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兆三年秋,平南侯玄翀割据一方,拥兵自重,于蜀地起兵谋反,势如破竹,连夺幽城、枫城、肃城、平城在内十八座城池。

    景兆帝玄翊念及手足之情,主和不战。

    然和谈无果,平南侯趁机北上,再取三座城池,直逼天都。

    一时间,朝野震荡,人心惶惶。

    值此危难之际,大将军迟淮请缨挂帅,领三万精兵直击叛军,于函谷关鏖战一月有余,竟以少胜多,大败平南侯。

    迟淮当机立断,领军南下收城,击得平南侯军节节败退,不得不退至平城。

    天不佑平南侯军,景兆三年恰逢天灾,加之平城久旱少雨,秋收时节竟颗粒无收。

    叛军粮食供给不足,再难维系,只得退守蜀地一隅。

    见大军兵临城下,平南侯自知大势已去,穷途末路,为保残军,竟拔剑自刎于城墙之上。

    一代枭雄,自此陨落。

    然玄翀虽死,天子之怒却难平息。

    玄翀的头颅被割下,挂在天都城门整整一月,身体被随意丢弃在乱坟岗,任由野兽吞食,尸骨无存……

    平南侯府满门抄斩,甚至连尚不足月的婴儿也被活活掐死,为防溢漏,帝特下令火焚侯府,火光冲天,血染街市……

    玄翀不惜性命也要保护的残军被下旨活埋,偶有逃窜者,更是被处以极刑,生不如死……

    不仅如此,景兆帝疑心朝内臣子与平南侯暗中勾结谋反不成,再生祸端,命号称“鬼噬心”的大内总管李韩英严查曾与玄翀有过密切书信往来的大臣,无论缘由,家中男丁,一律处死,家中女眷,尽皆流放。

    景兆四年春,帝后南宫如华诞下嫡长子,帝大喜,大赦天下。

    自此,平南侯玄翀谋反一事终了,史称平南之乱。

    景兆二十三年,北疆屡受赜渊国侵扰,赜渊军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群臣激愤,纷纷上书力劝景兆帝出兵,征讨赜渊军,以保北疆安宁。

    平南之乱以来,皓玄国一直主和避战,养精蓄锐。此次北疆一役,关乎国运。

    正当景兆帝犹豫是否一战时,大将军迟淮再次请缨北上,讨伐赜渊军。帝大喜,朝堂之上允迟淮十万精兵,即刻出兵,收复北疆。

    然而,三个月后,迟淮战死的消息传至天都,震惊朝野。迟淮虽人至中年,但英勇善战,当年平南之乱以少胜多何其超卓!怎会出征仅仅三个月就……

    群臣之间虽不明说,但心中多少了然,此役有诈!

    如今主将战死,群龙无首,赜渊国见势乘胜追击,战火席卷北疆。若朝廷再不调派新任主将,北疆将拱手让人。

    朝堂之上,景兆帝快速翻阅着一封封战报,心中烦闷。

    更令他气愤的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愿意挑起主将重担。

    就在这时,丞相南宫仪忽然出列,缓缓说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人选,或可为用,以解燃眉之急。”

    景兆帝听罢,立刻放下手中文书,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谁?”

    “迟淮之子,迟君。”

    此话一出,景兆帝微微一怔,群臣间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迟淮之妻乃本朝长乐公主,虽非皇帝胞妹,但先帝在世时,对她极为宠爱。

    先帝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迟淮,可见其日后前途必不可限量。一时间,达官贵族蜂拥而至,访客如云,门庭若市。可迟淮并非左右逢源之人,一心只想报效朝廷,别无他念。同时,坊间开始流传长乐公主另有心仪之人,与驸马婚后不睦的消息。

    渐渐地,群臣便不再恭维奉承他,甚至很少与他往来。

    不过,迟淮的仕途确实如先帝预料的一般顺遂。迟淮年仅三十便已是镇国大将军,统兵征战,战无不克。以少胜多平息平南之乱更是让景兆帝对其青眼有加,封邑千户,封异姓侯,世袭罔替。

    平南侯谋反那一年,长乐公主诞下一子,名为迟君。迟君身为当朝公主与镇国将军的嫡子,身份何其尊贵,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可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迟君,却因是长乐公主未足月生产下来的,体弱多病,出生不到七日几乎是奄奄一息,性命垂危,于是在尚不满月时就被送往永州开元寺祈福。

    开元寺的无心方丈当时看了迟君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万法缘生,皆系缘分。老衲既与之有缘,自当竭尽全力,保其性命。然赤子天生体弱,有异于常人,唯有留在寺中避世静养至弱冠之年,方可护其周全。”

    长乐公主本就不愿将尚在襁褓的幼子早早托付给旁人,更何况一托付便是二十年之久,便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身体每况愈下。

    同年,长乐公主以郁结于心、病体缠身为由提出与迟淮分府而居,景兆帝念其离子之痛,便准允了。

    一众朝臣虽表面不说,然心底明了,知其与和离无异。

    三年后,长乐公主突然收养一男童为义子。由于孩子来历不明,满朝文武对此事议论纷纷,舆论焦点更直指迟淮。

    谁都知道,长乐公主与迟淮二人貌合神离,但毕竟没有真的和离,此时长乐公主擅自将一不明不白的孩童带入自己府中,难保不会激怒迟淮。

    景兆帝起先不允,可耐不住长乐公主的苦苦哀求。

    长乐公主跪在殿前,哭诉说这个男孩是她外出为迟君祈福途中无意捡到的,与迟君一般年岁,是上天悲悯她与幼子早早分离不得相见的补偿,与她有母子的缘分。

    长乐公主一跪便是三天三夜,滴米未进,景兆帝见其心意已决,无奈之下只得妥协,但顾及迟淮颜面,便要求义子冠以父姓,当场赐名“迟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若不是南宫仪提起,谁都不会记得这位本该继承父位的小侯爷。

    “他已过弱冠之年,确实该回来了。不过,迟君年纪尚轻,不经世事,不知能否担当主将重任啊。”景兆帝思忖片刻,还是觉得此举不妥。

    正在此时,太子太傅游之劲站出列,附和道:“陛下,迟君虽不乏为父报仇之心,但毕竟久居庙宇、不问世事,实在是资历尚浅,难以担此重任啊!”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陷入死寂。

    最终还是丞相南宫仪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那请问,太傅可有人选?”

    游之劲思考片刻,回答道:“陛下,迟将军膝下并非只有迟君一子,细算其义子迟隐也该到入仕的年纪了,不如派他前去,既报杀父之仇,又耀侯府门楣。”

    听到这话,大臣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犯起了嘀咕:如今迟淮战死,侯爵之位本应世袭给迟君,可游之劲此举,分明是想让迟隐继承侯爵之位!

    “游大人……”

    “够了!”

    南宫仪刚想反驳,不料景兆帝大怒,群臣惊恐,跪成一片。

    “偌大一个国家,大敌当前,无人敢与之一战也就罢了,现在竟互相推着两个刚及弱冠的孩子上战场,在大殿之上争争吵吵,你们也好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景兆帝似是下定决心,开口道:“迟君和迟隐均年纪尚轻,缺乏作战经验,难担主将大任,然北方战事告急,刻不容缓,朕今命迟淮之子迟君为主将,何虚南、许来之为副将,北伐赜渊,以卫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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