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冷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来就单纯为了兑现那个所谓的承诺吗？为了让你自己不成为失信之人吗？可你不失这个信，还有多大意义？
但霍子渊不答反问：“怎么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她讥笑道。
半晌，她低头扫了一眼那只捉着她的手，冷冷地笑道：“霍大少，你这又是干什么？”
“你当真觉得自己想干嘛就能干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说完，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霍子渊的手骤然空落，虚虚地握了握，笑道：“我哪敢想对你干嘛就干嘛。我只是，以为……是陈见信。”
她转开了视线，一脸的好笑。
“至少，他的卖相要比那任平生，好上不只一点。你们的……感情，也不只深厚一点。”霍子渊语气里带着嘲讽，又似乎有几分火气，“但他就放任你这么胡来？”
赵含章闻言，转身直视着霍子渊：“他永远支持我，不管我决定做什么。”
“我不是吗？”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赵含章失声笑了出来，你霍子渊，有什么资格“支持”我做这些事？
她虽没说出来，但脸色和眼神已经说了。
霍子渊被堵到一时说不出话来，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不是说，不想穿正儿八经的婚纱，不想傻不愣登地站上舞台？你不是说，不要所有那些流俗的仪式？你的海滩夕阳呢？你的婚礼一舞呢？”他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还是说……你以前跟我说的这些都是随口瞎扯？”
“跟你瞎扯又怎样？”她挑衅地看他，笑着轻声道：“你要去告我吗？”
霍子渊气极反笑，奇道：“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你以前的脾气……不是这样呀！”
“你也说了，”她冷笑一声，“是以前！”
这时，一辆白车开到了酒店门口，轻轻滴了一声。
霍子渊一看，开车的正是陪她换装的那个白嫩男人，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Gay蜜。
赵含章快步过去，开门坐上了副驾。
霍子渊不由打量了那白车一眼。赵含章见了他的眼神，脸上突然也有动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她正像此刻一样，坐在同款小白车的副驾上，也是这么隔着车窗，看着车外的这个男人。
那时，两人都对即将开始的一切一无所知。
难怪世人皆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走了。”倪宽似是刻意提醒两人一样，大声说了一声，才松了刹车，滑了出去。
小白车顺着酒店门口的路蜿蜒而去。
后视镜中，那个颀长的身影仍伫立在原地，直到彻底看不见。
大堂门口，霍子渊的车到了，他回过神来，打了个电话，拉开车门上去：“老帽……有个事你抓紧查一下。”
酒店门口，倪宽扫了后视镜一眼，又看了赵含章一眼：“哎，你说你这……”
“你还真别说我，你啊，顶多再熬个几年，最后还得步我后尘！”赵含章看着他，笑道：“要不然，早死早超生？”
“算了！”倪宽抬手一挥，“能躲几时是几时，等到那天再说吧！”
这时，赵含章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陈见信。
“结束了？”
“嗯，回家路上了。”
陈见信：“霍子渊他……”
赵含章打断了他，问：“是你告诉他的？”
陈见信“嗯”了一声。
赵含章也“哦”了一声。
两人随即都沉默了。
赵含章又问：“你……没有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是笑了笑：“没有。”
“霍子渊他……没有做什么吧？”陈见信像是想起来似的，问道。
赵含章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提，陈见信“哦”了一声，顿了顿，又干干地应了一句：“这样啊。”
他那天把信息给霍子渊，就是希望他做点什么的——他自己做不到，但也许霍子渊可以。
霍子渊要找她，自然找得到，不过几个电话的事。他那天特意去酒吧找自己，不过就是想投石问路而已。
只是，两个男人各有各的盘算。
他不愿意当霍子渊的那颗石头，替他问路，倒是想让霍子渊去做自己的那颗石头，去打破那一池水，甚至最好是搅浑了才好。
等老帽的回复几天后来的时候，霍子渊正开着车。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朝一旁聒噪的胡胖子“嘘”了一声，又戴上了蓝牙耳机，才对那头道：“好了，你说。”
“霍总，情况是这样的……”
霍子渊听着，食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听老帽说完，挂了电话，单手一揉方向盘，把车靠边停下，朝胡胖子抬抬下巴：“你自己走吧，我有点事。”
胖子大叫了起来： “下午有会啊！重要的会啊！”
“我知道。”霍子渊看了看时间，“我会赶回去的。”
“什么紧急的事你必须现在去？那可是庄家！这个项目虽小，但毕竟是两家合作的开始……”
“这还需要你跟我强调？”
“是！你是老板！我这不是……怕有个万一，误事吗？”
“那你就别在这继续耽误我时间了。”
“你这……又神神秘秘的，是要干嘛去？”胖子不情愿地解着安全带，奇怪地道，口无遮拦地道，“难道，你那天真结婚去了？”
那天，霍子渊西装革履地回到公司，迎接他的是一束束诧异的目光。
尤其是胖子，一看他那身打扮，圆润地哆嗦了一下，大笑着脱口问道：“你这是……跟谁结婚去了？”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情况能让霍子渊穿成这样，去戛纳、柏林电影节都没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穿过，于是脱口就开了个最不可能的玩笑，不料却精准踩了大雷。
“滚——”霍子渊没好气地将他赶出了办公室，“砰”一声关上门，给那依然回荡在走廊里的滚字，落了个句号。
想起那天的事，胖子疑惑地摸摸后脑勺：“你别是……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女人？”
“滚滚滚——”霍子渊不耐烦地朝他摆手，眼看下一秒就要直接上手，手动地帮助他滚了。
胖子连忙骂骂咧咧地滚了，还没等他骂完，那个黑顶的灰色影子左右穿梭几下，就消失在了车流中。
车里，霍子渊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得意的弧度。
他的感觉没错，那奇奇怪怪的婚礼，不合理的种种安排，还有他那天合影的时候，发现的小证据……
老帽说，“婚礼上，男方只去了母子俩。当晚，任平生就把自己老妈送走了。”
“两人根本不住在一起，见过几回，但都是在外面公共场合，时间也不长，见完了就各回各家。”
“赵小姐平常就一个人住在郊外，几乎不出门，差不多得有一周吧，才出去买买菜什么的。平时就一个人待着，隔三差五的出去散散步，跑跑步什么的。也没见什么人上门，就有一个比较……威武雄壮的……娘炮，暂时住在她那。”
想起老帽说的“威武雄壮的娘炮”，霍子渊还是忍俊不禁，也就他能说出这么糙但又这么传神的话来。
此刻，仍蹲守在车里的老帽听见门响，赵含章换了出门的衣服，打着电话，正往院子里停的车走。
“我过去接你吧？”任平生在电话那头道。
“不用！”赵含章坐上车，点火启动，手机就接上了车载蓝牙，转成了车机通话，声音从车身音响里传来，“那么远，你何必跑一趟？你就等着，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
这时，霍子渊的车停靠在了城郊一栋别墅前。
他径直进了书房，打开书桌底部带锁的抽屉，抽出了两个文件袋，略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了一个旧的，三份一叠，捏在了手里，往老帽发的那个地址而去。
副驾上，三个文件袋折扇一样散开，霍子渊出发之前拆开来重新确认了一遍，还没重新系上袋口的棉线。
最上面那一份，也是其中最新准备的一份，从袋口滑了出来。
几天前，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会议。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起来走走，顺便去茶水间倒个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兴奋的八卦声，出于对下属的体恤（自带噤声效果），脚步不由地顿住了。
“你们有没有看我前些天推的那个小说？”小李撞了下旁边的同事，笑道，“有没有发现，那男主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没看，这几天改片子都忙成啥样了，哪还有时间看小说？”
“你们小年轻真好，下班还能看小说，我们下班回家跟孩子都忙不过来……”
小李按捺住了八卦的小火苗好多天，就是想卖个关子，等他们看了再说，可居然没一个捧场的。
她“哎”了一声，扫了一圈那些发黄发黑的加班脸，恨铁不成钢地道：“早跟你们说了，必须看！这个真的必须看！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为什么？”
“至于那么好看吗？”
“行行行！我说。”小李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里面的目光一扫出来，霍子渊本能地一闪身，靠墙躲了。
小李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还是从瞬间安静下来的茶水间里清楚地传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人活像我们——霍总！”
茶水间里的空气僵住了一瞬，立刻又七嘴八舌了起来，已经有人拿手机准备翻了。
“什么名字来着，我那天听了就忘了！”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霍总？”
“都说什么了？”
那一张张宛若死灰的脸复燃了起来，疲惫的眼睛里纷纷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小李不由为自己的重大发现而骄傲上了，嘚瑟道：“还看不看？”
不过，随着压抑已久的八卦欲得到满足，她的求生欲慢慢醒转了过来，一股莫名的忐忑浮上心头——自己会不会……又惹事了？
吃过多少次嘴快的亏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要是猜错倒也罢了，要是真猜对了，暴露了大老板不愿暴露的隐私，会不会被穿小鞋？甚至直接被清退走人？
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儿，还没安生几个月呢，都怪自己这急性子！地皮都没踩熟就犯忌。
小李越想心越虚，开始抓耳挠腮上了，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转移话题？这八卦就跟病毒一样，人传人的，千万别传到老板耳朵里去才是！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霍子渊背后响了起来。
“霍总——”
此声一出，空气里似乎被投入了一枚无形的炸弹。
小李的魂瞬间就没了，茶水间里的人全都慌作一团，想作鸟兽散，但在那玻璃房里，根本无可遁形。
胡世靖吊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然后放肆地笑出了声来：“是谁爆你黑料，打击报复？”
这下，茶水间内外，所有人都僵住了。
里面的人是背后说老板八卦，被老板抓现行。
而外面的老板，则是被员工贴脸开大，还是连爆两料。
本来，大家也只会当小李是捕风捉影的无端猜测，说过也就过了，不至于就当了真。
可胡世靖此话一出，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他不只是公司元老，还是创始人霍子渊一起长大的兄弟，最知根知底。
他这话信息量极大，稍微一品就知道：第一，直接坐实了霍子渊是这个主角的可能性；第二，说明他有黑料可曝，而且，会报复他的女人，可能还不止一个。
所以，这一刻，比小李还想找面墙去撞的是霍子渊。
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胸襟和气度是有的。
被员工贴脸开了大，再被兄弟两肋插了刀，霍子渊脸上仍波澜不惊，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地道：“挺好的！咱们要不要帮着推一推，哪天火了，就免费给我和公司宣传了。”
里面的人一听，得了台阶，开始连声附和起来。
“不花钱的广告嘛！别说被动宣传，主动碰瓷都可以！”
“还是老板格局大！”
“就是，就是，黑红也是红。”
在场众人几乎要当场意淫出一波热搜话题。
霍子渊得了空，剜了胖子一个眼刀，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当初让这货进公司，就是他人生的最大……不，第二大失误！
后半场会上，他一直神游物外。
当初，他们曾一起重看过《爱在》三部曲，看到男主将他们的相遇写成了一本书，并因此如愿重逢。难道，她真的……
他在手机上搜出了小李说的那个名字。
点开之前，心上的疑问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写的真是他自己吗？如果是他，那作者是……她吗？她会怎么写他呢？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的？她恨他吗，应该恨的吧。但她会“黑”他吗？他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完了那场会，回到办公室，霍子渊跟助理交代了点什么，关上门，举起了手机。
这个下午，助理通过窗户，只见霍总对劳了手机，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又拿起，就那么拿起、放下的，往复了不知多少次。
直到助理敲门说下班了，霍子渊才终于放了下来。
待助理出去，他又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手里。
良久，他重又拿起手机，翻出了个电话号码，手上顿了顿，犹疑了片刻，拨了出去。
随着陈见信的电话接通，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朝那个叫Once的酒吧去。
转过一个弯，导航就提醒，目的地到了。
霍子渊扫了一眼副驾上的那叠文件袋，心里竟破天荒地有点忐忑了起来。
不等他多想，车已经滑了过去，他抬眼一看，蓝的是天，白的是房子，周围深深浅浅的绿树梢头，还挂着最轻柔的云，好一个悠然的隐世之所。
这几年，你就藏在这儿？
但霍子渊不答反问：“怎么是他？”
“怎么不能是他？”她讥笑道。
半晌，她低头扫了一眼那只捉着她的手，冷冷地笑道：“霍大少，你这又是干什么？”
“你当真觉得自己想干嘛就能干嘛？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说完，她轻轻挣脱了他的手。
霍子渊的手骤然空落，虚虚地握了握，笑道：“我哪敢想对你干嘛就干嘛。我只是，以为……是陈见信。”
她转开了视线，一脸的好笑。
“至少，他的卖相要比那任平生，好上不只一点。你们的……感情，也不只深厚一点。”霍子渊语气里带着嘲讽，又似乎有几分火气，“但他就放任你这么胡来？”
赵含章闻言，转身直视着霍子渊：“他永远支持我，不管我决定做什么。”
“我不是吗？”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你？”赵含章失声笑了出来，你霍子渊，有什么资格“支持”我做这些事？
她虽没说出来，但脸色和眼神已经说了。
霍子渊被堵到一时说不出话来，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不是说，不想穿正儿八经的婚纱，不想傻不愣登地站上舞台？你不是说，不要所有那些流俗的仪式？你的海滩夕阳呢？你的婚礼一舞呢？”他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还是说……你以前跟我说的这些都是随口瞎扯？”
“跟你瞎扯又怎样？”她挑衅地看他，笑着轻声道：“你要去告我吗？”
霍子渊气极反笑，奇道：“几年不见，脾气见长啊！你以前的脾气……不是这样呀！”
“你也说了，”她冷笑一声，“是以前！”
这时，一辆白车开到了酒店门口，轻轻滴了一声。
霍子渊一看，开车的正是陪她换装的那个白嫩男人，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Gay蜜。
赵含章快步过去，开门坐上了副驾。
霍子渊不由打量了那白车一眼。赵含章见了他的眼神，脸上突然也有动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她正像此刻一样，坐在同款小白车的副驾上，也是这么隔着车窗，看着车外的这个男人。
那时，两人都对即将开始的一切一无所知。
难怪世人皆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走了。”倪宽似是刻意提醒两人一样，大声说了一声，才松了刹车，滑了出去。
小白车顺着酒店门口的路蜿蜒而去。
后视镜中，那个颀长的身影仍伫立在原地，直到彻底看不见。
大堂门口，霍子渊的车到了，他回过神来，打了个电话，拉开车门上去：“老帽……有个事你抓紧查一下。”
酒店门口，倪宽扫了后视镜一眼，又看了赵含章一眼：“哎，你说你这……”
“你还真别说我，你啊，顶多再熬个几年，最后还得步我后尘！”赵含章看着他，笑道：“要不然，早死早超生？”
“算了！”倪宽抬手一挥，“能躲几时是几时，等到那天再说吧！”
这时，赵含章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陈见信。
“结束了？”
“嗯，回家路上了。”
陈见信：“霍子渊他……”
赵含章打断了他，问：“是你告诉他的？”
陈见信“嗯”了一声。
赵含章也“哦”了一声。
两人随即都沉默了。
赵含章又问：“你……没有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似是笑了笑：“没有。”
“霍子渊他……没有做什么吧？”陈见信像是想起来似的，问道。
赵含章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提，陈见信“哦”了一声，顿了顿，又干干地应了一句：“这样啊。”
他那天把信息给霍子渊，就是希望他做点什么的——他自己做不到，但也许霍子渊可以。
霍子渊要找她，自然找得到，不过几个电话的事。他那天特意去酒吧找自己，不过就是想投石问路而已。
只是，两个男人各有各的盘算。
他不愿意当霍子渊的那颗石头，替他问路，倒是想让霍子渊去做自己的那颗石头，去打破那一池水，甚至最好是搅浑了才好。
等老帽的回复几天后来的时候，霍子渊正开着车。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朝一旁聒噪的胡胖子“嘘”了一声，又戴上了蓝牙耳机，才对那头道：“好了，你说。”
“霍总，情况是这样的……”
霍子渊听着，食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听老帽说完，挂了电话，单手一揉方向盘，把车靠边停下，朝胡胖子抬抬下巴：“你自己走吧，我有点事。”
胖子大叫了起来： “下午有会啊！重要的会啊！”
“我知道。”霍子渊看了看时间，“我会赶回去的。”
“什么紧急的事你必须现在去？那可是庄家！这个项目虽小，但毕竟是两家合作的开始……”
“这还需要你跟我强调？”
“是！你是老板！我这不是……怕有个万一，误事吗？”
“那你就别在这继续耽误我时间了。”
“你这……又神神秘秘的，是要干嘛去？”胖子不情愿地解着安全带，奇怪地道，口无遮拦地道，“难道，你那天真结婚去了？”
那天，霍子渊西装革履地回到公司，迎接他的是一束束诧异的目光。
尤其是胖子，一看他那身打扮，圆润地哆嗦了一下，大笑着脱口问道：“你这是……跟谁结婚去了？”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情况能让霍子渊穿成这样，去戛纳、柏林电影节都没见他这么一本正经地穿过，于是脱口就开了个最不可能的玩笑，不料却精准踩了大雷。
“滚——”霍子渊没好气地将他赶出了办公室，“砰”一声关上门，给那依然回荡在走廊里的滚字，落了个句号。
想起那天的事，胖子疑惑地摸摸后脑勺：“你别是……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女人？”
“滚滚滚——”霍子渊不耐烦地朝他摆手，眼看下一秒就要直接上手，手动地帮助他滚了。
胖子连忙骂骂咧咧地滚了，还没等他骂完，那个黑顶的灰色影子左右穿梭几下，就消失在了车流中。
车里，霍子渊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得意的弧度。
他的感觉没错，那奇奇怪怪的婚礼，不合理的种种安排，还有他那天合影的时候，发现的小证据……
老帽说，“婚礼上，男方只去了母子俩。当晚，任平生就把自己老妈送走了。”
“两人根本不住在一起，见过几回，但都是在外面公共场合，时间也不长，见完了就各回各家。”
“赵小姐平常就一个人住在郊外，几乎不出门，差不多得有一周吧，才出去买买菜什么的。平时就一个人待着，隔三差五的出去散散步，跑跑步什么的。也没见什么人上门，就有一个比较……威武雄壮的……娘炮，暂时住在她那。”
想起老帽说的“威武雄壮的娘炮”，霍子渊还是忍俊不禁，也就他能说出这么糙但又这么传神的话来。
此刻，仍蹲守在车里的老帽听见门响，赵含章换了出门的衣服，打着电话，正往院子里停的车走。
“我过去接你吧？”任平生在电话那头道。
“不用！”赵含章坐上车，点火启动，手机就接上了车载蓝牙，转成了车机通话，声音从车身音响里传来，“那么远，你何必跑一趟？你就等着，我自己开车过去就行了。”
这时，霍子渊的车停靠在了城郊一栋别墅前。
他径直进了书房，打开书桌底部带锁的抽屉，抽出了两个文件袋，略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了一个旧的，三份一叠，捏在了手里，往老帽发的那个地址而去。
副驾上，三个文件袋折扇一样散开，霍子渊出发之前拆开来重新确认了一遍，还没重新系上袋口的棉线。
最上面那一份，也是其中最新准备的一份，从袋口滑了出来。
几天前，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会议。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起来走走，顺便去茶水间倒个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兴奋的八卦声，出于对下属的体恤（自带噤声效果），脚步不由地顿住了。
“你们有没有看我前些天推的那个小说？”小李撞了下旁边的同事，笑道，“有没有发现，那男主有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没看，这几天改片子都忙成啥样了，哪还有时间看小说？”
“你们小年轻真好，下班还能看小说，我们下班回家跟孩子都忙不过来……”
小李按捺住了八卦的小火苗好多天，就是想卖个关子，等他们看了再说，可居然没一个捧场的。
她“哎”了一声，扫了一圈那些发黄发黑的加班脸，恨铁不成钢地道：“早跟你们说了，必须看！这个真的必须看！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为什么？”
“至于那么好看吗？”
“行行行！我说。”小李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里面的目光一扫出来，霍子渊本能地一闪身，靠墙躲了。
小李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声音还是从瞬间安静下来的茶水间里清楚地传了出来。
“我觉得，这个人活像我们——霍总！”
茶水间里的空气僵住了一瞬，立刻又七嘴八舌了起来，已经有人拿手机准备翻了。
“什么名字来着，我那天听了就忘了！”
“真的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霍总？”
“都说什么了？”
那一张张宛若死灰的脸复燃了起来，疲惫的眼睛里纷纷燃起了兴奋的小火苗，小李不由为自己的重大发现而骄傲上了，嘚瑟道：“还看不看？”
不过，随着压抑已久的八卦欲得到满足，她的求生欲慢慢醒转了过来，一股莫名的忐忑浮上心头——自己会不会……又惹事了？
吃过多少次嘴快的亏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要是猜错倒也罢了，要是真猜对了，暴露了大老板不愿暴露的隐私，会不会被穿小鞋？甚至直接被清退走人？
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儿，还没安生几个月呢，都怪自己这急性子！地皮都没踩熟就犯忌。
小李越想心越虚，开始抓耳挠腮上了，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转移话题？这八卦就跟病毒一样，人传人的，千万别传到老板耳朵里去才是！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霍子渊背后响了起来。
“霍总——”
此声一出，空气里似乎被投入了一枚无形的炸弹。
小李的魂瞬间就没了，茶水间里的人全都慌作一团，想作鸟兽散，但在那玻璃房里，根本无可遁形。
胡世靖吊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了一声，然后放肆地笑出了声来：“是谁爆你黑料，打击报复？”
这下，茶水间内外，所有人都僵住了。
里面的人是背后说老板八卦，被老板抓现行。
而外面的老板，则是被员工贴脸开大，还是连爆两料。
本来，大家也只会当小李是捕风捉影的无端猜测，说过也就过了，不至于就当了真。
可胡世靖此话一出，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知道，他不只是公司元老，还是创始人霍子渊一起长大的兄弟，最知根知底。
他这话信息量极大，稍微一品就知道：第一，直接坐实了霍子渊是这个主角的可能性；第二，说明他有黑料可曝，而且，会报复他的女人，可能还不止一个。
所以，这一刻，比小李还想找面墙去撞的是霍子渊。
不过，老板毕竟是老板，胸襟和气度是有的。
被员工贴脸开了大，再被兄弟两肋插了刀，霍子渊脸上仍波澜不惊，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毫不在意地道：“挺好的！咱们要不要帮着推一推，哪天火了，就免费给我和公司宣传了。”
里面的人一听，得了台阶，开始连声附和起来。
“不花钱的广告嘛！别说被动宣传，主动碰瓷都可以！”
“还是老板格局大！”
“就是，就是，黑红也是红。”
在场众人几乎要当场意淫出一波热搜话题。
霍子渊得了空，剜了胖子一个眼刀，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当初让这货进公司，就是他人生的最大……不，第二大失误！
后半场会上，他一直神游物外。
当初，他们曾一起重看过《爱在》三部曲，看到男主将他们的相遇写成了一本书，并因此如愿重逢。难道，她真的……
他在手机上搜出了小李说的那个名字。
点开之前，心上的疑问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写的真是他自己吗？如果是他，那作者是……她吗？她会怎么写他呢？在她心里，他是什么样的？她恨他吗，应该恨的吧。但她会“黑”他吗？他不知道……
好不容易熬完了那场会，回到办公室，霍子渊跟助理交代了点什么，关上门，举起了手机。
这个下午，助理通过窗户，只见霍总对劳了手机，一会儿放下，一会儿又拿起，就那么拿起、放下的，往复了不知多少次。
直到助理敲门说下班了，霍子渊才终于放了下来。
待助理出去，他又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手里。
良久，他重又拿起手机，翻出了个电话号码，手上顿了顿，犹疑了片刻，拨了出去。
随着陈见信的电话接通，他起身拿起车钥匙，出门朝那个叫Once的酒吧去。
转过一个弯，导航就提醒，目的地到了。
霍子渊扫了一眼副驾上的那叠文件袋，心里竟破天荒地有点忐忑了起来。
不等他多想，车已经滑了过去，他抬眼一看，蓝的是天，白的是房子，周围深深浅浅的绿树梢头，还挂着最轻柔的云，好一个悠然的隐世之所。
这几年，你就藏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