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许怀面色冷峻,浑身低气压地从许念房中走出,直奔练兵场的方向。一路上见到他的门人都大气不敢喘,只敢默默低头行礼。待许怀走过,才敢小声议论。

    “嘶,究竟是谁啊!竟能惹得表少爷如此不快?人才啊!”

    “哎哟冻死我了!好像是从小姐房里出来的吧?”

    “怎么会!表少爷是绝不可能生小姐气的!你定是看错了!”

    “嗯嗯!也是...…”

    “啧啧,练兵场那群瘪三要倒大霉咯~”

    练兵场

    “啪!”“哒!”“嘭嘭嘭!”

    “啊!”“呃啊~”“哎哟!”

    “小将军手下留情啊!”

    “几日不见,武艺竟松散至此,还想让我留情?”

    “啪嗒!嘭嘭嘭!”

    “呃啊!小将军错了!啊不,属下知错了!再也不敢偷懒了!”

    ......

    原路返回的许之骋,看到从小便沉敛的许怀,今日竟难得的有脾气。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出声:“怀儿,随我来书房一趟。”

    许怀这才停下,轻拍身上尘土,乖乖跟去了书房。徒留一群龇牙咧嘴的护卫瘫在地上嗷嗷痛呼。

    屏退众人,书房内外只有许之骋和许怀二人。

    许之骋看着眼前越发气宇轩昂的少年,欣慰地笑了两声,长叹道:“怀儿,这次你独立出征,一举降服了犯我大盛疆土的塔金小族,做得很好!我心甚慰啊!”

    “许怀不负所托,没给将军府和伯父丢脸。”

    “嗯,伯父知道,你从小便立下青云之志:誓要护卫国土,耀我国威。小小年纪便苦练武艺,硬是一个累字都没喊过啊......盛朝有子如你,幸哉!”

    许怀眸光震了震,看向许之骋,一字一句铿锵道:“伯父,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我始终都是许家儿郎。”

    许之骋闻言笑得很是畅快,眼里满是骄傲,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也在眼中隐隐闪动。

    “......那日面圣,你怕是都知道了吧。”

    许怀闻言垂眸,沉默不语。想起那日回朝面圣,明德皇帝单独召他入殿的场景,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臣车骑大将军许怀,参见圣上。”

    “好一个车骑大将军!起来回话。”

    明德皇帝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年将才,精明的眸子微眯,里面有赞赏,亦有些缅怀。和她......还真是像啊!同样都是浑身傲骨,气度自华。

    看他良久,又说了些赞赏的场面话,皇帝才终于在桌案上拿起一幅旧画像递给许怀,“打开看看,可识得画中之人?”

    许怀接过画像,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这幅画像一旦打开,他的人生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握紧画柄,将画像徐徐展开:烟雨扬州,琼花落尽,一素衫女子容颜清丽,傲立其中。细看女子眉眼深处,一阵熟悉感猛然袭上心头。许怀的视线移向提字处,“慕容舒”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是...…扬州慕容家?”声音有些微颤。

    皇帝点点头,仿佛陷入了深远的回忆:“朕当年微服私访,到扬州之时偶遇慕容氏......与其相谈甚欢,情投意合。不料她知晓朕是大盛天子后,拒不入宫为妃,还一怒之下不告而别。辗转多年,朕才得知她早有身孕,却只能在外产子,保全慕容家的家风。因此落下了病根,不久便撒手人寰了,徒留一子孤苦伶仃啊。”

    皇帝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许怀。

    “幸得丹华与慕容氏情同姐妹,慕容氏死后,那个孩子便养在了将军府的门下……丹华死前含泪将此事告知于朕,希望真相大白后,可以饶恕许家的欺君之罪。你......可听懂朕说的话了吗?”

    许怀震惊之余,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是看着画中女子久久出神,最后敛下眸中复杂的情绪,朝明德皇帝恭敬行了一礼,道:“圣上家事,臣许怀不敢置喙。”

    皇帝一听,这娘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不愿入宫为妃,一个竟也不愿认祖归宗回归皇子身份,着实令他头疼!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大手一挥,道:“你初回盛京,车马劳顿,朕允你休整一段时间再来回话。”

    又话锋一转:“对了,许之骋有个女儿,朕听闻你十分疼爱她。”

    许怀瞳孔一震,看向明德皇帝。

    皇帝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态度有些莫测,“女儿家,终归是要出嫁的。以许家的背景,除了皇子府,她不会有别的姻缘。不过人选嘛,还需斟酌一二。”

    许怀还想说点什么,皇帝已经没有耐心再听。

    “回去吧,想好自己到底姓什么再来见朕。”

    书房内,许之骋看着许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心下了然,定是那老皇帝施压了。

    许怀,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从小养在身边,随他征过大小战场,脾性如何他最是清楚。他也相信,对于之后要以何种身份面对人生,眼前人自有决断。于是也没有追问,换了个问题。

    “怀儿,念儿和二皇子的婚事你怎么看?”

    许怀犹豫片刻,给出评价:“......并非良配,但毕竟是念儿自己的选择。”日后若有什么,他护着便是。

    许父闻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地拍了拍许怀的肩,别有深意道:“臭小子,人啊还是要听一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不然是会后悔的!”

    许怀不解其意,却还是认真应下了。

    之后,二人开始商讨军中事宜,直至暮色。

    入夜,许念躺在床上,久久不敢入睡。一边思考如何才能体面地退掉她与萧荣的婚事,以保许家能在此事上全身而退。毕竟事关皇室尊严,她可不敢拿整座将军府去赌。但她也知道,即使不是萧荣,也会是萧三四五六……她的婚事,从来就不仅仅关系到她个人。

    一边又害怕极了……怕她现下想这许多都只不过是徒劳一场,眼一闭就又回到那凄冷的宫中,和老鼠共饮一碗水……怕再次听到将军府获罪入狱的消息、怕身边至亲不断死去,怕今日的种种美好与温馨,都只不过是她死前一场奢侈的春秋大梦……

    想到这些,她睡意全无。于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她简单地披了件外裳,便一个人悄悄走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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