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到听不见装修声的另一间单人病房的第二日,你收到了来自名侦探的问候。

    他很实在,没送花也没送什么水果篮,只有一纸贺卡轻飘飘地飞进你的病房,贺卡本身大约也是买东西时随手得到的赠品,还印着什么点心牌子的logo和吉祥物。

    贺卡的内容也令人困惑,感觉他好像也只是遵从人情世故勉强给你写了几行问候,但定睛一看,上面有新有旧的墨水痕很诚实,显示这上面只有落款的日期是最近才写的。

    你摸出手机给乱步发信息。

    【这真的是写给我的吗?】你问。

    他没有正面回复你,只甩过来一句:【不要就还给我。】

    这么看来估计真的是专门给你写的,你受宠若惊,和名侦探保证你会好好珍藏的。

    不过既然早就写好了这枚贺卡,为什么又等到现在才寄给你呢?

    【你不是要珍藏起来吗?】乱步的信息发过来,【提前给你的话,光靠你自己能把这东西保护好吗?】

    ……

    明明一次都没来过的名侦探,对于你身上发生的小意外还真是了解啊。

    但今天的名侦探意外地好交流,甚至都有点有问必答的嫌疑,是因为心情很好吗?你顺嘴也问候了一下他这些天过得如何。

    【总感觉你今天心情不错。】

    【因为有高级点心吃。】他言简意赅。

    怪不得啊,【客户送的吗?】

    【不是,这些买来原本是要送给你的。但感觉送给你太浪费,所以我就决定自己吃掉了。】他还贴心地又补了一句,【贺卡就是买点心送的。上面有牌子吧,想吃的话自己去买来吃好了。】

    你陷入沉默。

    脑袋空空地一个字也打不出来,你思考片刻,最后决定关上手机。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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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织田不是一个人来的,两颗圆滚滚的脑袋从他背后探出来,真嗣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恬静柔软,咲乐则轻快地在你面前转了个圈。

    “怎么样,漂亮吗?”

    你敏锐注意到她头上的编发些许不同,和她新穿的裙子搭配得很好,可爱而不花哨,偶尔几根碎发掉出来也显得俏皮。

    “很漂亮啊,”你称赞道,“是织田新学的吗?”

    他还真是精力无限,干着基本无休的工作,闲暇时间不止有空写小说,竟然还学了新的发式。

    咲乐摇摇头:“不是哦。”

    “是我自己做的,还不错吧?”她扬起笑脸宣告,“以后我都要自己编头发啦!”

    一言不合就遭开除被迫下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中年危机吗?你若有所思:“所以我和织田都要退休了吗?”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哦,”咲乐充分陈述她的意见,“没办法嘛,果然还是自己完成每一个决定然后动手比较让人满足,只是坐着等不太适合我呢。”

    也是,能自主做每一个决定并完成,确实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真嗣刚刚去帮你把房间里的插花换了水:“虽然那几个家伙没来,但其实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哦。”

    另外三个小鬼头在上学,真嗣今年才要准备入学,而咲乐还要等到明年的四月。

    那些没在场的家伙,最好是真的有认真地在当学生,你的偶像花京院说过这样一句话: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

    这句话你特别要送给幸介,别整天想什么港口黑手党了,你怕他还没入职就先一步当上街头混混,到时候你只好手持警棍上街抓他这种事情什么的,不要啊。

    这样想想,单人病房里的高级床垫都突然变得不安稳起来,你叹口气说争取早日出院,转头又问起今天怎么组团来了。

    平常都是大家有空的时候轮流来看你,帮你排掉寂寞的档期。

    “再在医院里待下去,你连年份都要忘啦,”她摸出一个小小的礼物盒给你,“情人节快乐哦。”

    竟然是巧克力。

    在这个坐落于亚欧大陆东部、太平洋西北部的奇妙国度,情人节的意义非凡,虽然细究起来只是一些商家促销的手段罢了,但是它已经作为一项特色传统延续起来了——这一天女生是要准备巧克力送给他人的。

    不过你都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当然也就忘掉这些事情了。

    都没想好要不要先道个歉,咲乐就已经决定大方原谅你:“收了巧克力,就要在下个月给我回礼的哦。”

    真嗣在旁边慢慢地给你折了许多的纸玫瑰,织田似乎什么也没带,什么也不打算干。

    他与你对视片刻,缓缓“噢”了一下。

    “我没写出来……”那张波澜不兴的脸竟然出现了几分闪躲的神色,“……爱情故事。”

    虽然你也没说要看什么节日限定小说,但是让未婚收养五子的单身汉写什么爱情故事,是否有些许残忍。

    “没关系,”你拍拍他的肩膀,“可以理解。”

    倒不是说织田这辈子就会这么儿女双全孤身一人下去,只是你也很难想象织田坠入情网的狼狈模样。

    比如什么狗血爱情作品里因为恋爱对象而双眼通红的发疯行为,不过他现在眼底也是红的,但是过度劳累导致的红血丝激增罢了。

    “嗯?”红眼织田显然不知道你在脑补什么魔幻爱情大作,他顺着你漂移的视线偏了下头,试图追上你发散的神思。

    “没什么。”你猛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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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人节的夜晚。

    天台与天空的距离太短,月亮悬停在上,冷调的光没有浪漫的旖旎氛围,昏昏沉沉地照亮出一点朦胧,此处只有你与芥川。

    他还是那样瞧不上你,每一次进攻都毫不留情,似乎把你撕碎了就能证明什么,一如前几个夜晚那样,要竭力到再也爬不起来才肯听你讲两句话。

    “你不累吗?”你诚心发问。

    “在下……绝不……会……”芥川喘息着,意志还很坚定,“输给你。”

    说实话,这几天你真的蛮佩服他的,换作是你,早就趴在地上说不要起来耍赖装死,这种屡败屡战还坚持爬起来的精神,真的挺让人害怕的。

    你疲惫地再次同芥川声明:“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胜负吧。”

    毕竟好胜之心也是要有什么目的才能成立,你们俩之间哪里有什么值得争夺的东西,别和你说是太宰,这种为了一个男人和别人大打出手的戏码你可不想套到自己身上。

    说到太宰,他把芥川丢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讲的来着?

    哦,上课。

    “他让你来,只是为了让你体验失败吗?”你问。

    虽然说你和芥川根本就没分出个胜负过,但在他眼里估计与极其屈辱的失败也没什么区别。

    决定不再逃跑,抛出问题的原因很简单,再这样僵持下去,感觉你的精神会先一步投降。

    芥川倚靠着墙试图平复呼吸,稀疏的眉拧在一起,言语间保持着极强的攻击性:“你想说什么?”

    既然你是肯定没法把芥川按在地上打教育一番,不如干脆学学那个把芥川放在这里就走的家伙吧。

    “想必太宰没有告诉你,”你说,“是他特意求我来当你的老师的。”

    芥川愣住了。

    估计是想不出太宰求人的样子,也可能是对老师的说法感到迷惑,总之他愣住了。

    “你可别辜负他对你的期待啊。”你装模作样地悠悠叹了口气,壮着胆子转过身去时眼睛还悄咪咪地去瞥芥川。

    毕竟你是第一次忽悠人,要是他反应过来生气要打你,背着他还真不好躲。

    “期待……”芥川低下头咀嚼这个词语,撑在墙面的手因用力而关节泛白,他向你寻求答案,“太宰先生真的这么说吗?”

    你很心虚,于是彻底把脸转向月亮。

    “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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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芥川端坐时,瘦削的身形颇有几分清冷难近的气质。

    换作刚认识到他狂热内心的你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他在医院的天台席地而坐,平静地聊一些从未想过的话题。

    比如异能力。

    异能力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你无法给出答案,中原先生也说过,没有人知道这种力量因何而起,更无法推测其运作的原理,拥有的人就是拥有,没有的人无法强求。

    如果将它作为工具或者特长来看待的话,芥川使用它确实还不够顺手。

    “嗯、怎么说呢,感觉你思考的时间太长了,”你努力描述,“总给人一种你正在想着要从哪边进攻的感觉,有时候也顺从直觉和异能力试一试吧。”

    越是想着要在精妙的角度进攻,就越是调整准备,而撤退与防御时根本就不需要思考,两者的反差明显得相当好懂。

    但芥川明显没成功理解你的表述,他虽然在其他事情很有礼貌,可是一旦不爽就会开始皱眉头。

    他抱臂,下一刻就出声否决:“在下绝不会再任由异能力所支配。”

    芥川很坚定,要做自己身体的主人。

    你回想起自己是因何住院的,也马上摆手:“不是那个意思啦。”

    “不要只把异能力当做可以支配的工具,”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观点,“或许应该这样说……像异能力一样去思考?”

    芥川的眉头拧得更紧,但好像悟了。

    “在下懂了,”他没再质疑,而是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如何攻击不应该由我思考决定,而是作为异能力的罗生门决定的。”

    虽然不知道他懂了什么,但他能有懂点什么真是太好了。你不必被芥川刨根问底到拆穿,这个“老师”的噱头一时半会是不会被看破,但是你下节课能教他什么呢?

    还不等你想好怎么备课,芥川已经站起来,整理衣物后对你微微抬了抬下巴:“来吧。”

    还坐在地上的你愣住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该在实战中运用,”芥川理所当然地给自己设立目标,“即刻便开始训练吧,老师。”

    ……他竟然还叫你老师。

    他真的,你哭死。

    “芥川君,你知道吗?”你悲从中来,“今天是情人节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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