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带来的小厮想要上前来,黎殷桐直接掐住黎殷宁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前,沉声道:“谁若动我一根头发,你们的宝贝嫡女可就要跟着遭殃了。”

    她说话时还故意加重了“嫡女”二字。

    张芸怒不可遏的瞪着黎殷桐:“你敢威胁我?”

    黎殷宁心里又慌又怕,一边抖着身体一边抖着声音道:“黎殷桐,你敢动我,我就让爹爹杀了你!”

    黎殷桐没有理她,只定定看着张芸:“让我出去。”

    张芸看了看黎殷桐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若让黎殷桐离开,她定会跑去将他们守了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

    可若不让她走,那宁儿……

    黎殷宁发现张芸面露犹豫在的看着她,眼眶通红,委屈道:“娘……”

    张芸眼神如刀,恨恨的咬着牙。

    正在张芸犹豫不决时,又一道中年男声响起:“让他走。”

    黎元书一身深蓝常服,眼神凌厉,里面含着许多让人看不懂的思绪。

    黎殷桐面上神色冷漠,但心里已经很是紧张,她的脚步看似缓慢,却不过几步就已到了门口。

    这是,黎元书冲一旁的青云使了个眼色,青云看到后脸上有些许挣扎,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神色逐渐变得坚定。

    “小姐,奴婢送送您吧。”

    黎殷桐直觉有猫腻,被出卖过一次之后她便不会再信任这个人。

    但只是停顿一瞬,便成了对方发难的契机。

    青云站的离门口近,不等黎殷桐开口拒绝,眼神就突然变得凶狠。

    对方袖中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晃得她眼闭了一下,等再睁开时,鲜血已经淌了一地。

    黎殷桐今日穿了一身素白,此时已被鲜血染红,她的身体摇摇欲坠,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哪怕知道了自己是被故意抱错的真相,她也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毕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哪怕再怎么讨厌她也至少会让她活着,只要离开了黎家就能为自己和大夫人讨回一个公道。

    但看来还是她低估了爹爹,也低估了陪伴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啊……

    她看到青云跪在她面前痛哭着向她道歉,看到张芸和黎殷宁幸灾乐祸的笑意,也看到父亲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眼神如寒冰般刺骨。

    黎殷桐自嘲的笑了一下,原来她从来没有父亲。

    那她这么多年的忍气吞声是为了什么?

    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已经离开,没有人再管她。

    不一会儿屋子便蔓延出一股浓烈的烟味,大火越烧越旺。

    强烈的不甘与恨意涌上心头,若有人能再回来看一眼,定能发觉黎殷桐此时比起一个绝望的将死之人,更像是要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厉鬼。

    她垂下的睫毛在泪痣处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像是化不开的戾气。

    黎殷桐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真正要送给陆书砚的信。

    想到真相可能会就此被掩埋,黎殷桐胸口一窒,口中漫上一股甜腻的血气,瞬间喷出。

    正在她觉得浑身无力时,突然听到一道焦急的喊声:“桐儿——”

    黎殷桐努力睁开眼,正看到昨晚那个给她送吃食的男人。

    男人这次不是小厮打扮,而是一身黑色玄衣,衣服看上去没有好好整理,还有未铺平的褶子,似是匆匆赶来。

    他蹲在黎殷桐面前,因为她太冷了,有些分不出是自己在抖还是他在抖。

    黎殷桐气若游丝道:“是你啊……”

    男人抓住黎殷桐越来越冷的手使劲的想要搓热,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比昨晚哑了不少。

    “没事,我马上救你走,别害怕……”

    黎殷桐被打横抱起,身后的火势已经很大了,但好在她是倒在了门口。

    “咳……咳,先停一下。”

    男人半蹲在一块空地上,让黎殷桐枕在他胳膊上。

    黎殷桐将要给陆书砚的信拿出来递给他,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求你一定要帮我把写封信交到陆尚书手里,拜托了……”

    男人声音有些发抖:“好,我帮你,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这就带你……”

    不等对方说完,黎殷桐刚刚给男人递信的手便无力的垂下去,坚持不住的阖上了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可惜,不能亲自报仇了。

    *

    黎殷桐再次睁开眼时便发现自己竟重回到黎元书半年前的生日宴上,心中冷笑。

    看来是老天都看不惯这几人作妖啊。

    这时候黎殷宁还没有用她的画名扬万里,她也没有当着青云的面得知什么不得不将她灭口的大事。

    一切都来得及。

    黎元书此时和半年前一样正在招待宾客,黎殷宁也照旧贱嗖嗖的问出一句:“不知妹妹今年为父亲准备了什么贺礼呢?”

    周围宾客的视线被黎殷宁的声音吸引过来,也期待着黎殷桐今年的贺礼。

    黎殷桐挑了挑眉,指着黎殷宁旁边站着的丫鬟手上拿的画囊道:“这不她拿着呢。”

    黎殷宁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便反驳道:“你什么意思,那明明是我为父亲画的松鹤图!”

    越来越多人向她们看过来。

    张芸狠狠瞪了黎殷桐一眼,眼神警告她别惹事。

    但黎殷桐看见她这样就来气,又怎么会听:“斜眼病就去治,府里缺你银子了?”

    张芸:“……”

    宾客中有指责黎殷桐没规律的,但更多是看热闹忍不住笑出声的。

    但这次黎殷桐不会在乎,她爽了就好。

    这时,黎元书注意到这边的动向:“怎么回事?”

    黎殷宁想要说些什么,黎殷桐抢先回道:“是姐姐,自己没拿得出手的贺礼就来偷我的,请父亲做主。”

    黎殷桐这句话每个字都毕恭毕敬,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让人感觉凉凉的,尤其是说到“姐姐”和“父亲”两个词时。

    闻言,黎殷宁立马不服道:“你胡说,那明明就是我为父亲准备的!”

    “哦?”黎殷桐语调微扬,“那请问你准备了多久呢?”

    黎殷宁一愣,心道坏了,她从小别说作画了,大字其实都没认过几个,更不会关心作一幅画要多久,她下意识往青云那边看去。

    青云背在身后的手悄悄竖起三根手指。

    “三个月。”黎殷宁语气张扬,其实心里是有些没底的,这个时间是她猜的,她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三天或者三年,于是便选了个中间的。

    黎殷桐冷笑一声:“倒是猜对了。”

    黎殷宁松了口气。

    “不过……”黎殷桐声音微微拉长,在场的人几乎都在看着她。

    黎殷宁心又被提了起来。

    黎殷桐目光转向一旁的青云,似是随口提议道:“青云,手不想要了就去剁了。”

    青云后背一僵,心中一下变得七上八下的,与此同时,张芸和黎殷宁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黎殷宁不甘示弱道:“全府上下都能替我作证这画是我的,但你呢,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黎殷桐噗笑一声,又正色道,“我房中满屋子废稿算不算?”

    不等黎殷宁再说什么,她继续道:“这三月之内我已成颜料坊常客,或者我们也可以去问问颜料坊的掌柜,你说呢?”

    黎殷宁脸色涨红的说不出话,比起她的全府上下,黎殷桐说的确实更有信服力。

    周围人下意识对黎殷宁更深恶痛绝,从而忽略了黎殷桐今日的无礼。

    “够了!”黎元书压抑着怒火的吼声响起,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桐儿,给你姐姐道歉!”

    众人皆知黎元书十分疼爱亡妻所生的女儿,但对他这个决定仍是感到不解,在他们眼里,这次明显是黎殷桐受了委屈。

    人群中有人劝道:“黎老爷,您这般……不太好吧?”

    黎元书眉心微蹙,透露出几分烦躁:“我能证明这画确为宁儿所作。”

    说罢,便死死盯着黎殷桐,似乎在指望她能像以往那般妥协,只要她自己认了错,不管别人再如何猜测也无济于事。

    黎殷桐眉眼闪烁了下,若是从前的她在面对其它事时,父亲这般作态或许真的会让她妥协,毕竟她从前再怎么样也不会在父亲寿宴上闹不痛快,但这次不一样了。

    她眼神犀利如刀,将烈火般的恨意藏在眼底,挑唇讽道:“爹爹怕只能证明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不分是非吧?”

    周围一阵嘘唏。

    “黎殷桐!”黎元书怒呵一声。

    黎殷桐站起身来不躲不避的与她对视,黎元书努睁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粗粗的呼吸一鼓一张。

    周遭的空气被趁机包裹的严严实实。

    宾客中有人受不了这种气氛,出来打圆场道:“我说黎老爷,不管是两位小姐谁送的,都是咱自家女儿的心意,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先打开让大家都看看啊。”

    黎元书得到台阶,也知道顺着下去,使劲剜了黎殷桐一眼后哼声对拿着画囊的婢女道:打开。”

    婢女毕恭毕敬的将画展开,一副松鹤图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许多人眼前一亮,赞不绝口之声不绝于耳。

    虽然是黎殷桐所作,可听着周围人热切的夸赞,心中半分喜悦都无。

    宾客中有人如前世那般吹捧黎元书的教女有方,黎元书面色总算缓和,也开始和其他人相互吹嘘着。

    可黎殷桐她坏,现在最是见不得这副场面。

    前世让她憋屈的事已经够多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有仇当场报了,让她不好过的都别想好过。

    黎殷桐起身朝人群走去,一把将画从正拿着它细细观摩的宾客手中夺走。

    “诶?”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黎殷桐当着当着所有人的面,面无表情的将画撕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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