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这是要去哪啊?”

    小姑娘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清澈的大眼睛里盈满了不解与深深的依恋,那便是年幼的小慕雪。她的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她咿咿呀呀地哭诉着,“您还回来吗?您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怎么样了?”

    鹤发童颜的老人,面容慈祥而宁静,她低下头,目光温柔地穿透岁月的尘埃,落在了小慕雪那张充满稚气却又异常坚定的脸庞上。

    她轻轻叹息,用那双布满岁月痕迹却依旧温暖有力的手,缓缓抚摸着小慕雪的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后来——她一心钻研医术,便成了天地间最年轻的医师,而世人啊,竟都称她为医仙,哈哈。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什么医仙,全是狗屁,还不是只能望着那人在自己眼前烟消云散,回天乏力……

    空余叹息,她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儿,你要记住,这世间万物,皆是沧海一粟,你我师徒之间的缘分,亦不过是这浩瀚宇宙中的一抹短暂光景。我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今后若是有缘,必会再见。”

    慕雪闻言,泪水更加汹涌,“师傅,那,那我该去哪找您呢?”

    “天外天。”说完,老人便微微一笑,缓缓走入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之中。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为老人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纱衣,也渐渐地模糊了她的身影。

    “天外天……”慕雪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向往。

    她抬头望向那茫茫雪原的尽头——她师傅昔日离去的方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宛如一幅天地间最纯净的画卷,静静地铺展在慕雪眼前。而她,这位北国的公主,坐于这北疆之巅,凝视着这亘古不变的雪景。她想,终有一天,她也会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到茫茫雪山的尽头,离开这绵延不绝的北疆雪山,去往师傅口中的天外天。

    每当夜幕降临,星辰点缀天际之时,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故事,广袤无垠的苍茫大漠,波澜壮阔的浩瀚河海,雄伟壮观的巍峨山川,一幕幕壮丽景象在眼前不断更迭,谱写成一章又一章动人的诗篇,一遍遍地在慕雪心间回响,激荡起无尽的遐想与向往。

    她的思绪,如同未归的飞鸟,依旧在那雪山之巅无垠的星空下游荡。然而,骤然披在肩上的柔软毛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轻轻地将她拉回了现实。

    营帐内,正是火光跳跃。

    “冰儿,”慕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刚从幻想中抽离的恍惚,她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陪伴左右的侍女,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你说,父皇他……为何突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让我嫁给蛮荒十九部首领的王子——巴尔图?”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困惑,仿佛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但其实,也并不突然。毕竟,她不是小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而这个人选……一定是她父皇千挑万选的,也可以说是万里挑一了。

    只是她不喜欢,因为她没得选。这位王子与她不仅素未谋面,而且更谈不上有过任何一丝一毫的交集。就算她是笼中的鸟雀,却也不甘心自己的命运早已被他人支配。就算这个人是她最爱的父皇,她也绝不允许。她从袖中忽地掏出一样小东西,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冰儿闻言,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公主,听说这巴尔图王子十岁时,便能与恶狼缠斗,丝毫不落下风,可谓是年少成名;后来,更是凭一己之力平息了蛮荒东部一族的叛变,论英勇无人能及!王上选他作为公主的驸马,实乃英明之举。”

    “既如此,冰儿,你,觉得这个人,他怎么样?”慕雪问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有些试探的意味。

    冰儿闻言,声音变得细若蚊蚋:“冰儿不敢妄言,但王子的威名早已远扬整个北疆,无论是蛮荒,抑或是北疆,但凡是待嫁的女子,无一不对巴尔图王子心生倾慕。”

    呵,如此说来,除了她便再无例外了,有这么夸张?慕雪心想。

    随机,她灵机一动,似乎已经拿定了什么好主意,便话锋一转,“那你呢?”

    “自然也是……心生敬仰。”冰儿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低头轻语,“但冰儿只是公主的侍女,怎敢有此非分之想……”

    然而,就在她话音未落之际,慕雪已悄然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巧的迷香。冰儿见状,只觉眼皮沉重,意识似乎开始模糊,但最终还是陷入了沉睡。

    慕雪望着昏迷中的冰儿,轻手轻脚地走到案边,取过纸笔,快速写下一张纸条。

    写完,她将纸条轻轻折叠,放在冰儿的手心。然后她还不放心,又叫了冰儿几声,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说明这玩意已经奏效了。

    于是,她悄咪咪的跨出房门,步履轻盈,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倒地的冰儿,脸上似乎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平常的时候,王帐附近守卫是最多的,巡逻的士兵也是最多的。而慕雪轻车熟路地穿梭于王帐的幽深长廊之中,每一步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她故意绕了远路,因为这是她的惯用伎俩。此时此刻,她的心中虽波涛汹涌,但面上却保持着惯有的淡然与冷静。

    说来也奇,这一路上,竟未遇见一名巡逻的士兵,连平日里那些警觉的目光也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情景,不禁让慕雪心中暗自揣测,或许,这一次的计划真的比预想中更为顺利。

    按照以前,她要么是还未踏出宫门口,便被境内的士兵发现;又或者,因为没有精心地乔装一番,所以一出宫门口就被人认出来,好在这一次她可是费了不少心,连迷香都还是她精心研制的的半个月才研制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担忧起来冰儿来。这个与她一起从小耍到大的侍女,兼陪读和玩伴,向来是和她同进同出的。而自从师傅走后,她就越来越想去那天外天看一看。她曾问过冰儿,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冰儿摇摇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比起公主这个身份,她更渴望自由。

    说起来,根本就没有人懂她。所以慕雪才想要三番四次地尝试逃离王宫。

    唯一可惜地是,天不遂人愿,每一次均以失败而告终。

    慕雪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这一次,她一定能够走出去。

    她私底下暗自盘算着,父王既然已经提议她和巴尔图完婚,那么恐怕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之机。如此说来,他们肯定无暇顾及其他,而是预备这样一件大事。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明日,北国全城,不,乃至蛮荒十九部的人都会知道。北国的公主要和蛮荒十九部的首领的儿子结为姻亲。

    所以说,趁着星夜,她必须再试一次。

    再试上一试。

    第二天,北疆街头的早市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听说了吗?咱们北疆的公主,要大婚了!”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伯,身穿一身破旧的粗布衣裳,身前摆放着小小的卖菜摊子,但他并没有像其他摊主一样大声叫卖自己的菜,而是悠然自得地坐在小板凳上,和一旁卖肉的年轻小伙子聊起天来。

    “真的假的?颜伯,哪来的消息?我咋不知道!”卖肉的小伙儿一脸惊讶,将手中的屠刀放下。

    “我看你是整天就知道杀猪宰羊,两耳不闻窗外事!”老伯笑骂道,“我儿子在宫里当兵,哪还有假!”

    “老颜,你这白菜怎么卖的?”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妇人牵着黄毛小丫头走过来,她的手上拎着一篮子蔬菜,站在老伯的摊位前。

    “沐姨啊,带着小丫头来了啊,还是老价钱,三文钱一斤。”老伯回答。

    被称作沐姨的妇人看了眼老伯,又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问:“颜伯,我搁我那儿也听说了,这驸马到底是谁啊?”

    老伯微微一笑,捋了捋胡子,神秘地说:“这可不好说,说不定啊——就是我儿子。”

    沐姨闻言,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篮子,然后顺势挑了几片菜叶,打趣道:“颜伯啊,您这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要是您儿子成了驸马,咱们这早市怕是得改名叫‘驸马街’了。”

    周围几个听闻此话的摊贩也纷纷附和,哪能呢?这老头年纪大了。

    年轻的小伙子更是直接笑出声来,拍了拍老伯的肩膀说:“老颜,你这白日梦做得挺美啊!不过话说回来,您儿子若真有那本事,咱们这些老街坊可都得沾沾光了。”

    “呵,我儿子,再不济,也是好儿郎!沐姨啊,你说是也不是?”老伯被众人一番取笑,也不恼,只是苦笑着摇头,故作认真地辩解道,“这冰天雪地的,有菜就不错了,再挑菜叶子,我这菜就卖不出去了!”

    “大家伙儿还别说,颜齐啊,公主看不上,邻里街坊待嫁的姑娘,可还争着抢着呢!”沐姨趁着说话这会儿的功夫,又挑了半篮子菜叶子。

    老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却明镜似的知道沐姨的小心思。他故意叹了口气,然后接过沐姨的篮子。

    正待他准备起身找称来称一称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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