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辈刚刚落实了丧子之痛，没有心情找什么落脚的地方。
宋艺林跟程乾越一任搀扶，一人背着，把他们带去最近的医院看了看。
一时的情绪难以调节，医生嘱咐了几句平时要多多让病人说出心中的郁闷，不能积压情绪。
但是看另外一位，似乎是晕倒男人的妻子，也是一直在哭。
虽然是抒发出来了，但这样哭也伤身啊。
“哭得太过了也不好，你们，唉，做子女的多安慰安慰吧。”
他以为宋艺林和程乾越是这对夫妻的子女，家里经历了什么变故。
宋艺林想着自己的确是晚辈，没有必要否认这个。
因为宋大柱还没醒，只能开点药瓶吊着，宋爱琴安静一会儿，又开始哭，趴在床上抓着宋大柱的胳膊，无法自持的痛哭，嘴里念叨着宋大柱和栓子，两个人面对悲痛不同的反应，也不知道究竟哪种更好一些。
哪有什么好的，都是人间疾苦。
宋艺林看了一会儿，心里难受，倒了杯水递上去。
“幺婶，喝点水吧，幺叔是累了，你也坐了这么久的车，在旁边睡会儿吧。”
两人赶来晋兰市，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网上预订，吃完饭就去警局，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医院将就一晚。
宋艺林扶着宋爱琴喝了两口水。
宋爱琴呼哧着，喘不上气，吓得宋艺林赶紧把她扶着也躺下。
“幺婶，先不想这事儿了，幺叔身体不好，我们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成吗？”
宋爱琴抓着宋艺林的手，嗓子已经哭哑了：“大妮儿……你见着你栓子哥了吗？”
宋艺林沉默着，将她的手放在床上，轻轻拍着。
宋爱琴不需要她的回答，默默的念着：“我不该让他来的，他不该来的，我们就该在老家种种地，就不会，就不会……”
她重复念叨着几句话，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宋艺林疲惫的从病房里走出来，程乾越竟然还没走。
“我送你回去。”
宋艺林想拒绝：“今晚我就在这儿睡吧……”
“你明天不开店？”
宋艺林捂住脑袋，也觉得难办。
于情，她是该留在这儿照看的。
于理，她的店才开业没多久，也忙着呢。
她觉得头疼，不知该怎么办。
“是你的亲戚吗？”
宋艺林点点头。
程乾越表示理解，但还是劝到：“你也要注意身体，做厨师工作量也不小，医院没什么地方能睡的。”
宋艺林现在已经快困死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没事，你先走吧，对了，”宋艺林决定明天暂时歇业，但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能不能帮我弄张歇业通知在门上，另外……平时你到店的时候和我们店里的陈秀荣差不多，也拜托你把钱给她，先收下老板们的菜，告诉她明天休息一天，也让她告诉金小敏一声。”
她操心的事很多，程乾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跟她肢体接触，比如拍拍她的头。
他收敛了一下心思，选择拍肩膀，只拍了一下。
“别担心。”
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宋艺林接受良好，告别前，她又回头，发现自己忘了粽子。
“粽子，粽子明天得委屈它了。”
“别担心。”
程乾越只说着三个字，也觉得自己嘴笨，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在宋艺林勉强笑了一下，转身进了病房。
次日，宋爱琴醒过来，经过一晚的平息，她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些了。
宋艺林借用了这里的厨房，煮了碗面条。
“幺婶，吃点东西吧。”
宋爱琴点点头，缓缓接过碗：“麻烦你了。”
本来也不是很亲的亲戚，但宋艺林尽心的照顾，小辈的照顾让她情绪好些了，只是不敢去想那件事。
原本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面，宋爱琴觉得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了。
人还是要吃饭的，吃着吃着，她的情绪好多了。
“大妮儿，你手艺真不错。”她情绪其实不算高，但宋艺林已经很高兴了，能让她开心点就好。
“您多吃点。”
“你幺叔怎么样了？”
“昨晚醒过一次，医生来看过了，一会儿醒了就吃点清淡的东西。”
宋爱琴点点头。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凝滞，宋艺林怕她又想起伤心事，主动跟她聊起自己的境况。
“幺婶，其实不瞒您说，我来了晋兰之后脑子出了点问题。”
宋爱琴吓了一跳，捧着宋艺林的脑袋看。
焦急道：“怎么了？是摔着了还是被人打了？出什么事儿了？”
宋艺林握住她的手：“没被人打，就是来的时候碰上了人贩子，不知道给我喷了什么药，把什么事儿都忘了，就记得自己叫什么。”
宋爱琴连连惊呼：“还有这种事，天哪，人贩子，你，唉，幸好没事，人没事就好。”
宋艺林笑着：“虽然脑子忘的事儿多了，但是生活还不错，我攒了点钱，开了个小饭馆。”
宋爱琴也露出笑脸来：“挺好的，不错，你手艺我吃到了，确实不错，不过怎么没在大酒店当大厨呢，我之前听说大酒店一个月工资有好几千呢！”
她压低声音，有几分可爱，怕宋艺林跟她讲的悄悄话被别人听见了。
“我之前做过的，就是老板不怎么样，我就自己出来单干了。”
宋爱琴很支持她：“原来是老板不怎么样，出来得好。”
宋艺林偶尔问一问村里的事，因为知道她不记得了，宋爱琴也是事无巨细的讲了。
慢慢的，宋爱琴面色好看了许多，因为没有一直想着那件事，宋艺林又挑着轻松的事讲，宋爱琴还笑了几回。
宋大柱醒过来，宋艺林才先出去煮面。
等回来时，病房里多了个护士。
宋大柱和宋爱琴的状态还都挺好，宋大柱见宋艺林进来，还点了点头叫了声大妮儿。
正好遇见护士了，宋艺林放下碗想问问两人身体情况。
“护……”
她眨眨眼，看着护士的脸，脑子里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好眼熟。
护士被她叫住：“怎么了？”
宋艺林回过神来：“哦哦，我想问问我幺叔怎么样了，还要输什么液吗？”
护士看了看手上单子：“没什么了，他要是能下床走也能出院了。不过，你们只是亲戚啊，我还以为……”
当然是以为宋艺林是他们的女儿，但居然不是，只是亲戚也这么尽心尽力，守了一夜不说，还起早做吃的送过来。亲女儿也是差不多了吧。
宋艺林听见答复，笑着道谢。
“幺叔，幺婶，能出院了，我现在住在旅馆，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间，这两天都住到那边去吧。”
宋大柱点头：“行，谢谢你啊大妮儿，我听你幺婶说了，你，唉，你这是什么失忆吧，能治好吗？”
宋艺林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不妨碍正常生活，也就不治了。”
中年男人叹气：“好好的人，唉。”
谈话暂时停了，宋大柱专心吃面，因为晕过一次，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伤心过度，现在得保证身体的能量供应得上。就这一小会儿，他已经吃完大半碗面条了。
病房门打开，两个护士推进来一床病人。
他们没什么钱，当然不可能住什么单间，这病房里自然回来些其他的患者。
宋艺林从那个患者身上移开眼神，又再次落到先前那个护士身上。
“顾爱林？”
她在确认身份，走着医院的流程，宋艺林不断对着自己脑子里的回忆。
这个女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好像不是应该忘掉的事，一定是她看过很多遍，所以会对她有印象。
这时，护士抬起手，调整吊瓶，从宋艺林的角度，正好能够看见一颗肩膀处的红痣。
她脑子嗡的一声响了。
这是，那个出租屋里的女人之一！
她反反复复看了那视频许多遍，每一个人她都努力记了，连同一些痣胎记或者其他明显的身体特征。
这个护士，她见过的！
在那视频里，她的双手都被拷在一起，吊在一张架子床上，昏迷不醒。视频里，她的脸上很脏，形象和现在的整洁也完全不同。
甚至，那里面，她鼻青脸肿，显然是遭受过虐待。
宋艺林险些没忍住想要冲上去问她。
但是显然，这是个愚蠢的想法。
她能问什么？护士现在还没经历那件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她会被什么人抓进那个魔窟。
宋艺林有点慌乱，视频里的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就像是提醒催促她要抓紧，至少，这个女孩还没被抓进去……
跟踪？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更别说现在还有两个亲戚，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
就说是关店一直跟着，她能做得了跟踪不知道多久的活吗？退一万步，她跟踪成功了，看见护士被抓的一幕，她能怎么办？
冲上去送菜？
那出租屋里都是女生，很容易就会变成目标之一，她能怎么办？
正想不出法子。
宋大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大妮儿，你弟弟有消息了吗？啊，我这脑子，你不会把你弟弟的事也给忘了吧？哎哟。”
宋艺林脑子正乱着呢，下意识呆呆的说出口：
“什么弟弟？”
她还有个弟弟？
宋艺林跟程乾越一任搀扶，一人背着，把他们带去最近的医院看了看。
一时的情绪难以调节，医生嘱咐了几句平时要多多让病人说出心中的郁闷，不能积压情绪。
但是看另外一位，似乎是晕倒男人的妻子，也是一直在哭。
虽然是抒发出来了，但这样哭也伤身啊。
“哭得太过了也不好，你们，唉，做子女的多安慰安慰吧。”
他以为宋艺林和程乾越是这对夫妻的子女，家里经历了什么变故。
宋艺林想着自己的确是晚辈，没有必要否认这个。
因为宋大柱还没醒，只能开点药瓶吊着，宋爱琴安静一会儿，又开始哭，趴在床上抓着宋大柱的胳膊，无法自持的痛哭，嘴里念叨着宋大柱和栓子，两个人面对悲痛不同的反应，也不知道究竟哪种更好一些。
哪有什么好的，都是人间疾苦。
宋艺林看了一会儿，心里难受，倒了杯水递上去。
“幺婶，喝点水吧，幺叔是累了，你也坐了这么久的车，在旁边睡会儿吧。”
两人赶来晋兰市，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网上预订，吃完饭就去警局，没有住的地方，只能在医院将就一晚。
宋艺林扶着宋爱琴喝了两口水。
宋爱琴呼哧着，喘不上气，吓得宋艺林赶紧把她扶着也躺下。
“幺婶，先不想这事儿了，幺叔身体不好，我们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成吗？”
宋爱琴抓着宋艺林的手，嗓子已经哭哑了：“大妮儿……你见着你栓子哥了吗？”
宋艺林沉默着，将她的手放在床上，轻轻拍着。
宋爱琴不需要她的回答，默默的念着：“我不该让他来的，他不该来的，我们就该在老家种种地，就不会，就不会……”
她重复念叨着几句话，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宋艺林疲惫的从病房里走出来，程乾越竟然还没走。
“我送你回去。”
宋艺林想拒绝：“今晚我就在这儿睡吧……”
“你明天不开店？”
宋艺林捂住脑袋，也觉得难办。
于情，她是该留在这儿照看的。
于理，她的店才开业没多久，也忙着呢。
她觉得头疼，不知该怎么办。
“是你的亲戚吗？”
宋艺林点点头。
程乾越表示理解，但还是劝到：“你也要注意身体，做厨师工作量也不小，医院没什么地方能睡的。”
宋艺林现在已经快困死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没事，你先走吧，对了，”宋艺林决定明天暂时歇业，但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能不能帮我弄张歇业通知在门上，另外……平时你到店的时候和我们店里的陈秀荣差不多，也拜托你把钱给她，先收下老板们的菜，告诉她明天休息一天，也让她告诉金小敏一声。”
她操心的事很多，程乾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跟她肢体接触，比如拍拍她的头。
他收敛了一下心思，选择拍肩膀，只拍了一下。
“别担心。”
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宋艺林接受良好，告别前，她又回头，发现自己忘了粽子。
“粽子，粽子明天得委屈它了。”
“别担心。”
程乾越只说着三个字，也觉得自己嘴笨，竟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好在宋艺林勉强笑了一下，转身进了病房。
次日，宋爱琴醒过来，经过一晚的平息，她精神状态看起来好些了。
宋艺林借用了这里的厨房，煮了碗面条。
“幺婶，吃点东西吧。”
宋爱琴点点头，缓缓接过碗：“麻烦你了。”
本来也不是很亲的亲戚，但宋艺林尽心的照顾，小辈的照顾让她情绪好些了，只是不敢去想那件事。
原本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口面，宋爱琴觉得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了。
人还是要吃饭的，吃着吃着，她的情绪好多了。
“大妮儿，你手艺真不错。”她情绪其实不算高，但宋艺林已经很高兴了，能让她开心点就好。
“您多吃点。”
“你幺叔怎么样了？”
“昨晚醒过一次，医生来看过了，一会儿醒了就吃点清淡的东西。”
宋爱琴点点头。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凝滞，宋艺林怕她又想起伤心事，主动跟她聊起自己的境况。
“幺婶，其实不瞒您说，我来了晋兰之后脑子出了点问题。”
宋爱琴吓了一跳，捧着宋艺林的脑袋看。
焦急道：“怎么了？是摔着了还是被人打了？出什么事儿了？”
宋艺林握住她的手：“没被人打，就是来的时候碰上了人贩子，不知道给我喷了什么药，把什么事儿都忘了，就记得自己叫什么。”
宋爱琴连连惊呼：“还有这种事，天哪，人贩子，你，唉，幸好没事，人没事就好。”
宋艺林笑着：“虽然脑子忘的事儿多了，但是生活还不错，我攒了点钱，开了个小饭馆。”
宋爱琴也露出笑脸来：“挺好的，不错，你手艺我吃到了，确实不错，不过怎么没在大酒店当大厨呢，我之前听说大酒店一个月工资有好几千呢！”
她压低声音，有几分可爱，怕宋艺林跟她讲的悄悄话被别人听见了。
“我之前做过的，就是老板不怎么样，我就自己出来单干了。”
宋爱琴很支持她：“原来是老板不怎么样，出来得好。”
宋艺林偶尔问一问村里的事，因为知道她不记得了，宋爱琴也是事无巨细的讲了。
慢慢的，宋爱琴面色好看了许多，因为没有一直想着那件事，宋艺林又挑着轻松的事讲，宋爱琴还笑了几回。
宋大柱醒过来，宋艺林才先出去煮面。
等回来时，病房里多了个护士。
宋大柱和宋爱琴的状态还都挺好，宋大柱见宋艺林进来，还点了点头叫了声大妮儿。
正好遇见护士了，宋艺林放下碗想问问两人身体情况。
“护……”
她眨眨眼，看着护士的脸，脑子里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她。
好眼熟。
护士被她叫住：“怎么了？”
宋艺林回过神来：“哦哦，我想问问我幺叔怎么样了，还要输什么液吗？”
护士看了看手上单子：“没什么了，他要是能下床走也能出院了。不过，你们只是亲戚啊，我还以为……”
当然是以为宋艺林是他们的女儿，但居然不是，只是亲戚也这么尽心尽力，守了一夜不说，还起早做吃的送过来。亲女儿也是差不多了吧。
宋艺林听见答复，笑着道谢。
“幺叔，幺婶，能出院了，我现在住在旅馆，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间，这两天都住到那边去吧。”
宋大柱点头：“行，谢谢你啊大妮儿，我听你幺婶说了，你，唉，你这是什么失忆吧，能治好吗？”
宋艺林摇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导致的，不妨碍正常生活，也就不治了。”
中年男人叹气：“好好的人，唉。”
谈话暂时停了，宋大柱专心吃面，因为晕过一次，医生说是疲劳过度加上伤心过度，现在得保证身体的能量供应得上。就这一小会儿，他已经吃完大半碗面条了。
病房门打开，两个护士推进来一床病人。
他们没什么钱，当然不可能住什么单间，这病房里自然回来些其他的患者。
宋艺林从那个患者身上移开眼神，又再次落到先前那个护士身上。
“顾爱林？”
她在确认身份，走着医院的流程，宋艺林不断对着自己脑子里的回忆。
这个女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好像不是应该忘掉的事，一定是她看过很多遍，所以会对她有印象。
这时，护士抬起手，调整吊瓶，从宋艺林的角度，正好能够看见一颗肩膀处的红痣。
她脑子嗡的一声响了。
这是，那个出租屋里的女人之一！
她反反复复看了那视频许多遍，每一个人她都努力记了，连同一些痣胎记或者其他明显的身体特征。
这个护士，她见过的！
在那视频里，她的双手都被拷在一起，吊在一张架子床上，昏迷不醒。视频里，她的脸上很脏，形象和现在的整洁也完全不同。
甚至，那里面，她鼻青脸肿，显然是遭受过虐待。
宋艺林险些没忍住想要冲上去问她。
但是显然，这是个愚蠢的想法。
她能问什么？护士现在还没经历那件事，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她会被什么人抓进那个魔窟。
宋艺林有点慌乱，视频里的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就像是提醒催促她要抓紧，至少，这个女孩还没被抓进去……
跟踪？可是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更别说现在还有两个亲戚，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
就说是关店一直跟着，她能做得了跟踪不知道多久的活吗？退一万步，她跟踪成功了，看见护士被抓的一幕，她能怎么办？
冲上去送菜？
那出租屋里都是女生，很容易就会变成目标之一，她能怎么办？
正想不出法子。
宋大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大妮儿，你弟弟有消息了吗？啊，我这脑子，你不会把你弟弟的事也给忘了吧？哎哟。”
宋艺林脑子正乱着呢，下意识呆呆的说出口：
“什么弟弟？”
她还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