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那个声音重复说。
我着实没有想到这里还有活人，早知道情况会是怎样，我应该先补上一刀的。
如今我被他整个人压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青石板，先前在院墙外的时候我耗费了太多力气了，现如今只觉得很疲倦烦躁，道：
“不救。”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他手上的的动作明加重了，我能感受到匕首上的凉意，紧接着是刀锋划破皮肤带来的痛楚。
“那你杀吧。”
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脉搏，微笑道：“你伤得很重，我要真的死了，你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男人，他的眼睛定定看着我，着实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一副表现，他顿了一顿，转而道：“救我，许你千金。”
我翻了个白眼，心中默数着数字，三、二、一——
最后三个数字数完，他的意识依然是模糊不堪了，钳制着我的双手渐渐脱力，最后直接倒在了我的身上。
“你……你使阴招……”
阴招？这叫兵不厌诈。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将匕首往我脖梗上按，然而匕首早已回到了我的手中。我一使劲将他推翻了站起来。本来晚上就没有吃多少，刚刚又经历了这么一遭，现在我只感觉两眼发黑。
而地上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我，没想到这人伤这么重了还能在迷药底下撑这么久。虽然我下得药也不多，但是这个药还是挺猛的，故而我敬他是个英雄。
然而现在攻守之势异也，我在他身边蹲下，用匕首轻拍着他心口的位置，作出了一个要捅下去动作。
看见他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笑了，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捅下去。慢悠悠站起来后，揩着脖颈出溢出的鲜血，我牟足了劲踹了他一脚，算是报了这一刀之仇。
但是我没想到就这一下，这人就彻底不动弹了，像是死了一样。
我真一脚把人踹死了？
我没杀过人，便连忙蹲下去查看，还好还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和心跳，就是在熬上今天一晚上也死不了。
我松了一口气，本来想着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然而刚刚准备要走，我便看见，就在刚刚我检查他心跳的时候，扯开了他的前襟。
我猛吸了一口凉气，从袖袋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吹亮一看，便见他肩上有个巴掌大小的刺青，像是兽首，又像是某种图腾。
越凑近了仔细看，越发叫人心惊胆战——
我见过这样的纹案，在爷爷留下来的残卷里。没有任何说明，没有任何注解，我只知道这东西极为重要，本来想着什么时候问问爷爷……
只是我现在没有机会了。
然而这样的东西在这里离奇出现倒也是一段缘分。
我的目光转向这个男人，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手上无劳作而生出的厚茧，反而是在虎口、食指关节处粗糙，这更像是练武所致使的，仔细探上他的脉搏，好奇怪的脉象，将火折子凑近了一看，他手腕内侧的血管竟都是泛出黑紫色——
他这是中毒了！
新伤叠着旧伤，身中剧毒，武艺高超然而被追杀，开口便承诺千金，想来非富即贵，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
*
我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正拖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山野之间艰难前进。
或许人在没什么很明确的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大都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
天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我已经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在山林里面走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驿馆里面早就不安全了，保不齐会有哪一方重新折回来搜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找到了一匹骡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将他弄到了骡子背上，再驮上从驿馆里面搜刮的吃食药品以及银票，沿着采药人才会走的羊肠小道走。看着舆图上面，距离我们最近的城镇要翻越这座山。而现在，我打算去山里碰碰运气。
巫山一带民风淳朴，因为地势偏僻，许多山林常人难以到达，故而草木丰茂，这些地方生长的草木亦是比其他地方的好。
乡里多有以采药为生之人，山上有时会碰到他们歇脚搭建的小屋。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发热了，而且身上中毒的情况很不稳定，他的伤口要是再不及时处理，只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好在我们是幸运的，走了大半天，我们竟然真的在丛生的草木中寻找到了一件小小的茅草屋。
虽然不大，但已经是当下最好的了。安顿好骡子和男人之后，我便再次回到山中，找了些常用的草药，还抽出空来给自己把了一脉。
我的身体还没有养好，这几天是止不住的折腾，现下的状态只怕是比那个男人好不了多少。等我处理好身上稀碎的伤口，用锅灶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两个糙面饼子吃了后，才给这个男人处理起伤口来。
这人身上的伤口又多又深，还中了不知道什么古怪的毒，能活到现在，全凭原来的底子和一身武艺撑着，再者，能遇上我这么好心的人。
我学艺不精，只是简单的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他体内的毒我一时半会也摸不清路数，不敢贸然动他。但我看着，这毒一直在和他身体相抗衡，他如今正是虚弱，这毒隐隐有了要占上风的样子。
等我忙完一切，太阳早就已经落了西，拴在外面的骡子叫了很久，想来它也饿久了。又就近扯了一捆嫩草喂它。做完一切，吹着晚风坐在茅屋的台阶之下，我开始思考起我自己的去处。
说实话，救下这个男人实在是冲动了。
仅凭借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我就把他救下还尽心尽力医治，这么看都有些不值得。把他治好之后呢？他醒了之后呢？我又应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直接问他那个刺青是的来历吧？废话，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多是辛密，玄之又玄，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吗。那我要带着他一起走吗？可是我又应该去哪里呢？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一遭，我现在应该会和齐国的使团一起顺着江水南下，大半个月后就会到达齐国的都城。或许我会在半路上逃出去，但逃出去之后我又要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巫山镇被屠杀之前，我想着在那里老死一生，然而现在连巫山镇也没有了。我想过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可我是在想不出，就凭我这样一副孱弱的病体又能做些什么。
我苟且在公子俶的战船之上，我无数次站在公子俶的面前，然而即使匕首就藏在我的袖口里，我亦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人。
和公子丹生不同，公子俶的母族并不是齐国贵族，她本是秦国的一个歌姬，被齐王看上之后强掳回了齐国，生下俶之后不足三年便薨了，就连俶这个名字，也是在公子俶用命博出一场军功，自此被齐王注意到之后才起的。
这样的身世，他不狠不行啊。
或者说我若果是公子俶，我站在他那样的位置，或许我也做得出他那样的举动。
因为我确实也就是一个卑鄙的人。
我一时间有些迷茫。
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那个男人快醒了。我攥紧了手中的匕首，计算着在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情况下能否自保。保险起见，我还给他下了点软经散。
他此时对我应当是没有威胁。
躺在草席子上的男人动了动，他脸上满是血污，不过隐约还是能出眉眼俊朗，他应当是恣意张扬的贵族君子，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着实叫人唏嘘。
我一直盯着他将要睁开的眼睛看，离得有些近，以至于他一睁开眼就撞进了我的目光里，他显然是有些怔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睫毛颤了颤，琥珀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我。
很深，很美。
“看什么看？”
“你救的我？”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说呢？”我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一眼望去，之间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干净重新上过药，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药品，但也都足够用的。
我看见他抿了抿唇，半晌憋出来一句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周复来日必当报还。”
周复？他的名字吗？我暗自回忆着记忆中那些周姓的世家大族。他看上去没有恶意。我没说话，其实我在想，我应该说些什么，想出了神，半晌听见他在叫我。
“姑娘，姑娘？”
“叫什么叫？”
“可否给口水喝？”
哦对，我这才想起来，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我没伺候过人，就是在公子俶的船上当了一段时间丫鬟，学了些，也没会多少。
或许人还是要吃饭的。欸，我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饿死这人算了。
去翻包裹，还剩下几张饼子，连带着热水一起给他放到了草席子边上，他勉强坐了起来，就着白水啃这又干又硬的饼子，倒是没有我以往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的骄奢之态。
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匕首，我注意到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匕首，是的，我手上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现在见他瞧见了，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它又藏到了袖子里。
他既然看见了我将匕藏了起来，就应该装作没看见我的匕首的。偏偏这个人是个不识趣的，他道：“周复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我抿了抿唇，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在没有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很默契的。看他吃完东西，我便问说：“你现在能起身吗？”
“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要是能动，帮我把门修一修，这是在山里，要是晚上有些什么野兽过来，怕是不安全。”
我怕他误解我的意思，解释说：“我不会修。”
我当时没有想到，要一个伤的半死不活的人干活这件事着实是不太好，他的眼神里有些惊诧，想来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使唤过，但是却没有拒绝，只说要我扶他一把。
门栓坏了，整个木门也是摇摇欲坠破败不堪，他观察了一阵对我道：“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了，今天晚上先找个什么东西抵住，明天做一个新的。”
我有些惊喜，毕竟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知道他竟然真的会！
我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张还满是血污的脸，顺口便支乎他去清洗一番。他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顶着灰尘和血污，在我递过来的一面小铜镜里面看了看后，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去洗把脸啊。”
我被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个声音重复说。
我着实没有想到这里还有活人，早知道情况会是怎样，我应该先补上一刀的。
如今我被他整个人压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青石板，先前在院墙外的时候我耗费了太多力气了，现如今只觉得很疲倦烦躁，道：
“不救。”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他手上的的动作明加重了，我能感受到匕首上的凉意，紧接着是刀锋划破皮肤带来的痛楚。
“那你杀吧。”
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了他的脉搏，微笑道：“你伤得很重，我要真的死了，你必死无疑。”
这是一个男人，他的眼睛定定看着我，着实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一副表现，他顿了一顿，转而道：“救我，许你千金。”
我翻了个白眼，心中默数着数字，三、二、一——
最后三个数字数完，他的意识依然是模糊不堪了，钳制着我的双手渐渐脱力，最后直接倒在了我的身上。
“你……你使阴招……”
阴招？这叫兵不厌诈。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将匕首往我脖梗上按，然而匕首早已回到了我的手中。我一使劲将他推翻了站起来。本来晚上就没有吃多少，刚刚又经历了这么一遭，现在我只感觉两眼发黑。
而地上那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我，没想到这人伤这么重了还能在迷药底下撑这么久。虽然我下得药也不多，但是这个药还是挺猛的，故而我敬他是个英雄。
然而现在攻守之势异也，我在他身边蹲下，用匕首轻拍着他心口的位置，作出了一个要捅下去动作。
看见他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笑了，不过最终还是没有捅下去。慢悠悠站起来后，揩着脖颈出溢出的鲜血，我牟足了劲踹了他一脚，算是报了这一刀之仇。
但是我没想到就这一下，这人就彻底不动弹了，像是死了一样。
我真一脚把人踹死了？
我没杀过人，便连忙蹲下去查看，还好还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和心跳，就是在熬上今天一晚上也死不了。
我松了一口气，本来想着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然而刚刚准备要走，我便看见，就在刚刚我检查他心跳的时候，扯开了他的前襟。
我猛吸了一口凉气，从袖袋里掏出了个火折子吹亮一看，便见他肩上有个巴掌大小的刺青，像是兽首，又像是某种图腾。
越凑近了仔细看，越发叫人心惊胆战——
我见过这样的纹案，在爷爷留下来的残卷里。没有任何说明，没有任何注解，我只知道这东西极为重要，本来想着什么时候问问爷爷……
只是我现在没有机会了。
然而这样的东西在这里离奇出现倒也是一段缘分。
我的目光转向这个男人，虽然是粗布衣衫，但手上无劳作而生出的厚茧，反而是在虎口、食指关节处粗糙，这更像是练武所致使的，仔细探上他的脉搏，好奇怪的脉象，将火折子凑近了一看，他手腕内侧的血管竟都是泛出黑紫色——
他这是中毒了！
新伤叠着旧伤，身中剧毒，武艺高超然而被追杀，开口便承诺千金，想来非富即贵，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
*
我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我正拖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山野之间艰难前进。
或许人在没什么很明确的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大都喜欢给自己找点麻烦。
天方已经翻出了鱼肚白，我已经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在山林里面走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驿馆里面早就不安全了，保不齐会有哪一方重新折回来搜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我找到了一匹骡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将他弄到了骡子背上，再驮上从驿馆里面搜刮的吃食药品以及银票，沿着采药人才会走的羊肠小道走。看着舆图上面，距离我们最近的城镇要翻越这座山。而现在，我打算去山里碰碰运气。
巫山一带民风淳朴，因为地势偏僻，许多山林常人难以到达，故而草木丰茂，这些地方生长的草木亦是比其他地方的好。
乡里多有以采药为生之人，山上有时会碰到他们歇脚搭建的小屋。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发热了，而且身上中毒的情况很不稳定，他的伤口要是再不及时处理，只怕是熬不了几天了。
好在我们是幸运的，走了大半天，我们竟然真的在丛生的草木中寻找到了一件小小的茅草屋。
虽然不大，但已经是当下最好的了。安顿好骡子和男人之后，我便再次回到山中，找了些常用的草药，还抽出空来给自己把了一脉。
我的身体还没有养好，这几天是止不住的折腾，现下的状态只怕是比那个男人好不了多少。等我处理好身上稀碎的伤口，用锅灶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两个糙面饼子吃了后，才给这个男人处理起伤口来。
这人身上的伤口又多又深，还中了不知道什么古怪的毒，能活到现在，全凭原来的底子和一身武艺撑着，再者，能遇上我这么好心的人。
我学艺不精，只是简单的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他体内的毒我一时半会也摸不清路数，不敢贸然动他。但我看着，这毒一直在和他身体相抗衡，他如今正是虚弱，这毒隐隐有了要占上风的样子。
等我忙完一切，太阳早就已经落了西，拴在外面的骡子叫了很久，想来它也饿久了。又就近扯了一捆嫩草喂它。做完一切，吹着晚风坐在茅屋的台阶之下，我开始思考起我自己的去处。
说实话，救下这个男人实在是冲动了。
仅凭借一个模糊不清的图案，我就把他救下还尽心尽力医治，这么看都有些不值得。把他治好之后呢？他醒了之后呢？我又应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直接问他那个刺青是的来历吧？废话，爷爷留下来的东西多是辛密，玄之又玄，这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吗。那我要带着他一起走吗？可是我又应该去哪里呢？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那一遭，我现在应该会和齐国的使团一起顺着江水南下，大半个月后就会到达齐国的都城。或许我会在半路上逃出去，但逃出去之后我又要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巫山镇被屠杀之前，我想着在那里老死一生，然而现在连巫山镇也没有了。我想过那些枉死的人们报仇，可我是在想不出，就凭我这样一副孱弱的病体又能做些什么。
我苟且在公子俶的战船之上，我无数次站在公子俶的面前，然而即使匕首就藏在我的袖口里，我亦不敢有任何动作。
我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人。
和公子丹生不同，公子俶的母族并不是齐国贵族，她本是秦国的一个歌姬，被齐王看上之后强掳回了齐国，生下俶之后不足三年便薨了，就连俶这个名字，也是在公子俶用命博出一场军功，自此被齐王注意到之后才起的。
这样的身世，他不狠不行啊。
或者说我若果是公子俶，我站在他那样的位置，或许我也做得出他那样的举动。
因为我确实也就是一个卑鄙的人。
我一时间有些迷茫。
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那个男人快醒了。我攥紧了手中的匕首，计算着在他如今正是虚弱的情况下能否自保。保险起见，我还给他下了点软经散。
他此时对我应当是没有威胁。
躺在草席子上的男人动了动，他脸上满是血污，不过隐约还是能出眉眼俊朗，他应当是恣意张扬的贵族君子，如今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着实叫人唏嘘。
我一直盯着他将要睁开的眼睛看，离得有些近，以至于他一睁开眼就撞进了我的目光里，他显然是有些怔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睫毛颤了颤，琥珀色的眼珠紧紧盯着我。
很深，很美。
“看什么看？”
“你救的我？”他的声音十分沙哑。
“你说呢？”我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颊。一眼望去，之间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干净重新上过药，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药品，但也都足够用的。
我看见他抿了抿唇，半晌憋出来一句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周复来日必当报还。”
周复？他的名字吗？我暗自回忆着记忆中那些周姓的世家大族。他看上去没有恶意。我没说话，其实我在想，我应该说些什么，想出了神，半晌听见他在叫我。
“姑娘，姑娘？”
“叫什么叫？”
“可否给口水喝？”
哦对，我这才想起来，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滴水未进，我没伺候过人，就是在公子俶的船上当了一段时间丫鬟，学了些，也没会多少。
或许人还是要吃饭的。欸，我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饿死这人算了。
去翻包裹，还剩下几张饼子，连带着热水一起给他放到了草席子边上，他勉强坐了起来，就着白水啃这又干又硬的饼子，倒是没有我以往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的骄奢之态。
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匕首，我注意到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匕首，是的，我手上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现在见他瞧见了，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它又藏到了袖子里。
他既然看见了我将匕藏了起来，就应该装作没看见我的匕首的。偏偏这个人是个不识趣的，他道：“周复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我抿了抿唇，转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在没有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一点上，我们还是很默契的。看他吃完东西，我便问说：“你现在能起身吗？”
“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要是能动，帮我把门修一修，这是在山里，要是晚上有些什么野兽过来，怕是不安全。”
我怕他误解我的意思，解释说：“我不会修。”
我当时没有想到，要一个伤的半死不活的人干活这件事着实是不太好，他的眼神里有些惊诧，想来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使唤过，但是却没有拒绝，只说要我扶他一把。
门栓坏了，整个木门也是摇摇欲坠破败不堪，他观察了一阵对我道：“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了，今天晚上先找个什么东西抵住，明天做一个新的。”
我有些惊喜，毕竟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知道他竟然真的会！
我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张还满是血污的脸，顺口便支乎他去清洗一番。他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顶着灰尘和血污，在我递过来的一面小铜镜里面看了看后，脸庞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看着我欲言又止。
“你去洗把脸啊。”
我被他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