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七从奶茶店醒来,发现旁边早已没人。

    身边留了张字条——珍惜眼前人,有缘再会,保重。

    一夜间,三叶杳无音讯,连带着的还有备料区的三伍也没了踪迹。

    陈三七按照了三叶的嘱咐,将奶茶店的门锁上,挂上了停业的吊牌,骑着小电驴回家和骈桂玉唠嗑。

    年初这几天还算热闹,大街小巷挂着红春联,爆竹声声响,新年岁岁安。

    陈三七回到家,骈桂玉早已烧好火炕子,给“汤水婆婆”充好电,三七一进门便递给她。

    虽然没有暖气,没有随心所欲磕嘴的年货,但疯奶奶自会出手。

    炸麻团,奶瓜子,怪味豆什么的,都是骈桂玉亲自下厨弄的。

    刚出锅的零嘴被三七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

    骈桂玉见状,马上拍开她的手,心疼道:“哎哟,我的小宝贝呀,别吃那么急,这可是刚捞出来没多久呢,小心待会嘴巴起泡哦!”

    陈三七也立马像个孩子似的抱住骈桂玉,撒娇卖萌,然后趁机从她手背后偷吃炸豆。

    “哇,好香啊!真想把它们全部吃光!”陈三七心想,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再多过几天该有多好啊!

    骈桂玉轻轻拍了拍陈三七的脑袋,温柔地说:“去洗洗手吧,顺便叫楼下的状元郎上来吃饭啦。”

    陈三七前脚还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后脚就趁骈桂玉不注意时,顺手又抓了一把奶豆子,然后迅速跑下了楼。

    骈桂玉看着她那调皮的背影,撅起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但脸上却满是宠溺的笑容。

    “真是个调皮鬼!”骈桂玉笑着摇了摇头。

    而此时的陈三七已经来到了楼下,看到言尚正顶着寒风,认真地诵读着诗词。他意气风发地站在窗前,手指骨节因为寒冷而变得通红,耳朵也几乎失去了知觉。

    陈三七觉得言尚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结巴同学?!快过来开门!”

    屋外的陈三七倚在门框边,百无聊赖地用头敲着门。

    下一秒门开了。

    啪地一下,头猛地一扎,摔在了男孩身上。

    言尚一把接住了她,嘴角偷偷不自觉地扬起。

    女孩环扣着男孩,眼睛睁的很大,猛地吸了口气,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从他身上跳了起来。

    三七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一声,然后把手里的热汤袋递给他。

    “上楼吃饭。”陈三七有些不自在地颔首。

    “嗯。”言尚憨憨地笑了笑。

    然后轻轻地将她手里的电热汤袋贴在心口处,等她的裹手的余温侵入他的心口,两只手才僵硬地塞到里面。

    随后,女孩想走在前头,男孩便当个瘦小的骑士护在她的后头。

    她想变成公主一样任性,快马加鞭,那他就做追根溯源的勇士,总之,他会跟着她,不会轻易放手。

    三七小跑着往前,言尚便也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像坨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即便甩下来,它也会哭着鼻子求你粘回来。

    在陈三七心里,那是个吃憨包长大的狗皮膏药,在落日前贩卖可爱。

    那么她会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吧。

    三七转身,那个大高个便又缩成一团,穿着身面包服,像个放大版的雪人,白花花的,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祈求一个只限于她的抱抱。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少年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清香,特别的寡淡,但让人很舒服,她这次闻出来了,是香草味儿。

    高高的“小雪人”会散发着甜香味,慌张又镇静,热烈又冷敛。

    两人刚进门,骈桂玉便早已收拾好了一切,一切都井然有序,桌上的年货一样不少,饭菜冒着白汽,了了升起。

    骈桂玉看到门开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缓缓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接言尚,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尚尚,好孩子,来了啊,开饭了!来来来,快过来坐呀,奶奶做了好些个的菜呢。”

    饭桌上,骈桂玉一个劲地给俩孩子夹菜,左边一块排骨,右边一个鸡腿,生怕给饿着。

    “奶奶,够了。”陈三七嘴里根本塞不下,“会胖的。”

    其实胖不胖的对陈三七来说,倒是无所谓,可为了让骈桂玉也吃口热乎的,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骈桂玉替陈三七挽了挽肩上的发:“瞎说,胖点好,奶奶就喜欢胖胖的乖孩子。”

    “那我以后没人要了怎么办啊?”陈三七打趣道,然后又看了眼一旁的男孩。

    “那是他们没福气,还有,要什么要啊!你又不是物品,给他脸了,还挑 !?”骈桂玉宠溺地拍着女孩的手,“奶奶我还不舍得把你送出去呢。”

    陈三七摇头晃脑地黏着骈桂玉:“那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了,陪着奶奶~”

    话出口,一旁的言尚粥都给喷了出来。

    男孩被呛到了,重重地咳嗽着,骈桂玉给他轻轻地拍背。

    “呀哟!这孩子,吃个饭都不利索。”说完,骈桂玉又笑起来。

    男孩也摆了摆手,示意已经没事了。

    心里头暗暗斟酌着陈三七的话。

    真的不嫁人吗……

    越想越难受,连胃口都小了。

    一直到饭后,一老二小看春晚前铺垫节目时。

    女孩抱着一大盆炸豆磕起来,男孩盯着广告发着呆。

    陈三七用脚踝轻轻踢了一下男孩:“喂!想什么呢,小结巴同学。”

    言尚自乱阵脚,刻意地眼神躲避,不敢直视少女的目光。

    “怎么了这是?”陈三七倒是觉得有些有趣,“魔怔了吧?我就碰了一下你,又不打你。”

    言尚把脸偏过去,摇了摇头,又噌地转过去。

    陈三七:“………”

    “我长的有这么可怕吗?”陈三七从袋子里拿出镜子仔细端倪了一番,“也没变黄脸婆啊,不应该呀这。”

    陈三七命令道:“把脸转过来!”

    言尚不为所动。

    女孩又自发地将脸凑过去。

    两人挨的很近,看着女孩的眼神都要拉丝的程度,言尚顶着红透的脖子往边上挪了一步。

    陈三七:“?”

    我也没多重啊,刚刚在楼下,给他撞傻了?

    女孩不依不饶,跳坐了过去。

    言尚依旧没有看她。

    “快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搞的神神秘秘的。”陈三七追问。

    “m,ei,没,有。”

    “就是有!”陈三七反驳道。

    言尚低头起先沉默不语,然后又开口:“你……b。不。ji…e,结,婚,我……men,们。b…u不。要,走太,近。”

    “啊……啊?”陈三七一脸疑惑,“你就因为这个啊?”

    女孩开怀大笑:“你傻啊,开玩笑呢,那是。”

    “哦。”言尚眉宇稍稍有些舒缓。

    “怎么。”陈三七挑逗,“你想我嫁给别人啊?”

    言尚猛地抬头,眼神中藏匿的是愤怒和坚定。

    反应怎么这么大……陈三七小嘴微微上扬,暗暗窃喜。

    真好。

    这个年前夜,是女孩过去一年里,过的最舒服的一刻。

    悄悄地试探他的心声,哪天小腿一蹬,大概也不会再遗憾了。

    “放心,我现在不嫁别人。”陈三七给言尚抓了把奶豆给男孩,“等我家小结巴出息了带我飞!”

    陈三七又自然地别开话题:“吃吗?奶奶做的,可香了!”

    言尚心里的大石头骤然落地,安心地接过奶豆。

    “馋鬼。”骈桂玉刚从后厨洗完碗,便亲手将两只“偷豆鼠”抓了个正着。

    随后,“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沙发上,屋外雪花漫漫长夜,屋内烟火其乐融融。

    “奶奶,你在绣什么啊?”陈三七坐在骈桂玉左边,悄咪咪地看了眼针线飞舞的她问道。

    “鞋。”

    “虎头鞋。”老太太又补充道,“年后,你们两个小祖宗一人一双,迎新年。”

    陈三七摸了摸虎头说:“真好看,可爱,可是虎头鞋不是小孩子才穿的吗?”

    骈桂玉笑了笑:“对啊,你们在奶奶心里永远都是孩子。”

    永远都是我的宝贝孩子。

    陈三七凑近,不好意思地贴在骈桂玉耳边说悄悄话:“奶奶是天底下最美的绣娘。”

    骈桂玉被逗得眉开眼笑的,她努努嘴,用手指点了点女孩的头:“就你嘴最甜。”

    陈三七做了个鬼脸,趴在骈桂玉肩上,嘿嘿地傻笑。

    老太太又转头问言尚:“尚尚,你觉得呢?怎么样?”

    虎头鞋,还是情侣款,少年点头,稀罕。

    老太太这回更开心了,马上干劲十足。

    天色渐晚,不一会儿,男孩女孩都睡着了,塌在老太婆身上,一左一右。

    “都是好孩子。”骈桂玉还在快马加鞭地做着鞋,自言自语道。

    “老天爷保佑,希望这两双鞋子,能改改我苦命孩子的命。”一想到这儿,骈桂玉便心满意足。

    “……”

    第二天除夕,两个长不大的孩子起来,身边的骈桂玉早早地出门赶集,留下今天熬夜绣好的虎头鞋在桌上,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刚好合适的虎头鞋,绣着平安喜乐,团圆美满。

    卡通的虎头有着黄色的须须,瞪着黝黑的大眼睛……

    新年快乐,我的大小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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