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停鸢悠闲坐在藤椅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欣赏音乐。

    ——苏木与冬青十分“上进”,今日主动提出要为她表演才艺。

    虞停鸢原本兴趣不大,但他们提出来了,她又闲着无事,干脆就答应下来。

    这两人不愧是精心调.教过的,饶是她在丝竹一道不大精通,也能听出来他们技艺不凡。

    听闻顾况求见,虞停鸢眉梢轻挑:这就坐不住了吗?

    她略一思忖,让人领他进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远远瞧见顾况过来,虞停鸢微微一笑,冲他轻轻招手,示意他近前一些。

    顾况目光微闪,大步上前,定了定神:“郡……”

    他刚一开口,虞停鸢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一指正在演奏的二人,轻轻摇头。

    没听见人家正在演奏吗?

    顾况哑然,默默站在一旁,暗暗打量那两个“面首”。

    当日在公主府外,他曾亲眼见过他们,知道是长公主所赠。今天看来,这两人容貌不差,勉强也算有几分姿色。

    所以郡主考虑期间,一直同他们在一处吗?

    顾况薄唇紧抿,莫名的紧张起来。先时他知道,她有心让他做外室,但过去这么久,她又有了其他人选,真的还会选择他吗?

    一曲终了,虞停鸢轻轻击掌三下,又真诚夸赞几句,复又看向顾况,笑吟吟问:“顾公子,你觉得他们弹奏得如何?”

    顾况正心不在焉,听她发问,有心想说一句“不如何”,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有些敷衍地夸道:“天籁之音。”

    “嗯。”虞停鸢点一点头,似是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她又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呢?你通乐理吗?”

    顾况面色几不可察地一僵,摇了摇头:“不曾学过。”

    虞停鸢叹一口气,颇为遗憾的模样:“可惜了。”

    顾况心念微动,一句“我也可以学”几乎要冲口而出,又被他压了下去。

    不会就不会,又何必刻意逢迎呢?

    虞停鸢对两个美貌面首笑笑,温声吩咐:“好了,你们先下去歇一歇吧。”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顾况,齐齐应一声“是”,抱着各自的乐器,施礼退下。

    “郡主……”顾况上前一步。

    虞停鸢也不起身,只捏了一个松子在手里,慢慢剥壳:“找我什么事?”

    顾况深吸一口气:“前天的事情,不知郡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虞停鸢抬眸,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脸上分明能看出紧张。她本想再逗他一会儿,看他这模样,终究是心里一软,含笑道:“你猜啊。”

    顾况一颗心高高提起,听她这么说,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低声道:“我猜不出来,请郡主明示。”

    “那行,你凑近一些,我告诉你。”虞停鸢轻轻勾一勾手,歪了歪脑袋。

    金光一闪,顾况注意到她说话之际,发间的簪子轻轻晃动,金色的蝶翼扑闪着。

    顾况的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心中不由雀跃几分:这是他赠的发簪!她既然戴着,是不是意味着……

    他眼睛一亮,下意识近前。

    下一瞬,他便觉得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虞停鸢凑到他耳畔,柔声道:“我自然是选你。”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顾况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上涌,脸颊一下子烫起来。

    果然,她说她选他。

    眼睁睁看着他瞬间耳根红透,虞停鸢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问道:“怎么啦?我选你,你不高兴么?”

    顾况竭力抿紧唇:“没有,没有不高兴。”

    “嗯,那就好。”虞停鸢点一点头,“你给我剥个松子。”

    顾况定一定神,依言照办。

    剥松子的活计并不难,他小心剥好,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郡主选了我,方才那两个人呢?郡主打算如何安排?”

    “留在府上做乐师。”虞停鸢想过这个问题,苏木和冬青都没有家人,也没有其他特长,留在她这里,至少可以吃穿不愁。

    顾况轻“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郡主应该不至于骗他,说是乐师,大概就是乐师了。

    顾况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飞速剥着松子,不多时,面前的小碟子里已堆了一座“小山”。

    “好了,不用再剥了。”虞停鸢抬手制止了他,“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我今晚过去。”

    ——距离婚期只剩一个月,她要真的养面首,不想再拖下去。

    顾况手轻颤了一下,剥好的松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嘴角绷紧,尽量神色如常:“嗯,我知道了。”

    可他心里早就成了一片乱麻:怎么准备?准备什么?她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今晚就要……

    顾况听到自己心跳如同擂鼓,深吸几口气才渐渐平复呼吸。

    虞停鸢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离开。

    ……

    顾况一步一步走出郡主府。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街上鼎沸的人声,他才回过神来。

    郡主要他准备,怎么准备呢?

    顾况认真思索了一阵,有些事情虽然没经验,但他可以学。

    于是,顾况走进一家书坊。

    热情的店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公子要买什么书?时文还是话本?咱们这里有新到的……”

    顾况轻咳一声,声音压得极低,面上有难以掩饰的尴尬:“都不是,我要那种的……”

    “哪种?”店小二不等他详细解释,就“哦”了一声,挤眉弄眼地笑笑,“有的有的。”

    店小二说着在书柜下面翻找一会儿,拿出两本书籍:“公子瞧瞧,这个可行?有字有画。”

    顾况哪会细看?他胡乱瞥了一眼,匆匆付账,将书册揣进怀里,快步离去。

    回到梨花巷的房间里后,顾况才拴上门,悄悄翻阅。

    刚看得一会儿,他就面红耳赤,匆忙丢开。

    ……

    要做的准备肯定不止这一方面,新寝衣、新床帐。出于某种私心,顾况还买来了一对红烛。

    日暮黄昏,虞停鸢姗姗而至。

    王婶看见她,喜不自胜,忙去厨房加菜,还添了一壶酒。

    用晚膳时,顾况颇有点不辨滋味。

    虞停鸢自顾自低头吃饭。直到七八分饱,她才放下筷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

    “唔,那我等会儿看看。现在回房?”

    虞停鸢看似淡定,其实心里难免紧张。她曾听人说,那是极乐之事。因此紧张之余,内心深处隐隐也有点期待。

    “好。”顾况点头,一颗心再次提起。

    仍是熟悉的房间,虞停鸢一走进来就注意到了其间的变化。

    床帐换过,还点了不知名的香。暗香浮动,莫名的暧昧。

    顾况点燃了一对红烛,房间霎时间比先前更亮了几分。

    红光满室,虞停鸢感觉心跳似乎有点异样。她轻咳一声:“先去沐浴吧。”

    郡主喜洁。因此她刚一到梨花巷,王婶就烧好了沐浴所需的热水。

    虞停鸢也没让人伺候,简单清洗过后换上了干净寝衣。

    而此时,顾况业已收拾妥当,又重新熟悉了一遍册子。听到脚步声后,才匆匆收起。

    “你在看什么?”虞停鸢好奇地问。

    “没什么。”顾况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虞停鸢点一点头,似是信了他的话,却乘他不注意,一把抓住被他匆忙藏起来的册子,打开细看。

    才一看,她就从脖子红到了脸颊,头皮也阵阵发麻。

    顾况阖了阖眼睛,徐徐吐一口气。

    事已至此,没必要掩饰了,他只能轻声道:“只是,一些准备而已。”

    “哦。”虞停鸢前所未有的尴尬,但转念一想,是她置外室,是她养面首,况且男女敦伦,本就再寻常不过,她尴尬什么?

    于是,她轻咳一声,随手丢开册子,一本正经:“还没准备好吗?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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