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冷,旭日清朗,帅哥肩宽腿长清冷冷地走着,一切都淡然得刚刚好。只有万舸戈像个开水壶一样,心里“咕嘟嘟”冒泡,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啧”,帅哥、连挂四次,这什么小众词语。

    刚才,她都有些语无伦次:“呃,还不错,呃,我是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哒,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帅哥“噗嗤”笑了,在看到她尴尬到有些脸红时,板起面孔好好回答:“柳栖,柳树的‘柳’,栖息的‘栖’。”

    “哦哦,我是万舸戈。”

    “很高兴认识你。”柳栖说。

    忽然正经得让万舸戈差点来一句:“Nice to meet you,too。”

    “走吧,我刚录音了,驾校肯定会换教练。”

    “啊,哦哦。”万舸戈终于从尴尬中回过神来。

    有了柳栖录音的助力,俩人成功换了教练,是个瘦子,听说脾气顶顶好,微笑服务NO.1。

    万舸戈放下心来,也不再硬揪着“前教练道歉”的事情不放,还跟驾校校长连说了几次“谢谢”。

    “今天真得感谢你,谢谢。”俩人临告别前,柳栖向万舸戈真诚地道谢,“没有你,我还得继续被骂。”

    “嗨,这有啥?”万舸戈摆摆手,不在意地说。她稍微有点理解柳栖的想法了,人都有所短,连挂四次,难保有点怀疑自己。

    再者,现下驾校都这个风气,要么吃拿卡要,要么不骂教不成车,忍一时风平浪静罢了。

    但有时候,还是得整治整治他们,不是“自古以来”就是正确的。

    万舸戈挂了,但此刻心情不错,和柳栖一起等着十天后重新约考,俩人还互相留了手机号,下次约着一起练车。

    “好,拜拜。”万舸戈说,等红绿灯时心情复杂地朝柳栖离开的路口看了眼,有了帅哥连挂四次的对比,她倒也不那么难过了。

    中午饭约的是罗雨歇,她的好姐妹,上上家公司认识的。俩人脾性合得来,尤其聊天时不会一个叭叭叭,一个当情绪垃圾桶,要么你说我听、要么我说你听,极度舒适。

    刚考完试,万舸戈就给她发了微信:“挂了。”

    罗雨歇啥也没多说,就一句:“来店里。”

    罗雨歇辞职后,开了一家健身馆,不是那种举铁型的,专门带着姑娘们跳操、跳舞,收费也不贵,瘦身效果还行,挺受欢迎。两年多下来,赚得还不少。

    万舸戈从上上家公司辞职后,又从固丰市司法局辞了职,最近也不想着找工作了,一边学车,一边没事就在罗雨歇店里待着,琢磨创业。

    俩人在隔壁店吃的烤肉,边吃边说。

    今天这场谈话,主要是万舸戈说,罗雨歇听。

    万舸戈在外人面前是话少的人,两种情况话多,紧张兴奋过后,还有面对罗雨歇时,恨不得把考试的每个细节都给她重演一遍。

    罗雨歇笑着听,时不时附和两句。

    万舸戈一口气说到“帅哥连挂四次”时,笑得停不下来,在帅哥面前憋过头了,此刻乐不可支。

    “啧,多帅啊?”罗雨歇故意歪了个重点。

    “喂,重点不是帅,是挂四次啊哈哈哈……”

    “不伤心了,得意了?”罗雨歇揶揄好友。

    “那是,一对比我还挺行,挺快乐。”万舸戈还是笑。

    罗雨歇没有就“帅哥帅不帅”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虽然她有一点点小心思,俩人要是能有戏就好了。但这话她不会说,俩人之所以能从同事变挚友,关键原因就是都知趣,不说让对方反感的话。

    她最讨厌别人提“二胎”,万舸戈不喜欢“催恋爱”,就好像女人除了结婚生娃没事干了一样。

    照万舸戈的话就是:“事业第一,恋爱看缘。”

    这话没毛病。所以俩人即使辞职,都卯着劲往上走呢。

    罗雨歇说:“对,当务之急把车学出来,然后就要大干一场啦。”

    万舸戈点头:“我倒是有几个方向,跟着我妈学做超市,或者进旅游业,整个租车公司或者旅游公司?”

    她已经考察不少了,光不同行业的市场调研都写好几份了。年轻是可以无所畏惧地拼,但不能盲目。

    罗雨歇对她做什么都放心:“实在不行,咱俩继续同行。”

    她是指开健身馆,万舸戈摇摇头:“我运动能力弱些。”

    “不急,学车这阵子还有时间想。”

    一提起学车,万舸戈有些蔫:“是啊,万一也跟帅哥一样连挂个三四把,我这生意可以明年再开始了。”

    明明心里不舒坦,一想起连挂四把的柳栖,万舸戈又笑起来。

    罗雨歇也跟着乐:“嗨,损不损啊,人搁那边估计得连打喷嚏。”

    ——

    “阿嚏,阿嚏。”柳栖真的在打喷嚏,倒不是心灵感应到万舸戈在背后笑他,而是感冒了。

    昨下午跟同事出去游泳,完了就有点着凉,今早上虽没有感冒流鼻涕的明显症状,但他感觉到头脑昏沉时,就知道自己要中招了。

    柳栖一感冒就不爱动弹,跟平时有点反差,照好友的话说是“挺呆萌一帅哥”。柳栖虽然笑着让“滚”,心里还是赞同的,确实愣。

    要不今天被傻逼教练兜头骂一脸,都没反应呢,平时高低得一句话怼得让人没话说。看人眼里怪不得窝窝囊囊。

    他窝在沙发上,想起那个替他出头出气的女孩,微微笑起来。

    看着凶,其实心软得厉害。

    下午,还有明天的班,他都请假了。虽说自己就是老板,而且原本约好的客户也放了鸽子,没什么好请假的,但是工作室小,他自己可是干活的主力,该有的流程还是得有。

    他上学早,毕业年龄小,从TOP三的学校硕士毕业后,柳栖才刚刚24岁,可谓是意气风发,打算在心理咨询行业大展拳脚的。

    六年里,他先是跟着老师做咨询积累经验,接着挂靠在某知名心理咨询工作室干了三年。前年春天开始,柳栖自己开了间工作室单干。刚开始还行,后来因为市场现状的缘故,新客户愈来愈少,老客户也不能咨询一辈子,近来工作室运转竟有些困难。

    柳栖手底下原本有六个资深咨询师,三个线上咨询师。今年六月之后,走了俩资深咨询师,一个线上咨询师,剩下的五个也都有点心猿意马,时不时念叨着“心理咨询的太阳还没升起,就要成为夕阳行业了”。

    甚至有客户说:“跳大神的都比你们吃香。”

    挺无奈,也没办法。

    今天万舸戈在问他什么工作时,他都想向对方一样坦荡荡地说辞职没工作算了,也不知什么心理,撒了个小谎,说:“开辅导班的。”

    这会儿他自嘲地笑笑,倒也差不多。

    迷迷糊糊的,柳栖又盘算起买车,原本打算考完驾照买个好车,现在想想还是买个一般的吧。

    打住,驾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学出来。他难得脸上浮现窘色。

    正胡思乱想,电话响了。

    是白峰。固丰市黄河街道幸福社区的居委会主任,兼他兄弟。

    电话一接起,那边就开始蹦豆子:“这把稳了吧,哥们!赶紧拿上驾照,下次出门你开车。”

    柳栖面无表情:“挂了。”

    然后,柳栖淡定地听着对面笑了半分钟,才凉凉说道:“就算我拿上驾照,你敢坐我车,白主任?”

    白峰道:“确实危险,哈哈哈哈。”

    “差不多得了。”

    “他们都笑话你,偏偏你又最好笑。”

    ……

    白峰可不理他这套,继续吐槽好友:“你说你真是没一点车感,上大学那会儿开个碰碰车都翻车,哈哈哈哈……”

    “操。”柳栖无声地骂了句,也笑了。

    没招儿,他对自己也挺服。

    但这么多年不学车、不开车的关键原因不是这个,而是他酒鬼爹在他高三毕业那年醉驾死了。

    他就在他爹快要大家的路口,眼睁睁看着他爹的车被一辆半挂车撞得西稀吧烂。人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腿都不是囫囵个。

    这心理阴影柳栖不是不能提,白峰也知道,但该开的玩笑照旧开,绕过这个说别的,没什么可矫情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打实说,柳栖确实车感不咋地。

    “这次又挂哪儿了?”白峰问。

    “左大转,压线。”柳栖面无表情道。

    那边,白峰跟旁边嘀咕两句,一阵笑,也没捂着话筒,就让兄弟听着被嘲讽。

    柳栖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我那兄弟又挂转弯了”。

    柳栖不在意,别说幸福社区,整个黄河街道办的人都跟他熟,托白峰的“福”,他没少给街道办、居委会的居民做公益心理咨询。

    都熟,都知道也没啥,

    “有屁快放,感冒了,困着呢。”柳栖说着打了个哈欠。

    “哟,铁人终于病了,下午我去送个温暖。”白峰欠兮兮道。

    “可不用你。”柳栖快想挂电话了。

    “不用我用谁,你也没能认识个姑娘。”白峰继续开嘲讽。

    柳栖愣了愣,忽然想起万舸戈,怎么没认识啊,不过也只是认识,没别的意思,就是白峰提起“姑娘”,他突然想起这么个人而已。

    “有情况?”白峰见没声,瞬间八卦。

    “什么情况,驾校有哪个女的能看上连挂四把的男的?”柳栖说。

    “还挺有自我认知。”白峰“啧”了下,又反驳他,“什么叫‘连挂四把的男的’,应该是‘连挂四把的帅哥’。”

    “有区别?”柳栖一脸淡然。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是指自己长得磕碜,柳栖帅气。

    “也没见你旱,女朋友不少。”

    这倒是——不过白峰也不算丑,就是实在长相,人又会说话,会哄女孩子,确实比柳栖受欢迎。

    “行了,挂吧。”柳栖实在想睡会儿。

    “哎——行吧行吧,大后天下午社区准备办个心理健康讲座。”白峰吼着说,生怕他挂得快。

    “你们没必要举办这么频繁,也没多少人参加。”柳栖嘀咕。

    “嘿——这次人多着呢,万舸戈送来不少小礼品呢,到时候你看,老头老太太抢着来……”

    “谁?”柳栖打断了他。

    “哦,你还不认识万舸戈,晚上跟你细说。”白峰道。

    “嘶,我发烧去不了,给你安排个人。”柳栖说。

    “还挺严重,”白峰想了想,说,“这样,我们改时间。”

    就非得他去?

    柳栖揉了揉眉心,无奈极了,只好说了他和万舸戈上午那一出,艰难道:“后来聊起工作,我跟人说了假话,说开培训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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