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脚步声仓促又慌乱。

    沈善铮杵灭烟头,眉目变得严肃,厉声道:“出什么事?”

    此人正是高秘书,按理说他跟在身边好些年,出席这种规格的饭局不会如此失礼。若有,一定不会是小事。

    果然。

    沈善铮听完面色黑沉,当即吩咐:“准备车。”

    后者点了点头,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站在一旁的梁潮楷狠狠蹙眉,问:“打算怎么办?”

    “他们想找死。”男人嗤笑,不屑道:“满足他们。”

    五分钟后。

    一辆迈巴赫低调驶车离去。

    西湛市中心开往环萍村,要么走国道,要么走山路。

    然不知为何,今晚国道交通堵塞,导航软件页面一路飘红。高秘书屏住呼吸,回头说:“老板我们——”

    “走山路。”

    不能拖。不能堵。要把时间尽可能缩短。

    山路虽车流很少,但实在不好走。且不说路面凹凸不平,车道两侧放眼望去皆是高山,一座连一座,在夜幕的加持下犹如巨人,似在俯视着什么。

    沈善铮路上电话不断,但他话不多,指尖的香烟断了又燃。距离环萍村还有两个镇,他终于挂断手机,转了转脖子,偏头问:“准备好了?”

    闻言,梁潮楷点了点头,从临市调来了一批人,文的武的,男的女的。

    沈善铮掸了掸烟灰,接着问:“对方还有什么要求?”

    话无具体,但车内俩人都知道意思。

    高秘书瞥了眼后视镜,蓦地对上男人极冷黑眸,“老板说要见你。”

    后者面色不变,快速打开手机看了眼,随后说:“见我?叫对方按规矩来。”

    -

    距离还剩下一个镇。

    高秘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绕过路侧的巨石。然一个不经意眼神,他双手一顿,语速极快:“老板梁总,身后跟了人。”

    准确来说,有人跟车。

    顺着男人提示往后看,一辆面包车不知何时就开始尾随,坐在前座的俩人带了面具。至于车牌,被“好事成双”掩盖。

    来者不善。

    沈善铮眸色一沉,看了眼一旁的男人,挑了下眉。

    后者反应很快,拿起手机说了句,“抓活的。套出点有用的。”

    此话一出,高秘书狠狠踩了油门,迅速跟后车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面包车内。

    坐在主驾驶的阿峰唾骂一声,也跟着踩了油门,下一瞬车尾被重重一撞。他下意识踩了刹车,怒气更重,狠狠拍了下方向盘,扭头吩咐:“还不滚下去看!”

    车内人瞬间噤了声,副驾驶的男人老林率先屁颠开门下车。

    大概是平常作威作福眼高于顶,老林眯了眯眼,一辆破大众。

    他上前两步,敲了敲车窗,边嚷嚷道:“喂有没眼睛——”

    话没说完,车窗降下,主驾驶的人微微一笑,下一瞬大手抓住男人领口,狠狠一撞上车门。

    “啊!”

    凄惨声惊醒了沉睡的山巨人,面包车里的人身子一僵,没过几秒就捞棍拿刀冲下去,个个面怒。

    迈巴赫早不见踪影,阿峰呸了一声,紧接着下车,站在一堆人前,怒喊:“放人。”

    其他人见大哥挥挥手,当即甩棍慢慢凑近车子。

    事实上。

    大众车主果真松手,老林捂着头往后退,眼神又怕又不服气。

    好一副狗仗人势的嘴脸。

    见对方沉默不动,阿峰心头涌起一股火,抢过小弟的长刀,歪了下头道:“数到三,不下车就给我打。”

    话刚说完,大众车终于有了动静。

    四扇门同时打开,高壮且穿着统一服装,蓝色立领。

    为首的男人亮起一个牌,笑眯眯道:“下车了,你想怎么着。”

    阿峰手中的长刀倏地掉落在地上,他顿时变了神色,囧着脸说:“哥我错了。”

    后者“哎”了一声,凑近拍了拍他的肩,“回局好好说。”

    然后又补了句,“蹲下,给我带走!”

    *

    山洞不大,胜在里边有条暗河。

    男人拿起刀背“砰”一下敲晕鱼,然后熟悉地开膛破肚,洗净,放在几根铁丝自制的烧烤架上。

    炭火燃烧充分,橙红火光照亮了洞内。

    丁梨狠狠蹙眉,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微微用力,试图以巧妙的角度磨破绳子。

    哪知男人撒完孜然粉后转过头,说:“别费劲,死结打不开的。”

    此人正是摊主肥龙,明明他有一门好手艺,努力工作定会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却偏偏要做这些上不了台面恐怕还要蹲大牢的事,她不禁开口:“我跟你有仇?”

    对方装听不见。

    丁梨继续问:“他们给你多少钱?”

    沉默。

    她唯一能联想到的事就是龙兴山庄追杀案,但后续全都交给沈善铮跟进处理,难道……

    丁梨打量着眼前男人,皮肤黝黑,胳膊手背都有些许烫伤的痕迹,理应是卖烧烤的没错。

    “你跟刀疤男一伙的?”

    此话一出,男人先是身子一僵,然后转过头,问:“你见过阿忠?”

    果然认识。

    丁梨点了点头,也没打算隐瞒,“我不清楚你们到底是受了谁的吩咐来抓我。但我很明确告诉你,这是犯法的。”

    “……”后者翻了个白眼,脸上写说难道我不知道吗?

    她一噎,“你结婚了没有?”

    沉默。

    “你知道的吧?如果将来你的孩子知道他的爸爸是杀人犯——”

    男人倏地放下刷子,无语:“我没打算杀你。”

    “……谢谢你这么坦白。”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丁梨继续道:“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上一代犯罪一定会连累下一代。”

    见男人眉头微微蹙起,她咽了下口水,“你还没有孩子吧?”

    “……”

    “你想过吗?以后你闺女读书工作还是成家,别人一问爸爸,你猜你闺女会怎么说……”

    丁梨不动声色地打量男人神色,从眉头微蹙到眼神躲闪,显然是将她这一番话听进去了。

    五分钟后。

    “难道你真的要一步错步步错?”

    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莫名带了一股威压。

    男人听完顿时站起身,双手握拳,眼睛发红,怒道:“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才不是!”

    男人情绪十分激动,呼吸很重,肚皮一鼓一鼓的,看起来气得不轻。

    见状,丁梨语气很轻,似是不想激怒这个巨人,说:“既然不是,那就放了我。我们当没见过。”

    站在对面的肥龙偏头看了眼洞口,不知想些什么,沉默片刻他肩膀一垮,似无奈似认命,走了过来。

    随即他掏出身上的短刀,“嗤”一下,绳子掉在地上。

    也不管女人有何想法,他径自走到铁架旁,一手拿着烤鱼,另只手拍了拍旁边的大石头,说:“坐下吧。”

    听得出他并无恶意。

    丁梨抖了抖发麻发红的手腕,很快走了过去,坐下。

    四目对视,谁也没主动开口。

    只见气氛僵持微妙,男人收回视线,说了一句:“你走吧。”

    她说得对。

    没有人想要这么一个几进几出大牢的老公。

    也没有人想要一个背负骂名人命的爸爸。

    只是。

    做好人,为什么也这么难。

    肥龙沉默地、机械地撕扯鱼肉,身上的低气压越来越重,有种人在心死的孤单感。

    丁梨深吸一口气,主动道:“这事并非你愿。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些躲在暗处如狗屎一般的人,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揪出来。

    话落,男人稍稍偏头,哑着说:“你想说什么?”

    “跟我下山去警局报案。”

    “戴罪立功。”

    后者一怔,黑到像是被水打湿的眼睛聚焦起来,大约过了一分钟,他终于开口。

    *

    “沈总。这边请。”

    酒店经理一早就在大门等着,见迈巴赫稳稳停下,他立即上前,重道:“有人找你。”

    男人瞥了眼他,示意带路。

    监控室。

    推开门,里边站了几个穿蓝衣的男人,此时都在微微躬身盯着屏幕。至于穿着黑衣的男人闻声回头,“好久不见。”

    沈善铮眸光一凛,点了点头,此地并不是叙旧好时机,他直击重点,“人在山上。”

    对方点头,随即扬了扬手。

    距离他最近的电子屏突然放大几张图片。

    十来人戴帽子口罩,明显是对环萍村十分熟悉,监控只能拍下身形。从这批人行动轨迹来看,他们目标应该是沈善铮,只可惜他临时安排去了西湛,这才将怒气转移到丁梨身上。

    坦白说,丁梨又一次无辜受牵扯。

    沈善铮心底顿时涌起一阵麻意,他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请尽快救人。拜托了。”

    后者眼里闪过一丝讶然。

    就为了个女人?

    ……

    然这边人手在集结上山,另一边,周哥嚼着口香糖,神色黑沉。

    换了几个号码都不接。

    “他妈的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说完他心底的火越燥,站起身重重拍了下桌子,宣布:“拿上家伙,跟肥龙汇合。”

    “是。”

    大厅响起整齐响亮的声音。

    周哥这才缓了脸色,见在场其他人手中都拿了重家伙,他挥了挥手,“走。”

    蕉子山其实很高很大。

    虽归属权属于兰格,但村民一向大方不计较,谁想上去摘点野果、捡点木柴也是可以的。

    不过这几年劳动力流出严重,村里大多是老人小孩,所以蕉子山逐渐荒废,野草丛生,生人攀爬定会迷路。

    可在周哥眼里,这都不算事。

    他眼睛紧盯队伍最前方瘦小驼背的男人,熟门熟路,拿着手电筒就如蛇一般迅速绕过岩石。

    按这速度,没十分钟就能见到肥龙,还有那个……长得像妖精的女人。

    一想到这儿,他嘴唇勾起,眸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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