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立时惊愕不已。
脑子里除了有病......还是有病。
她压着气，语气不善：“程先生，你没事吧？我们虽然不是陌生的关系，但是现在你跟我谈结婚也不合适吧？”她稍作停顿，缓和了语气，强调：“还有，我要找人结婚，那是我妈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我的。”
她确实直到此时此刻，对他心动的感觉仍旧没有变。但是她没有不理智到去玩先婚后爱那一套。
她这话一出，程昭屿立马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
确实，流程不对。
年少时那点脆弱的心动难以抵过三观脾气习性都契合的艰难。直接跳过恋爱就结婚，这样的开始太荒唐。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他太自以为是，也太贪恋那样难能可贵的悸动的感觉。
苏岑被他三两句话搅得没了聊下去的兴致，索性他的态度可佳，心里的气消了些。又耐着性子另起话题，“我爸爸跟你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不怪她好奇，他们中年人的老朋友无非就是初恋旧爱之类的。她不能问她妈，只好问他了。
程昭屿眉头一挑。她以为她知道。
“他没跟你说？”程昭屿问。
“没有。”说了的话她也不会好奇到问他了。
“听我妈说，你爸爸十多年前在这儿发保险销售的名片，我妈在他那儿买了三份寿险。后来你爸爸工作勤恳负责，一直在维护我妈的客户关系。就这样......”他顿了一下，“熟络起来了。”
徐艳华与苏怀民同是九〇年代初的法官，婚后的第二年生了她。后来因为奶奶看重男孩，在家里长年累月地闹腾，要徐艳华辞掉工作，再生一个。苏怀民拗不过老母亲，但是也不想让妻子放弃工作和理想，自己辞了。后来又为了承担家用，做了保险销售员。
苏岩今年十八岁，今年是苏怀民离开他热爱的法治事业的第十八年。
她以为，凭借他的能力，脱下那一身法袍后，他也能在保险行业干得很好。她没有想到，他的起步会这样艰难。
苏岑受了触动。
胡桃木电陶炉上，鹅卵石围着的炉面慢慢泛红，不一会儿，透明玻璃茶壶里的茶叶，沉沉浮浮。
她默然不语。
程昭屿打破沉默，“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迎面看向他，笑说：“那时候他应该从法院离职没几年，没什么业务。他可能……也特别感激你妈妈吧。”
她这话带几分隐情和酸楚，程昭屿听了一默。
不想她也没等他回话，便又起了话头：“你妈妈这个茶楼开了这么多年了？”
爸爸十多年前在这儿发名片，可是这儿看起来好新啊。
程昭屿回身打量了一圈茶室，最后眼神落在她身上，“也有十多年了。不过去年换了风格重新装修了一遍。”
难怪。
这儿风格舒适复古，陈列简约清新。
或许依旧没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她也扫视了一圈茶室，没接话。
他抬起手腕，拨开衣袖，看一眼腕表，适时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现在去保护区？回来再去吃中饭？”
苏岑没有犹豫，“可以。”
程昭屿关掉电陶炉，苏岑也起身拎起包。
他推开推拉门，示意她先走。
到阁楼的楼梯，两人的脚步又意外地同步。
苏岑又瞧见楼梯口处那一盆金灿灿的绿植。
这是他换的。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她正要开口问，却听他说:“你开车了吧？你要不坐我的车过去？”
苏岑拒绝:“唔，我还是开车跟在你后面吧，省得我再回来一趟开车。”
保护区近雁溪区郊区。从市区过去，开了有半小时。
芦苇像风浪，浩浩荡荡，以致保护区这儿的风比雁城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大上许多，风迎身而来，凉爽舒适。
苏岑拢了拢迎风扬起的卡其色风衣，跟随男人的脚步往鹤类研究所走。
研究所大门往左又走了小半程。她终于见到一间低矮宽敞的白色砖房上的“孵化室”三个字。
从这儿看，空间还挺大。
保护区占地面积广，供各类珍禽栖息的地几乎占了全部，鹤类研究所只占了丁点小的地方。孵化室倒占了研究所的大面积。
程昭屿却绕过它向前。
苏岑“咦”一声，问:“孵化室不就在这儿吗？”
“先去无菌物存放室换无菌衣。”他没有回头，话传到她的耳边还夹着呼呼风声。
风浪渐深，将她轻轻的一声“噢”吹散。
无菌物存放室临近孵化室。程昭屿进去之前带着她做消毒清洁。
苏岑不由感慨，“你们这个工作细节好多啊。”
程昭屿打开存放室的门进去，不以为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孵化才是最难的，要严格掌握温度湿度，稍有不慎，就成弃卵了。”
他从柜架上按编号取下两套无菌衣，“先把无菌衣穿上，这些知识我进了孵化室跟你讲会更直观。”面对她站着，他说:“看我的示范，和我一起穿。”
她穿戴完毕。程昭屿转身到存放室的角落，那儿有个小门，打开。
苏岑新奇无比，“哇，这个门是直接通到孵化室的吗？”
“你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程昭屿取笑她。
当是玩笑，她也没生气，无菌口罩戴在脸上，只见了眼底的笑意，“我这不是第一次么？以前哪能接触到这个。”
程昭屿一听。嘿，也是。那就不笑她了吧。
一进去，苏岑便感受到极大的温差，“好热啊。”
“你来得巧，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孵化中期，要保持37.5度到37.8度的恒温，外面也才20多度，你当然感觉热了。”丹顶鹤的孵化期在每年的3月到6月，他们的人工孵化工作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苏岑再次发出新奇的呼声，“哇，这个设备好大啊。”
十多年前的大型孵化器，外层铁质已经泛青，孵化功能却没退化，仍旧承着十多枚鹤卵正常运转，通风孔半开，风扇呼呼，给鹤胚胎通风换气，让它们能自由呼吸。
程昭屿这回倒淡定了，说:“这是老式的孵化器，新的没有这么大，不过我们还没有换。”
苏岑又“噢”一声，带着好奇的眼光在相近大小的十多枚鹤卵上来回看，问他:“这个蛋要怎么选？”
“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想选哪个就选哪个。”他对她宽容得很。
“那我选一枚又大又漂亮的吧。”这是她的初体验，语调里透着轻快。
“不过大小好像都差不多呢。”她有点儿迟疑，很快决定，“这个，这个最大，颜色也比其他的好看，黄黄的。”她指着孵化器内靠中间的颜色透亮的鹤卵说。
“行，那就这个吧。”程昭屿点头，又往角落里去捣鼓。
苏岑纳闷，未必这儿还有门？
“我们手机不都放在外面吗？你哪来的手机？”见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个黑色的手机给她选中的那枚鹤卵拍照，她发出了疑问。
“这个手机是消毒过的，专门用来记录室内胚胎状态的。”他解释，收起手机说:“照片已经发到我微信上了，我出去就发给你。”
随后便带着她离开孵化室。
俩人换下无菌衣，穿上常服。
一前一后走在研究所的枯黄草地上，程昭屿在前低头抚了抚左手腕处的灰色毛衣袖口，回身过来看她，说:“我们回市区吃饭吧。”
苏岑没应，转而在不远处的休息长椅上坐下来，“等一下，等我注册个微博，发一条动态再说。”
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程昭屿无奈，也坐过去，“你是有强迫症吗？”
她仍旧没应。
片刻，她问他:“我给它起名叫阿黄吧？你觉得好听吗？”
她的纤细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敲，没抬头。
“好听。”反正她也没看他，他很敷衍。
“你有两个手机号吗？”他问。
春风温和，将她柔顺的发丝吹拂到面颊，她伸手去抚，“我用□□号给它注册的。喏，你看，这个文案行不行？不过你这个照片拍得确实可以。”她兴致盎然，把手机递到他的手中。
他接过一看，文案一般，名字嘛，“你这个名字起得好官方啊，雁城珍禽自然保护区丹顶鹤阿黄。哈哈哈！”程昭屿顿时被她起的名字给逗乐了。
苏岑白他一眼，抢过她的手机。
恰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市人民医院来的电话。
她顿感不安，心中仿佛警铃大作。
“喂。”她听出来，她的声线都在颤抖。
“苏小姐，您母亲的电话没人接。您现在赶快过来，您父亲早上病情突然恶化，现在正在抢救呢。”是医院长期为苏怀民护理的护士。
苏岑此刻顾不得什么了，也顾不得他，脚步匆匆离开，往医院赶。
她下车就直奔抢救室。
抢救室门紧闭，红灯亮起。
这次她已经不再慌张失措。但是心里仍旧没法安定。她拨打徐艳华的电话。
她上午应该是有庭在开。
未接通。
她通过微信给她留言:【开完庭速来医院，爸爸在抢救室。】
时间过得太慢。她几乎是一分钟一分钟数着过去，终于一个半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苏怀民的主治医生从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说:“肺部细菌感染引起的肺部炎症，需要住ICU观察48小时。”
随后，苏怀民才从抢救室被推出来。
后赶来的徐艳华踉踉跄跄扑上去，泪眼婆娑：“怀民？”
苏岑从后背托住她：“妈，您先让爸进病房。”
她内心也没了主张。
苏岩还没成年，又正是高考冲刺的阶段，甚至连苏怀民的病情都对他隐瞒。他担不了事。
徐艳华虽然刚毅坚强，但是爱人遭受病痛的折磨，难免有灰心脆弱的时候。
她此时既是自己的倚仗，也是苏岩和徐艳华的倚仗。在苏怀民随时有离世的可能时，他们更是彼此的倚仗。
只是这四十八小时太难过。
每一分每一秒，她掐着时间过。
医生嘱咐的48小时观察期，苏怀民仍旧没有平安度过，苏岑获得的医生答复是仍要留ICU继续观察。
这样的结果，对苏岑和徐艳华来说无疑又是煎熬。
她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苏怀民究竟能否平安度过再有几年的时光还是就此辞世？
内心的情绪百转千回，生出两个念头。为苏岩不留遗憾，为苏怀民不留遗憾。
她向徐艳华提出:“妈，要不通知苏岩来一趟？”
“不，我相信你爸，他一定能平安出来的。”徐艳华摇头。她很固执，坚信苏怀民不会就这样离开。
既然如此，那另一个可能的遗憾就让她来圆。
她的内心，挣扎、愧疚、无措、迷茫、怅惘，各种情绪混乱交织，浑浑沌沌点开与程昭屿的微信聊天，距她从保护区丢下他离开的56个小时后，她终于无比清醒又无比恍惚地给他发送出：
【我接受你的提议。我们结婚吧。】
脑子里除了有病......还是有病。
她压着气，语气不善：“程先生，你没事吧？我们虽然不是陌生的关系，但是现在你跟我谈结婚也不合适吧？”她稍作停顿，缓和了语气，强调：“还有，我要找人结婚，那是我妈一厢情愿的想法，不是我的。”
她确实直到此时此刻，对他心动的感觉仍旧没有变。但是她没有不理智到去玩先婚后爱那一套。
她这话一出，程昭屿立马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问题。
确实，流程不对。
年少时那点脆弱的心动难以抵过三观脾气习性都契合的艰难。直接跳过恋爱就结婚，这样的开始太荒唐。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他太自以为是，也太贪恋那样难能可贵的悸动的感觉。
苏岑被他三两句话搅得没了聊下去的兴致，索性他的态度可佳，心里的气消了些。又耐着性子另起话题，“我爸爸跟你妈妈是怎么认识的？”
不怪她好奇，他们中年人的老朋友无非就是初恋旧爱之类的。她不能问她妈，只好问他了。
程昭屿眉头一挑。她以为她知道。
“他没跟你说？”程昭屿问。
“没有。”说了的话她也不会好奇到问他了。
“听我妈说，你爸爸十多年前在这儿发保险销售的名片，我妈在他那儿买了三份寿险。后来你爸爸工作勤恳负责，一直在维护我妈的客户关系。就这样......”他顿了一下，“熟络起来了。”
徐艳华与苏怀民同是九〇年代初的法官，婚后的第二年生了她。后来因为奶奶看重男孩，在家里长年累月地闹腾，要徐艳华辞掉工作，再生一个。苏怀民拗不过老母亲，但是也不想让妻子放弃工作和理想，自己辞了。后来又为了承担家用，做了保险销售员。
苏岩今年十八岁，今年是苏怀民离开他热爱的法治事业的第十八年。
她以为，凭借他的能力，脱下那一身法袍后，他也能在保险行业干得很好。她没有想到，他的起步会这样艰难。
苏岑受了触动。
胡桃木电陶炉上，鹅卵石围着的炉面慢慢泛红，不一会儿，透明玻璃茶壶里的茶叶，沉沉浮浮。
她默然不语。
程昭屿打破沉默，“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迎面看向他，笑说：“那时候他应该从法院离职没几年，没什么业务。他可能……也特别感激你妈妈吧。”
她这话带几分隐情和酸楚，程昭屿听了一默。
不想她也没等他回话，便又起了话头：“你妈妈这个茶楼开了这么多年了？”
爸爸十多年前在这儿发名片，可是这儿看起来好新啊。
程昭屿回身打量了一圈茶室，最后眼神落在她身上，“也有十多年了。不过去年换了风格重新装修了一遍。”
难怪。
这儿风格舒适复古，陈列简约清新。
或许依旧没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她也扫视了一圈茶室，没接话。
他抬起手腕，拨开衣袖，看一眼腕表，适时说:“时间还早，要不我们现在去保护区？回来再去吃中饭？”
苏岑没有犹豫，“可以。”
程昭屿关掉电陶炉，苏岑也起身拎起包。
他推开推拉门，示意她先走。
到阁楼的楼梯，两人的脚步又意外地同步。
苏岑又瞧见楼梯口处那一盆金灿灿的绿植。
这是他换的。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花。
她正要开口问，却听他说:“你开车了吧？你要不坐我的车过去？”
苏岑拒绝:“唔，我还是开车跟在你后面吧，省得我再回来一趟开车。”
保护区近雁溪区郊区。从市区过去，开了有半小时。
芦苇像风浪，浩浩荡荡，以致保护区这儿的风比雁城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大上许多，风迎身而来，凉爽舒适。
苏岑拢了拢迎风扬起的卡其色风衣，跟随男人的脚步往鹤类研究所走。
研究所大门往左又走了小半程。她终于见到一间低矮宽敞的白色砖房上的“孵化室”三个字。
从这儿看，空间还挺大。
保护区占地面积广，供各类珍禽栖息的地几乎占了全部，鹤类研究所只占了丁点小的地方。孵化室倒占了研究所的大面积。
程昭屿却绕过它向前。
苏岑“咦”一声，问:“孵化室不就在这儿吗？”
“先去无菌物存放室换无菌衣。”他没有回头，话传到她的耳边还夹着呼呼风声。
风浪渐深，将她轻轻的一声“噢”吹散。
无菌物存放室临近孵化室。程昭屿进去之前带着她做消毒清洁。
苏岑不由感慨，“你们这个工作细节好多啊。”
程昭屿打开存放室的门进去，不以为然，“这只是最基本的。孵化才是最难的，要严格掌握温度湿度，稍有不慎，就成弃卵了。”
他从柜架上按编号取下两套无菌衣，“先把无菌衣穿上，这些知识我进了孵化室跟你讲会更直观。”面对她站着，他说:“看我的示范，和我一起穿。”
她穿戴完毕。程昭屿转身到存放室的角落，那儿有个小门，打开。
苏岑新奇无比，“哇，这个门是直接通到孵化室的吗？”
“你怎么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程昭屿取笑她。
当是玩笑，她也没生气，无菌口罩戴在脸上，只见了眼底的笑意，“我这不是第一次么？以前哪能接触到这个。”
程昭屿一听。嘿，也是。那就不笑她了吧。
一进去，苏岑便感受到极大的温差，“好热啊。”
“你来得巧，现在这个时间刚好是孵化中期，要保持37.5度到37.8度的恒温，外面也才20多度，你当然感觉热了。”丹顶鹤的孵化期在每年的3月到6月，他们的人工孵化工作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苏岑再次发出新奇的呼声，“哇，这个设备好大啊。”
十多年前的大型孵化器，外层铁质已经泛青，孵化功能却没退化，仍旧承着十多枚鹤卵正常运转，通风孔半开，风扇呼呼，给鹤胚胎通风换气，让它们能自由呼吸。
程昭屿这回倒淡定了，说:“这是老式的孵化器，新的没有这么大，不过我们还没有换。”
苏岑又“噢”一声，带着好奇的眼光在相近大小的十多枚鹤卵上来回看，问他:“这个蛋要怎么选？”
“你想怎么选就怎么选，想选哪个就选哪个。”他对她宽容得很。
“那我选一枚又大又漂亮的吧。”这是她的初体验，语调里透着轻快。
“不过大小好像都差不多呢。”她有点儿迟疑，很快决定，“这个，这个最大，颜色也比其他的好看，黄黄的。”她指着孵化器内靠中间的颜色透亮的鹤卵说。
“行，那就这个吧。”程昭屿点头，又往角落里去捣鼓。
苏岑纳闷，未必这儿还有门？
“我们手机不都放在外面吗？你哪来的手机？”见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个黑色的手机给她选中的那枚鹤卵拍照，她发出了疑问。
“这个手机是消毒过的，专门用来记录室内胚胎状态的。”他解释，收起手机说:“照片已经发到我微信上了，我出去就发给你。”
随后便带着她离开孵化室。
俩人换下无菌衣，穿上常服。
一前一后走在研究所的枯黄草地上，程昭屿在前低头抚了抚左手腕处的灰色毛衣袖口，回身过来看她，说:“我们回市区吃饭吧。”
苏岑没应，转而在不远处的休息长椅上坐下来，“等一下，等我注册个微博，发一条动态再说。”
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程昭屿无奈，也坐过去，“你是有强迫症吗？”
她仍旧没应。
片刻，她问他:“我给它起名叫阿黄吧？你觉得好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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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听。”反正她也没看他，他很敷衍。
“你有两个手机号吗？”他问。
春风温和，将她柔顺的发丝吹拂到面颊，她伸手去抚，“我用□□号给它注册的。喏，你看，这个文案行不行？不过你这个照片拍得确实可以。”她兴致盎然，把手机递到他的手中。
他接过一看，文案一般，名字嘛，“你这个名字起得好官方啊，雁城珍禽自然保护区丹顶鹤阿黄。哈哈哈！”程昭屿顿时被她起的名字给逗乐了。
苏岑白他一眼，抢过她的手机。
恰时，手机铃声响起。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市人民医院来的电话。
她顿感不安，心中仿佛警铃大作。
“喂。”她听出来，她的声线都在颤抖。
“苏小姐，您母亲的电话没人接。您现在赶快过来，您父亲早上病情突然恶化，现在正在抢救呢。”是医院长期为苏怀民护理的护士。
苏岑此刻顾不得什么了，也顾不得他，脚步匆匆离开，往医院赶。
她下车就直奔抢救室。
抢救室门紧闭，红灯亮起。
这次她已经不再慌张失措。但是心里仍旧没法安定。她拨打徐艳华的电话。
她上午应该是有庭在开。
未接通。
她通过微信给她留言:【开完庭速来医院，爸爸在抢救室。】
时间过得太慢。她几乎是一分钟一分钟数着过去，终于一个半小时后，抢救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苏怀民的主治医生从里走出来，摘下口罩，说:“肺部细菌感染引起的肺部炎症，需要住ICU观察48小时。”
随后，苏怀民才从抢救室被推出来。
后赶来的徐艳华踉踉跄跄扑上去，泪眼婆娑：“怀民？”
苏岑从后背托住她：“妈，您先让爸进病房。”
她内心也没了主张。
苏岩还没成年，又正是高考冲刺的阶段，甚至连苏怀民的病情都对他隐瞒。他担不了事。
徐艳华虽然刚毅坚强，但是爱人遭受病痛的折磨，难免有灰心脆弱的时候。
她此时既是自己的倚仗，也是苏岩和徐艳华的倚仗。在苏怀民随时有离世的可能时，他们更是彼此的倚仗。
只是这四十八小时太难过。
每一分每一秒，她掐着时间过。
医生嘱咐的48小时观察期，苏怀民仍旧没有平安度过，苏岑获得的医生答复是仍要留ICU继续观察。
这样的结果，对苏岑和徐艳华来说无疑又是煎熬。
她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果？苏怀民究竟能否平安度过再有几年的时光还是就此辞世？
内心的情绪百转千回，生出两个念头。为苏岩不留遗憾，为苏怀民不留遗憾。
她向徐艳华提出:“妈，要不通知苏岩来一趟？”
“不，我相信你爸，他一定能平安出来的。”徐艳华摇头。她很固执，坚信苏怀民不会就这样离开。
既然如此，那另一个可能的遗憾就让她来圆。
她的内心，挣扎、愧疚、无措、迷茫、怅惘，各种情绪混乱交织，浑浑沌沌点开与程昭屿的微信聊天，距她从保护区丢下他离开的56个小时后，她终于无比清醒又无比恍惚地给他发送出：
【我接受你的提议。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