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事情很快就被各大朝政压下去了,苏姒也在五天后准备回府。

    临走前苏姒打算去拜见昭阳帝,毕竟是他特允的自己进宫。

    “苏姑娘请,陛下一早便知道您要来,吩咐咱家直接带您过去。”高公公见到苏姒毕恭毕敬的笑着。

    “陛下可是还忙着?若是事务繁杂我便过两日在来。”

    “没有很忙,此刻裴大人正在里面陪陛下下棋呢。”说完便领着苏姒向房中走去。

    御书房中,实木地板踏上去没有任何尖锐的声音,侧面则是由珠帘隔着,帘后墙上挂着前朝名画,案前摆放着一把古琴,桌角檀木上的错金螭兽香炉吐着淡淡的云雾。

    苏姒低着头上前。“陛下,既然苏小姐来了臣一个外男在此怕是不妥,臣先在外侯着。”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姒下意识的想抬头,却只见那一抹红色从身边滑过。

    ……

    昭平帝见到苏姒立刻扬起了笑容,缓缓道“阿姒你来了,你身子刚好,快坐下吧!”

    苏姒并没立刻坐下,而是规规矩矩的向昭平帝行了一礼开口道“谢陛下此次救命之恩,若非陛下,臣女也不会这么快康复。”

    昭平帝看着苏姒这认真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而后却又面露尴尬,开口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啊这个……阿姒啊,你应当是很喜爱你姑母的吧?”

    “这是自然,姑母是除了父亲母亲外最疼爱我的人。”

    “那……你姑母可有过喜欢的人?”昭平帝说到这里时言语间已不自觉的带了些颤抖,紧紧攥住的手骨节泛白。

    听到这苏姒眉间一挑,看来他这棵不开花的铁树转型了。

    “没有,姑母这人最是纯善,我倒还没见过她对哪个男子上心的。”

    只见昭平帝长出了一口气,面上一阵欣喜后又失落了下来。原来,她并不那样在意我……

    两人谈论许久,苏姒出来时已是夕阳西沉,百鸟归林,正恰如《滕王阁序》中的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姑娘雅致”

    苏姒回头,见那人一身红衣立于阶下,宽大的官服在他身上并不显空荡,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金黄的日光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唇齿微动,清声入耳。

    “见过裴大人,此次因得大人相助,不甚感激,本欲归家后再行拜访,既得见大人,就此谢过,若日后有需定能相助!”

    “无妨无妨,还亏了苏姑娘愿意相信裴某。”

    他说起话来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晚间的风拂过面庞,痒得苏姒耳红。

    ……

    从宫里回来后苏姒便在家闲待了几天,如今正想着上街逛逛。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着,锦云性子活泼,扒着车窗向外看,苏姒便也向外看去,却看见了这样一幕

    街边拐角处的乞丐堆里,锦衣男子拉扯着一名白衣女孩,而另一只手不老实的摸来摸去,却没想到那女孩突然出手,三招内便控制了他的手脚。那女孩看上去十四岁左右,可打斗时却动作灵活,出手迅速

    嗯?有意思。“停车”苏姒突然说到。

    下车后苏姒慢慢悠悠的向拐角走去,然后就距那女孩五步之处倒了下去,女孩见她倒下便没有再管手中嚎叫的男子,立刻跑过来扶起苏姒,苏姒紧紧抓住了女孩的手,手指在她掌心磋磨,随后虚弱的出声

    “多谢姑娘,我家的马车在那边,我身子不好,烦请姑娘扶我过去,此后必有重谢!”

    “谢不谢的不重要,只是小姐您现在实在虚弱,先送您回去。”

    车边的锦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会装了?若非刚刚小姐和她串通好她就真要以为小姐病了。见苏姒过来后便迎了上去,然后装模做样的拿了颗糖豆喂给苏姒。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一会不见就这样了?”

    “我身子无妨,是这位姑娘救了我。”

    锦云面露感激的看着女孩“谢谢您,这些银子便是谢礼,姑娘收好。”

    这时,坐在马车里的苏姒突然开口说

    “且慢,我方才见姑娘身手敏捷,可是出自江湖门派?”

    “小姐细心聪慧,我曾是成英派弟子,却因识人不准导致门派损伤过大,所以被逐出师门了。”

    “那姑娘可愿就在我身边,护我周全。”

    听到这句话,女孩既惊讶又惊喜,她没想到这位美貌体弱的小姐会收留她,俯身道

    “谢小姐,我……奴婢名唤朝雨!”

    朝时之雨,可启清日。

    锦云看着眼前这收服忠仆的感人场景,摇了摇头。

    唉,又一个人傻傻的上了这条贼船。

    ……

    苏府宁月阁中,苏姒放下手中的笔,将纸条绑在信鸽腿上后将信鸽抛了出去。

    锦云拿着信件进屋的时候便看见苏姒拿着手帕擦拭着素银簪子上暗红的色迹,阳光透过窗子打在苏姒的身上,精致的脸庞上没了平常的温柔倒是有了一种清冷的美。

    “小姐,吩咐下去了,我找人试探了几次都没问题,想来朝雨也是个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知道了,让他们把动作放快些,我没耐心陪他们耗时间”

    …………

    京城的夏天来的格外早,晨曦初露,薄雾弥漫,百花争艳的花坛中一朵小花缓缓开放。

    七月,苏姒及笄了。

    此时院中一片热闹,下人们忙着布置宴席,苏姒则是坐在房中梳妆,她怔怔的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少女已脱去稚气,她本就生的十分标致,如今倒是更显得沉稳了些。

    是啊,她及笄了,这意味着她将在往后的几年中成婚生子,无法在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可这是她想要的吗?

    ……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坐席在庭中排开,苏金接待着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一个婢女走上前轻声道

    “老爷,吉时已到,小姐已经准备好了。”

    日光正好,白云铺撒在朗朗晴空之下。苏姒缓缓步入正厅,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脖颈微微抬起,身着鹅黄礼服,头戴玉垂扇步摇,腕上配着白银缠丝双扣镯,笑不漏齿,一举一动尽无失礼。

    景卿手持木簪走上前,苏姒也在同时跪于厅中,景卿将手中木簪插入苏姒发髻,面含微笑,说着礼词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一拜,侍亲以孝,阶下以慈。

    “吉月良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二拜,和柔正顺,恭俭礼仪。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拜,不溢不娇,毋诐毋欺

    “礼成”

    随着礼官的声音,苏姒的及笄也就结束了。

    “苏大人,恭喜恭喜,令爱如此温婉娴淑,又是这京中女子典范,您可真是有福气啊!”……

    恭贺声,声声入耳。

    苏姒正与自己的好姐妹玩闹着,忽然看到程冽拿着一个盒子向这边走来,然后郑重其事的放在苏姒面前示意她打开。

    苏姒缓缓打开木盒,香气扑鼻,这是她最爱吃的酥果糕。

    “喜欢吗?这可是小爷我专门到城东给你买的,不过以后不用了,我把那铺子买了下来,你想吃多少都行!”

    “程冽,我记得你们府上是随了贺礼的,那这又是什么?”苏姒笑着说。

    “那不一样,这是我程冽给你苏姒的,不是刑部侍郎府的贺礼。”程冽没好气的说出了这句话。

    ……

    在笑声中太阳渐渐西斜,也是这个时候,苏姒收到了一份独特的礼物。

    苏姒将客人送走后就看到远处一名小厮跑来,那小厮给了苏姒一支上好的毛笔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裴某恭祝姑娘芳辰,愿姑娘一切顺遂。。”

    金色的阳光打在纸条上,苏姒眼前浮现了御书房门口闲聊的那一日,那时也是傍晚。

    呦,这人还挺细心。苏姒笑了笑便回去看收到的礼物了。

    在一片玉器宝饰中有一个极为朴素的木匣,尽管它是那样的不起眼,但苏姒还是一眼看到了它。

    那木匣侧面印着一只飞鸟,那飞鸟向日而飞,尾羽上印着一轮弯月。每当日月同辉,飞鸟逐日,那这只鸟便被寄予希望。

    木匣中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摆放着一支凤羽嵌珠簪,和一封信件。下层则是一枚小小的印章,那印章上的飞鸟图与木匣上的图样一致。

    苏姒打开信件,这封信的开头应是由多人书写的。

    “良月吉日,中都九州总事、江宁五城总事、黎安总事、京都阁部,贺阁主生辰。今四方皆安,声名远扬,愿阁主一切安好,永生安乐。”

    这份礼虽是没有其他的那样精致,但却比其他的更有意义。

    入夜,苏姒一身黑衣从苏府后门离开去了另一座府邸。

    ……

    此时,一名女子身穿天青色长裙坐在堂屋中,生的风华绝代却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中规中矩的端坐着,而是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任何装饰的披在肩上,手中握着一把瓜子吃的咔咔响。

    “呦吼,我的大小姐来了,祝你生日快乐呀!”那女子见苏姒前来立刻露出了笑容。

    “谢师傅,如今我已及笄,日后相见可以更容易了!”

    “那就好,我上次交代到你的事怎么样了?”

    “已然办妥了,功夫我也练了。不过师傅,你从未给我讲过你的故事,我想听听。”

    那女子本来剥瓜子的手一顿,片刻后说道“好,我讲给你听。”

    师傅说她忘了自己的来处,就是见苏姒长得好看才决定帮她,帮她有一个更好的人生。

    可谁会忘了自己的来处呢?大抵是不想再回忆起来了,那就不问了。

    当年苏姒是在糕点铺中与蒋云认识的,从那以后蒋云便教苏姒武功,帮她建立了嫣雎阁。

    那时她年岁尚小,虽说嫣雎阁的大部分事件都是蒋云在管理但蒋云还是会将阁里的一部分事务交给她来处理,她接手的事务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变多,直到今天,蒋云把嫣雎阁的一切都交给她。

    嫣雎阁,这是苏姒和蒋云共同建立的一个组织,阁中人才济济,有叱刹江湖的杀手,驰骋疆场的将士,以及晓畅政事的谋士。短短一年内便已声名远扬,人尽皆知。

    …………

    “大伙知道吗?如今这出了事不仅可以去官府相告还可以去嫣雎阁讨公正!”

    “真的吗,那太好了,官府的官老爷有些是咱惹不起的,日后去嫣雎阁是能方便些了!”

    福源酒馆中人们正谈着近些天的八卦,一旁的桌上坐着两个白衣男子,正是裴玠和沉亿。

    “大人,我们在中都的眼线在之前的信件中也提到了这嫣雎阁,嫣雎阁的人行踪诡秘,也没有确切的据点,好的是从不与我们的人作对,而且曾与官府一起审案,下面的人对他们评价挺好。”

    裴玠转着手中的茶杯,茶叶因他的动作漂荡着“这嫣雎阁在短短一年内就能有如此成就,它背后的人必定不简单,去查查,动作小一点别伤了和气。”

    苏姒及笄后也有许多当日未到场的人家前来恭贺。而这其中就有吴家。

    吴氏在朝中向来中立,所以与多家交好,这次前来恭贺的还有吴家三郎。

    厅堂中,苏金和景卿正在陪吴老爷说话,而苏姒就理所应当的陪着吴三郎在院子里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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