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说我是路过的,您信吗”苏扶楹讪讪笑了几声,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衣角

    “带走”面前的人声音冷淡不带丝毫情绪。

    她松开那人的衣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

    北镇抚司

    苏扶楹刚一踏入此地,就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的似是水汽,阴暗的虚无中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

    衙役押着身穿囚衣的人走过,铁链相互碰撞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大人,我跟那个芸娘素未谋面,我们俩不是一伙儿的!”苏扶楹狗腿的笑笑。

    ……

    周遭静极了,身旁的衙役们,包括那个抓自己来的男人,一眼也未曾看自己。

    苏扶楹只好手动闭麦。

    只在内心狂call系统——

    系统啊,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宿主大大,放心,你可是小公爷的新妇,在这里,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更何况,宿主你本就和芸娘毫无关系,又谈何嫌犯?】

    ——行,所以你是打算放任我不管了?

    【怎么会呢,宿主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怎么说

    【面前这个有点小帅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郁九棂,为人公正,不会伤害无辜,更何况……】

    ——什么

    【他还有点小帅】

    ……

    。

    郁九棂找了间牢房,将苏扶楹的手脚绑上绳索。

    “你认识芸娘?”

    “不认识”

    “为何穿夜行衣”

    “好看”

    “为何躲在暗处观察芸娘”

    “怕生”

    ……

    “若你不愿好生回话,我这里有很多刑具。”郁九棂没了耐心。

    若不是因为这人实在有些眼熟,而芸娘一事又牵扯甚广……

    “大人,你可认得我?”

    原主既然身为草包纨绔,又身份尊贵,那必然认得她的人不少。

    可这郁九棂身为朝廷命官,不关注市井八卦也实属正常。

    抱着侥幸的心理,苏扶楹想问问他认不认得自己,若是认得,兴许就把自己放了。

    郁九棂闻言,身子往后靠了靠“不认得”

    苏扶楹心死了。

    “查一查”他吩咐手下道。

    查?莫不是这人终于想起要查自己身份了?

    半晌过后

    “苏家二娘,生于承恩六年七月二十六,于二十四年腊月十五嫁于穆国公的小公爷陆砚修。”郁九棂的声音冷淡,缓缓吐出这么几句。

    “腊月十五?”

    空气凝滞了几秒,苏扶楹与他的视线相对上,莫名有些心虚。

    “陆小公爷的夫人,国公府的少君,刚嫁入陆家,当晚就穿着夜行衣跑去夜市看一个素未谋面的芸娘?”

    ……

    ——系统!

    “难不成,少君是要逃婚?”郁九棂勾起唇角,汕汕笑道。

    “不——”苏扶楹正要回怼几句,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苏扶楹,才过几个时辰,你就把自己折腾到北镇抚司?”来人的是陆砚修。

    她的……

    夫君。

    似是出门走的急,陆砚修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外袍。细细看去,他的双颊苍白得犹如光洁的细瓷,隐隐泛起丝缕清冷凉薄之色。

    “陆,砚修?”苏扶楹没想过他会来,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这个便宜夫君是有些讨厌原主的。

    “郁佥事,多谢你照看我夫人。”

    “陆砚修,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被照看,我明明还被绑着。”苏扶楹有些服气。

    这人什么眼神。

    此话一出,郁九棂招招手吩咐手下松绑。

    绑的时间不算长,可依她这等娇弱的大家闺秀,脚上被锁链磨出的痕迹定是有的。

    松绑的那一刻,苏扶楹膝盖一软,就要跌倒。

    只一刻,两只手臂交缠,视线相撞。

    是陆砚修伸手扶住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小小的苏扶楹,心跳漏了一拍。

    就像几个时辰前自己环抱住他一样。

    ……

    苍穹万丈,高远而深邃,夜幕漆黑如墨,浑圆的月高挂夜空,在四周点点星光的映衬下,更显皎洁。

    回府的路并不算远,因此不消片刻,就到了地方。

    两人一路无言。

    ——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雪下着不停,整个都城都笼罩在寒雪之下,城中刚冒上的的嫩芽,都好似活的很艰难。

    余晖退却,只剩下天际还残留一丝瑰丽。

    丫鬟掌了灯,石子小道映出斑驳的阴影。

    翌日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新来的侍女素心撩开纱帐,伺候苏扶楹起床。

    下人们摸不准新少君的脾性,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新夫人,挨骂倒是小事,若是被打了板子,又是寒冬的天,怕是会疼个个把月。

    素心刚来国公府不久,性格又极为老实,因此被推来做此事。

    她战战兢兢,唤了声少君,心都提了起来......

    少女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来,素心连忙给她穿衣裳。

    苏扶楹揉揉眼睛,打着哈欠。

    因为还未睡醒的缘故,头上还翘着一根小小的呆毛。

    素心飞速抬头瞥了一眼,她发现,新夫人的长相,原是这么软糯可爱。

    连带着心里的不安都消了几分。

    丫鬟穗儿等在外面,福了福身:“主父和小公爷,在等着少君用膳。”

    苏扶楹点点头。

    饭桌上,只空着一个位置。

    她抬脚坐下。眨眨眼,暗暗打量这一大家。

    坐在主位的是个板着脸的男人,应该就是陆砚修的三叔,陆钧,也是如今国公府的掌权人。

    陆钧今年三十有八,蓄了胡子,看上去更显得端庄严肃。

    苏扶楹的目光从身旁候着的两个女子脸上划过,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府上一共有两位公子和两位千金。

    除了陆砚修和胞妹三小姐陆莞凝是大房唯一的嫡出,其他兄弟姊妹,均为三房所出。

    大小姐是三叔的孩子,虽是备受宠爱,但却是庶女。

    眼观三叔的嫡子,却坐在末尾,一个人不知道在拨弄着什么。

    那位姨娘柳青寒看起来秀雅温柔,头上只别了一支简单的发髻,整个人像一朵出水的白莲,带着难以言说的气质,倒是人如其名

    陆钧身旁坐着的,是三叔母秦葭。

    秦葭秀靥清丽,眉似柳叶,有着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明眸,脸颊旁还挂着浅浅的梨涡。

    如果说柳青寒是朵出水的白莲,那么秦葭便是含苞待放的牡丹。

    “阿楹,这是三叔。”陆砚修眸色淡然,伸手拉起苏扶楹。

    ——?他叫我什么

    似是见自己没反应,他接着扯了扯她的衣角。

    “三叔好。”

    “这是三叔母”

    “三叔母好”

    “柳姨娘”

    “柳姨娘好”

    面对长辈时,一切正常。

    只是在介绍到大小姐陆珉瑶时,她总觉得不对劲。

    虽然她一副弱柳扶风,又像自己示好的样子,但自己却总觉得不对。

    好像是买了很久的发簪,你示它为己物,却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个发簪是别人的,而你佯装大方。

    ……

    苏扶楹并未想太多,咽下嘴里的汤圆,叹了口气。

    诶?

    好吃。

    苏扶楹的眸子亮了起来。

    ——这三叔身边的女人倒是一个比一个美。

    陆砚修听着身旁女人的心声,唇角勾起笑。

    关注点倒是和旁人不同。

    “三叔,我与阿楹需进宫一趟,太后召见。”陆砚修慢慢起身,拉起苏扶楹。

    ?进宫

    饭后,苏扶楹被鸢心扶上马车。

    寒风从马车外吹进来,她往里缩了缩,然后抬起手咳了起来。

    一边的鸢心听见了,往苏扶楹手里塞了一个暖炉。

    ……

    马车上

    手里拿着的暖炉太暖和,苏扶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过片刻,便合上眼睛睡着了。

    只是,她慢慢倚靠在了陆砚修的肩上。

    车外的侍卫谷竹掩住神色,似是想到什么抬头望向车内。

    风吹过帘子,刚巧能看见苏扶楹安静的面容,少女安静下来时,和传言中乖戾纨绔,嚣张跋扈的苏扶楹如同两个人。

    自然也有,面容清冷的小公爷一脸漠然。

    不消片刻,马车停了下了,只是苏扶楹倚靠着陆砚修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小公爷,少君”车外的谷竹嗓音清润,声音不大传入马车内,苏扶楹朦胧的睁开眼。

    马车只能行至宫门口,剩下的路只能由两人徒步过去,几人并排走着,相对无言。

    冬日的雪未消,空气稀薄,苏扶楹发丝结出一层薄雾,她往里缩了缩,又抱紧了手中的暖炉。

    许是着身子许久未受寒气,苏扶楹忍不住咳嗽。

    一旁的谷竹看到,默默拿出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少君体弱,不宜受寒。”

    身前的陆砚修一身靛蓝外衣,微微偏头,冷白如玉的脸庞沾有少许雪,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冷冽的风吹过,激起片片落雪,前方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谷竹,小公爷的大氅是谁准备的?”苏扶楹指尖微动,转头看向谷竹。

    被盯着的人愣了片刻,却并未回话。

    苏扶楹突然想到,陆砚修虽贵为小公爷,可母亲早亡,亲生父亲却远在边关。

    府内掌权的又是与他丝毫不亲近的三叔。

    他怕是,无人可依。

    也是,她早该想到。

    想着,苏扶楹几步快走,解开大氅,一个垫脚披在了陆砚修身上。

    他的目光有一丝动容,低头望着那双搭着自己后肩,露出的半截手臂。

    寒风凛过,身后的婢子鸢心连忙跟上,递上手炉。

    “陆砚修,我身体好,这衣服还是给你穿吧。”

    说着,苏扶楹快步走着。

    陆砚修瞧见。

    她眉宇间尽是坦然,身上的袄子粉而白,靴子在脚上踩出几个小小的脚印。

    过往的煞气不见,他看的真切,少女的眼里映着白雪,脸颊软软的,身形娇小,竟显出几分纯然之意。

    到了太后宫里,如陆砚修所说,太后是个慈祥的人,并未因他们二人的晚到多说什么。

    却说了许多关心陆砚修的话,还有些……

    例如子嗣等乱七八糟的言语。

    看得出来,太后同陆砚修的感情很深。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穆国公去了边关,陆砚修却留下了帝京的缘故。

    回宫前,她打发走陆砚修和侍女,自己则偷偷溜进后宫。

    无他,只是系统说真正的芸娘在后宫待过,还曾留下一封书信。

    只是,她却意外瞧见一座惨败的宫殿。

    她刚停顿片刻,就听一阵男声——

    “贵妃娘娘的吩咐,你也敢置喙?”

    ……

    “怎的这般巧”苏扶楹这样想着。一时情急便躲到那座惨败的宫殿里。

    这就是,冷宫?

    苏扶楹走进来,感受到一阵阴气。

    “这些婢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若不是怕当面撞上不好解释,自己又怎么会躲进这阴森的冷宫里。”

    罢了,既然已经进来了,看看也无妨,这古代“冷宫”她也只在书上见过。

    苏扶楹顺着长廊走去,冷宫中央落着一口井。

    她走过去,蹲下身查看,一眼就能看到井底,有几具森森白骨。

    “是口枯井,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

    “38年”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扶楹吓了一跳。

    她转身,便瞧见了陆砚修。

    无他,若非那声音太过独特,那冷白漠然的脸,尤其眼下的一点美人痣,除了陆砚修,还能有谁。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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