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原来在这,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

    等打开门的一瞬,后江怔住了。

    地窖里琳琅满目,萝卜青菜、罐子里有腌好的酸菜、烘好的小鱼干、角落里的坛子带了泥土,飘着若有若无的酒香、甚至这边还吊了几块腊肉。

    难以想象,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后澜是怎么做到的。

    “姐姐……”,后江再次哽咽,他很想姐姐,真的很想。

    这几天他一直很忙,他读书写字,劈柴挑水,庭院也扫得一尘不染。他不敢闲下来,因为时间安静下来的时候最难挨,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心全是密密麻麻的痛。

    当你走了后,才发现曾经的生活中处处是你。

    怎么办,真的好想你。

    后江想念一个人,想念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他抱着头蹲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颤颤发抖。

    “后江,”,李璇在他身边蹲下, “我听见后澜姐姐说话了。”。

    他抬头,脆弱的眼对上李璇。

    “后澜姐姐说,我们阿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这样好的人一定要像阳光一样温暖。”。

    后江愣住了,耳边响起熟悉的话。

    ‘阿江,你也会像李姑娘元公子般如朝阳璀璨,对吗?’。

    泪水失了闸,再也关不住了。

    他愿意相信真的是姐姐。

    李璇轻轻拍着后江的背,说:“哭吧。”。

    哭吧,哭出声,把这些天积攒的泪水都流出来。

    “呜呜呜……姐姐…呜呜呜呜呜呜……”。

    他终于放声大哭,将脸埋在膝盖中,原来麻木之后是席卷而来的钝痛。

    空气中流淌着恸哭声,他在这哭声中祭奠一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光线被遮挡,李璇抬头去看,是元霁。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李璇点点头。

    元霁心中叹气,他侧身看向天空,一场大雨下来好些天都阴沉沉的,如今阳光总算是挣脱了乌云的束缚。

    少年的哭声中带着抽噎,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想刚出炉的菜或许还要温一温,于是沿着原路返回。

    一朵朵乌云被驱散,蓝天与阳光久违的邂逅,院子里那颗银杏树竟然在初夏的五月抽芽了,湿润的泥土中和着着夏天的气息。

    生活还在继续。

    生活是一场修行,有人因为清醒而痛苦,有人因为无知而期望。

    元嵘经历数日的折磨,变得沉寂阴郁。

    痛苦一日涨过一日,他躺在地上,身下的干草早已污秽不堪,枯黄的草杆甚至在发霉。

    门又开了。

    元嵘平静得一动也不动,他在等待今日的处刑。

    “拉出去!”。

    领头一挥手,两位小弟捂着鼻子将元嵘拖了出去。

    刺眼的光线终于让元嵘感官又回来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黑暗后他终于再次见到天日,可他神情麻木空洞。

    他们将元嵘丢到水里,足足洗了三桶水才罢手。

    接着元嵘被压在木板上捆着,一个阴柔的男子进来了。

    阴柔男子拿出一把刀,目光直射元嵘的要害。

    “呵呵……,”,男子说,“小子,你放心,我干这行二十多年了,干净利落,保证让你痛快些。”。

    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元嵘的脸,“你这张小脸真俊,可惜~”,他摇摇头,手里白布擦过刀身。

    到这时,元嵘心里不好的猜测越来越深,他生在皇宫,怎么会不知道阉人与男人的区别!

    他一把扯下元嵘的裤子,锃亮的刀身离元嵘越来越近。

    元嵘瞪大双眼,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他成了太监,还能回去吗?他是蠢不是傻,皇家容不得耻辱。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终于从大脑的角落里扒拉出一段记忆。

    殿下!他们唤那孩子殿下!

    殿下?皇子?太子?元嵘就算再废,也知道西凉皇至今只有一子!

    他是太子!

    绝望,从没有过的绝望铺天盖地迎面而来。

    和亲时,母妃说会想办法接他回去,要他耐心低调。他相信母妃。

    被玷污时,他身心受到重创,他咬牙坚持,只等回了宸国报仇雪恨!

    可是现在,他真的能回去吗?

    “啊——”。

    失去的痛直接让元嵘昏了过去。

    出刀,干脆利落。收刀,不带一丝感情。

    门被推开,阴柔男子挥挥手元嵘就被抬了出去。

    寒山观。

    “师父,如何?”。

    “是有所好转。”。

    元霁看着了悟,眼神盯着了悟不放。

    许是这眼神太直白,了悟扛不住,他不再卖关子,“再调养两个月吧。”。

    “谢谢师父。”,太好了,两个月,最快两个月他就能和阿璇带着母亲离开皇城。

    “前段时间调养的好,照这个状态下去,两个月只是保守。”,这里没有外人,了悟拿着佛珠晃啊晃,端庄两字与此刻的他没有一点关系。

    前段时间?元霁了然,应该是易生在的那段时间。

    “行了行了,我先走了。”。

    了悟摆摆手,天气真好,适合出远门,近来京城变故多,他觉得自己还是去避避的好。

    “等等,师父——”。

    了悟驻足,转身等待元霁说话。

    “一切都是天命?”。

    什么?

    什么天命?

    冷不伶仃冒出这一句话,了悟疑惑。

    他直直看了悟的眼,“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失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了悟警觉,心底不妙。

    “后澜走的那天,师父,”,元霁眼神锐利,“你足足叹了六次气。”。

    是那天啊!想起来了。

    那天他俩守在门外,他对着天空出神,不知不觉,竟然叹气了?还是六次?!可元霁不是也在想事情吗?怎么就注意到他了。

    了悟眼里发虚,带上招牌的微笑,“霁儿,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元霁可不是好忽悠的。

    他僵住了,连带着营业的招牌笑也僵了。

    “既如此,还是短话少说。”,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霁儿,这事吧……”。

    说着他突然将此物抛向元霁。

    此物犹如破空之竹直射而来,元霁虽然相信师父不会害他,可……他是个不着调的,元霁没少被捉弄。

    万一……

    元霁躲开,物体砸在墙上。他定睛一看,没事,是一个锦囊。

    那边了悟东西一抛,双脚一蹬就跑了。

    声音在风的呼啸中吹过来,“这事吧不好说!霁儿等你要找我的时候就打开锦囊,我要去云游四方啦~”。

    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很快消失。

    元霁凝咽,这一犹豫让人已经没影了。

    众人皆知了悟大师佛法无双医术精湛,可只有元霁知道,了悟最引以为傲的不是佛法也不是医术,而是那一腿跑路的功夫!

    PS:

    梦中三问:为什么了悟大师轻功最好?

    了悟表情微妙,想起那些忽悠失败被日夜追着打的惨痛记忆,心梗,轻功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惨痛围堵中得到了质的飞跃。

    可这些是能说的吗?

    不能。

    于是——

    了悟:如果我能再快些,(悲悯)受苦受难的众生便多一分被救赎的希望。

    梦中三问:大师高义!

    元霁: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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