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禾,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当婶子的原本不该多嘴,可你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傅骁那孩子就是看着凶了点,但他能干勤快,是个可靠的男人。你就安分点,好好跟人家过日子,别再折腾了,成不?”

    沈添禾刚醒,脑袋一阵胀痛,缓缓睁开双眼,恰好对上旁边这个大婶无奈的眼神。

    她挣扎着要起身,大婶赶紧放下手里的搪瓷杯,垫了个枕头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大婶,我——”

    沈添禾轻轻抿了下干涩起皮的唇,正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窗外传来焦急的呼喊声。

    “云婶子,你忙完了没?大队长找你有事,让你这会儿去大队部!”

    眼前这个陌生大婶顿时脸色微变。

    “添禾,你醒了就好好休息,这杯子里有些热水,你多喝点。傅骁下工回来,你跟他好好谈,真闹到离婚那一步对你也不好。我先去一趟大队部,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话音一落,她就匆匆开门出去。

    沈添禾坐在床上,神色怔愣。

    傅骁这个名字……她可太熟悉了!

    前几天她一直追更的那本年代文里,傅骁就是死得最惨的大冤种。

    而害死傅骁的人,则是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

    沈添禾环视一圈自己所处的这间房子,更是陷入了巨大的绝望。

    这间房面积不算太小,但摆在房里的家具稀少又破旧。角落里立着一个掉了漆的衣柜,上面挂着只剩半个镜片的镜子。

    旁边有个半人高的柜子,同样痕迹斑驳,顶上放着上了锁的木箱。

    窗边摆了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摞书本,看得出来主人很不爱惜,桌面铺满了掉落的书页。

    她坐着的床则是很多年前在奶奶家见过的那种木床,四根柱子从木床的四角延伸出去,打着补丁的蚊帐搭在柱子上。

    房间的墙面凹凸不平,墙上的挂历印了张年轻姑娘扎着麻花辫在田间劳作的画像。

    挂历上显示的年份,是1976年。

    如果只是穿进年代文里,沈添禾还不会如此崩溃。

    但她穿书当天,刚刚收到久居国外的小姨留下的巨额遗产。

    那可是两亿人民币啊!

    她一分钱都没来得及花,就因为情绪激动,下楼梯时踩空摔了一跤而穿进了小说里,来到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

    沈添禾记得,那本《被赶下乡后,小白花在七零勤劳致富》是好友推荐给她上班摸鱼打发时间的小说。

    当时好友还开玩笑,让她熟读并背诵剧情,防止穿书后两眼一抹黑。

    作为唯物主义者,她对此嗤之以鼻,还说好友是看小说把脑子看傻了。

    此刻,沈添禾只觉得冷冷的巴掌往脸上胡乱地拍,脸颊生疼。

    幸好她记忆力不算差,没有刻意背诵剧情,也能记得很多关键节点。

    与她同名同姓的原身在书中是个极品恋爱脑,打小就喜欢邻村斯文俊秀的男主,经常跑到溪桥村来找他。

    而且每次都不是空手而来,家里的鸡蛋、糖果、蛋糕全都被原身偷偷拿来讨好男主。

    后来,她年岁渐长,胆子也越来越大。

    男主跟她抱怨家里没钱供自己读高中,她竟然趁家里没人时砸开上锁的箱子,将父母攒了大半辈子的五百多块钱都偷出来送给男主,让他去交学费。

    原身送出去的东西,男主全盘收下,但她的情意,男主却瞧不上眼。

    尤其是在小白花女主作为知青来到溪桥村之后,男主对她一见钟情,对上赶着倒贴自己的原身更加嫌弃。

    原身对女主心存嫉妒,不肯放弃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主,干脆约男主晚上去后山树林里见面。

    男主有了心上人,当然不愿意被她纠缠,但也不愿意舍弃这棵摇钱树,便想法子将他厌恶至极的堂哥傅骁引到树林里。

    当晚,男主带着村民上山,正好撞见原身和傅骁衣衫不整地倒在草地上。

    就这样,原身满腹憋屈地嫁给了傅骁。

    婚后,她仍然没有对男主死心,要求傅骁和她分房睡,而且经常把家里的肉和鸡蛋偷偷送给男主。

    女主嫌知青所的房间太挤,想住青砖瓦房,男主便找原身张口索要傅骁家的房子。

    那几间青砖瓦房是原身的公婆分家后,自己出钱修建的,后来公婆相继离世,这房子就留给了傅骁。

    男主一家眼馋这青砖房好几年,奈何傅骁面冷心更冷,软硬不吃,独自带着弟弟妹妹过日子,压根不搭理他们。

    可原身不一样。

    一听男主想要那几间房,她回去就找傅骁麻烦,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他,不把房子给男主,她就抹脖子一死了之。

    傅骁妥协了,隔天就带着弟弟妹妹搬到破旧的老屋。

    男主一家和女主则喜滋滋地住进宽敞明亮的青砖瓦房。

    然而,这并不是原身最后一次作妖。

    没过多久,村里派青壮年去修水库,傅骁也去了。

    原身在男主的暗示下,竟然往鸡汤里放老鼠药,送去给傅骁喝。

    当天下午,傅骁倒在河里,被河水卷走,不见踪影。

    两天后,他的尸体才被冲到岸上。

    傅骁死后,原身将他的弟弟妹妹视为拖油瓶,不乐意养他们,便将他们卖给人贩子。

    随后,她在村里谎称这两个孩子不听话,出去玩不知道回家。

    过了几年,傅骁的外公外婆和舅舅找来溪桥村。

    得知三个外孙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两位老人悲痛欲绝,当场昏倒。

    男主从村里老人的口中得知傅骁的母亲是名门千金。

    当年局势动荡,傅家也出了事,傅骁的外公怕小女儿受到牵连,便让她跟着远房亲戚去乡下避避风头。

    结果,在半路,她被人贩子盯上,打晕绑走。

    但她还没被转手卖掉,就遇上陪同大队长去县里开会的傅骁父亲,以一敌三,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带回了溪桥村。

    现在傅家脱离危机,又回到以前的位置,才敢来找女儿。

    知道这些事情,男主又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

    他再一次找原身帮忙,让她以傅骁妻子的身份在傅家人面前装可怜博同情。

    直到傅家人彻底信任她,再假装不经意地提起男主一家曾对傅骁和弟弟妹妹有很大的恩情。

    在原身的帮助下,男主和女主成功搭上傅家。

    女主的小店开到了京市,有傅家撑腰,她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男主则被傅家出钱送出国去留学,前途无量。

    至于原身,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防止她将那些腌臜算计说出去,男主直接将她骗到国外,嘴上说着带她出海游玩,实则把她勒死,随即把她的尸体推进深海。

    原身死后,沈添禾对这本小说的兴趣少了许多,之后的内容随意看了几章。

    无非就是男女主事业越做越大,携手共赢,结婚生子的圆满结局。

    傅家人是作者给男女主开的金手指之一,原身和傅骁则完全就是男女主通往成功之路的垫脚石。

    看小说时,沈添禾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原身被男主迷昏了脑子。

    现在她穿进这具身体,成了另一个“沈添禾”,感觉就有些微妙了。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

    心疼渣男,倒霉一辈子,给渣男花钱,倒霉八辈子。

    说起钱,沈添禾就想到自己银行卡里那一笔还没动过的遗产,顿时心如刀绞。

    但现在有更紧迫的事情,迫使她从悲痛的情绪中抽离。

    她很饿,胃里空得仿佛几天几夜滴米未进。

    床边的柜子上只有一杯刚才那个大婶给她倒的热水,她侧身,端起搪瓷杯就往嘴里灌。

    半杯热水下肚,沈添禾才觉得胃里没那么难受。

    但她不想继续在床上躺着,身上出了汗,衣服粘在皮肤上,粘腻的感觉很不舒服,她要弄点热水洗个澡。

    沈添禾慢慢将双腿伸出去,穿上鞋子,站起来。

    不知道这具身体遭遇过什么,她感觉浑身疲软无力,额角还有些刺痛。

    拉开房门,整个屋子的布局尽收眼底。

    外面是不太宽敞的堂屋,中间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周围四根板凳摆得很整齐。

    这间房的对面是厨房,从敞开的厨房门里,她能看到干净整洁的案台。

    堂屋里侧还有两个房门紧闭的屋子,应该是傅骁和两个小孩的房间。

    这几间屋子都被收拾得很好,东西摆放整齐,几乎没有残留很久的污迹。

    可干净是一回事,老旧则是另一回事。

    屋子里的家具都有一个特点——破旧不堪。

    木桌和板凳边角都有残缺,窗户上钉了两根木条。

    厨房里的铁锅碗筷和菜板倒是还行,看上去是新买的。

    沈添禾活了24年,都没住过如此破旧的房子。

    此刻,她不由得想起属于傅骁的那几间通透明亮的青砖房,刚刚平复的心情又跌落到谷底。

    那是整个溪桥村仅有两户人家住得起的青砖房,有大院子,有独立的厕所和浴室,比这老屋好了几十倍。

    原身居然逼着傅骁拱手让给了别人!

    沈添禾站在堂屋里,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时,外面传来“砰”地一声,院门被猛然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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