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站在原地消化了一会儿,终于接受了秦荡已经离开京城的事实。

    但是为什么呢?

    难道何擎宇找他了?

    但是不应该啊,何擎宇根本不知道秦荡来京城,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他住在哪里吧?

    何满失魂落魄地走出青年旅舍,站在街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她没了心思,干什么事都没劲儿,连电视剧也看不下去。

    ……

    在何满找出第三套试卷的时候,手机“叮咚”进来一条消息。

    何满就着亮起的屏幕看了一眼,在看清对方是谁的时候立马直起腰来。

    秦荡:「何满,我回清集镇了,京城不适合我。」

    何满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她不想去深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她指尖急切的敲着键盘,恨不能穿过屏幕站在秦荡面前:「?什么意思?」

    这次秦荡回的很快:「字面意思,何满,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何满看到这行字,感觉浑身冰凉,血液都在倒流。

    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她不相信秦荡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我爸找过你了?」何满敏锐地问。

    秦荡:「谁也没找过我,何满,我就是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了。」

    以前是怎样?

    逃课、上课睡觉、打架、做除了学习以外的一切事情吗?

    何满想问问秦荡。

    但是她知道秦荡的性格,只要他不想说,无论谁都不可能从他嘴里翘出一丝半点儿东西来,更何况现在隔着手机,谎话更是可以信手拈来。

    何满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她的身份、地位,从小受到的待遇都养成了她不去讨好捧哏任何人的性子。

    但她也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糊弄的人。既然秦荡不来,那她就去清集镇。

    不管怎样,她要知道为什么。

    -

    秦荡和何擎宇见过面后心里便一直乱糟糟的。

    他知道何满一定会给他发消息,却没想好怎么回。

    他既狠不下心说彻底分开不联系,又怕两人继续联系会被何擎宇发现,那样的后果他也承受不起。

    所以他只说不要再联系,却没说以后,也没说永远。

    秦荡离开青年旅社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温致繁他们串供,防止他们说漏了嘴。

    ……

    自上次不成功的京城之旅后,秦荡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何满果真不再联系他,群里也很少冒泡。

    又因为是高三,她大部分时间待在学校,朋友圈也只有他看过无数遍的那几条。

    秦荡和何满失去联系了。

    没有人看出他的异常,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来学校的时间更少了。一周里有将近一半的时间他的位置是空着的。

    四十九班的同学都隐隐有些担心,好不容易逮到秦荡在位置上,商子安试探着问他:“荡哥,十一月份的竞赛你还参加吗?”

    秦荡转着手中的笔,闻言抬起头,问:“为什么不参加?”

    商子安悄悄舒了一口气,咧嘴笑道:“那就好,我也参加,咱们到时候结伴儿。”

    说完,他看了秦荡一眼,接着笑道:“这次比赛不是在京城嘛,我上次和何满聊天,她说她学校是四个考点之一,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能碰上。”

    秦荡手一顿,不着痕迹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巨浪翻滚。

    何满和商子安还有联系。

    不过看样子何满应该没和他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否则商子安眼里不该是促狭,而应该是担心。

    他抬笔,敲了商子安的脑门儿一下,说:“先别想见面了,先想想怎么拿一个好名次吧。”

    商子安见秦荡没什么事儿,胆子大了许多。他一挺腰,说:“嘿!你还说我呢!你整天不在学校,不担心担心自己啊?而且竞赛之前就是期中考试,现在复习这么快,留给期中的时间又少。你不在学校跟不上进度怎么办啊?”

    清集中学的学业进度一向快,普通班都能在高三正式开学之前学完全部课程,更何况火箭班,各科复习进度更是一轮比一轮快,稍一落下一节课可能就是一整章知识点,因此几乎没人敢请假,更遑论像秦荡这样长时间不来。

    商子安担心他也是有道理的。

    秦荡扣上笔盖,说:“我自己有数,没事儿。”

    -

    何满的日子和国庆节之前其实没什么区别,大部分时间仍旧待在学校里,做永远也做不完的试卷,为一节来之不易的体育课欢呼。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再也不用在课间急匆匆跑到公共电话亭,按下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

    天气逐渐转凉,公路上眨眼就只剩下了笔挺的树干,苍翠不复。

    全学科竞赛日渐逼近,何满心里也起了波澜。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见面机会,眼下却变成了不太好的解释机会。

    秦荡会参加吗?

    何满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恨不得那一天马上到来。

    此次比赛共设四个考点,京大附中作为考点之一,提前拿到了参赛学校的名单。

    何满找数学老师要名单的时候,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当她看到“京大附中”下面的“清集中学”时,一刹竟分不清是激动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

    十一月七号,全国中学生全学科竞赛正式在京城拉开帷幕。

    因为是在主场比赛,所以京大附中的学生时间上较为充裕,当外面响起喧嚷声和大巴鸣笛声的时候,他们还在教室里抓住最后的时间刷试卷。

    何满趴在桌子上,脸色有些苍白。

    她生理期一向不太稳定,一般都是在十号前后,没想到这次竟恰好在比赛第一天。

    云露从教室后门进来,见何满脸色不对劲,走过去,担忧地问道:“小满,你怎么了?”

    何满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就是生理期有些难受。”

    云露立马皱眉,说:“哎呀,这马上考试了,你还能撑住吗?你水杯呢?我去给你接点儿热水。”

    何满眼睛朝地上瞥了一眼,示意在桌子旁边的地面上:“谢谢。”

    云露弯腰,拿起她的水杯:“嗐,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何满一个愣神儿,想起去年来。

    那也是在冬天。

    教室里吵吵嚷嚷,何满恰逢生理期,难受得不想说话。

    耳边传来秦荡清晰的“啧”声,何满抬眼,恰好看见他起身离开教室。

    课间过半的时候,秦荡手里提着一袋红糖回来。

    他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何满的水杯。

    熟悉的薄荷香顺着风传进何满的鼻尖。

    “你干什么?”何满皱着脸,有气无力地问他。

    “伺候祖宗。”秦荡懒懒散散地笑看着她,“要不然怎么和外婆交代?”

    “谢谢。”何满懒得搭理他的玩笑话,勉强说道。

    “和我这么客气啊?”秦荡抬了抬眉,拿着水杯离开,留下尾音渐渐消散。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捧了一杯红糖热水。

    ……

    “喏,快趁热喝点儿吧。”

    乍然响起的声音把何满从回忆中拉回,她朝云露笑了笑,说:“谢谢,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复习吧,你不是也要准备比赛吗?”

    云露点点头,刚要走,何满又叫住她:“露露,你们物竞生都在学理四楼吗?”

    云露是物竞生。

    而物竞生和数竞生在同一栋教学楼,学理楼。

    云露略一思索,说:“不吧,四五六楼都有考场分布,怎么了吗?”

    何满咽下剩下的话,说:“没事儿,我就随口一问。”

    ……

    第一次考试七号上午十点正式开始,各科均为两小时,除准考证以外的所有物品都被禁止带入考场,考生用具由承办学校提供,放在考生桌子上。

    何满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在外面待到九点半才进去。

    九点四十五分,监考老师开始分发答题卡、条形码、草稿纸和试卷。

    尽管身体不舒服,心里也装着事情,但何满还是以高专注力心无旁骛地完成了整场考试。

    这次的题型偏难偏怪,并不以题目的数量取胜,试卷只有一张,A4纸大小,仅用一面就呈上了四道题目,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答题卡一共两大张,一道题占一整面,一张只有两道题。草稿纸则是每人发了四张。

    何满平时做题涉猎广,因此前两道题一共用了半个小时。

    第三道题虽然被绊了一下,但她找到隐藏条件后也在半小时之内做了出来。

    剩下的一小时给最后一题,但这种竞赛,最后一道压轴题自然不可能简单,一直到结束铃声响起,何满最后一问也只有一半思路。

    她匆匆写下几个不成型的式子,便放下笔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试卷离手的那一瞬间,何满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各种想法便又一股脑儿飞出来。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检查完毕后说道:“可以离场了。”

    何满立马飞奔出教室。

    数竞考场在一二三楼,她又刚好在一楼,正常情况下一定比物竞生出来的早。

    只是学理楼有两个门,何满拿不准秦荡会走前门还是后门。

    她决定在大厅里碰碰运气。

    ……

    等了约摸半分钟,走廊里才喧腾起来,大部分考生从考场走出来,大厅里一下挤满了人。

    何满有些担心自己会看不见秦荡。

    但当她很轻易地在一众人群中锁定那一道身影时,她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重逢的街头,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何满就是这样。

    人潮攒动,心跳却勾着她的视线朝特定的方向看去。

    熟悉的黑白校服,熟悉的脸。

    何满手指不自觉蜷起。

    募地,像是察觉到什么,秦荡忽然回过头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

    明明中间隔着半个大厅和无数的人,何满却觉得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秦荡。”何满扬声喊他。

    秦荡低下头,不知道看了什么一眼。

    何满费力地穿过人群,挤到秦荡面前。

    她张开嘴,刚想问出那个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却突然意识到接下来还有考试。

    会对秦荡有影响吗?要不等考完再问?

    就这短短的几秒钟,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嘿!何满!——你早就下来了啊荡哥,我还去你考场外面遛了一圈呢。”

    是商子安。

    他没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沉默,一如既往地开朗。

    熟人一出现,何满更没了问的心思。

    她朝商子安笑了笑,说:“好巧呢,你们也在我们学校比赛。”

    “是啊。”商子安摩拳擦掌,说,“走吧,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好久没见了!”

    何满本能地看向秦荡。

    却发现秦荡似乎一直在看她,直到此刻才掩饰般移开视线。

    拒绝的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何满应下来:“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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