心,可以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只见对方神色恬静,像极了一个嗜睡的婴儿一般。

    最近,梁郁的心情好了许多,大概是因为在府里远远瞧见过篱落几回,她的身子已经大安,还是像先前那样跟在长公主身后。远远瞧着神色如常,像是又变回了原来的篱落。有几回长公主扭头跟她说话,对方的脸上还露出了笑色。

    看来她是一切安好了。看到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对梁郁来说都是那么奢侈、那么珍贵。虽然每次见到她只有短暂的片刻,但是足以抚慰他焦灼不安的心情。

    只要见到她一切安好,梁郁就发自肺腑的开心。尽管他在府里只是一名低等杂役,每日里有繁重的杂活,他依然觉得活得有滋有味,甚至萌生了在府中当一辈子杂役的念头,只为了偶尔能瞧上她一眼。

    专注地想了一阵子,梁郁端起开水喝了几口,忽见床上的上官涤心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言语的样子。继而平静的神色变了,逐渐扭曲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她整个人也开始焦灼不安,脑袋左右摆动,两只手伸出了被窝凭空乱抓。

    “哥哥!哥哥!你不要动手!他们都好可怜,都成了人彘!”梁郁吃了一惊,想必对方是做噩梦了,他刚要上前唤醒对方却发现她又安静了下来。梁郁将她的两只胳膊重新放进被窝里,再次掖好被角坐了下来。

    她方才口中唤的“哥哥”是谁?是那位上官涤尘吧。还有“人彘”,她一个女孩儿家,小小年纪口中怎么会道出这两个字呢?

    所谓“人彘”就是把人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破坏声带,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茅房里。有的还要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然后抹一种药,破坏毛囊,使毛囊脱落后不再生长,永不再长毛发。

    总而言之,“人彘”是古代典籍上记载的一种非常残忍的酷刑之一。潜力世界创建几百年来,好像还没听说过有人被施行这种酷刑。

    望着上官涤心那张纯真的脸,梁郁陷入了沉思之中。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里虽然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往往与现实生活紧密相连。或者是平日里见到的、听到的、想到的,最终都编入到了梦境之中。

    梁郁又想起几次见到上官涤尘的情形,对方永远都是一副风度翩翩、温善体贴的样子。可是,方才上官涤心吓得失了魂似的,口中道出的那些话又该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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