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凌云天——

    真元洞府深处,只见一身玄黄道袍的青年男子骤然睁开双眼,攀升的灵压将男子身上的杂尘一扫而落。

    男子宽大的袖袍一挥,面前的石门轰然大开,神识外扩,不出一息之间便已万里之远。

    金黄的灵体瞬间凝成一根如有实质的线,直直往北处九雷落下的地方探去!

    而就在那道金黄丝线快要触到妖魔涧西北境交线之时,却被一股极为恐怖的威压镇住——

    “咳!”

    在反应过来时,自己的神识已经被人拽住,飞速收回。

    男子咳出一口鲜血,缓缓睁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侧的白须老者,嘘声道:“道玄,你也感觉到了。”

    老者点头,忽然伸手,在男子脑后拍了一巴掌。

    “身为一宗之长,如此浮躁,像什么话?!”

    男子一梗,不服道:“九雷轰,神器显!你说我这能不着急么?”

    “再着急也不是强探妖魔涧!”老者抚了抚胡须,不慌不忙。

    男子见了,忍不住说道:“这几百年给你这老头活得太安逸了!你就不怕那是下一把‘太阿’?”

    老头淡笑:“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妖魔涧乃是那崇明的地盘,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有能耐从他眼皮子底下出入自由?”

    “难不成你真要把那神兵拱手送人?!”男子咂舌,听着道玄老头的意思,是不打算争了?

    道玄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崇明再强,也不过只是只妖,妖魔涧纵横万丈,他纵有神通,能拦住化境大能,却难以察觉一只不起眼的飞虫……”

    男子看着老头脸上阴险的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问道:“我知你意思,可是妖魔涧凶险万分,且不说会压制修士修为,那里头的妖道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狡诈!”

    “况且,你能想到的,别处能想不到?”

    老头听罢,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所以,我派了个最不要脸的……”

    ——

    ……八,九。

    只听九声巨雷落下之后,徐道清身上的雪白道袍早已被冷汗浸湿,男子脸色惨败,丹田处传来干涸后的抽痛感。

    他强撑着身子,赤红着双眼望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两人,神情着急。

    “妙妍,小师妹……”

    而这声细微的喊声响起之后,面前扎着马尾的女子忽然一动。

    在天道九雷的威压之下,魔窟内几人几乎一动不能,却见同着雪色道袍的女子就这么轻飘飘地站了起来!

    脑后用来束发的红绳如碎片般化作飞灰,骤然散去,只见女子墨发飞扬,就像是终于解开束缚的恶兽。

    在说出那句话之后,脑中便再也不闻系统带着“呲呲”电流声的电子音,花未不知她这个愿望到底实现与否,只发现在第一声雷响开始,自己耳边却倏然出现了一道碎裂音。

    就像是破开了什么东西一般。

    花未握了握手心,感受到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却说不上来。

    半晌,她忽然低头,望着下方瞳孔巨震的沈妙妍,嘴角扯出一抹笑:

    “沈姑娘,我说过,我还有一个更简便的方法。”

    随着话音落下,在场几人顿时眼前一花,终于反应过来之后,却只听“噗嗤”一声,腥味瞬间蔓延至四周。

    少女身形之快,几乎不能用肉眼捕捉到,等那道飘渺的雪白身影再次进入视野之后,却发现一柄银白长剑穿过了少年的胸膛,剑尖染血,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咳。”

    徐道清缓缓低头,望着下方破胸而出的长剑,久违地愣神。

    这柄长剑,仅仅只是临仙台入门弟子每人派发的纯银剑,作为过渡使用,只要门中弟子突破筑基,宗中长老便会带其前往万仞剑冢,去认一把灵剑。

    而这把凡铁铸就的纯银剑,又会落到下一个入门弟子的手上。

    宗门之中,只有一个人,三百年来从未换过剑。

    那人便是自己的小师妹,先天灵根残缺,司命曾言,此女乃是天道弃子,永不可跨过筑基。

    三百年间,她曾无数次跨入万仞剑冢,却在旁人携自己本名灵剑荡气而出时,永远抱着那把纯银剑出现在剑冢入口。

    而练剑场上,总是立着一个手握凡铁长剑,墨发飞扬的身影。

    徐道清望着那把银剑之上,自己败若金纸的脸,却见剑中之人忽然对自己勾唇一笑。

    花未看着自己完全没入长剑的脊背,忽地又用力抽动剑柄,将长剑拔出,刺入男子的右侧胸膛。

    徐道清再也支撑不住,直直跪下。

    刺入血肉的闷声在空旷的魔窟之中格外刺耳,就连站在一旁的赤耳狐妖都忍不住呲牙。

    为了防止龙傲天小说中男主心脏长在右边的乌龙,花未抽出剑,又给徐道清右边来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蔓了徐道清一身,半身雪袍都被染成血色,而罪魁祸首只是咧嘴一笑,望着对面浑身颤抖的女子,轻声道:

    “沈姑娘,你瞧,我这一剑下去,不也在师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了么?”

    沈妙妍的双眸骤然一震,“你个疯子!”

    花未听罢,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剑杀男主,挑衅天道,自己可不就是“疯”了吗?

    四周蕴含着天道九雷的威压渐渐散去,在场几人呼吸一松,终于能自由活动。

    花未闭眼,神识内视,自己还是筑基巅峰修为,刚刚的天道威压之下,体内某些细小的经脉早已破损,花未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一边检查着自己体内的伤势,一边将受到破损的经脉保护起来。

    而一旁,赤耳狐妖同样粗略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再睁眼时,那双赤红双瞳早已忌惮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狐妖对人类修士的气息极为敏感,眼前这个女人一张稚嫩脸庞,分明只有筑基修为,身上的气息却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

    狐妖忍住了下一秒就要炸起毛来的诡异感,谨慎开口:

    “这位……道友?”

    只见花未转头,疑惑皱眉,却见狐妖血口打开,露出一丝笑意:“见道友的样子,也同此人有仇?”

    花未眼珠一转,笑道:“自然。”

    此话一出,却见身旁跪坐在地的男子紧握成拳的手一抖。

    狐妖闻言,便知有戏,两只毛茸茸的狐掌交叠在身前搓了搓,一双吊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道友,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朋友,道友将行天下,多一个朋友,便是多一次生机呀!”狐妖眼睛一眯,狐爪伸进袖口掏了半天,终于掏出只鎏金瓶子。

    “此乃妖毒解药。”狐妖伸手,金瓶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稳稳落在花未的手中。

    花未拿着金瓶,一手拨开瓶塞,清香味顿时涌入鼻尖,与之前沈妙妍所喝并无差别。

    狐妖望着面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趋利避害,动物天性,他在妖魔涧修炼至今,已有百年之久,靠的不仅是头脑修为,更是那份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

    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女人,很危险,自己还是别和她扯上关系的好。

    只见女人淡粉色的唇瓣轻轻一勾,笑道:

    “既然狐道友如此有诚意,那花未若是再咄咄逼人,岂不不知好歹?”

    “这样吧,若是狐兄想要,我大可以将这二位拱手让你。”

    花未浑身淡然的杀气彻底归于无形,狐妖那张狐嘴咧的更大了,“好说,好说。”

    沈妙妍闻言,登时怒吼出声:“花未!你怎可弃同门师兄于不顾?!徐道君这三百年间是如何关照你,一个废物却能在宗门之中受到优待,这其中缘由你难道不知道么?”

    闻言,地上的男子忽地轻咳一声,修长的指尖紧握成拳。

    花未笑了,自这具身体二十三岁入道之后,面容便一直停留在初初跨入筑基的那一刻,只见女子笑颜温婉可人,四周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却不由得让人侧目。

    “沈姑娘说笑了,我怎会不记得呢?只不过,我们剑修最忌有仇不报,实在有损道心呐!不如这样,若是师兄有命出这北境魔窟,再来找我邀恩,你看如何呀?”

    此话一出,对面的狐妖立刻大笑,一双狐狸眼几乎弯成了那最早的月牙儿。

    “我听道友此言,确实在理呀!”狐狸望着宛若折骨般跪地不起的徐道清,忽地向花未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儿。

    仇人吃瘪,他就开心,恨不得将那天才修士的脸抬起来好好观摩一番,看看那个从入道以来便以天才著称的徐道君,被自己三百年筑基的师妹一剑掀翻,到底是什么表情!

    徐道清跪坐原地,一言不发,而一旁的沈妙妍听了,只觉得胸口一阵抽痛,几乎要被面前这不讲理的女人气晕过去!

    “我观道友为人洒脱,实在对我胃口,可惜人妖终为歧途,要不然在下当真想认你这个朋友呢……”狐妖笑道。

    花未闻言,挽花收剑,脸上笑意不变:“道友此言差矣,既然是朋友,又怎会在意种群物种之分?”

    见她收剑,狐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道友小小年纪,倒是比我更看得开。”

    只见少女手心一翻,一只檀木锦盒眨眼间出现在手中,里头散发出来的香气顿时让狐妖眼前一亮。

    “我自是真心交友,若道友不嫌弃,不如收下这玉髓骨?”

    “这里头,是玉髓骨?!”

    闻言,狐妖的眼神立即直愣愣地盯着花未手中的盒子,眼中的贪婪震惊毫不掩饰。

    北境妖魔涧乃极寒之地,而只有在地深百尺之处才有可能生出这玉髓骨,且每过两百年才能生出一根!

    眼前这女人又是如何拿到的?可这气息确是髓骨不假……

    狐妖抬眼,却见女人脸上笑意纯良,周身气息柔和,就连那把纯银剑都毫无防备地收在剑鞘之中,安静悬在腰间。

    “既然如此,那我再与道友客气,岂不是太过造作?”

    狐妖上前,就在那双白毛爪子要碰上木盒之时,却骤然弹出尖锐利爪,忽然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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