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后,上官涤心一个人来到寝室里,随手带上了房门。丫鬟已铺好牙床,熏香也点上了,发出一丝袅袅的轻烟。由于刚从浴盆里出来,身子还有些发热。她缓步走到窗户旁边,伸手推开了窗户,一股凉丝丝的空气钻了进来,沁润到了肌肤表面,可以明显感觉到夏夜的凉意。

    上官涤心撩了下秀发,望着不远处栽植的花草,忽听“咕咕”的叫声,是一只灰色的鸽子扑棱棱落到不远处的一株槐树上。上官涤心欢喜道:“小鸽子!快过来陪本小姐说说话儿!”向窗外伸出两只胳膊,勾着手指头。

    又是“咕咕”两声,那鸽子张开翅膀真的飞了过来,直接停在窗棂上,不停地点着头。上官涤心拿手轻抚着鸽子脑袋上的一撮白毛,爱怜地道:“小鸽子,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脸颊贴了过去,轻触到了鸽子身上暖融融的羽毛。

    那鸽子丝毫不怕,只是拿着漆黑的小眼珠子盯着她,偶尔忽闪一下,像是在回应她似的。上官涤心好奇道:“看来是府里人养的,否则怎么不认生呢?不过,挺好玩的。若是能留下来陪我就好了。”随即低头望着鸽子,诚恳地问道:“小鸽子,干脆你别回去了。日后让我当你的主人好不好?”

    “咕咕!”上官涤心又道:“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意外瞥到鸽子腿上好像绑着什么东西。看来还是一只信鸽啊!难不成是有人给自己送信来了?

    上官涤心一手轻轻捏住鸽子,一手拆下鸽子腿上的东西,果然是个小纸条。她赶忙走到烛光下,只见上面写道:心儿,今晚二更初刻在水井旁的葡萄架子下见一面。不见不散。最下面署名是“阿木”两个字。

    她手里拿着纸条,神色茫然地坐了下来。再去瞧窗边的鸽子,早已无声无息地飞走了。

    她取下灯罩,将纸条放到烛焰旁边,又一字一字地阅了一遍。几个字写的歪歪斜斜的,很不规整,倒是难为写字的人了。她抬眼看了看窗外,很快要到二更了。她起身换了身常服,秀发也来不及梳,简单地扎了挽在脑后,然后出了房门。

    一路上偶尔见到下人,大家知道内情,也都见怪不怪,只是福了身子施礼。待来到水井旁,老远就瞧见葡萄架下立着一个人,一手扶着木架子,面色有些深沉。上官涤心迎面走了过去,唤道:“阿木哥哥,是你养的鸽子啊,好好玩!不知能不能送给我啊?”梁郁转过脸,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望着她,发问道:“心儿,你最近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上官涤心避开他的眼神,赶忙道:“阿木哥哥,我怎么会躲着你呢。母亲近来身子不适,我就时常在她身旁陪着解闷,所以就没过来找你。”

    “你在撒谎!右相夫人的胃口很好,每餐都是四样斋菜,而且还要配咸蛋菜心汤。若是身子不适,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胃口呢?”一语被对方揭穿,上官涤心只得低了头,一个字也道不出来。梁郁紧逼两步,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那晚问你关于酒坛子的事?你知道对不对?但是却不肯告诉我。”

    上官涤心扶着木架子,犯难地摇着头。梁郁望着对方的神色,实在不忍心再逼问,可是此事关系到篱落,他也就顾不得了。如果上官涤尘真的是一个心如蛇蝎的豺狼,那篱落做了他的侧室岂不是羊入虎口?还有长公主宫叠叠也一起被他蒙骗了啊!

    凉风习习,带动着葡萄架上的叶子轻轻摇摆,四处已经挂满了一串串青色的葡萄,望之令人满口泛酸。梁郁轻声道:“心儿,你不想说我不该逼你的。可是此事对我至关重要,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帮帮我好吗?”

    上官涤心望着他恳求的脸色,咬了下嘴唇可怜兮兮地道:“阿木哥哥,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别问我了好么?”梁郁方欲再问,忽听一个声音道:“谁在那里?”只见张珠花挑着一盏纸灯笼走了过来。

    梁郁走了出来,弯腰施礼道:“张管事,是我阿木。大小姐闹脾气,非让我摘葡萄给她吃。我跟她说没熟还不能吃,可是大小姐就是不听。”上官涤心立时会意,怄气道:“不嘛不嘛!人家今晚就是要尝尝鲜嘛!”一副不吃到嘴誓不罢休的样子。

    张珠花笑道:“哎呀,大小姐,现在的葡萄可不能吃,当心把你的牙酸掉了。”走到梁郁身旁低声道:“太晚了,赶紧将这位小祖宗哄回房里睡觉。”说罢早已经躲开了。梁郁见对方走远了,才道:“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上官涤心轻轻地“嗯”了一声,身子却没有移动,踮起脚尖摘了一粒青色的葡萄放入了口中,细细地嚼着,像是品滋味一般。梁郁为了缓和方才紧张的气氛,随口道:“你没听见张管事方才说的话吗?当心把牙齿酸掉了。”上官涤心吐了葡萄皮在掌心里,望着梁郁道:“阿木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强人所难,本就是我的不对。你不愿意说,我不怪你。”上官涤心沉稳地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确实不知道,也没在府里见过什么酒坛子。不过,库房那边倒是有个酒窖,里面藏了不少陈年老酒,应该有好多酒坛子。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些酒坛子啊?”梁郁望着对方镇定的神色,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在转移话题。而且她说话不疾不徐、神色镇定,应该是在心里先想好了再说出来的。

    望着对方一脸镇定的表情,梁郁忽然间有些恍惚,面前的人真的心智失常了么?可是从平日里的表现看,心智确实不像十四五岁长成的少女。他在心里哑然失笑,堂堂右相大人的掌上明珠怎么可能去装疯卖傻呢?

    看来想从她口中套出人彘的事情是不可能了,只能另想别的法子。梁郁恍然道:“对对!估计就是从酒窖里抬出来的。我有天夜里见过一回,好大的一个酒坛子,比我的腰还粗两三倍,那样的可以装多少酒水啊!”他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对方的神色。当说到“有天夜里”时,对方的神色明显发生了变化,像是瞧见了极为恐怖的事情,身子也下意识地往木架子后缩了一下,而且神色紧张。

    “那么大的酒坛子就是泡在里面洗澡也可以了。”梁郁方要继续说下去,忽听“啊”地一声,对方吓得直接钻进了他怀里,急道:“阿木哥哥,我看到葡萄架上有只虫子,好吓人啊!”梁郁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一只小虫子嘛,有什么可怕的。说不定也跟你一样贪吃,等着吃熟透了的红葡萄呢。”

    “是这样啊!”上官涤心放开他的怀抱,回头瞥了一眼,“阿木哥哥这么一说,我就不害怕了。”梁郁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葡萄还要一阵子才能熟呢。反正我每日都过来担水的,只要熟了我立马告诉你。”上官涤心开心地点了头,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梁郁略略低首,走在她身后,心里却想着这位上官府的大小姐也是一个秘密。环视四周,偌大的上官府里又包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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