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贪玩,那时正是孩童时期,尽管比其它孩子更聪慧,等待姐姐的时候还是被人用糖葫芦给骗走了。

    现在仔细回想,心里越酸胀。

    也许我只等阿姐小片刻,可阿姐等了我一辈子。

    我失踪后,她等我回家,我在与二皇子谋划时,她等我回信。

    我幻想着等我实现心中的梦想时,怎样去找阿姐撒娇,向她证明自己,最终也等来了阿姐的死讯。

    连阿姐最后一次生日我竟然也没到场,连见她一次面,听她说话的声音,我都看不见,听不着了……

    命运曾眷顾我,降下人间的月亮伴我身侧,我却注定留不住。

    我还没有跟她讲,我其实一点也不恨她,相反,我很爱我的阿姐。

    我没有解释,她没有过问,误会一直在将我和她拉扯开。

    直到我看到她最后留给我的信里,一声声的道歉,字里行间的愧疚,我才知道我的不善言辞,不懂表达有多伤人。

    这最终成了绞杀我心的利器。

    我放下对明青松的仇恨,但仇恨没有消失,而是转移了。

    转移到哪儿呢?到我跳动的心,一把悬着的刀,无时无刻在拉锯着我的神经。

    我依旧讨厌明青松,但这个人是阿姐用命保下来的。

    真好笑,真讽刺。

    阿姐死在一个月亮最圆的夜晚。

    其实十二岁那年在杂乱的街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我的阿姐。

    不单单是长得像,而是姐妹间的心灵感应。

    我感应到了她,她一定也感应到了我。

    她带我回了家。

    其实那时候我很复杂,我一路反抗,一路挨打,那时一定脏兮兮的吧。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想躲起来,又舍不得。

    人真的很矛盾,我想见她又不想见她。

    她晚上帮我清洗身子的时候,抱着我的头看着我满身的淤青,一抽一抽的哭了好久。

    我也想哭,但我更想安慰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

    她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风筝,可她似乎忘记了我早已经不是孩童玩闹的年纪。

    我记得她陪我放风筝的时候,曾说过想将风筝线剪断,让风筝自由。

    我那时利落的绞断缠绕风筝的丝线。

    可事实上,没有风的推波助澜,风筝直线下落,阿姐盯着风筝下落的方向看了好久。

    随后,她也绞断了风筝的线,此时有风拂过,风筝飘飘摇摇,一晃一晃的飞向天边。

    她说,“希望梦儿也能乘着风,如风筝般飞向云端。”

    可为什么命运真的就这般戏弄我们呢?

    阿姐,如果离别是尽头,那么我们为什么要相遇呢?

    其实我才是最应该道歉,乞求原谅的人。

    我的贪玩,我的天真无知杀死了我的阿爸阿妈,我的清高,我的自以为是又错过了阿姐,我才是世间第一罪人。

    阿姐大婚,我偷偷去了,相信他应该感知得到我,正如我感知得到她那时心情雀跃高兴一样。

    可阿姐的生日我却缺席了,甚至她生命最后一刻我也不在场。

    每每梦到阿姐,我都彻夜难眠,心中苦闷无比,后来我找到了形容这种苦闷的词,后悔。

    宴疏想让我成为他的皇后,我想都没想就拒了。

    不单单在于我对他无感,而且如果成为皇后的代价是让我关在宫墙里,失去自由,那我宁愿死。

    宴疏娶的那个小皇后,活泼娇俏,会赖在我怀里向我撒娇。

    我渐渐活成了阿姐的模样,那个小皇后像极了年少的我。

    当程瑛捧着一碗长寿面给我过生辰,小心翼翼的将她亲手雕刻的“卿如梦”呈到我面前。

    我摸了摸她的头,一如既往的夸赞她,然后让她回宫里了。

    我怕下一秒我就憋不住我的眼泪。

    待程瑛走远了,我才敢放声哭出来。

    苦的,酸的,吃完面掺杂了我的回忆。

    没有人会把我抱在怀里哄了,没有人会替我拭去眼泪了,没有人,没有人了。

    我心如明镜,却还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阿姐,阿姐。

    梦儿想你了,想你了啊。

    那碗长寿面我磕磕绊绊吃了好久才吃完。

    夜很深,月很亮,寂寥空无的深秋里,我一个人孤独的赏月。

    卿如梦一生未嫁,是本朝第一女官,辅佐皇帝尽职尽责,身为太子的帝师尽心尽力,死后被载入史册。

    无人知晓这位传奇人物的遗愿,竟然是渴望回到年少再去看看故乡的月亮。

    后来,我什么都有了,却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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