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周公之礼后,聂寒霜浑身犹自颤抖不停。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由一名少女成为了女人。她也终于跟自己心爱的男子合二为一了。刘皇帝躺在她身旁,指尖轻轻地在她光洁的胳膊上游走,无限爱怜地注视着她。

    聂寒霜却知道这欢愉不能长久,轻轻地坐了起来,道:“皇上,你回宫歇息去吧。臣妾要睡了。”刘皇帝以为她是说笑的,随口答道:“那朕真走了,你可不许后悔。”聂寒霜已经下了床,取过衣架上的衣裳递了过来。

    刘皇帝讶异道:“皇后,你还真要撵朕离开啊?今晚等于是你我夫妻的洞房花烛夜,朕怎么舍得离开呢?”聂寒霜恢复了往日那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冷声道:“皇上,你必须离开,不能在这里过夜。”话毕开始替他穿衣裳。

    刘皇帝没奈何,只得由着对方穿了衣裳,方要再说什么。聂寒霜赶忙推着他道:“皇上,你快走吧。今晚的事我从来没经历过,让臣妾一个人待会儿。”刘皇帝以为她是害羞,于是才答应了,关切道:“朕马上走。你也赶紧回床上躺着。”

    聂寒霜应了声,见对方出了寝殿大门,心中的一块石头方才落地。洛冰凝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面色难看,赶忙上前扶住了对方,问道:“绝情,你还是跟皇上行房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聂寒霜躺到床榻上,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

    洛冰凝跪坐在她身旁,用手替她慢慢抚摸着心口。聂寒霜轻叹道:“他虽然是征求我的意见,可是我知道他迫切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刘氏一族与聂氏家族仇深似海,怎么可能让带有聂氏家族骨血的人继承大位呢?”

    床榻上方罩着的床帐的颜色呈暗灰色,洛冰凝提醒道:“可是你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小命啊!就为了给他生个孩子,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她体内的潜力四处游走,反噬的力量也越发凶猛,随时要吞噬了她似的。

    聂寒霜只觉自己的身子忽冷忽热,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洛冰凝自然也看到了,拿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急慌慌道:“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又要发作了?”聂寒霜强行忍耐,咬牙道:“我没事。之前也发作过很多次,忍忍就过去了。”

    望着对方强颜欢笑,洛冰凝知道那是伪装出来的,可是自己也没有解救之法,只能陪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希望可以减轻对方的痛苦。

    过了会儿,聂寒霜重重地喘息了几声,问道:“绝音,如今我与皇上已经圆房,不知几时能怀上孩子?”洛冰凝登时哭笑不得:“谁说圆房了就能马上怀上孩子的?有时候很快,有时候三五年也怀不上的。反正这个说不准。”

    聂寒霜惊得坐了起来,失口道:“还要三五年?我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洛冰凝方要言语,聂寒霜赶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声,将手边的一个茶杯碰了下去,“哗啦”一声脆响,茶杯摔得支离破碎。

    洛冰凝尚在犹疑之中,聂寒霜方道:“方才有人过来了,听到响声又离开了。”洛冰凝赶忙回头去看,盯着寝殿的两扇窗户位置,疑惑地望着对方。

    聂寒霜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位三小姐了。我能感知到她体内潜力的涌动。”洛冰凝担忧道:“是她!她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不清楚。不过,日后宫内不论白昼都要加强防范,要加派巡逻的侍卫。幸亏她的潜力很弱,还比较容易对付。”

    洛冰凝点头道:“明儿我就跟掌事太监说。这个华妃又在出什么幺蛾子。”聂寒霜思虑道:“绝音,‘斩情诀’的反噬力量越来越大,我的身子也会越来越弱。如果一直怀不上孩子怎么办?”

    洛冰凝摊开手,无奈道:“这个我也没法子。如果你身子太过虚弱,就根本不适合怀孩子。那样对你跟孩子都不好。”聂寒霜起身下了床,赤足走到对面解语夫人的画像前,目光倾注到了画中。

    少时,洛冰凝也跟了过去,望着画中人娴静若烟花照水的姿态,陷入了乱想之中。聂寒霜幽幽道:“皇上一定是很想要先皇后怀的孩子吧。”

    洛冰凝惋惜道:“听宫人们说,先皇后腹中的死婴取出来后,是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可惜啊!先皇后不姓聂,她注定是不能诞育皇子的。若是没有身怀六甲,说不定还能多活一阵子呢。”

    聂寒霜凝视着画像,慢悠悠地道:“我也不姓聂,会不会重蹈解语夫人的命运呢?”洛冰凝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若是让聂千重知道他收养的棋子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世,而且已经起了异心,相信他不会对这个养女手软的。

    想到这一点后,洛冰凝下意识地望向寝殿的窗户。外面一片漆黑,透着几分未知的凶险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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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无天日的密室内,供案上的一块黑漆漆的牌位孤寂地竖立在那里,牌位上的几个白森森的字透着一丝亡灵的气息。宇文弋罗右手拄着一把寒光森森的青峰宝剑跪到供案前面,目光落到了牌位上。

    香炉里的檀香已经点燃,丝丝缕缕的青烟飘了起来,狭小的密室里顿时云雾缭绕。宇文弋罗右手握紧剑柄,用一种如话家常的口吻道:“方郎,我很快就要出征了,今天算是跟你提前告别。我要统领一支大军远征,去征服边疆的拜月城。只要拿下了拜月城,宫弼和宫氏家族的江山就坍塌了一大半。”

    密室内静寂无声,只有青烟在头顶四处漫无目的地飘逸。宇文弋罗目露杀机,吐字斩钉截铁一般坚定:“我要让宫弼知道,他逼死了你,就要拿整个两界来抵偿。我已经想好了,等拿下了拜月城,回到京都之后,我要亲自去无极殿见宫弼,还要把他押到你的牌位前磕头认罪。”

    亡夫方晓儒已经逝去多年,宇文弋罗对他的思念却从未消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在与日俱增。

    宇文弋罗放下手中的宝剑,拿起牌位放在怀中,好像那样自己抱着的就是心爱的夫君。耳畔忽然一丝轻微的声响,是“吱吱妞妞”的声音。这个声音她太过熟悉,是父亲宇文玺铭来了。

    一阵影影绰绰的灰色光影闪过,宇文玺铭坐在轮椅车上显出了真身。宇文弋罗本想起身见礼,可是身上穿着一身孝服,只能匆忙放下牌位,开口唤了声“父亲”。宇文玺铭扫了眼牌位,转动轮椅车逼近到了供案旁。

    宇文弋罗胆战心惊地立在一旁,她对自己的父亲有一种天然的惧怕,就像耗子见到猫儿似的。见对方抽出三根檀香在手,口中吐气,檀香立时点燃了。他将三根檀香亲手插入了香炉里,随后陷入了沉默。

    自方晓儒被逼死以后,这还是他头一次给自己的女婿上香。在他眼里,多少是有些瞧不上这个文弱女婿的。宇文弋罗一时有些发蒙,只听宇文玺铭默然道:“跟他话别完了吧?若是完了随为父出去一趟,见个远客。”

    远客?宇文弋罗心中犹疑,嘴上却并未问出来,答复道:“父亲稍候,容女儿回房更衣。”二人一先一后出了密室,宇文弋罗快速换了衣裳,跟着对方上了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

    只听“哒哒”声响,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宇文玺铭端坐在轮椅车上,微微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宇文弋罗依旧在回想着方才密室里的一幕,父亲怎么会突然给方郎上香呢,这个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宇文弋罗当先下了马车,见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城隍庙前,周围没什么人烟。已是深夜时分,依稀可见庙里亮着零星的烛火。轮椅车缓缓向庙门口转动,宇文弋罗尾随着跟了过去。

    入了庙堂,只见两尊泥塑的城隍爷爷、城隍奶奶立在当中,满身的蛛网、浮尘,很显然是常年无人打理了。供案上摆了几盆过期的祭品,香梨、仙桃等水果早已干瘪发霉,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香炉两旁的两根烛台上的蜡烛燃烧着,发出昏暗的光芒。除了几根木柱子之外,庙堂里显得空荡荡的。

    宇文弋罗立在泥塑旁,心里在想着这位远客是何许人也。宇文玺铭像是犯困似的,入了庙堂后依旧在昏昏欲睡,耷拉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等了良久,宇文弋罗有些无聊,忽见宇文玺铭像是来了精神似的,缓缓抬起头,目光也闪烁出夺人的精光。一阵夜风疏忽而至,破旧的庙门忽然敞开,吹动着烛火明灭不定。片刻之后夜风又熄灭了,烛火重新恢复安静地燃烧。

    面前一道墨绿色的光影晃动,一位西域女子显露出来。只见对方头上蒙着纱巾,一对眼睛幽蓝幽蓝的,泛着波斯猫的目光。那女子走到宇文玺铭面前,两腿交叉俯身下去,恭敬地道:“擒月使问依依拜见左相大人!”

    宇文玺铭露出淡淡的笑容,摆手道:“不必多礼!老朽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小女宇文弋罗。”问依依冲宇文弋罗见礼,夸赞道:“久闻‘紫衣女将军’威名,不想今日有缘幸会。”宇文弋罗也赶忙还礼。

    宇文玺铭道:“擒月使,烦你介绍一下拜月教的近况。罗儿率领的大军不日就要出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

    “遵命!”问依依操着一股边疆话音道,“拜月教现任教主凌月接任教主之位后,拜月教的规模又上了一层楼,教众已达七万余人,势力辐射拜月城及周边方圆几百里以内。由于凌月擅于蛊惑人心,所以教众对她是死心塌地。她的话在教中一言九鼎。”

    宇文玺铭望了宇文弋罗一眼,犯难道:“罗儿,你听听!难啃的硬骨头来了!此次征伐拜月城可是一场硬仗!有可能是你从军以来最艰难的一仗啊!”

    宇文弋罗信誓旦旦地道:“回禀父亲,女儿有信心战胜凌月。对方可能擅于执掌一个大教,但未必擅长排兵布阵。”

    “宇文将军所言极是。若论排兵布阵,凌月绝对不是将军的对手。”宇文玺铭沉声道:“难道教主就不会派人掌兵吗?拜月教教众那么多,座下肯定有不少能人。”

    问依依道:“教主座下有三名使者,除了在下之外,还有‘弄月使’宁岚、‘揽月使’颜姬。这个弄月使虽是女流,却自带一股阳刚之气,而且精于临阵,倒是一个合适的掌兵人选。”

    春夜无声,泥塑神祗在昏暗的烛光之中显露几分狰狞,尤其是那两对凸出的大眼珠子,空洞无神地睥睨众生,让人望而生畏。

    宇文玺铭抚摸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带着一丝强调的口吻道:“你此去带走的六万人马算是手上的精锐,长途奔袭拜月教。如果久攻不下,就会陷入拉锯的局面中。你走之后,我们在京都的势力一下子就减弱了,难保上官徽那个老匹夫不生出幺蛾子,这点不得不防啊!”

    宇文弋罗适时地言道:“父亲是要女儿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拜月城?”宇文玺铭道:“如果能速战速决那是最好的局面了。可是这一仗还要看你打得如何。”

    一旁的问依依适时地表起了忠心:“禀相爷: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尽管吩咐。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相爷的厚恩。”

    “厚恩?”宇文玺铭呵呵笑道,“擒月使,老朽对你可没施过什么恩德啊?不过只要你相助罗儿攻下拜月城。那拜月教教主的位置非你莫属。”问依依赶忙俯身施礼:“多谢相爷成全!”

    宇文玺铭又道:“不知你有何良策破城?”问依依想了想道:“拜月教教众虽多,但是只要陷入内乱之中,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散,拜月城也就不攻自破了。”宇文弋罗赞道:“看来擒月使也深谙兵法。用兵之道,首在攻心!”

    宇文玺铭道:“那今晚咱们就借着城隍爷的宝地议一议,该如何对拜月教的教众实施攻心之术。”

    问依依思虑道:“攻心的重点当放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教主凌月,另一个就是宁岚。只要在此二人身上得手了,那个揽月使不足为虑。”宇文玺铭面露欣慰之色:“看来擒月使已经成竹在胸了,不妨详细说说。”

    “那我就先说说凌月。此人最近正在闭关修炼‘天星水月’大法,而且已经到了紧要时刻。修炼之时需要非常小心,稍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我的想法是寻找机会偷袭对方,然后将对方软禁起来。”

    宇文玺铭抚须道:“早就听闻这个凌月修为精深,是江湖上驰名的高手。对付这样的人就该突施冷箭,让她措手不及。这个老货对宫氏家族忠心不二,该让她好好喝上一壶。”

    宇文弋罗发声道:“我倒觉得对付弄月使更有必要。只要拿下了她,即使凌月无事,也找不到合适的掌兵人选。临场调度几万名教众上阵杀敌可不是一件易事。”

    问依依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宇文将军所言极是。偷袭凌教主我没什么把握,因为她的修为远远高出我许多,而且身边经常跟着几名贴身护法,估计是不容易寻到机会。但是要拿住这个弄月使,我至少有九层把握。”

    宇文玺铭来了兴趣,问道:“那就别卖关子了,说给老朽听听。”问依依神秘兮兮地道:“我已经掌握了她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要对她和盘托出,相信她立马就会就范的。”

    话毕,她的脸上浮出阴险的笑容。宇文玺铭也跟着笑了起来。宇文弋罗望着这个突然而至的远客,心里却没有一丝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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