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混蛋！”
男人侧脸巴掌指痕蓦地泛红，清晰烙印在皮肤上。
靳新语似乎用尽全部力气，眼眶发红咬唇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要冲上去再厮打一番。
而沈复此刻除了脸微微偏侧以外，神色毫无波澜，仿佛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空旷的课室随着那声巴掌消隐匿迩，除了风吹书本泛起纸张哗哗作响的声音，彻底落入阒然的空气中。
许久，一声嗤笑的声音打破这死寂如潭水的平静，沈复骨节修长的手指抹了一下脸侧的巴掌印，随即抬起垂下单薄的眼皮，眼神凉薄让人骨头泛寒。
“闹完了？”沈复平静越过靳新语身旁，停步，沉眼侧睨，肃杀冷冽警告，“下次我就不会对你像今天这般客气了！”
说完沈复眼神都没留一个，离开了课室。
他的教案没有拿走，纸张被风吹落，纷纷坠落在地。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靳新语一直处于麻木无措的状态，就像静止的时间，毫无反应。直到下一节其他课的学生过来上课，疑惑地唤醒了她，靳新语才彻底从他那句话恍惚回神。
下次我就不会对你像今天这般客气了！
滚烫的泪水淳淳滚落，靳新语低下头颅埋在掌心里，悲戚绝望的哭声压抑在指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几千个日日夜夜放在心上喜欢念念不忘的男人，真实面孔原来是这样的没有任何感情和残忍的人。
黑色库里南行驶在路上，两旁的建筑倒影飞速往后倒退，如胶片电影画面一幕幕闯入视线。
程散坐在驾驶座开车，透过倒后镜，沈复早已闭眸仰靠在后座椅上，神色阴鸷深沉，不由打心底叹气，今天他见先生到点还未出来，下车走去先生课室看是否遇到麻烦，没想到他和靳新语的争执，今天程散都听的个清楚。
当年靳新语被人强行拖入巷子施暴，这事程散是知道，也的确是先生明眼看了，也故意不作为。
沈复这么多年心里有不可磨灭的仇恨，当年靳新语多么高调多么自信张扬出现在众人视线，沈复就有多恨。
靳新语拥有雄厚的家世，靠财力和权力堆积起来丰富阅历，傲人明艳的美貌，一出生就拥有别人花上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她可以全部轻易地垂手可得。
沈复自出生起就是个悲剧的存在，他的母亲不会爱他，也不会有所谓幸福的童年，更是在孤儿院里需要像困兽撕咬才能生存下来，他没有倚靠，他只有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个父亲，但是那个一面都没见过的父亲却从来不知道他在外有个儿子，所谓父亲的爱只会分给他活在阳光下的两个孩子。
明明大家都拥有同一个父亲，为什么他却要在脏臭的下水道里挣扎生存，去经历过无数残忍的黑暗，而靳新语和靳司白这对姐弟却毫无顾虑地享受上流社会的一切，贫与富的强烈对比，沈复无数次在教堂里问主，如果他不配得到爱，那他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来受尽苦难。
主没有回答他真正的答案，是他再一次在孤儿院里，被恶作剧小孩关进黑暗的小屋里，又冷又饿和老鼠为伴了三天，快要死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他在阴间受痛苦，举目远远地望见阳间璀璨灯火，起誓也要之共赴地狱。
靳新语纠缠沈复不肯放手的那股劲，程散感慨这段伦理的孽缘，但沈复的态度却是放任这种关系，粗.暴衍生，他不接受也不拒绝，嘲讽冷眼看着靳新语傻傻心甘情愿所做的一切，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爱上了自己毫不知道存在的亲哥哥，这是多么泄恨又诡异可笑的事情啊。
事实却是，靳新语那晚被拖入巷子，最后一刻先生还是心软了，没有明说，程散还是揣摩了他的挣扎，最后擅自报了警，换做平日程散做了违背他的事情，等着的是严重的惩罚，但这件事，沈复仿若无事发生，这等于是默许。
--
一直明媚的天空，乍然间下起了朦朦雨，季木木没有带伞，头发和校服尽数被打湿，赶忙跑回到家门口，伸手推开门。
妈妈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见季木木身上被雨打湿的衣服，担心她会感冒，嘴上还是责怪两句然后让她赶紧换衣服，爸爸在客厅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在看他的学术报告书，此时笑容和煦对她招手，说给她买了一大罐彩虹糖果，因为木木有三颗蛀牙，但是架不住宝贝女儿爱吃糖，只能嘱咐女儿少吃，哥哥打球回来，浑身臭汗地熏她，对自家妹妹毫不客气地说小矮子长不高，又逗弄抢季木木的糖果，兄妹两人在家里追逐打闹，爸爸妈妈叹气孩子顽皮，却是满眼幸福看着他们的孩子。
这是任何人看了，都会是一幅幸福美满的家庭画面。
遽然间，天色剧变，眨眼间刚才的小雨演变成狂风暴雨，生生将这幅美好的画面无情撕裂了成碎片，清澈的雨化成朱色，溅落在从海底打捞出来的残骸车上，海水也是浓稠的鲜血，天空是红色的，雨水也是红色的，四处没有一个人存在，只有季木木一个在高速公路上，赤脚走了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因为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见了。
终于，再也走不动了，望着这片怎么都走不出去红色的海，泪，滑落，溅在地上，化成了血。
原来，他们葬身在那片血红的海里，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季木木猛地睁开眼，胸腔起伏，呼吸急促，入眼是天花板上的一片白，一时间迷茫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
“做噩梦了？”沈复坐在床边，拿过身上的手帕俯身，动作轻柔擦拭季木木额上的冷汗。
季木木抿唇，垂眼偏头躲开他的动作，沈复动作落空，气氛冷凝。
自从沈复坦白说出那番喜欢她的话之后，她做不到再在心里面把他当长辈看待，也无法回应他的喜欢，往往这种不上不下，不知如何相处的时候，季木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地躲避。
“今晚我回学校住。”季木木低着头，软着嗓音说，态度却很十分坚决。
她这两天都住在子林公馆，明天要回学校上课，她不想再在这里待着，这里让她很压抑，季木木没办法坦然直视沈复看她的眼神。
床头柜的手机进入一条信息，弹窗亮起，沈复侧睨一眼，蹙眉，转瞬平静移开，季木木却伸手将手机反手盖住，遮掩动作实在太过明显。
沈复站起身，俯视静静打量坐在靠着床头正低头的女孩，视线沿过身上玲珑的曲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似乎瘦了，气色也不好。
还是为了那个人，对他这样抗拒，沈复心里一阵烦闷的燥，骨节修长的指节，默默用力握成拳，隐现的青筋在跳动轻颤。
须臾，就在季木木以为他不肯答应时，沈复却平静留下一句，换好衣服送她回学校。
房门关上，隔绝两人的空间，沈复倚靠走廊楼梯护栏，抖了根烟薄唇衔着，两指夹着，没点火，眼神冷沉盯着墙上的一幅油画，Vengeance is Sworn 《发誓复仇》。
画里的黑裙女人终于拿下了面具。
打火机划擦，像划开了沉默的火花，在黑暗里彻底盛放燃烧。
猩红的火苗点着了烟，香烟迷雾萦绕让周遭一切泛起无法看透的朦胧，沈复视线却清晰盯着季木木房间的那道门，陷入深度的沉思。
指针到整点，古钟敲响十三下。
在沉闷的钟声中，沈复没有任何犹豫，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似乎恍然接起，忐忑不安的声音透着心惊不安的胆怯。
沈复双颊微陷，缓缓吐出，许久，对着电话那边开口，“我给你指条翻身的路，剩下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翻身。”
“混蛋！”
男人侧脸巴掌指痕蓦地泛红，清晰烙印在皮肤上。
靳新语似乎用尽全部力气，眼眶发红咬唇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要冲上去再厮打一番。
而沈复此刻除了脸微微偏侧以外，神色毫无波澜，仿佛被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空旷的课室随着那声巴掌消隐匿迩，除了风吹书本泛起纸张哗哗作响的声音，彻底落入阒然的空气中。
许久，一声嗤笑的声音打破这死寂如潭水的平静，沈复骨节修长的手指抹了一下脸侧的巴掌印，随即抬起垂下单薄的眼皮，眼神凉薄让人骨头泛寒。
“闹完了？”沈复平静越过靳新语身旁，停步，沉眼侧睨，肃杀冷冽警告，“下次我就不会对你像今天这般客气了！”
说完沈复眼神都没留一个，离开了课室。
他的教案没有拿走，纸张被风吹落，纷纷坠落在地。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靳新语一直处于麻木无措的状态，就像静止的时间，毫无反应。直到下一节其他课的学生过来上课，疑惑地唤醒了她，靳新语才彻底从他那句话恍惚回神。
下次我就不会对你像今天这般客气了！
滚烫的泪水淳淳滚落，靳新语低下头颅埋在掌心里，悲戚绝望的哭声压抑在指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几千个日日夜夜放在心上喜欢念念不忘的男人，真实面孔原来是这样的没有任何感情和残忍的人。
黑色库里南行驶在路上，两旁的建筑倒影飞速往后倒退，如胶片电影画面一幕幕闯入视线。
程散坐在驾驶座开车，透过倒后镜，沈复早已闭眸仰靠在后座椅上，神色阴鸷深沉，不由打心底叹气，今天他见先生到点还未出来，下车走去先生课室看是否遇到麻烦，没想到他和靳新语的争执，今天程散都听的个清楚。
当年靳新语被人强行拖入巷子施暴，这事程散是知道，也的确是先生明眼看了，也故意不作为。
沈复这么多年心里有不可磨灭的仇恨，当年靳新语多么高调多么自信张扬出现在众人视线，沈复就有多恨。
靳新语拥有雄厚的家世，靠财力和权力堆积起来丰富阅历，傲人明艳的美貌，一出生就拥有别人花上几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她可以全部轻易地垂手可得。
沈复自出生起就是个悲剧的存在，他的母亲不会爱他，也不会有所谓幸福的童年，更是在孤儿院里需要像困兽撕咬才能生存下来，他没有倚靠，他只有自己，他知道自己有个父亲，但是那个一面都没见过的父亲却从来不知道他在外有个儿子，所谓父亲的爱只会分给他活在阳光下的两个孩子。
明明大家都拥有同一个父亲，为什么他却要在脏臭的下水道里挣扎生存，去经历过无数残忍的黑暗，而靳新语和靳司白这对姐弟却毫无顾虑地享受上流社会的一切，贫与富的强烈对比，沈复无数次在教堂里问主，如果他不配得到爱，那他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来受尽苦难。
主没有回答他真正的答案，是他再一次在孤儿院里，被恶作剧小孩关进黑暗的小屋里，又冷又饿和老鼠为伴了三天，快要死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答案了。
他在阴间受痛苦，举目远远地望见阳间璀璨灯火，起誓也要之共赴地狱。
靳新语纠缠沈复不肯放手的那股劲，程散感慨这段伦理的孽缘，但沈复的态度却是放任这种关系，粗.暴衍生，他不接受也不拒绝，嘲讽冷眼看着靳新语傻傻心甘情愿所做的一切，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爱上了自己毫不知道存在的亲哥哥，这是多么泄恨又诡异可笑的事情啊。
事实却是，靳新语那晚被拖入巷子，最后一刻先生还是心软了，没有明说，程散还是揣摩了他的挣扎，最后擅自报了警，换做平日程散做了违背他的事情，等着的是严重的惩罚，但这件事，沈复仿若无事发生，这等于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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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明媚的天空，乍然间下起了朦朦雨，季木木没有带伞，头发和校服尽数被打湿，赶忙跑回到家门口，伸手推开门。
妈妈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见季木木身上被雨打湿的衣服，担心她会感冒，嘴上还是责怪两句然后让她赶紧换衣服，爸爸在客厅沙发上，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在看他的学术报告书，此时笑容和煦对她招手，说给她买了一大罐彩虹糖果，因为木木有三颗蛀牙，但是架不住宝贝女儿爱吃糖，只能嘱咐女儿少吃，哥哥打球回来，浑身臭汗地熏她，对自家妹妹毫不客气地说小矮子长不高，又逗弄抢季木木的糖果，兄妹两人在家里追逐打闹，爸爸妈妈叹气孩子顽皮，却是满眼幸福看着他们的孩子。
这是任何人看了，都会是一幅幸福美满的家庭画面。
遽然间，天色剧变，眨眼间刚才的小雨演变成狂风暴雨，生生将这幅美好的画面无情撕裂了成碎片，清澈的雨化成朱色，溅落在从海底打捞出来的残骸车上，海水也是浓稠的鲜血，天空是红色的，雨水也是红色的，四处没有一个人存在，只有季木木一个在高速公路上，赤脚走了好久好久，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因为爸爸妈妈和哥哥都不见了。
终于，再也走不动了，望着这片怎么都走不出去红色的海，泪，滑落，溅在地上，化成了血。
原来，他们葬身在那片血红的海里，却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季木木猛地睁开眼，胸腔起伏，呼吸急促，入眼是天花板上的一片白，一时间迷茫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
“做噩梦了？”沈复坐在床边，拿过身上的手帕俯身，动作轻柔擦拭季木木额上的冷汗。
季木木抿唇，垂眼偏头躲开他的动作，沈复动作落空，气氛冷凝。
自从沈复坦白说出那番喜欢她的话之后，她做不到再在心里面把他当长辈看待，也无法回应他的喜欢，往往这种不上不下，不知如何相处的时候，季木木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地躲避。
“今晚我回学校住。”季木木低着头，软着嗓音说，态度却很十分坚决。
她这两天都住在子林公馆，明天要回学校上课，她不想再在这里待着，这里让她很压抑，季木木没办法坦然直视沈复看她的眼神。
床头柜的手机进入一条信息，弹窗亮起，沈复侧睨一眼，蹙眉，转瞬平静移开，季木木却伸手将手机反手盖住，遮掩动作实在太过明显。
沈复站起身，俯视静静打量坐在靠着床头正低头的女孩，视线沿过身上玲珑的曲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似乎瘦了，气色也不好。
还是为了那个人，对他这样抗拒，沈复心里一阵烦闷的燥，骨节修长的指节，默默用力握成拳，隐现的青筋在跳动轻颤。
须臾，就在季木木以为他不肯答应时，沈复却平静留下一句，换好衣服送她回学校。
房门关上，隔绝两人的空间，沈复倚靠走廊楼梯护栏，抖了根烟薄唇衔着，两指夹着，没点火，眼神冷沉盯着墙上的一幅油画，Vengeance is Sworn 《发誓复仇》。
画里的黑裙女人终于拿下了面具。
打火机划擦，像划开了沉默的火花，在黑暗里彻底盛放燃烧。
猩红的火苗点着了烟，香烟迷雾萦绕让周遭一切泛起无法看透的朦胧，沈复视线却清晰盯着季木木房间的那道门，陷入深度的沉思。
指针到整点，古钟敲响十三下。
在沉闷的钟声中，沈复没有任何犹豫，拨了一个号码，对方似乎恍然接起，忐忑不安的声音透着心惊不安的胆怯。
沈复双颊微陷，缓缓吐出，许久，对着电话那边开口，“我给你指条翻身的路，剩下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