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们幽冥界不比其它地方,二十几岁的未出阁女子大有人在。

    父王母后虽然不舍得这么早就把我嫁人,可为了破解劫数,不得不下定决心提早为我寻找驸马。

    母后说:“我们禾儿这么优秀,一定要为她挑一个最出色的人来当驸马才行。”

    “那还不简单,本王这就叫人发公告。”

    父王说干就干,隔天招驸马的公告就贴到了各大条街上的公示栏。

    公告贴出去,陆陆续续就有几个人来报名。

    幽冥和凡界有条相同且不成文的规矩,驸马不得干预政事。

    这也就意味着来参选的人要放弃前程,顶着驸马的虚衔享尽荣华,却注定终生碌碌无为。

    因此来报名的人虽有,但却都是一些泛泛之辈。

    我虽是幽冥第一绝色,但自小圈养在王宫,外界对我的长相一直有着诸多猜测。

    有传说我身宽体庞的,有说我矮如东瓜的,更有甚者,说我是妖魔投胎,长着三头六臂的。

    父王看不下去,说:“算了,还是把禾儿的画像一并张贴出去吧。”

    此举甚是巧妙。

    画像才贴出去不到一天,世家官宦家适龄的儿子们一下子都冒出来了。

    听说有几个人为了抢夺前后顺序,在皇宫报名处还打了起来,最后把门槛都给打断了。

    真真应了那句话:上门求亲的人踏破我家的门槛。

    11.

    驸马的条件设得很丰满,可惜应征的人却很骨感。

    报名表经过层层过滤,呈到父王母后手中还余下三十份。

    父王母后东挑西捡,一张张地筛选完最后送到我面前就剩下三份了。

    这三人,家世、人品、官位自然没得说。

    反正再比也比不过我。

    因此挑选驸马的标准就剩下了唯一的一条:相貌。

    再来说说这三人的相貌。

    一是酆都城的长生将军。

    五官长得不错,就是吧,脸太黑。

    幽冥界本就不见天光,我真怕哪天黑灯瞎火的时候,长生将军站在面前我都看不到他。

    二是莲花台的李状元。

    白倒是白了,可惜我瞧他四肢纤瘦,腰肢细软无力,仿佛一阵大风就能把人吹倒。

    他还在应征的表里写了“此生愿守护公主,护公主一世无忧”之类的承诺话语。可我当下便心想,像他这样的人,恐怕是我保护他才对吧?

    三是还魂崖的姜世子。

    我与他自小认识,自小玩在一起时常打架,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他居然也来报名选驸马,我严重怀疑他是故意来找我不痛快的。

    幽冥十三站报名参选驸马的三百多人,最后竟被一一否决掉。

    父王实在头大:“你就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我还能怎样?

    又不是我给自己加劫数的。

    婚姻一辈子的大事,又不能随便捡个人就嫁了。

    思来想去,我忽然想起大祭司说九重天的瑶光星出现了变故,这才导致我那美满的人生出现了劫数。

    我当下便下定了决心:“我要去九重天告状!”

    母后被吓得不轻:“告状?你想怎么告状,别说上九重天了,整个幽冥除了你父王,就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幽冥界的。”

    是了,幽冥地狱,哪有人来了还能走出去的?

    自古以来,只有继承了幽冥王位,获得鬼玺之力加持后方可安然无恙地出入鬼域。

    便是可以自由出入,鬼玺也不轻易祭出。

    从前我父王也只有在与九重天签定和平条约的那次才祭出过一次。

    这么郑重的东西,我原以为此生无缘一见。

    哪知父王却拍案而起:“这还不简单,我即刻把鬼玺传给禾儿。”

    鬼玺传人,意味着王位易人。

    父王深知我的性子,但凡做了决定的事,十只鬼都拉不回来。

    总归解铃还需系铃人。

    瑶光给我造的劫,我去找他讨个说法。

    没毛病!

    12.

    鬼玺破界,耀眼的白光盛着我迎头直上九万里。

    再一睁眼。

    我已然身处天门殿外。

    驻守天庭的将士朝我毕恭毕敬颔首。

    “恭迎……”

    那人话说一半忽然被旁边另一人制住:“不对……”

    声音虽小,但我隐约还是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花神、历劫、没结束”之类的。

    我听不懂二人言语,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劳烦请问,瑶光上神的大殿怎么走?”

    将士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好在还是非常礼貌地给我指了指:“前方十里再往左十里的瑶光殿便是。”

    十里又十里,真远。

    我走得两条腿都快麻了才到。

    眼前的瑶光殿,白玉镶嵌,被日光印得格外刺眼。

    “敢问瑶光上神可在里面?”

    话落,有一名仙侍走出来。

    他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询问一番后告诉我:“上神下界历劫去了,需得结束了才能返回天庭。”

    历劫?

    怎么这么不巧。

    “那敢问上仙,上神去往何处历劫,多久回来?”

    仙侍摇了摇头:“在下不知,若要问,便去司命星君处问吧。”

    我只得辗转再去找司命。

    十里十里又十里,九重天真的好大,我走到天黑了才到。

    司命见到我时,两个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这天上的人真真都奇奇怪怪的。

    他们好像认识我一样,说话的语气很自来熟。

    难不成我的美貌已经传播到九重天了?

    我一边心里腹诽,一边解释:“在下是幽冥新君,找瑶光上神有点事,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上神现下在何处?”

    司命饶是意味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一副了然的模样。

    “上神现下在下界历情劫,需得等他与意中之人成婚后,方可成功历劫归来。”

    原来如此。

    我忽然在想,我因劫数需与人成婚破劫,而瑶光也因情劫需与人成婚,若我去下界找到瑶光,与他成婚,不就刚好帮他完成了历劫?

    如此真是一举两得,美哉,妙哉也!

    于是我当即又问:“敢问星君,瑶光在下界叫什么名字?”

    司命挽着袖子微微一笑。

    “幽冥第十三站,还魂崖姜世子。”

    13.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姜世子——不就是自小与我玩到大,打到大的姜瑶吗?

    他他他……居然就是瑶光上神!

    九重天景色极美,可我根本无暇停留欣赏,当晚便马不停蹄赶回了幽冥。

    王宫也顾不上回了,一路直奔还魂崖。

    姜瑶一身黑衣,单腿微曲坐在崖边钓鬼。

    看到我突然出现,他吐掉嘴边咬着的狗尾巴草,跳着落到我面前:“阿禾,你是不是后悔没有挑选我给你当驸马了,怎么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忽略了他的问题问:“姜瑶,你可知道你是谁?”

    他愣了一下,似有所思地勾起嘴角:“还能是谁,你未来的驸马呗!”

    这人还果真是一如既往地贫。

    听说瑶光上神是九重天万古不变的严肃冷厉,也不知道他下界的时候出了什么变故,是不是被雷劈坏了脑子,否则怎么这般浑?

    不过浑就浑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我早也已经习惯了他的油嘴滑舌。

    只是从前并未觉得他长得有多好看,如今知道他是瑶光上神之后,竟莫名觉得他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问你,你是当真想要娶我的吗?”

    “阿禾,你在怀疑我的真心?”

    他皱了下眉,举起手指:“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姜瑶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永不相负,若相负,便叫我……”

    “好了,不必发誓了,我信你。”总归他是上界尊贵的神,就算哪天违背了誓言,雷公电母也不敢劈他。

    “你若真想娶我,便来提亲吧。”

    我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再次确认他看起来也并没有让我多么讨厌之后,这才下定了决心:“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过期不候。”

    14.

    我没想到姜瑶竟比我急不可耐。

    这才隔天,十八箱聘礼就浩浩荡荡地从还魂崖抬到了王宫。

    我严重怀疑他早有准备,但碍于我自己原本也有私心,也便没有拆穿他。

    又过三日,他带着人马敲锣打鼓地来到我面前。

    说:“新房已经备好,阿禾,同我回家吧。”

    就这样,不过几日的时间,我甚至来不及做下思想准备,就稀里糊涂地上了花轿,成了他的新娘。

    新房建在还魂崖顶。

    我从前没少来过还魂崖与他打架,却不知道崖顶竟不知何时建了一处桃花源。

    成婚这晚,姜瑶迫不及待地把宾客赶回去。

    来到新房,掀开喜帕时,他有些挪不开眼:“阿禾,我终于娶到你了。”

    难得见他穿黑色之外的衣裳,大红的喜服印得他的脸颊有些泛红。

    仔细一看,他五官长得也是极好的,堪堪配得上我第一的审美。

    我莫名就想调侃一下:“怎么?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吗,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姜瑶抿唇笑了笑:“是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我一直为你折服。”

    从前他没少调戏我,我只当他是犯浑。

    这会儿听他的浑话,竟忽然像美妙的情话一般,让我为之心动。

    “混蛋,不许再调戏我。”我不由自主地想把他推开,哪知手上力道不够,推过去的时候却软绵绵的。

    姜瑶顺势抓住我的手:“我说的是真的,自我第一眼见你时,我便知道你是我此生都躲不开的劫,此生你注定会成为我的妻。”

    这人说起情话竟还瞒好听的,至少在我这里很受用。

    我突然有些紧张:“你真以为自己是神吗,还能提前预知?”

    “我就是知道。”

    他抓着我的手心紧了紧,“因为我这一世活着只有唯一的一个使命,那便是娶你为妻,与你相守相伴,余生不悔。”

    他表情笃定,语气认真,我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心跳快得不行:“可是,我好像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怎么办?”

    “没关系,现在这样,足够了。”

    他说完,挨着我贴了过来,问:“阿禾,我可以吻你吗?”

    我看着近前的俊脸,忽然就把持不住了。

    双手按住他的肩。

    直接推倒。

    15.

    从前与姜瑶吵闹打架,他绝非是我对手。

    可在洞房这件事上,我竟丝毫占不了上风。

    我严重怀疑他以前打架是故意输给我的,更加气急败坏地想要在花烛夜一并讨回来。

    折腾到后半夜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觉醒来,四周的环境已经变了模样。

    扶着酸软的腰才坐起来,一股强劲的力量充斥着大脑朝全身蔓延散开。

    封锁的记忆回来了。

    我想起自己是天界花神,十几天前下界重新历劫之事。

    很快我就猜到肯定又是瑶光在我历劫的命簿上动了手脚,气得我抬起脚朝往旁边睡着的人身上踹。

    他似有意料,在我的脚伸过去之时,顺势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大早就发这么大的火,是因为本君昨晚不够努力吗,阿禾?”

    努力个鬼!

    我被折腾得腰酸背疼,他倒是排解了。

    瞧他现在的样子,一副神清气朗,元气淋漓的样子。

    想想我就生气:“瑶光,你明明答应我,不会干预我历劫的。”

    “所以呢?”

    他缓缓松手,一脸淡定:“除了本君,你真的想嫁给旁人,与旁人做我们昨晚……做的那等亲密之事?”

    想到昨晚……

    我顿时羞涩无比,火冒三丈:“同你说正经的呢,别老绕开话题。”

    “本君说的也是正经的。”

    他掌心贴着我的肩膀,安抚地滑了滑:“阿禾,你当明白,本君可以由着你任性下界历劫,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同别人成婚,与人洞房。万一……你真喜欢上别人了,本君该拿你如何?”

    他竟说得我无言以对。

    从前也不知道他待我如此深情。

    “你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是啊,从前本君也不知道,会如此害怕失去你。”

    看着他婉约诱人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莫名有些心疼。

    竟克制不住地仰起脖子贴过去,对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

    “这样,有信心了吗?”

    他扬起嘴角,得意地笑起:“有了。”

    不知怎的,看到他脸上淡淡却志在必得的表情,我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我抛绣花招亲那日,他路过楹花宫无意中接到绣花时的表情也是现在这副样子。

    心里疑问升起,我问他:“瑶光,你老实告诉我,当时我抛绣球,你并非无意中路过,其实是有备而来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说:“是,我对你,早就居心叵测。”

    说实话,得知我一直崇拜的神竟一直心悦于我,我心里应该要高兴的。

    但此刻,我却只想抬起脚用力地把他踹下床。

    “去你的吧,又算计我!”

    16.

    我和瑶光在下界虽然办过两次婚礼,但在九重天上,他仍决定再办一次,风风光光地把我迎进门。

    大婚这日,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抢着来吃我们的喜酒,稀奇古怪的贺礼把库房堆得成山成海。

    从前瑶光向来高高在上且特立独行,别说下界的小仙了,就是九重天一些资历长的仙者几百年也不见得能见到他一次。

    这次举办婚礼,他倒是乐得与众人聚会闲聊。

    我瞧他与别人聊天的姿态,颇有一番炫耀的架势。

    当晚洞房花烛,我当着他的面嫌弃:“不就结个婚,谁还没结过,谁又像你这般逢人就炫耀?”

    他意犹未尽:“他们结没结过不知道,可这天上地下,却独独只有你一个苏禾,本君能不炫耀吗?”

    我又一次无言以对。

    只得僵僵地挽起嘴角笑笑:“是啊,娶了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你上辈子是拯救了苍生才这么好运吧?”

    他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确实拯救过苍生,至于好运,却都是本君自己争取来的。”

    是啊,他从我决定抛绣球那日就开始算计我,后来又改我命簿,甚至不惜亲自下界陪我历劫,可不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好运吗?

    说起下界,我忽然想起我历劫时的人世:“你到底怎么改命簿的,怎么每次历劫,只要与你成亲,隔天我就回九重天了?”

    瑶光揪了下我的脸颊:“你可是在担心人世的我们现在如何了?”

    “嗯。”他总能一眼看穿我在想什么。

    “倒也不必担忧,本君归位之前,特意留了你我二人的一抹神识在下界,让他们得已以我们的样子继续与家人们团聚,相伴余生。”

    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到。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其它现在想想,历劫也挺好玩的。”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总不像在九重天,万年如一日的枯燥无味。

    瑶光赞同地笑了笑:“想什么?还想去历劫?”

    “没有,就是觉得……”我自是知道历劫事关重大,并非随便想去就能去的,“余生漫漫,有点无聊罢了。”

    “无聊?”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我看着他的样子,顿时心里预感不太好:“你又想预谋什么?”

    他没有掩饰想法,笑着道:“若是觉得无聊,要不然我们生几个孩子玩玩?”

    “几个?”我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你当我是母猪啊,再说生孩子想想就觉得辛苦。”

    “本君也辛苦。”

    我不解,反手抓着他的脸颊:“你就等着当爹,哪里辛苦了?”

    他恬不知耻地勾了勾唇,将我往后一推。

    “本君若不辛苦耕耘,如何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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