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炽再朝向周玘,开口说道,“平西将军之言,忠孝安能两全,言犹在耳!”

    “那时,朕方十五。便泣而立誓,有朝一日,必为平西将军做些什么。时至今日,总算不负少年志誓!”

    “兴许,冥冥之中,也是平西将军护佑,朕在长安,不亡于乱,后得推举皇太弟,今才登宝大位!”

    “天不毁忠也!”

    “若朝中皆如平西将军之忠,安能有此数年大乱?”

    最后,司马炽谆谆而言,“周君来京,中土不比吴地,切切注意些!”

    周玘闻言,见新帝将父亲抬得那么高。哪怕是假言假语,此时也眼眶微红,俯首再拜,“臣叩谢陛下为臣父伸冤之情!”

    司马炽叹道,“朕为天子,焉能见天下无忠乎?至今已十一载,正义还是迟了!”

    周玘再拜,但无言。

    司马炽也没再多言。话说多了,深情就不再。

    他再转向纪瞻、陆玩,说道,“陆平原兄弟之事,二君不必着急。朕已着人去做。不过,若要妥当,还需诸君联合二陆故旧,一同上表申请此事。”

    “其中缘故,朕不多言。君等亦知!”

    纪瞻、陆玩对视一眼,纷纷应诺,然后拜谢。

    陆机陆云的平反和追赠,司马炽并不会阻拦。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只是二陆之死,牵扯的人比较多。而且还掺合南北之争。

    所以,司马炽不打算自己主动去推动。有纪瞻、陆玩等人出面联合更好。

    既然吴士已经入京,那就一同拉入角逐之中。稍后的西州士人才不会更显眼。

    稍后,司马炽再与四人闲谈一番,便没有多留。

    刘舆等人回京,似乎也带来了战事的厄运。

    次日,司马炽召集司马越等重臣,提议给刘舆等人一次赏功大会。但,很不幸,紧急军情再次传来。

    首先是清河郡的。

    冀州,躲在茌平牧场的汲桑石勒,再次起兵了!

    汲桑声称为成都王报仇,自封大将军,聚众劫掠郡县。

    冀州刺史丁绍的上书,也随同送到。其准备从青州回军,护卫州郡。

    紧接着,魏郡又来军情。

    汲桑以石勒为前锋,讨虏将军,朝向邺城攻来,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兵锋已至魏郡!

    “王叔,邺城可来文书?”

    司马炽紧皱着眉,朝司马越问道。

    朝中大臣,众皆被召集到东堂,就军情商讨。

    司马越也是蹙眉,闻言,摇摇头。

    司马炽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心中突然升腾的怒气。

    他接着朝五兵尚书曹馥问道,“曹君,邺城守备如何?兵员物料,可都丰富齐足?”

    曹馥看了眼司马越,方才言道,“大略妥当罢!”

    司马炽一扬眉,“大略?”他听出其中话音,有点不对。

    一把年纪的曹馥胡须抖动了下,又看了司马越一眼,明显支支吾吾,不肯细言。

    其他人看到这里,也察觉不对,都看向他。

    一旁司马越见此,皱眉问道,“邺城到底何事?”

    曹馥扫视一周,不得不开口道,“东燕王至邺城后,便无文书来朝!邺城文书,还停在范阳王时。”

    这一言顿时把众人惊住了!

    东燕王要干什么?

    众人连忙把目光看向司马越。只见司马越也是一脸惊容,“子颖,何故我不知此事?”

    曹馥看了司马越一眼,眼神哀怨,默然无语。

    这么多人面前,曹馥不敢明言,他早把此事告知太傅,但太傅一直未有答复。他以为太傅另有安排,也就没多问。() ()

    司马越确实不知。他的太傅府一直都有邺城的汇报,所以他以为朝中同样也有。

    此时回过味来,他简直想打死自己这个弟弟。他马上就明白二弟司马腾的心思。

    二弟这个行为,很明显,是看不起朝廷。兄长作为权臣,还管朝廷干嘛?

    司马越素知二弟性格贪酷,竟不知已经膨胀如此!

    司马越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他平静说道,“马上向邺城发函,问司马腾何故!”

    司马炽适时开口道,“王叔,邺城方面需追加军备么?”

    “不若再派些军士过去!今次,成都王残余卷土重来,若与青州王弥相连,恐怕难制。”

    “邺城之地,不容有失啊!”

    “况且……”

    司马炽越说,司马越的面色越难看。

    这阵子司马炽搞的小动作,司马越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此时,司马腾又给他搞了这么一出,他怕很难再压制气急败坏的心情。

    司马炽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他是很需要邺城之破,来坏司马越的名望。但邺城之破,影响太大。

    司马腾死不足惜,司马炽对他一点都不关心。但邺城是个象征,一旦被乱民攻破,王朝刚聚拢起来的气势,就会再泄。

    何况,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况且,东燕王带了那么多的并州民众,一旦这些人与汲桑等贼掺和,怕事情难料啊!”

    司马炽继续说下去。他甚至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说的更重一些,让司马越警醒。

    但司马越只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事不劳陛下担忧!臣自有主张!”

    司马炽闻言,嘴巴闭上,牙关咬了咬,最终轻轻点点头,“好!依王叔之言!”

    然后,他将话题转向其他方向,问曹馥道,“冀州、青州的情况如何?物料短缺么?”

    其实不用问,司马炽早就看过这些文书。

    曹馥闻言,将冀州、青州的事情,一一道出。很难得,他一把年纪,记性还很好。

    司马炽再问道,“徐州呢?”

    “王弥之势有朝徐州逃窜的打算。需不需要向徐州增兵?”

    曹馥没有马上作答。他又看了眼司马越。

    依照他的本意,其实应该支援徐州。

    徐州无法防备王弥,以致生乱,并不都是司马睿和裴盾无能。而是,兵员物料确实不足。

    东海国、琅琊国就在徐州,是司马越的老巢。

    当时,司马越复起,征的主力就是东海国兵和徐州兵。

    时至今日,虽然在司马越掌权后,放归不少,但其中精锐,还在洛阳,司马越掌握着。

    司马越语气有些疲惫,又略微烦躁道,“兵员物料,朝中亦不足。很难支援!”

    司马炽闻言,沉吟片刻,最后思虑道,“着江南支援如何?或者遣中军过去。”

    司马越看了他一眼,“中军一去,洛阳防卫恐怕空虚。”

    司马炽立即道,“那就着许昌、襄阳遣兵过来,换防洛阳!”

    司马越盯了他两眼,接着摇头不言。

    再看曹馥及其他大臣,也默然不语。

    司马炽这才没多说。他这一番话,其实就是胡言乱语。不管能不能实行,就是一個表态:他很关心各地战事,特别是东边这几个州的。

    徐州的生乱比青州的生乱,更戳司马越心窝。司马越其实心中十分惊惧。

    他封东海国已经十七年,早已根深蒂固。若是被王弥搞了老巢,洛阳这边再继续僵持,恐怕他离其他大王的下场,也不远。

    至于派人支援,除了心腹,他真不敢乱遣人过去。不然,被鸠占鹊巢,就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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