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邦媛挣开眼睛看到了注视着她的沈听元。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见江邦媛醒了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醒了？”
江邦媛心里的郁气散去，对他的那点微薄且复杂的愧疚占据高地，她回应道：“嗯。”
因为她的回答，沈听元显然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觉得窗外的天气都觉得晴朗了几分。
江邦媛的表情也柔和了些，沈听元揽着她：“早上好。”
江邦媛：“早上好。”
吃过饭后江邦媛准备溜达着去公司，她不喜欢太阳，所以找了个遮阳帽准备路上戴。
手机响了，江邦媛拿起手机看了眼——林嵊。
“你现在在哪儿？”
江邦媛：“家里。”
“来公司一趟。”
一般情况下林嵊是不会这时候找她的，这样肯定是有事情。江邦媛咽下最后一口果汁：“十五分钟。”
家离公司近就是好，江邦媛那个房子离公司至少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林嵊再着急她也赶不到。
“怎么了？”
江邦媛匆匆赶来。
林嵊递给她一个平板。
江邦媛翻了几下，皱眉：“是谁发的？”
“张萌梦的前男友，她有些粉丝。她最近跟男朋友分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是谁扒出她的身份和住址，对她进行谩骂和指责，然后不可避免的公司也被提到了。”
江邦媛举了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林嵊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发言，哪怕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真的是对某些草履虫的想法感到绝望。”
她首先评价了一下那些愚昧无知发言，然后说：“直接发声明，追究那些造谣的人的责任。”
江邦媛板着脸，她向来崇尚铁血手腕。
林嵊顿了下：“我心底里是赞同这个方法，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江邦媛示意他继续。
“这个男的，有点惨。”
林嵊点了点平板出现了另一页内容，触及到她的视线，耸了耸肩强调道：“我并没有任何同情他的意思，也并没有任何感同身受，我只是想提醒你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江邦媛沉默了几秒：“张萌梦怎么样？”
林嵊：“今天没来上班，易姐去看她了。”
江邦媛仔细看着那些污言秽语，仿佛他们真的是在做什么不干净的产业。
“惨不是他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谁不惨，我还觉得自己惨呢？我也没炸了这个倒霉世界。”
林嵊失笑：“也是，我一直觉得你就是太善良了。”
污言秽语，仿佛情趣用品本来就上不得台面，而某些人的的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在他们眼里，谈论性的女性是不自爱的。
“我很疑惑——他们都是自然生育的吗？”
林嵊一愣，意味不明地说：“应该是吧。”
“那为什么能把话说的这么失智？”
林嵊望着她，敲了敲桌子，“这些人吧……怎么说呢，内心阴暗，而且完全不知道尊重女性怎么写——请容我解释一句，这里面的人并不只包括男性，也包括女性——在他们眼里女性只是泄欲和生育工具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些人只能从贬低别人身上获得快感，或者说人类这种智慧生物的天性就是想要看到一些东西被毁灭。这是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能。”
“……”
“不过我并不是想要为这些人开脱。因为有些人能克服这种本能，这才是进化的本质和趋势。”
江邦媛嗤笑一声：“抛弃卑劣……”
“你觉得可能吗？”
林嵊缓缓摇摇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江邦媛转变话题，不满道：“你自己能解决为什么还要叫我来？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相反处理得好还能增加曝光度。”
林嵊笑了下：“给你点压力。”
来都来了，江邦媛只好帮他继续处理。
易书礼敲了敲门进来，“配合的不错啊。”
江邦媛：“张萌梦怎么样？”
易书礼坐下来：“状态不错，正跟那个前男友对冲呢。”
事情处理完，江邦媛帮着处理了下积压的文件，创业的时候林嵊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她负责的。
林嵊看了她处理的文件，“不错，比小李强。”
小李是林嵊的秘书。
江邦媛起身，“我走了，回家了。”
“你家里有什么？天天在家——”，林嵊说到一半顿了下，她确实有人在等她。
林嵊心里苦啊，自己天天工作不说，还找不到对象。他这张脸俊脸不要也罢！
江邦媛没理会他的忧愁，挥挥手：“再见。”
回到家张阿姨正在做饭，江邦媛说想要自己做虾饺，张阿姨顺便帮她弄好面粉，之后她自己慢吞吞地弄其他的。
张阿姨做好饭后离开了，江邦媛自己继续鼓捣。
沈听元大概是练就了什么超出常人的能力，看到江邦媛，她还没有开口，就连忙问：“怎么了？”
沈听元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看，“有人欺负你了？”
江邦媛摇头：“没有。”
沈听元牵起她的手，刚要说什么，江邦媛手臂一颤，沈听元看向她的手：“手怎么了？”
沈听元仔细看了两眼，“怎么红通通的？受伤了？”
江邦媛沉默许久：“烫到了。”
沈听元摸了摸她的头发，“涂药了吗？疼不疼？”
药涂在手上凉丝丝的，江邦媛望着他，沈听元温和地说：“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沈听元轻轻给她吹了吹指间。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连水泡都没有起，江邦媛也不是忍不了，只是她疼得心烦，难免语气和脸色不好，沈听元的第一反应就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邦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把痛苦说出口，明明弟弟拉肚子都会嗷嗷大叫，可如果是她能硬生生挺两天。
沈听元拨了拨她的耳垂：“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邦媛：“虾饺。我自己包的。”
“这么厉害，我们一会儿去吃。”
沈听元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还疼不疼？拿个冰袋敷一下？”
“嗯。”
沈听元去拿冰袋，江邦媛默默坐在沙发上。
沈听元给她敷上：“下次小心点。”
江邦媛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其实正常情况下这样盯着人看不是很礼貌，但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遵循这种东西。沈听元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着我做什么？”
江邦媛垂眸：“谢谢。”
沈听元：“不用谢。”
江邦媛手机响了下，沈听元还握住她的左手，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沈听元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帮她敷手指。
江邦媛把手机放在身边，沈听元抱住她：“亲爱的——”
江邦媛被抱得一愣：“嗯？”
“没什么，有点想你了。”
江邦媛垂眸：“为什么？”
她一般为了方便头发都挽起来，沈听元悄悄拔了她头上那支笔，声音：“什么为什么？”
头发散开，江邦媛以为是松了，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没想到被沈听元勾住了手指。
“为什么想你还是为什么爱你？”
江邦媛那个姿势不舒服，她轻轻挣开了沈听元的手，“为什么……爱我？”
“我一见你就喜欢，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乐趣和意义。”
江邦媛总觉得自己对沈听元也许是有一点喜欢或者爱的，但是又只有那么一点点，跟沈听元的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她喜欢这样浓烈的爱，可是她回报不了同等的爱。江邦媛是一个极度推崇公平正义的人，在她看来，沈听元应该得到与他付出的同等的爱。
沈听元抱紧她：“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沈听元骨子里可能还是没有那么疯狂，他强迫江邦媛跟他在一起，跟他结婚，但除此之外他真的做得太好了。明明他也是一个人，可他却无怨无悔地接受着江邦媛所以的坏脾气。
任何一个人都忍受不了长期的冷暴力和时不时情绪不稳定的怒火，但沈听元仿佛完全没有得到负面影响。他一直都在尽力让江邦媛开心。
江邦媛突然开口，“我不喜欢回家。”
沈听元望着她，他发现了，江邦媛回家后情绪总是不好，可是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到那么亲密的地步，哪怕他们在夜间会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他们总是吵架，强势暴躁的母亲，愚昧粗俗的父亲，还有偏心的爷爷奶奶……贬低指责谩骂……当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他们每一个，都觉得自己非常好……”
“我没有将伤害说出口，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沈听元握住她的手，心脏仿佛被一直大手狠狠地掐住。如溺水般的窒息让他忍不住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爱我，可是这种爱一点都不会让人快乐。”
这是他的宝贝啊，是他舍不得她伤心一点的宝贝……
江邦媛偏开头：“可能我真的太软弱了……”
沈听元抬起她的头，两人几乎呼吸交缠：“不，你很好。”
江邦媛一怔，五指碰到他的脸颊，然后遽然收回手，沈听元手掌按住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这么说。”
“父母希望我符合俗世的成功，为他们带来面子和荣誉，每个人都想要左右我。世上的人那么多，只有你永远认为我很好。”
“我曾经一度以为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和眼神不太好使。”
虽然听起来有点搞笑，但江邦媛确实真的那样想过。正因如此，她对沈听元才似乎永远都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愧疚。
江邦媛想要哭的时候总会垂下眼帘或者偏开视线，她本能地不想要任何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沈听元，除了强迫我跟你在一起，你没有任何确缺点……”
沈听元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脸：“对不起。”
“我其实不喜欢你说对不起。”江邦媛拉了拉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沈听元坐到她旁边，“你很好沈听元。”
沈听元怔愣地望着她，他的眼神复杂甚至有些无法言喻的微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孩子来说，沈听元很幸运的，他的父母，他的叔叔，都很爱他。虽然他们去世的太早，但爱不会消散。有了这些爱，足以支撑沈听元走过这崎岖诡谲的一生。
可江邦媛不同，她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她在自己的家里仍然像是寄人篱下，她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世间。如果可以，她宁可没有父母。
她不需要这样痛苦的爱，她宁愿是极致的恨或者从来未曾有过爱。
她想要孤身一人，如果是这样，哪怕前路再艰难，她也有走一走的勇气和力量。
“我其实不在乎你是不是强迫我。”
“我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
父母没有强迫她，可她似乎至死都逃不开；沈听元强迫她，可她却在此得到了最大的自由。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见江邦媛醒了伸手碰了碰她的耳垂：“醒了？”
江邦媛心里的郁气散去，对他的那点微薄且复杂的愧疚占据高地，她回应道：“嗯。”
因为她的回答，沈听元显然心情好了许多，连带着觉得窗外的天气都觉得晴朗了几分。
江邦媛的表情也柔和了些，沈听元揽着她：“早上好。”
江邦媛：“早上好。”
吃过饭后江邦媛准备溜达着去公司，她不喜欢太阳，所以找了个遮阳帽准备路上戴。
手机响了，江邦媛拿起手机看了眼——林嵊。
“你现在在哪儿？”
江邦媛：“家里。”
“来公司一趟。”
一般情况下林嵊是不会这时候找她的，这样肯定是有事情。江邦媛咽下最后一口果汁：“十五分钟。”
家离公司近就是好，江邦媛那个房子离公司至少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林嵊再着急她也赶不到。
“怎么了？”
江邦媛匆匆赶来。
林嵊递给她一个平板。
江邦媛翻了几下，皱眉：“是谁发的？”
“张萌梦的前男友，她有些粉丝。她最近跟男朋友分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是谁扒出她的身份和住址，对她进行谩骂和指责，然后不可避免的公司也被提到了。”
江邦媛举了下手，示意自己有话要说。林嵊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发言，哪怕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真的是对某些草履虫的想法感到绝望。”
她首先评价了一下那些愚昧无知发言，然后说：“直接发声明，追究那些造谣的人的责任。”
江邦媛板着脸，她向来崇尚铁血手腕。
林嵊顿了下：“我心底里是赞同这个方法，只是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江邦媛示意他继续。
“这个男的，有点惨。”
林嵊点了点平板出现了另一页内容，触及到她的视线，耸了耸肩强调道：“我并没有任何同情他的意思，也并没有任何感同身受，我只是想提醒你有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江邦媛沉默了几秒：“张萌梦怎么样？”
林嵊：“今天没来上班，易姐去看她了。”
江邦媛仔细看着那些污言秽语，仿佛他们真的是在做什么不干净的产业。
“惨不是他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谁不惨，我还觉得自己惨呢？我也没炸了这个倒霉世界。”
林嵊失笑：“也是，我一直觉得你就是太善良了。”
污言秽语，仿佛情趣用品本来就上不得台面，而某些人的的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在他们眼里，谈论性的女性是不自爱的。
“我很疑惑——他们都是自然生育的吗？”
林嵊一愣，意味不明地说：“应该是吧。”
“那为什么能把话说的这么失智？”
林嵊望着她，敲了敲桌子，“这些人吧……怎么说呢，内心阴暗，而且完全不知道尊重女性怎么写——请容我解释一句，这里面的人并不只包括男性，也包括女性——在他们眼里女性只是泄欲和生育工具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些人只能从贬低别人身上获得快感，或者说人类这种智慧生物的天性就是想要看到一些东西被毁灭。这是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本能。”
“……”
“不过我并不是想要为这些人开脱。因为有些人能克服这种本能，这才是进化的本质和趋势。”
江邦媛嗤笑一声：“抛弃卑劣……”
“你觉得可能吗？”
林嵊缓缓摇摇头：“这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江邦媛转变话题，不满道：“你自己能解决为什么还要叫我来？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相反处理得好还能增加曝光度。”
林嵊笑了下：“给你点压力。”
来都来了，江邦媛只好帮他继续处理。
易书礼敲了敲门进来，“配合的不错啊。”
江邦媛：“张萌梦怎么样？”
易书礼坐下来：“状态不错，正跟那个前男友对冲呢。”
事情处理完，江邦媛帮着处理了下积压的文件，创业的时候林嵊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她负责的。
林嵊看了她处理的文件，“不错，比小李强。”
小李是林嵊的秘书。
江邦媛起身，“我走了，回家了。”
“你家里有什么？天天在家——”，林嵊说到一半顿了下，她确实有人在等她。
林嵊心里苦啊，自己天天工作不说，还找不到对象。他这张脸俊脸不要也罢！
江邦媛没理会他的忧愁，挥挥手：“再见。”
回到家张阿姨正在做饭，江邦媛说想要自己做虾饺，张阿姨顺便帮她弄好面粉，之后她自己慢吞吞地弄其他的。
张阿姨做好饭后离开了，江邦媛自己继续鼓捣。
沈听元大概是练就了什么超出常人的能力，看到江邦媛，她还没有开口，就连忙问：“怎么了？”
沈听元在她身上上下看了看，“有人欺负你了？”
江邦媛摇头：“没有。”
沈听元牵起她的手，刚要说什么，江邦媛手臂一颤，沈听元看向她的手：“手怎么了？”
沈听元仔细看了两眼，“怎么红通通的？受伤了？”
江邦媛沉默许久：“烫到了。”
沈听元摸了摸她的头发，“涂药了吗？疼不疼？”
药涂在手上凉丝丝的，江邦媛望着他，沈听元温和地说：“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沈听元轻轻给她吹了吹指间。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连水泡都没有起，江邦媛也不是忍不了，只是她疼得心烦，难免语气和脸色不好，沈听元的第一反应就是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江邦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把痛苦说出口，明明弟弟拉肚子都会嗷嗷大叫，可如果是她能硬生生挺两天。
沈听元拨了拨她的耳垂：“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邦媛：“虾饺。我自己包的。”
“这么厉害，我们一会儿去吃。”
沈听元看了看她手上的伤口，“还疼不疼？拿个冰袋敷一下？”
“嗯。”
沈听元去拿冰袋，江邦媛默默坐在沙发上。
沈听元给她敷上：“下次小心点。”
江邦媛望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其实正常情况下这样盯着人看不是很礼貌，但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遵循这种东西。沈听元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着我做什么？”
江邦媛垂眸：“谢谢。”
沈听元：“不用谢。”
江邦媛手机响了下，沈听元还握住她的左手，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机。
——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沈听元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帮她敷手指。
江邦媛把手机放在身边，沈听元抱住她：“亲爱的——”
江邦媛被抱得一愣：“嗯？”
“没什么，有点想你了。”
江邦媛垂眸：“为什么？”
她一般为了方便头发都挽起来，沈听元悄悄拔了她头上那支笔，声音：“什么为什么？”
头发散开，江邦媛以为是松了，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没想到被沈听元勾住了手指。
“为什么想你还是为什么爱你？”
江邦媛那个姿势不舒服，她轻轻挣开了沈听元的手，“为什么……爱我？”
“我一见你就喜欢，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根本没有任何乐趣和意义。”
江邦媛总觉得自己对沈听元也许是有一点喜欢或者爱的，但是又只有那么一点点，跟沈听元的爱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她喜欢这样浓烈的爱，可是她回报不了同等的爱。江邦媛是一个极度推崇公平正义的人，在她看来，沈听元应该得到与他付出的同等的爱。
沈听元抱紧她：“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沈听元骨子里可能还是没有那么疯狂，他强迫江邦媛跟他在一起，跟他结婚，但除此之外他真的做得太好了。明明他也是一个人，可他却无怨无悔地接受着江邦媛所以的坏脾气。
任何一个人都忍受不了长期的冷暴力和时不时情绪不稳定的怒火，但沈听元仿佛完全没有得到负面影响。他一直都在尽力让江邦媛开心。
江邦媛突然开口，“我不喜欢回家。”
沈听元望着她，他发现了，江邦媛回家后情绪总是不好，可是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到那么亲密的地步，哪怕他们在夜间会水乳交融难舍难分……
“他们总是吵架，强势暴躁的母亲，愚昧粗俗的父亲，还有偏心的爷爷奶奶……贬低指责谩骂……当然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他们每一个，都觉得自己非常好……”
“我没有将伤害说出口，所以他们都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沈听元握住她的手，心脏仿佛被一直大手狠狠地掐住。如溺水般的窒息让他忍不住喉咙干涩，他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爱我，可是这种爱一点都不会让人快乐。”
这是他的宝贝啊，是他舍不得她伤心一点的宝贝……
江邦媛偏开头：“可能我真的太软弱了……”
沈听元抬起她的头，两人几乎呼吸交缠：“不，你很好。”
江邦媛一怔，五指碰到他的脸颊，然后遽然收回手，沈听元手掌按住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会这么说。”
“父母希望我符合俗世的成功，为他们带来面子和荣誉，每个人都想要左右我。世上的人那么多，只有你永远认为我很好。”
“我曾经一度以为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和眼神不太好使。”
虽然听起来有点搞笑，但江邦媛确实真的那样想过。正因如此，她对沈听元才似乎永远都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愧疚。
江邦媛想要哭的时候总会垂下眼帘或者偏开视线，她本能地不想要任何人看到她哭泣的样子。
“沈听元，除了强迫我跟你在一起，你没有任何确缺点……”
沈听元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她的脸：“对不起。”
“我其实不喜欢你说对不起。”江邦媛拉了拉他的手臂，想把他拉起来，沈听元坐到她旁边，“你很好沈听元。”
沈听元怔愣地望着她，他的眼神复杂甚至有些无法言喻的微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一个孩子来说，沈听元很幸运的，他的父母，他的叔叔，都很爱他。虽然他们去世的太早，但爱不会消散。有了这些爱，足以支撑沈听元走过这崎岖诡谲的一生。
可江邦媛不同，她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她在自己的家里仍然像是寄人篱下，她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世间。如果可以，她宁可没有父母。
她不需要这样痛苦的爱，她宁愿是极致的恨或者从来未曾有过爱。
她想要孤身一人，如果是这样，哪怕前路再艰难，她也有走一走的勇气和力量。
“我其实不在乎你是不是强迫我。”
“我想要的只是自由而已。”
父母没有强迫她，可她似乎至死都逃不开；沈听元强迫她，可她却在此得到了最大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