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瞬时间朝着门开的方向看去。

    便见三皇子李奉才身着一身红衣,面带揶揄,双手背在身后,大剌剌踢开门,走了进来。

    蒋宗平面容沉静,跟在李奉才后面。

    宁芫胳膊脱臼处,正发出一阵剧痛,她微微抬起头,同众人一样,发现来人是谁之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肩膀处的痛意,此时显得愈发明显。

    正握着宁芫肩膀的二人不知此时何种情况,却一刻不敢松懈,捏的力度更加紧了一些。

    张青松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道:“三皇子来了,还不快快放开!”

    二人才将紧掐着宁芫胳膊同拇指的手松了下来。

    此时宁芫的一侧胳膊,已然卸了力,宛若木偶手臂般耷拉在一旁。

    李奉才看她一眼,又将眼神看向张青松、梁禾清同宋以瑟三人,他掀起衣袍,顺势坐在了首位木椅上。

    “这是在做甚?”李奉才面上带着丝笑意,只是那笑不进眼底。

    张青松战战兢兢站起身,朝着李奉才行了一礼,才道:“下官方才在审理宁芫月考作弊一事。”

    “哦?”李奉才尾音上扬,他眼尾也微微上挑,似是对此事极感兴趣,“说来听听?”

    张青松额头冒了一阵冷汗,想起要同李奉才说明方才让二人强压着宁芫摁手印一事,心中便一阵心虚。

    李奉才饶有兴致看着张青松,眼中冷意却丝毫不减。

    张青松擦了擦额头,正在脑中迅速斟酌说法。

    便见梁禾清上前一步,朝着李奉才躬身行了礼,道:“三皇子安好,小女梁禾清,方才人证物证俱在,宁芫已然认罪。”

    听闻梁禾清如此说,李奉才兴致更高:“哦?怎么本王方才进门之时,看着这位宁姑娘的态度,似是并非心甘情愿。”

    梁禾清抿紧了唇,道:“作弊之人谁愿意主动承认作弊一事。”

    李奉才听闻这句话,竟也点点头,“这倒也是。”又道:“方才宁芫要签的那页纸,拿来本王看看。”

    梁禾清听闻,瞬间面色一紧,却还是转身,从桌上将那页纸拿了过来,双手呈送至李奉才跟前。

    李奉才将纸展开,置于眼前,细细看了一眼,突然轻笑一声,“这写的,倒是没有什么毛病。”

    在场三人,心中齐齐松了口气。

    只蒋宗平站在宁芫身侧,一手扶着她脱臼的胳膊,问她:“蒙夫子去了何处,你可知晓?”

    宁芫蹙着眉,小声道:“我属实不知。上次去寻他之时,早已人去楼空。”

    却不知蒋宗平根本不在意蒙夫子人去了何处,只是以此转移宁芫注意力而已,在宁芫蹙眉之时,另一手便扶在宁芫掌心,将她原本脱了臼的胳膊,“咔吧”一声,怼回了原位。

    等宁芫反应过来之时,已然疼到眼冒金星,两行泪水不觉从面庞掉落下来。

    蒋宗平看她这幅样子,一下子笑了。

    “好了,如今都原样安上了,怎的还哭了?”蒋宗平虽是如此说,却从怀中掏出一只帕子,抬手便朝着宁芫面上擦去。

    宁芫疼痛太过,来不及躲避,蒋宗平捏着清爽干燥的手帕,便在她脸颊上重重搓了两下。

    宁芫面庞皮肤白皙,被搓了这两下之后,变得有些发红。

    蒋宗平看着她微微发红的面颊,心中很有些满意,又不满道:“这下看着才好些了,方才你面色白的像鬼一样!”

    李奉才看了在一旁“打情骂俏”的二人一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只将手中纸面甩了两下,看着张青松道:“纸上写东西倒在行,只是本王听闻,蒙夫子此人并未找到,为何就已然定下了宁芫作弊一事?”

    李奉才平时极为爱笑,此时整个人面色阴沉下来,竟显出些威压来,让在场众人心中不禁一阵紧缩。

    梁禾清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上前一步道:“敢问三皇子,如今是否蒙夫子此人,一日未找到,宁芫便逍遥一日?若是蒙夫子是早便知晓消息后,宁芫助他逃跑,又或是宁芫自己心虚,将其杀人灭口,又该如何是好?”

    李奉才掀起眼皮,淡淡看梁禾清一眼。

    梁禾清感受到李奉才的目光,她不觉浑身一冷。

    先前他便听闻,三皇子李奉才其人爱笑,却实质并不好相处,且她父亲向来同二皇子李奉贤关系较好,且在李奉贤年幼之时,任过他几年的幼师,是以梁家同三皇子李奉才并无甚密切交往。

    如今被李奉才用这幅眼神盯着,梁禾清不禁后背冒了一层冷汗,也才终于明白,他人口中所言的三皇子其人并不好相处,是何意思。

    “如今是你是在质问本王?”李奉才语气淡漠,他眯起眼,看着梁禾清。

    梁禾清感觉自己有一滴冷汗,从额间掉落,“小女不敢。”

    “不敢?呵。”李奉才冷笑,“听闻梁相国家大小姐,连找人做伪证之事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梁禾清听闻,面色瞬间一变:“殿下说我做伪证,可有证据?”

    李奉才将眼神瞟过一旁站着的二人,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梁禾清垂下眼。

    原先拧着宁芫胳膊的二人,此时俱是身子颤抖,满脸冷含涔涔。

    站在梁禾清身后的宋以瑟一直未吭声,只在李奉才刚来之时,同梁禾清一起,向李奉才见了礼。

    如今看这幅情态,心中不安,恨不得将自己缩在梁禾清身后,谁也看不见。

    偏偏梁禾清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般,眼神瞬间发亮,看向李奉才,道:“殿下不是说我找人做伪证么?可宁芫作弊一事,是以瑟亲眼所见,此事,三皇子又如何说?”

    说罢,她偏过身子,轻轻推了推宋以瑟胳膊,道:“以瑟,你说。”

    宋以瑟面色上闪过一瞬间的苍白。

    她抿了抿唇,满目苍白的看向李奉才,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带些委屈的笑。

    李奉才看宋以瑟这幅神态,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他清了清嗓子嗓子,“有什么事,宋姑娘如实说便是。”

    宋以瑟却抿着唇不吭声,似是委屈极了,又像是有口难言。

    梁禾清又推了宋以瑟一下。

    宋以瑟看她一眼,才道:“先前我约莫是看错了……”

    听闻宋以瑟此言,梁禾清霎时间睁大了眼睛,像是不可思议般,瞬间看向宋以瑟:“以瑟你……”

    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便见宋以瑟垂下眼,讷讷道:“约莫是我看错了罢……”

    梁禾清瞬间脸气的通红,似是没想到宋以瑟会这样说。

    李奉才坐在首位上,听完宋以瑟如此说,倒是心满意足。

    他喟叹着,看了眼张青松:“张院长,你看……”

    张青松混迹官场多年,哪能还不明白三皇子的意思,他马上躬身道:“殿下英明。既无证据证明宁芫作弊,自是该还她清白。”

    李奉才欣赏般的看向他,点点头,“张院长说的是。”

    说罢便起身,看了还站在角落的蒋宗平同宁芫一眼,揶揄道:“这下可以了罢!不要再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说小话了!”

    蒋宗平原本正捏着帕子,要再擦一擦宁芫的眼睛。

    如今看李奉才正挑眉看着自己,便将捏着帕子的手放下,面色一瞬间装得极为正经,道:“殿下英明。”

    宁芫听着屋内之人对谈,心中五味杂陈。

    她原先便是知晓,上头有人的话,事情是会好办一些。

    却从未想过,会办的如此轻而易举,便真如那些人所说的:不过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宁芫抬眸看向李奉才,躬身行礼,“多谢三皇子。”

    李奉才不耐烦般摆摆手。

    蒋宗平看着宁芫这幅可怜又带着些呆楞的表情,心中觉得好笑,拿起帕子塞到她手中,“快把鼻涕擦一擦罢,方才哭的丑死了。”

    宁芫一愣,从蒋宗平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鼻尖。

    蒋宗平看她今日如此乖巧,心中甚是满意,不禁道;“你若是日日如此,该多好。”

    宁芫不知其何意,愣愣看着他,蒋宗平轻轻笑了下。

    有那么一刻,宁芫想,蒋宗平于她而言,确乎像是个救命恩人了。

    虽然他将她丢至狗笼中……

    虽然他派人抢夺她的银两同嫁妆……

    只是,在她落魄,在她被冤枉之时,也是蒋宗平此人,喂她一口肉包子,带了三皇子来,还她一个清白。

    想到此,宁芫不禁眼泪又涌了上来。

    两泡泪水满满挂在她下眼眶上,刚擦过的鼻头微微发红,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李奉才饶有兴致的看着蒋宗平如今看向宁芫的眼神,脸上不禁充满了玩味。

    不多时,李奉才道:“蒋小侯爷,咱们也该走了罢。”

    蒋宗平这才仿佛突然意识到一般,小心的避开宁芫方才那只脱臼的胳膊,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腕,将她拉至自己身旁。

    才看向李奉才,道:“殿下,您先请。”

    李奉才的眼神在蒋宗平握着宁芫手腕那处绕了一下,轻笑一声,什么话都未说,便大步走在了前面。

    蒋宗平小心翼翼牵着宁芫的手腕,拉着她走出张院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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