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之前传言不假,魏大人果然是……”话之容过去一个“大家都懂”的表情,压低声音道,“都成亲三年了,孩子都还没个影子……”

    另一名监察使连忙制止,环顾周围见没有人,才道,“快闭嘴吧,你怕不是想挨揍!”

    谁都知道魏潜就是崔凝的逆鳞,半句不得,那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

    “我也不想这些,就是想着崔大冉底什么时候能休个长假?我快累死了。”

    这两人并不在崔凝手下。

    三年过去,崔凝监察佐令的位置越来越稳,大家也不再做白日梦盼着她主动退出,只是有个平平无奇的愿望,希望她休个长假,他们也好松快松快。

    监察二处考评总是远远高于其他几处,其他几处不得不跟着卷起来,否则就要面临来自上峰的羞辱。

    尤其是那个空降的少监,最喜欢用崔凝来拉踩他们。

    崔凝正从花丛后的廊下走过,跟在身后监察使忍不住看了前面的背影一眼,却见她连脚步都没顿一下。

    她早已不是那个动不动就抡拳头的崔大人了。

    跟着她几年,手下人多少也了解她的脾气,若是当场发作一顿,此事也就揭过去了,反倒是不声不响的,日后还不知道如何报复,更吓人。

    穿过一处悬廊,转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庭院里牡丹花开的正盛,目之所及一片秾丽富贵,矗立于花丛之中的正堂高大肃穆,牌匾上“忠义堂”三个字笔锋如刀。

    冷肃与绮丽,有一种矛盾的美。

    “你们连个娘子都不如”,“她行你们为什么不斜,“我要是你们都没脸上职”,“你们知道现在外边都怎么你们吗”……

    崔凝远远就听见那个空降来的方少监一口一个“娘子都不如”,真真是一句话羞辱所有人。

    别其他人烦,崔凝也烦的不行,的好像娘子们都是傻子,被比下去多么羞耻似的!

    崔凝在门口站定,门大敞着,但她还是抬手敲敲门框,“方大人。”

    方少监抬头,满脸堆笑,“崔佐令来了,快进来,正他们呢,一帮大老爷们,远不如崔佐令办事牢靠。”

    他总是这样,一句话踩两方人,偏偏又一副吹捧她的样子,让她不好发作。

    “方大人此言差矣,我能好好办差,主要也是赵大人不嫉贤妒能,愿意给机会。”崔凝笑吟吟道,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

    也是一句话讽刺了两个人。

    监察司的少监实际并不直接统管四个监察处,但毕竟官高一级,是竞争监察令的有力人选,下面人自然就会站队。

    崔凝口中的赵少监原是监察二处升上去的,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监察二处与他是一个阵营,然而后来证明,事实并非如此。

    赵少监升上去了,却不愿意放开对检查二处的全面掌控,甚至想把崔凝完全架空,让她当个摆设,这些年两饶明争暗斗,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事。

    崔凝这会儿可不是真心夸谁,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反讽。

    在场所有监察使此时不由在心里暗赞崔大人果然生猛,一句话怼了两个上锋,真真生猛。

    方少监能空降监察司,显然是有些真本事的,可他太能指手画脚了,也特别会往自己身上揽功,搞得好像处处没他不行一样,许多人都烦他。

    崔凝不怕得罪两个少监,反正她能不能升职关键在于圣上和监察令,跟他们二位半点关系没樱讨好他们的好处,远不如得到下面监察使的好福() ()

    反正谁让想打压她,她不能让他们舒坦一点。

    “崔佐令过谦了。”方少监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讽刺一样,脸上笑容纹丝未变,冲其他壤,“你们先出去吧。”

    待所有人都出去,他道,“崔佐令请坐。”

    崔凝闻言道了声谢,待他落座之后才坐下。

    她与方少监之间并无什么利益冲突,唯一的矛盾就是,这位大人不知有意无意,平时总是拿她去羞辱下属,令她很是厌烦。

    两人平素私下并无交集,崔凝也好奇,他专门请自己过来有什么事,懒得与他兜圈子,“方大人叫属下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刚刚准备闲话几句拉近一下关系的方少监,话到嘴边被堵了回去。

    他在铜盆中净手,一边亲自煮茶,一边道,“记得三年前,崔大人亲自参与符危的案子?”

    “是。”崔凝瞬间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大人是想问我现在手上的案子。”

    最近她在查一个旧年悬案,又是涉及宜安公主,当年那一串联的案子都被写在一个卷宗上了,恐怕方少监想问符危案是假,而是想打听这个旧案。

    宜安公主早已经死了,他想要打听的多半不是她本身,而是于其相关之人。

    宜安公主曾是太子一党,又曾与太平公主关系不错……

    方少监是为谁办事呢?

    崔凝猜是太子。

    一个整用女官政绩去“羞辱”男下属的人,怕是也不会真心臣服效忠于女子。

    “是,监察司没有此案卷宗,我又不知其中详情,所以想请崔大人将当年的卷宗誊一份与我。”放少监笑着捧茶。

    崔凝接过他递来的茶,又放下,“大人这茶,不易喝啊。此案子由数起案件串联,还涉及二三十年前的旧事,其复杂程度,可谓数十年之最,我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纵然亲自参与了,也无法默写卷宗。”

    方少监道,“哎呀,办法总归是有的嘛!”

    她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魏潜有啊,更何况卷宗就存在刑部,他想去誊抄一份还不是举手之劳?

    崔凝故作不解,“大人怎么会突然想到过问此案呢?”

    放少监含糊道,“近来在查一件陈年旧事。”

    “大人不愿据实相告,请恕我不能帮这个忙。”崔凝罢便起身拱手,“大人若无其他事,下官告退。”

    直到崔凝出门,放少监也没开口留。

    跟着崔凝来的监察使在门口等候,见她面色有异,忍不住问,“大人,方大人为难您了?”

    “那哪儿能呢,是来给咱们送政绩来了。”崔凝哂笑。

    要是他不问,一时半会还查不到太子身上呢!

    崔凝自从成了监察二处佐令,在与赵少监斗法中竟然稳稳占据上风,甚至可以动用崔、魏、凌、谢几家的人脉资源,很得圣上看重,并且在上官大人那里还有一二分情面,有些势力便坐不住了,明里暗里不乏拉拢。

    崔凝知道,方少监未必是真想请她帮忙,而是有些试探的意味。

    太子不死心,如今想要拉拢她。

    当真以为她不报师仇,此事便过去了?

    春光明媚落在崔凝身上,她看了一眼外面开的正艳的牡丹,心中想的却是该如何送太子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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