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像沼泽般黏住她的身躯，连意识也混沌不堪。
晋江首发
她应当是在做梦，不然怎会回到死之前，看观禹山云海的时候。
观禹山没有冬天，晨昏变化间即是斗转星移。
她幼时最喜观禹山的云海。云海在山顶观之最佳，擦着晨昏变化间的色彩最好看。
高山孤寒，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到达这里。
她最后一次观云海时，不信邪地邀请了新朋友。
他们坐在山顶等着晨昏变化的那一瞬间，她对新朋友说：“这个时候的云海很好看的！”
但新朋友撑着被山顶威压桎梏的疲惫身躯说：“可是，我有点难受。”
事实上他已经鼻孔出血了。
那时候九歌才知道，并非谁都能像她一样在山顶的，即便新朋友是天族未来的储君，有灵丹妙药加持，有仙家法器傍身。
九歌只好送他下山。
然而新朋友的父母并不太好相处。年幼的九歌被对方父母禁止与他做伴时，毅然决然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她明亮而清澈的双眼迎着一个贵妇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发出疑问：“为什么不可以？”
但新朋友真的不再与她玩耍，再见面时，他提了剑，与她交手，誓要打败她。
这不可能，同辈中能打败她的只有她的姐姐。
新朋友输了很多次。
最后一次她记得依旧是她赢了。
但胸口的剑贯穿了她的身体，血色淹没了她的视野，颠倒的波澜中泛着观禹山山顶晨昏变化间云海的色彩。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云海。
流动的水从身体穿过，淹没口鼻，窒息感压在心口，忽而听见有人在叫她！
……
“九歌！”
是谁？
“醒醒！”
好吵。
“九歌——”
沉重的眼皮陡然撑开，心口紧绷的感觉瞬间消散。
“醒了吗？”黑暗里，白源的声音传来，“可有受伤？”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处境。
白源半蹲着将她抱在怀里，四周隐约可见是个地牢，十几具被控制的尸体正围在他们面前。
奇怪的是，白源居然没有镇压解决？
“这地牢似乎是个阵法，限制了我的法力。”白源解释道。
闻言九歌立刻调转自己的法力，不出意外的，也用不了。
“不着急，那些傀儡暂时还不曾对我们出手，找到阵眼即可破局。”白源将她扶起来，“恶灵幻境以攻破内心为主，你方才好像在喊疼，是看见什么了吗？”
九歌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看见她自己又死了一遍而已。
“你怎么找到我的？”
白源将她从幻境拉出来，必然是一早就找到了她。
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好像掉进地下了。
“你从约好的地方一声不吭消失，我是顺着怨力来的，正好看见地面被恶灵操纵裂开，我也就跳了进来。”白源解释着。
“你平日最是谨慎，怎么跳进来了？”九歌看向他，“太冒险了。”
“不进来，你怎么办？和两年前一样吗？”白源并未放开扶她的手。
九歌才从幻境出来，身体没缓过来，也没注意，回应道：“多谢了。”
两年前她差点落进沉尸群里，是白源救了她，然后她感恩之际，打碎了冥界让他收集的镇魂珠。
不知道这回，她会倒霉地失手做出什么。
“那个周瞳呢？”
那个被季家操纵的恶灵！
“在旁边。她也陷入了幻境，应该是吸收了强大的恶灵，反被控制了。”
白源示意她看向同样陷入幻境却在用怨力挣扎的周瞳。
进入幻境中招与修为无关，它攻破的是内心。
九歌心有不甘，周瞳亦然。
但奇怪的是，白源没有怨恨或者遗憾的时候吗？
噗通——噗通。
心口似乎松了下来，开始像生前那样有力地跳动。
但也只维持了一息，又以缓慢地搏动证明这具身体还是活的。
像周瞳刚出现时的感觉——她的骨头在附近吗？
不对！
感应是从附近飘荡的恶灵处发出的！
犹豫间，她拿出那颗泛着蓝光的镇魂珠。
“还不行！恶灵没有被压制，镇魂珠吸收不了。”白源将她手上的镇魂珠连同她的手也握了进去。
冰凉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她的脸上却突然热了。
“我去叫醒周瞳，你还站得稳吗？”
九歌点头道：“可以。”
白源又去破开周瞳的幻境。
他似乎是个天生破解幻境的行家，不过三言两语，那周瞳便清醒了过来！
“你是——冥界判官？”周瞳睁开眼的一瞬间，本能地后退！九歌冷静地拦下她的动作，解释说：“自己人。”
周瞳这才看眼前的青年，黑暗里，那双冷峻的眼不怒自威。
她忍不住后退——他好凶。
九歌替她遮挡半步威压，对白源道：“别吓着她。”
白源只盯着周瞳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周瞳这才看清此地乃是她私宅的地牢，旁边那十多具尸体是杀她的杀手。
“此处原本是我看管追来的杀手的地方的，我寻来的术士在这里布下阵法，藏住罪证。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地裂，九歌姑娘，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九歌问她是受何人指使，但她真不知道。
九歌也没办法逼问，毕竟傀儡意识清醒后，不记得被控制干了什么。
“既是你的宅子，你总该知道阵眼在何处吧？”白源问道。
“知道！”周瞳看向那十几具尸体，“在他们身上。”
诡异的阵法的阵眼在尸体上，看来那术士也不是什么好术士！
白源正要幻刀将阵眼攻破，却突然想起以自己被限制的法力，幻不出刀！
“我来吧！”九歌向他伸出手，“借点法力。”
两处不多的法力汇至一处，凝结出细长的结界，结界唰的一下将尸体串起，地牢周边的禁制瞬间化去！二人的法力也终于回来了！
但不待他们松懈，漂浮的恶灵直直冲向九歌！
白原见势幻刀一劈，恶灵碎成无数片，又要重新聚拢！
九歌当机立断扔出镇魂珠吸收恶灵，却见周瞳颈后亮出一道红线！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牢里，交错的红线密密麻麻交织成网，整个空间已被穿透！
季家的傀儡线怎么在这里？
不待九歌细究，红线聚集处，一道倩影悬立，如同傀儡人般红线缠身，十指间的红线锋利地朝九歌横扫而来！
恶灵不仅冲出周瞳体外，还与季家一同操纵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九歌挥手划出一团火焰，灼热的火团化作朱雀，无视红线般流畅地盘旋一周，所过之处火星飞溅，红线被瞬间灼烧！
一只强大的恶灵似乎也十分忌惮火光，只顾躲避那只火色朱雀！竟一改攻势，从缝隙溜走！
原本悬立的倩影没了红线控制，无力地坠在地上，其后挣脱的主线左右试探，从恶灵逃窜的缝隙钻了出去，直奔地面外！
九歌双眸一凝，手中的结界陡然冲破地牢，直接劈开地面！
幽幽的月光瞬间倾洒下来，九歌微微眯眼，一跃而起，追着那道红线而去！
白源只好将被忘记的周瞳扶起。
清醒过后的周瞳下意识跪下，将藏好的罪证翻出，交给他。
“请判官大人恕罪！我自知罪孽深重，网罗罪证助纣为虐，致数人枉死，引无数恶灵进金陵作乱。
“如今报应不爽，身死后又贪念前尘，央求九歌姑娘让我如愿后进镇魂珠，今夜私宅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本该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只是，只是我实在心有遗憾，请判官大人再准我逗留人间几日，寻得亲人报仇后，刀山火海我也甘愿！”
白源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你的罪，入刀山火海可赎不了。”
赎不了，那便是不准了。
白源走近两步，探了周瞳的记忆后，缓缓道：“一个月内，将那本罪证送上京城，还那些人清白，我便视你将功折罪，否则，你该知道后果的。”
这话倒出乎意料了，准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周瞳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即要叩头，白源却止住她的动作，“你不该谢我。我们该上去了。”
地面外，九歌刚站定，面前便扫来一阵疾风！
一个木偶人高如普通人，正咧嘴笑对着九歌，它背后的红线牵得老远！
九歌面无表情地点评，“恶心！”
木偶嘴角无法闭合，更说不出话，那木眼珠诡异地翻动了下，它忽的抬手朝九歌一挥，一道重重的掌风便向九歌袭去！
九歌抬手掐诀，无数的红丝骤然扎进木偶人的身躯，红丝包裹的火焰顷刻间将木偶焚烧成灰烬！
然而木偶虽毁，它背后的红线却狡猾地绕向九歌的后颈，企图控制九歌的神识！
九歌周身的结界顿时展开，震得红线粉碎！
可这一道红线不在，远处又同时飞射出无数红线，直直冲向九歌的面门！
九歌的掌心涌出一把火焰，火焰再次灵巧地化作朱雀模样，张着翅膀飞向那些红线。
火光照得街道分外明晰，连同远处躲起来的操纵之人也逐渐露了面！
那人头顶白色的帽子被火力冲倒，浑浊的眼底倒映的火光看不清他的情绪，可他手上控制的红线再次活跃着向九歌袭来！
“果然是你们！”九歌双眸明亮，额间似有似无的纹路映着火光，像是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即将要飞出来。
红线顺畅地接近九歌的身躯，那人还不待庆幸，便见原本归属于他的红线，竟在九歌的指尖上顺从地结成巨网，而后向他反扑而来！
像如狼似虎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巨网附着的火星逼近那人时，他惊恐地后退几步，失声道：“你怎会——”
他来不及说完最后的句子，便被自己的红线和那些火星缠了一身！
“叔父救我！”他破声大喊，周遭立刻风起呼啸！
九歌闻声不妙，自己勉力将对方压制到这个地步已然不易，再来一个，怕是要将封印全数解开才能平息，只是身体万万撑不住了！
她咬咬牙正要抢先灭口，不料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飞至那人心口，噗的一声，血色自他口中喷出，又被火烧得一丝不剩！
连同躯壳，一丝不剩。
风声平息，扔出匕首的源头处早没了气息。
九歌看着地上被烧焦的尸体，上前取出那把匕首。
刀柄上刻着小巧的字——季。
那个最喜将神兽炼化成傀儡兽的季家，是她的死敌。
他们从两年前贸然狩猎自己被家中大能威慑，等到如今她落单，怪不容易的。
季家狩猎是单独行动，但对她这个毁了季家希望的神兽，却是倾巢出动。
死一个季家人，还会有第二个！不先清理干净他们，周瞳还会被控制！
邪风疾至，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
被同族灭口的季家人死了，那他形影不离的傀儡兽呢？
季家炼化的傀儡兽可由主人转交，对其他人认主，前提是后认主的人能力很强。
如若那个人真把傀儡兽转交出去了，那么，它现在跟着谁？
咔哒！
屋檐被劈开一角！高大的兽影目色如血，直愣愣盯着九歌！
晋江首发
她应当是在做梦，不然怎会回到死之前，看观禹山云海的时候。
观禹山没有冬天，晨昏变化间即是斗转星移。
她幼时最喜观禹山的云海。云海在山顶观之最佳，擦着晨昏变化间的色彩最好看。
高山孤寒，除了她，没有别人能到达这里。
她最后一次观云海时，不信邪地邀请了新朋友。
他们坐在山顶等着晨昏变化的那一瞬间，她对新朋友说：“这个时候的云海很好看的！”
但新朋友撑着被山顶威压桎梏的疲惫身躯说：“可是，我有点难受。”
事实上他已经鼻孔出血了。
那时候九歌才知道，并非谁都能像她一样在山顶的，即便新朋友是天族未来的储君，有灵丹妙药加持，有仙家法器傍身。
九歌只好送他下山。
然而新朋友的父母并不太好相处。年幼的九歌被对方父母禁止与他做伴时，毅然决然地问：“为什么不可以？”
她明亮而清澈的双眼迎着一个贵妇人难以置信的眼神，发出疑问：“为什么不可以？”
但新朋友真的不再与她玩耍，再见面时，他提了剑，与她交手，誓要打败她。
这不可能，同辈中能打败她的只有她的姐姐。
新朋友输了很多次。
最后一次她记得依旧是她赢了。
但胸口的剑贯穿了她的身体，血色淹没了她的视野，颠倒的波澜中泛着观禹山山顶晨昏变化间云海的色彩。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云海。
流动的水从身体穿过，淹没口鼻，窒息感压在心口，忽而听见有人在叫她！
……
“九歌！”
是谁？
“醒醒！”
好吵。
“九歌——”
沉重的眼皮陡然撑开，心口紧绷的感觉瞬间消散。
“醒了吗？”黑暗里，白源的声音传来，“可有受伤？”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倒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处境。
白源半蹲着将她抱在怀里，四周隐约可见是个地牢，十几具被控制的尸体正围在他们面前。
奇怪的是，白源居然没有镇压解决？
“这地牢似乎是个阵法，限制了我的法力。”白源解释道。
闻言九歌立刻调转自己的法力，不出意外的，也用不了。
“不着急，那些傀儡暂时还不曾对我们出手，找到阵眼即可破局。”白源将她扶起来，“恶灵幻境以攻破内心为主，你方才好像在喊疼，是看见什么了吗？”
九歌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看见她自己又死了一遍而已。
“你怎么找到我的？”
白源将她从幻境拉出来，必然是一早就找到了她。
她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好像掉进地下了。
“你从约好的地方一声不吭消失，我是顺着怨力来的，正好看见地面被恶灵操纵裂开，我也就跳了进来。”白源解释着。
“你平日最是谨慎，怎么跳进来了？”九歌看向他，“太冒险了。”
“不进来，你怎么办？和两年前一样吗？”白源并未放开扶她的手。
九歌才从幻境出来，身体没缓过来，也没注意，回应道：“多谢了。”
两年前她差点落进沉尸群里，是白源救了她，然后她感恩之际，打碎了冥界让他收集的镇魂珠。
不知道这回，她会倒霉地失手做出什么。
“那个周瞳呢？”
那个被季家操纵的恶灵！
“在旁边。她也陷入了幻境，应该是吸收了强大的恶灵，反被控制了。”
白源示意她看向同样陷入幻境却在用怨力挣扎的周瞳。
进入幻境中招与修为无关，它攻破的是内心。
九歌心有不甘，周瞳亦然。
但奇怪的是，白源没有怨恨或者遗憾的时候吗？
噗通——噗通。
心口似乎松了下来，开始像生前那样有力地跳动。
但也只维持了一息，又以缓慢地搏动证明这具身体还是活的。
像周瞳刚出现时的感觉——她的骨头在附近吗？
不对！
感应是从附近飘荡的恶灵处发出的！
犹豫间，她拿出那颗泛着蓝光的镇魂珠。
“还不行！恶灵没有被压制，镇魂珠吸收不了。”白源将她手上的镇魂珠连同她的手也握了进去。
冰凉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她的脸上却突然热了。
“我去叫醒周瞳，你还站得稳吗？”
九歌点头道：“可以。”
白源又去破开周瞳的幻境。
他似乎是个天生破解幻境的行家，不过三言两语，那周瞳便清醒了过来！
“你是——冥界判官？”周瞳睁开眼的一瞬间，本能地后退！九歌冷静地拦下她的动作，解释说：“自己人。”
周瞳这才看眼前的青年，黑暗里，那双冷峻的眼不怒自威。
她忍不住后退——他好凶。
九歌替她遮挡半步威压，对白源道：“别吓着她。”
白源只盯着周瞳道：“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周瞳这才看清此地乃是她私宅的地牢，旁边那十多具尸体是杀她的杀手。
“此处原本是我看管追来的杀手的地方的，我寻来的术士在这里布下阵法，藏住罪证。我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地裂，九歌姑娘，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
失去意识前，她看见九歌问她是受何人指使，但她真不知道。
九歌也没办法逼问，毕竟傀儡意识清醒后，不记得被控制干了什么。
“既是你的宅子，你总该知道阵眼在何处吧？”白源问道。
“知道！”周瞳看向那十几具尸体，“在他们身上。”
诡异的阵法的阵眼在尸体上，看来那术士也不是什么好术士！
白源正要幻刀将阵眼攻破，却突然想起以自己被限制的法力，幻不出刀！
“我来吧！”九歌向他伸出手，“借点法力。”
两处不多的法力汇至一处，凝结出细长的结界，结界唰的一下将尸体串起，地牢周边的禁制瞬间化去！二人的法力也终于回来了！
但不待他们松懈，漂浮的恶灵直直冲向九歌！
白原见势幻刀一劈，恶灵碎成无数片，又要重新聚拢！
九歌当机立断扔出镇魂珠吸收恶灵，却见周瞳颈后亮出一道红线！
与此同时，昏暗的地牢里，交错的红线密密麻麻交织成网，整个空间已被穿透！
季家的傀儡线怎么在这里？
不待九歌细究，红线聚集处，一道倩影悬立，如同傀儡人般红线缠身，十指间的红线锋利地朝九歌横扫而来！
恶灵不仅冲出周瞳体外，还与季家一同操纵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九歌挥手划出一团火焰，灼热的火团化作朱雀，无视红线般流畅地盘旋一周，所过之处火星飞溅，红线被瞬间灼烧！
一只强大的恶灵似乎也十分忌惮火光，只顾躲避那只火色朱雀！竟一改攻势，从缝隙溜走！
原本悬立的倩影没了红线控制，无力地坠在地上，其后挣脱的主线左右试探，从恶灵逃窜的缝隙钻了出去，直奔地面外！
九歌双眸一凝，手中的结界陡然冲破地牢，直接劈开地面！
幽幽的月光瞬间倾洒下来，九歌微微眯眼，一跃而起，追着那道红线而去！
白源只好将被忘记的周瞳扶起。
清醒过后的周瞳下意识跪下，将藏好的罪证翻出，交给他。
“请判官大人恕罪！我自知罪孽深重，网罗罪证助纣为虐，致数人枉死，引无数恶灵进金陵作乱。
“如今报应不爽，身死后又贪念前尘，央求九歌姑娘让我如愿后进镇魂珠，今夜私宅无辜之人因我而死，本该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只是，只是我实在心有遗憾，请判官大人再准我逗留人间几日，寻得亲人报仇后，刀山火海我也甘愿！”
白源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你的罪，入刀山火海可赎不了。”
赎不了，那便是不准了。
白源走近两步，探了周瞳的记忆后，缓缓道：“一个月内，将那本罪证送上京城，还那些人清白，我便视你将功折罪，否则，你该知道后果的。”
这话倒出乎意料了，准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周瞳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即要叩头，白源却止住她的动作，“你不该谢我。我们该上去了。”
地面外，九歌刚站定，面前便扫来一阵疾风！
一个木偶人高如普通人，正咧嘴笑对着九歌，它背后的红线牵得老远！
九歌面无表情地点评，“恶心！”
木偶嘴角无法闭合，更说不出话，那木眼珠诡异地翻动了下，它忽的抬手朝九歌一挥，一道重重的掌风便向九歌袭去！
九歌抬手掐诀，无数的红丝骤然扎进木偶人的身躯，红丝包裹的火焰顷刻间将木偶焚烧成灰烬！
然而木偶虽毁，它背后的红线却狡猾地绕向九歌的后颈，企图控制九歌的神识！
九歌周身的结界顿时展开，震得红线粉碎！
可这一道红线不在，远处又同时飞射出无数红线，直直冲向九歌的面门！
九歌的掌心涌出一把火焰，火焰再次灵巧地化作朱雀模样，张着翅膀飞向那些红线。
火光照得街道分外明晰，连同远处躲起来的操纵之人也逐渐露了面！
那人头顶白色的帽子被火力冲倒，浑浊的眼底倒映的火光看不清他的情绪，可他手上控制的红线再次活跃着向九歌袭来！
“果然是你们！”九歌双眸明亮，额间似有似无的纹路映着火光，像是受到她情绪的感染，即将要飞出来。
红线顺畅地接近九歌的身躯，那人还不待庆幸，便见原本归属于他的红线，竟在九歌的指尖上顺从地结成巨网，而后向他反扑而来！
像如狼似虎的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巨网附着的火星逼近那人时，他惊恐地后退几步，失声道：“你怎会——”
他来不及说完最后的句子，便被自己的红线和那些火星缠了一身！
“叔父救我！”他破声大喊，周遭立刻风起呼啸！
九歌闻声不妙，自己勉力将对方压制到这个地步已然不易，再来一个，怕是要将封印全数解开才能平息，只是身体万万撑不住了！
她咬咬牙正要抢先灭口，不料寒光一闪，一把匕首飞至那人心口，噗的一声，血色自他口中喷出，又被火烧得一丝不剩！
连同躯壳，一丝不剩。
风声平息，扔出匕首的源头处早没了气息。
九歌看着地上被烧焦的尸体，上前取出那把匕首。
刀柄上刻着小巧的字——季。
那个最喜将神兽炼化成傀儡兽的季家，是她的死敌。
他们从两年前贸然狩猎自己被家中大能威慑，等到如今她落单，怪不容易的。
季家狩猎是单独行动，但对她这个毁了季家希望的神兽，却是倾巢出动。
死一个季家人，还会有第二个！不先清理干净他们，周瞳还会被控制！
邪风疾至，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上心头！
被同族灭口的季家人死了，那他形影不离的傀儡兽呢？
季家炼化的傀儡兽可由主人转交，对其他人认主，前提是后认主的人能力很强。
如若那个人真把傀儡兽转交出去了，那么，它现在跟着谁？
咔哒！
屋檐被劈开一角！高大的兽影目色如血，直愣愣盯着九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