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的微风轻拂着脸颊，带来了落叶的香气和淡然的凉意，堂内传来喧天的笑语欢歌。
今日是云州第一富商黎老爷黎元书的四十大寿，应邀而来宾客们围坐在一起，美食珍馐、玉碗美酒，应有尽有。
眼见宴席已经开始，黎殷桐在堂外等的有些焦急，看到青云向这边走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青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黎殷桐叹了口气，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倦意。
她身为黎家的庶女，出身低微，从小便需要费尽心力的讨好父亲才能博得一点关注，而每年这时候则是她最重视的日子之一。
她耗费三月之久亲手画了一副松鹤图，本打算当作生辰贺礼在今天献给父亲，可却在宴会开场前不翼而飞。
但眼见堂内已经宾客满堂，若再不去定要被人说是失了礼数。
黎殷桐没办法，只能道：“先进去。”
姗姗来迟的主家小姐为了避免接受宾客们的注目礼，便选择从后门入内。
黎元书正忙着和宾客们互相敬酒嘘寒，黎殷桐见状松了口气，在发现熟悉的身影后便匆匆过去。
黎殷桐身体微弯，行礼道：“娘，姐姐。”
相谈正欢的两人齐齐扭头，看到是黎殷桐后，一贵妇人打扮女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张芸蹬了她一下，满眼不满：“怎么来这么晚？”
黎殷桐的目光在一旁身着红衣的嫡姐黎殷宁身上停了停，在还没被捕捉到之前便转移开来。
之前她也穿过红色衣服，与她相熟的几位好友都说红色很衬她，她自己心中也甚是喜爱，只是后来因为颜色太艳，张芸便不许她再穿。
黎殷桐垂着眼，黑羽般的睫毛在眼角的泪痣处投下一片阴影：“有点事耽搁了。”
张芸一脸不耐烦道：“入座吧，下次注意点。”
黎殷宁面露不屑，用黎殷桐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庶女就是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
黎殷桐闻言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不变。
自从大夫人去世，黎殷宁便成了唯一的嫡女，而父亲又深爱自己的发妻，黎殷宁自然在府中上下享尽尊荣。
爱人走后，父亲再未娶妻，后院中唯一的妾室还是为报救命之恩，大夫人在世时同意才纳的。
作为丈夫，先人已去，黎元书哪怕再怀念都会尽量照顾张芸的心情。
可作为父亲，爱人之女还在，黎元书为了照顾黎殷宁的心情便忽略了黎殷桐。
而张芸为了做好这个主母也将黎殷宁当作亲生女儿疼爱。
于是黎殷宁从小便养成了很娇纵的性子，虽然黎殷桐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过她，但对方时不时的恶语相向已成常态。
黎殷桐一开始还会还嘴，可惜她并不受家里人待见，每次都只能是自讨苦吃，因此后来她便对这个姐姐是能忍则忍，忍不了就当她脑子进水。
黎殷宁见她又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好像自己对她而言只是跳梁小丑一般。
不知想起什么，黎殷宁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声音拔高：“不知妹妹今年为父亲准备了什么贺礼呢？”
周围的宾客都朝她们看来。
记得有一年黎殷桐为了准备贺礼，千辛万苦去请早已归隐的前任太傅为黎元书作词，并为此坚持不懈的为太傅送了大半年的美酒。
当时这一孝举被许多文人写进文章里，可谓是桩美谈了。
现在大家都很好奇，今年这位黎家二小姐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
黎殷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让姐姐先送吧。”
黎殷宁上下打量她一眼，脸上神色变得高傲起来。
她拍了拍手，一旁的丫鬟收到指示便走了出去，黎殷桐这才注意到那丫鬟手上的画囊。
不过她没功夫关心这些，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这边，黎殷桐低声对一旁的青云道：“快去我房中把玉如意拿来。”
她之前作画的时候因为总画不出让自己满意的，每画一样东西都会提前用废纸练习千千万万遍。
怕在父亲生辰前完不成，便提前动用积蓄买了个玉如意做备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派上用场。
青云低声应了一句“是”便匆匆离开。
黎殷桐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瞳孔骤缩。
脑子里嗡嗡作响，空白一片。
只见黎殷宁那丫鬟走到黎元书面前，献宝似的将贺礼高高举过头顶。
应大家的强烈要求，黎元书当场打开了画囊，期待中带着一点炫耀的将画作展示给大家——
表面平滑的皮纸上立着一只仙鹤，纤细修长的脖颈扬起，呈现出优美的弧线，周围用几只红梅花点缀着，不远处，仿佛还能看到隐隐绰绰的高山……
黎殷桐看到她花费三个月心力，中途废稿无数才画出的松鹤图，现在被以别人的名义送给了她本来要送的人。
黎殷桐脸色微沉的看向黎殷宁，而后者也正注意着她，见她看过来便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当即就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张芸摁了回去。
张芸一脸严肃道：“有什么事回去说，丢不丢人！”
黎殷宁眼神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和张芸相视一笑便起身理了理裙摆，对着黎元书行礼，姿态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提前准备的贺词：“女儿愿祝爹爹寿比南山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黎元书高兴的大笑，连忙扶起黎殷宁：“快起来快起来……”
一旁的宾客也趁机赞道：“黎老板可真是教女有方啊，两位千金都是既孝顺又出落的美若天仙，日后谁能和黎老板成了亲家，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黎元书被夸的浑身舒服，嘴上仍推脱道：陈老板谬赞了，说起孝之一字，那还是当属令郎啊。”
两人互相吹捧着，那人坚持不懈的夸赞着黎殷宁。
于是，黎殷宁也适时谦虚道：“您过奖了，若论贺礼，谁又能比得上妹妹用心呢？”
黎殷宁与黎殷桐对视上：“是不是？”
黎殷桐心里深吸一口气，脸上变得没什么表情，一旁的张芸在下面用脚轻踢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是”两个字已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她本就不被这个家欢迎，若是在父亲寿宴上再让人看了笑话……
沉默一瞬。
黎殷桐平复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咬牙切齿：“姐姐过誉了。”
黎殷宁算准了她不会在这时拆穿自己，此时脸上神色愈发傲慢，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黎殷桐却看的胃里一阵恶心。
偷的别人的画你优越个屁啊？
这群人当中又有人想说什么，黎殷桐提前打断道：“女儿已将贺礼备好，但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一刻也不想再留，直接起身离去。
黎殷桐从小便过的小心翼翼，极少这般失礼，当晚父亲回去后便罚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又将她禁足半年之久。
以至于她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
泰兴十五年，黎家大小姐黎殷宁凭借在父亲寿宴上送出的一副松鹤图名声大噪。
之后便有许多高官文人想要花重金让大小姐为他们作画，黎元书皆以女儿身体不好回绝，实在回绝不了的便将要求记下，让人一段时日后再取。
等人走后，黎元书便会将皮质和颜料送到黎殷桐那儿。
一开始，黎殷桐被禁足房中，消息闭塞，父亲让她作画她便作了，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她知道原来自己这是在给某人收拾烂摊子，黎殷桐直接冷笑出声：“一群混蛋。”
她那笔的手握的紧了紧，不知想到什么，大手一挥，在刚画好的山水图的空白处写下一行诗。
青云站在一旁，见状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小姐，这……”
黎殷桐闭上眼，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你只管送过去便是。”
青云犹豫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道：“是。”
青云将画装进画囊中便匆匆离去。
黎殷桐余光看着青云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她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不出她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她那从小没来过她院子的父亲怒气冲冲的踹开她的房门，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青云。
黎殷桐起身向父亲行礼。
黎元书脸色铁青，面上带着愠怒，他指着画上的小诗道：“这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宁儿！”
说话的同时，也一把将皮质扔在她面前，全然不提黎殷宁在窃取她的劳动成果。
黎殷桐将画捡起来，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神色。
画上题诗，或应画中景，或抒画师情。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同时应了她们姐妹两人，多好。
从前种种不公，皆因她是庶女，她知道嫡庶有别，一些东西不要了也就算了。但如今，黎殷宁连本就属于她的都要抢走，她很难再忍下去。
“什么意思？”黎殷桐站起身来与黎元书对视着，回答道，“借古讽今，爹爹不明白吗？”
“啪！”黎元书一个耳光摔下去，力气大的让黎殷桐的左半边脸有些麻，嘴角也缓缓渗出一抹血迹。
青云见状立马上前：“小姐……”
黎殷桐伸手打断她：“没事。”
她脸上神色平和，但眼底深处却掩藏着一丝落寞。
黎元书阴沉着脸，鼻孔一张一合的喘着粗气。
见黎殷桐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妥协，哼声道：“给你一天时间，务必把画给我改过来，听到没有！”
“不要。”黎殷桐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既然是以姐姐的名义给出去的，那便让姐姐自己亲自画吧。”
“还是爹爹觉得，姐姐烂泥扶不上墙，根本没那个本事？”
“你！”黎元书怒瞪着她。
黎殷桐平静的与他对视。
半晌，黎元书皮笑肉不笑道：“你若不愿意，那便滚出黎家，我黎元书没有你这个女儿！”
黎元书压抑着怒火的话像一道惊雷般在脑中炸响，黎殷桐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呆愣在原地，连黎元书拂袖离开都没注意到。
“小姐，小姐……”青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见她回神，才一脸担忧道：“小姐，你怎么样。”
今日是云州第一富商黎老爷黎元书的四十大寿，应邀而来宾客们围坐在一起，美食珍馐、玉碗美酒，应有尽有。
眼见宴席已经开始，黎殷桐在堂外等的有些焦急，看到青云向这边走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青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黎殷桐叹了口气，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倦意。
她身为黎家的庶女，出身低微，从小便需要费尽心力的讨好父亲才能博得一点关注，而每年这时候则是她最重视的日子之一。
她耗费三月之久亲手画了一副松鹤图，本打算当作生辰贺礼在今天献给父亲，可却在宴会开场前不翼而飞。
但眼见堂内已经宾客满堂，若再不去定要被人说是失了礼数。
黎殷桐没办法，只能道：“先进去。”
姗姗来迟的主家小姐为了避免接受宾客们的注目礼，便选择从后门入内。
黎元书正忙着和宾客们互相敬酒嘘寒，黎殷桐见状松了口气，在发现熟悉的身影后便匆匆过去。
黎殷桐身体微弯，行礼道：“娘，姐姐。”
相谈正欢的两人齐齐扭头，看到是黎殷桐后，一贵妇人打扮女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张芸蹬了她一下，满眼不满：“怎么来这么晚？”
黎殷桐的目光在一旁身着红衣的嫡姐黎殷宁身上停了停，在还没被捕捉到之前便转移开来。
之前她也穿过红色衣服，与她相熟的几位好友都说红色很衬她，她自己心中也甚是喜爱，只是后来因为颜色太艳，张芸便不许她再穿。
黎殷桐垂着眼，黑羽般的睫毛在眼角的泪痣处投下一片阴影：“有点事耽搁了。”
张芸一脸不耐烦道：“入座吧，下次注意点。”
黎殷宁面露不屑，用黎殷桐能听见的声音嘟囔道：“庶女就是庶女，一点规矩都不懂。”
黎殷桐闻言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神色不变。
自从大夫人去世，黎殷宁便成了唯一的嫡女，而父亲又深爱自己的发妻，黎殷宁自然在府中上下享尽尊荣。
爱人走后，父亲再未娶妻，后院中唯一的妾室还是为报救命之恩，大夫人在世时同意才纳的。
作为丈夫，先人已去，黎元书哪怕再怀念都会尽量照顾张芸的心情。
可作为父亲，爱人之女还在，黎元书为了照顾黎殷宁的心情便忽略了黎殷桐。
而张芸为了做好这个主母也将黎殷宁当作亲生女儿疼爱。
于是黎殷宁从小便养成了很娇纵的性子，虽然黎殷桐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过她，但对方时不时的恶语相向已成常态。
黎殷桐一开始还会还嘴，可惜她并不受家里人待见，每次都只能是自讨苦吃，因此后来她便对这个姐姐是能忍则忍，忍不了就当她脑子进水。
黎殷宁见她又对自己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好像自己对她而言只是跳梁小丑一般。
不知想起什么，黎殷宁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声音拔高：“不知妹妹今年为父亲准备了什么贺礼呢？”
周围的宾客都朝她们看来。
记得有一年黎殷桐为了准备贺礼，千辛万苦去请早已归隐的前任太傅为黎元书作词，并为此坚持不懈的为太傅送了大半年的美酒。
当时这一孝举被许多文人写进文章里，可谓是桩美谈了。
现在大家都很好奇，今年这位黎家二小姐会拿出什么样的贺礼？
黎殷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在众人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让姐姐先送吧。”
黎殷宁上下打量她一眼，脸上神色变得高傲起来。
她拍了拍手，一旁的丫鬟收到指示便走了出去，黎殷桐这才注意到那丫鬟手上的画囊。
不过她没功夫关心这些，趁着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这边，黎殷桐低声对一旁的青云道：“快去我房中把玉如意拿来。”
她之前作画的时候因为总画不出让自己满意的，每画一样东西都会提前用废纸练习千千万万遍。
怕在父亲生辰前完不成，便提前动用积蓄买了个玉如意做备用，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派上用场。
青云低声应了一句“是”便匆匆离开。
黎殷桐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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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平滑的皮纸上立着一只仙鹤，纤细修长的脖颈扬起，呈现出优美的弧线，周围用几只红梅花点缀着，不远处，仿佛还能看到隐隐绰绰的高山……
黎殷桐看到她花费三个月心力，中途废稿无数才画出的松鹤图，现在被以别人的名义送给了她本来要送的人。
黎殷桐脸色微沉的看向黎殷宁，而后者也正注意着她，见她看过来便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她当即就想站起来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张芸摁了回去。
张芸一脸严肃道：“有什么事回去说，丢不丢人！”
黎殷宁眼神中闪着得意的光芒，和张芸相视一笑便起身理了理裙摆，对着黎元书行礼，姿态不卑不亢的说出自己提前准备的贺词：“女儿愿祝爹爹寿比南山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黎元书高兴的大笑，连忙扶起黎殷宁：“快起来快起来……”
一旁的宾客也趁机赞道：“黎老板可真是教女有方啊，两位千金都是既孝顺又出落的美若天仙，日后谁能和黎老板成了亲家，那可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啊……”
黎元书被夸的浑身舒服，嘴上仍推脱道：陈老板谬赞了，说起孝之一字，那还是当属令郎啊。”
两人互相吹捧着，那人坚持不懈的夸赞着黎殷宁。
于是，黎殷宁也适时谦虚道：“您过奖了，若论贺礼，谁又能比得上妹妹用心呢？”
黎殷宁与黎殷桐对视上：“是不是？”
黎殷桐心里深吸一口气，脸上变得没什么表情，一旁的张芸在下面用脚轻踢了她一下，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是”两个字已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她本就不被这个家欢迎，若是在父亲寿宴上再让人看了笑话……
沉默一瞬。
黎殷桐平复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咬牙切齿：“姐姐过誉了。”
黎殷宁算准了她不会在这时拆穿自己，此时脸上神色愈发傲慢，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可黎殷桐却看的胃里一阵恶心。
偷的别人的画你优越个屁啊？
这群人当中又有人想说什么，黎殷桐提前打断道：“女儿已将贺礼备好，但身体有些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一刻也不想再留，直接起身离去。
黎殷桐从小便过的小心翼翼，极少这般失礼，当晚父亲回去后便罚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又将她禁足半年之久。
以至于她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
泰兴十五年，黎家大小姐黎殷宁凭借在父亲寿宴上送出的一副松鹤图名声大噪。
之后便有许多高官文人想要花重金让大小姐为他们作画，黎元书皆以女儿身体不好回绝，实在回绝不了的便将要求记下，让人一段时日后再取。
等人走后，黎元书便会将皮质和颜料送到黎殷桐那儿。
一开始，黎殷桐被禁足房中，消息闭塞，父亲让她作画她便作了，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她知道原来自己这是在给某人收拾烂摊子，黎殷桐直接冷笑出声：“一群混蛋。”
她那笔的手握的紧了紧，不知想到什么，大手一挥，在刚画好的山水图的空白处写下一行诗。
青云站在一旁，见状神色一下紧张起来：“小姐，这……”
黎殷桐闭上眼，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你只管送过去便是。”
青云犹豫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道：“是。”
青云将画装进画囊中便匆匆离去。
黎殷桐余光看着青云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她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不出她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她那从小没来过她院子的父亲怒气冲冲的踹开她的房门，身后跟着诚惶诚恐的青云。
黎殷桐起身向父亲行礼。
黎元书脸色铁青，面上带着愠怒，他指着画上的小诗道：“这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宁儿！”
说话的同时，也一把将皮质扔在她面前，全然不提黎殷宁在窃取她的劳动成果。
黎殷桐将画捡起来，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神色。
画上题诗，或应画中景，或抒画师情。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同时应了她们姐妹两人，多好。
从前种种不公，皆因她是庶女，她知道嫡庶有别，一些东西不要了也就算了。但如今，黎殷宁连本就属于她的都要抢走，她很难再忍下去。
“什么意思？”黎殷桐站起身来与黎元书对视着，回答道，“借古讽今，爹爹不明白吗？”
“啪！”黎元书一个耳光摔下去，力气大的让黎殷桐的左半边脸有些麻，嘴角也缓缓渗出一抹血迹。
青云见状立马上前：“小姐……”
黎殷桐伸手打断她：“没事。”
她脸上神色平和，但眼底深处却掩藏着一丝落寞。
黎元书阴沉着脸，鼻孔一张一合的喘着粗气。
见黎殷桐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妥协，哼声道：“给你一天时间，务必把画给我改过来，听到没有！”
“不要。”黎殷桐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既然是以姐姐的名义给出去的，那便让姐姐自己亲自画吧。”
“还是爹爹觉得，姐姐烂泥扶不上墙，根本没那个本事？”
“你！”黎元书怒瞪着她。
黎殷桐平静的与他对视。
半晌，黎元书皮笑肉不笑道：“你若不愿意，那便滚出黎家，我黎元书没有你这个女儿！”
黎元书压抑着怒火的话像一道惊雷般在脑中炸响，黎殷桐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呆愣在原地，连黎元书拂袖离开都没注意到。
“小姐，小姐……”青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见她回神，才一脸担忧道：“小姐，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