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莳珍回到办公桌前,看着桌上堆叠的厚厚的文件,却净是琐碎小事,顿时觉得生活真是好无趣,面对这种生活真是好无力。

    这时,她桌上的固定电话忽然响了,御姐苏冲在召唤,她迅速跃起,像打了鸡血一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她整了整裙角,稍微调整下精神状态,而后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敲响了上司的门。

    “你是C大毕业的吧?”御姐苏冲脸朝着电脑屏幕,也不看她,恍若自语地问她。

    “是,C大新闻传播学院毕业的。”李莳珍答道。

    “你现在回家换身衣服,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普世会合。”苏姐照旧没有抬头,她才不会在意这个下属的表情。

    “换衣服?”

    “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陪酒。”苏姐把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往桌上一摔,犀利地抬起厚厚的眼睫毛,眼睛朝上一翻,轻蔑地打量着她。

    “晚上不是Lydia、Peggy和Serena陪你去吗?我……”

    “Lydia临时有事去不了,你替她吧。”苏姐说着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稳稳地两步走到李莳珍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好干,去吧。”

    李莳珍从上司办公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岑溪打电话,她一边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扫进手提袋,一边飞速关上电脑,快步踱到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岑溪接通了电话。

    “我现在去找你,借我一套正式点的衣服。”

    “什么事儿,心急火燎的,我在成都跟着导师参加学术会议呢。”

    “今天晚上是我李莳珍事业的开端,你得借我一套正装。”

    “让我想想……你直接去我宿舍……你皮肤白,我柜子里有一套黑色胸前镶着金丝的裙子,还有一套枚红色的套裙……梳妆台抽屉里有一个珍珠项链,你搭配个试试。”

    李莳珍拿到裙子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她比岑溪瘦一些,所以身子一缩,滑溜溜地就钻进了黑色套裙里,幸好套裙并不算肥大。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黑色将她白皙的脸蛋衬得十分典雅,又因为着急,那典雅的脸蛋上还有一抹醉人的绯红。

    她坐在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那条珍珠项链,轻轻地挂在脖子上,又挑了两枚白色的仿钻耳钉戴上。

    真是个尤物!她对自己说。

    下午五点,站在普世饭店大堂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上一次来这里,还是跟陈可汗。

    李莳珍在大堂一隅的沙发坐下,焦急地等着御姐苏冲的电话。

    一个小时过后,她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衣着黑色套裙,外套军绿色风衣。

    期间,她无数次怀疑手机欠费,甚至还给岑溪发短信让她给自己打电话——结果是,并非手机的故障,而是,的的确确,御姐苏冲把她忘了。

    李莳珍不敢给御姐苏冲去电话,于是决定旁敲侧击地打给上司的助理Amanda,对方很久才接,她的声音很小很细,“珍珍姐,怎么了?”

    “Amanda,呃……苏姐让我在普世等她,你们什么时候到?”

    “啊!珍珍姐,是这样的,客户对普世不满意,就改到金鼎了!Sue没有跟你说嘛?”Amanda一副无比惊讶的口吻。

    李莳珍心想,“倘若苏姐要告诉我,也一定是经过你Amanda,现在撇地倒清。”

    她一拂脸,笑道,“那我现在过去吧,时间还来得及吧?”

    然而,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Lydia甜得发腻的声音,她心下了然。然后,她听见Amanda为难地说:“珍珍姐,你就不用过来了,Lydia姐在张罗着。”

    李莳珍挂了电话,一股气流直撞胸膛,她拿了手提包,去前台取消普世的预订,却被告知预订在两个小时前取消了。

    “两个小时前?你确定?”她不可思议地问前台小姐。

    “我很确定,小姐。”

    两个小时前,她正兴奋地在岑溪宿舍里试衣服,那个时候,预订已经取消了吗?她们有时间给酒店打电话取消预订,就无暇发条短信通知她吗?

    李莳珍发觉自己像一只猴子,被人狠狠地耍了。

    她索性在大厅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叫来服务员,照葫芦画瓢地点了陈可汗点过的套餐,还要了一杯红酒。

    轻轻一瞥,整个城市便映入眼帘。

    她端起红酒,有样学样地摇了摇,心想,就让我放纵这一次吧。今晚过后,什么林鹏,什么苏冲,再也不能踩在她头上了。

    李莳珍趁着酒劲给岑溪打了个电话,听到岑溪声音的那一刻,她的泪就坠了下来。

    “我跟你说,哇,成都的钵钵鸡简直太好吃了,等你休假了我们一起去吃!”岑溪和她一样,都是吃货。

    她也打算炫耀一把,“跟你说哦,我现在正在普世呢,点了他家招牌的烤羊排。”

    “可以啊你,一个星期去两趟啊。”岑溪啧啧道。

    “别提了,上回就喝了一碗罗宋汤。”

    “不会吧,陈总这么抠。”

    经岑溪提醒,李莳珍忽然意识到,上次分明是她要请客,结果好像是陈可汗挂了账。

    “诶,不对啊,你这会儿不是在普世陪客户呢嘛,怎么有闲情给我打电话。”岑溪察觉到异样。

    李莳珍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猴子一样,又笨又蠢。”

    “怎么回事?谁又pua你了?你领导苏冲?”岑溪咬牙切齿道,“别顺着她的逻辑,这种人都是吃人血馒头的,毫无人性,你先过了这个饭局再说,记住,千万不要逞能,酒不能硬喝,保护好自己。”

    “唔。”她简直要哭出来。

    “好不容易打扮得这么好看,好不容易去了趟高档饭店,李莳珍,你给我振作起来,漂漂亮亮的!”

    李莳珍挂了电话,侧脸看向落地窗上的剪影,今晚是她从未有过的模样,不能辜负了。也许,在光鲜亮丽的广告界,做一个打扮普通的人是愚蠢的。

    她续了杯酒,独自呆到十点。

    期间不停有人搭讪,都被她的冷脸劝退。

    原来只要穿上裙子,搞搞妆发,她也可以受欢迎。

    李莳珍摇手叫来服务员买单,那服务员看起来有些眼熟,笑吟吟地对她说:“小姐,有人已经帮您付过了。”

    “哦?”她蹙眉。

    “是的,小姐,您需要我帮您叫辆车吗?”服务员继续笑吟吟。

    “能告诉我是谁帮我付的吗?”

    服务员欣然道:“跟上次一样,挂在了陈总的账上。”

    她这才认出来,原来这位昨天服务过她。

    “哦,谢谢啊。”她拿起包,有些无措,“陈总……他在哪儿?”

    “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服务员依旧笑着。

    “哦,谢谢啊。”

    她走到饭店门口,冷风将她的醉意轻轻吹散,她摸出手机想给陈可汗打个电话,最后想了想,改为了发信息。

    “陈总,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她打的车还没到时,便收到了陈可汗的回信:“什么时候?”

    “随时恭候。”她飞快编辑信息,发送出去后,觉得有些不妥,又追加一句:“只要不加班。”

    “那就明晚吧。”只见一个人影从大理石柱后闪身而出,手边还有点点星火。

    李莳珍吓了一跳,险些跳起来,“……陈总,你怎么在这?”

    陈可汗晃了晃手里的烟,“我也是个乙方,陪客户吃饭呢,出来抽根烟。”

    他缓缓靠近,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眼神有些晃动,问:“怎么回事?哭了?”

    她抹了抹眼周,说:“风大。”

    他叹了口气,不知怎的,从兜里变出一只手帕,递给她说:“唉,真是个小朋友,不就是失恋吗,男人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李莳珍脸一僵,原来他还记得那通电话,她略显尴尬地辩解:“不是因为那个事,再说了,我也不是小朋友……”

    她的音量渐低。

    “算了,这是你的隐私,”陈可汗问,“你是不是接了新项目?怎么,搞清楚客户需求之后就不管我们公司了?”

    “不是的,我没有……”她面露难色。

    陈可汗抬眸看她,良久,道:“夜凉了,你赶紧回去吧。”

    李莳珍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前面还有11个人在等候。

    陈可汗摁灭烟,轻轻唤她,“李莳珍小姐。”

    “嗯?”

    “你真的不认识陈华吗?”他的声音透露着绝望。

    她茫然地摇摇头,仿佛十分苦恼,“陈总,这位陈华我应该要认识吗?他是谁,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陈可汗没有搭话,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李小姐帮个忙,当然,作为回报,饭钱免了,我们公司的项目你也可以继续负责。”

    丰厚的回报自然也对应着艰难的协助。

    她决定铤而走险,“不知道陈总需要我做什么。”

    陈可汗抱手看着门前的车水马龙和尘世喧嚣,轻轻地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只要出现就好,不用做什么,你只要见他一面,就算帮我的忙了。”

    “见的这个人是,”李莳珍斟酌字句,“是陈华陈先生吗?”

    “是。”

    她觉得像是走在大雾的山间,不知道前路何方。

    也不知陈可汗要带她进入的是极寒之地,还是温柔之乡。但她选择相信他。

    她将右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上,轻柔地说:“我跟你去。”

    陈可汗眼神一动,末地,轻轻拿开她的手,说:“你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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