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若瑶姐姐,方才你可能是没看见,咱们玉璮妹妹可是点了头的。”

    开口的是与蒋心蕊挨着坐的粉衣姑娘,说完还捻着帕子掩嘴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哎……权当算是见了礼吧。”

    这话听着像是在偏帮,以至于她身边的蒋心蕊都有些不喜,立刻扭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表姐,想不通她怎么帮着外人,气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手被人攥了攥拦了下来。

    她表姐微微朝她摇了摇头。蒋心蕊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忍着没开口,只是脸上仍有淡淡怒意,把手挣了出来,往旁边挪了挪了。

    李沐湘拿余光瞥了眼蒋心瑶,心中暗道,蠢货!

    “李姑娘,这皇城内外,世家大族不可胜数,如若都这般行事,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张若瑶坐到那儿也是有这一番刁钻女夫子的架势,她虽然满嘴礼数,可刻薄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和礼教搭边与否。

    玉璮想起来她母亲曾说过,张侍郎是个信奉礼义仁智信的人,算是个好人,可他的妻子,也就是这张大小姐的母亲却是十分尖酸之人,日常苛待庶子女。

    或许相由心生,背地里,好多人都称之为“黄夫人”。

    黄自然是黄鼠狼的”黄“,这张小姐许是尽得父母真传,以至于她虽没见过张侍郎夫妇,看到张小姐也能想来是什么模样了。

    冬雪和夏莲见她家小姐一言不发,并不担心她是被气着了。

    她们家小姐本就不爱出去,自然不太会跟人交际……

    再加上京城里的世家官宦对她们侯府总是“另眼相看”,以至于如今日般的景象,总会遇到。

    她们家小姐……懒!

    懒得在意那些个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懒得应付。

    但泥人也有气性,不耐烦至极之时也会一两句大实话怼回去。

    夫人虽也训斥小姐,嫌小姐不能在第一时间回嘴,反应忒慢!只对小姐说,遇见欺负狠得了,只管回过去,她兜着!说实话,以她们小姐的性子,也不会是主动招惹谁,真闹大了,她们家自是有话说。

    此刻估计小姐还懒得应付,只当看戏。

    “张姐姐别恼,这也情有可原。”张若瑶身后的姑娘,玉璮只半年前见过一次,成阳侯家的表小姐秦容因。只见她放下茶盏,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张若瑶微微侧头,随即又转回来看着玉璮“缘由?”这番的作态看着又像是一个家中坐高堂老夫人,这让玉璮觉得有趣,她托着腮心中猜想,难道这又是张府太夫人的模样?

    这时秦容因往前一步,立在了张若瑶的旁边,递上一杯茶水,缓缓开口,“这世家大族的规矩,怕是时家小姐也没学过什么,这满京城谁人不知,宣德侯府夫人掌着半个京城的银钱袋子,为了家族荣昌,一大家子上下的供养都等着夫人赚回来,忽略了女儿教养,怕也是迫不得已。”

    这话就说得滴水不漏,玉璮无意识的点了点桌面,眼光微微沉了几分。

    巧了,张大姑娘真就信了这秦姑娘是偏帮之人。

    “秦姑娘也不必如此为时姑娘开脱。大族之中,哪个不是以礼德为立家根本,这本该是刻在骨子里的,因金钱俗物失了本源实属荒谬,那一世清流的人物哪怕屋蓬陋室,也值得人尊敬。”

    “张姑娘说的极是,便是着一身华服,用了那万人倾羡的锦缎,但无礼无德,也是黯然失色。“

    “对呀,这也是丢了咱们世家大族的颜面,总不能让旁人说,这皇城里的人物竟跟个乡野村妇没什么区别吧?”

    一群人看着玉璮,到底还不是泼妇,只拿眼神指指点点,嘴上异常热闹,有的隐晦有的直白,总归就一句话:归根结底还不是商户家养出来的,在他们这些正经世家官眷面前不止落了下三乘。

    群起而攻之,或许不过就这么回事儿了。

    玉璮看着这些人叽叽喳喳的,本来还有心看热闹,但这会儿声音多了起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烦闷,她撵着桌上玉瓶里的花枝,看着瓶身的花纹,挑了挑眉,复而看着这群人激情亢奋,只差把她拉出去游街示众了。

    就在这档口,她也终于愿意发声了。

    “秦姑娘这才来京城投奔没几日,竟将我家内宅与外头的事都摸的这般清楚。”

    玉璮懒懒的弹了弹手上的花碎,眼尾微挑,睨了秦容因一眼。

    “看来成阳侯府茶余饭后,倒是没少议论我家。”

    漫不经心的清淡声音,像仍带些微冷意的春风,在这群高亢激昂的尖锐中倒如一丝清风拂面,只是这话的内容,自然会惹得一些人不高兴。

    听到投奔二字,秦容因仅仅脸色微变,但是后面所说的话完全是在说成阳侯府窥探他人宅院!

    这让秦容音不淡定了。

    谁家不说人小话,尤其这京城之中,可这让人明面上点出来可就尴尬了。但秦容音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草包,只见她迅速整理好神色,状似调笑的说道,“时小姐可是小看宣德侯府了,便是我刚来时不知,可这两个月,想不知道都难呐。”

    此话一出,果然这一圈的女子几乎个个面上都带着嘲笑,但还算克制,没笑出声。

    秦容音装模作样的理了理帕子,心里倒是高傲,一个京城里人人都知的弃妇,还敢埋汰她,诋毁成阳侯府?

    若是一般女子,这般明显的排挤,怕是要承受不住,脾气不好的可能就吵开了。

    恰恰玉璮是个情绪起伏极度平缓之人……她自己这样认为。

    倒不是因为性子好,纯粹是懒……懒得动气。可这人再懒,也有自己的气性。

    时玉檀拿着桌上的茶嗅了嗅,没喝,又放下了。身后的冬雪和夏莲相视一笑,心想,八成是嫌弃上了。

    只听她缓缓开口,“是啊,我家铺面名气大,怕是走两步就能看见一间,秦小姐想必也见识了。”

    玉璮停了下来,挑眼看了看秦容因哽住的样子,继续说道,“前些时日还跟母亲说过,若多来些像成阳侯夫人这种客人,怕是要赊账赊的亏损,趁机关上几家,想来母亲就能歇歇了。”

    “你什么意思!”秦容因没等看大家反应,立即大声反驳,“莫要血口喷人,污蔑侯府夫人,你是要坐罪的。”

    秦容因说的正气凌然,但声音却微微颤抖,显的没有底气,毕竟前几日她与姑姑去的便是宣德侯府的铺子,拿了不少珠宝首饰。为什么说是拿?买卖不出钱,那不就是白拿吗?

    秦容因用余光悄悄打量大家的神情,发现在场的姑娘们有的疑惑,有的则偷偷打量她,但是却没一个人帮她说话,让她不禁有些着急。原本以为这些时日自己日日奉承,与她们已经打成一片,谁知关键时刻,都把关系撇的这么清楚!

    这时张若瑶说话了,“时姑娘莫要信口雌黄,成阳侯府虽不若前几代鼎盛,但侯府人也不会做出这等不齿之事。”

    张若瑶是帮成阳侯府说话?但这话说的反倒不中听,让秦容音红了脸。

    “欠债不还,贪婪无度......确实令人不齿。”玉璮点点头,只将心里想法说出,殊不知这话让在座的有心人听了,瞬间就觉得有影射的嫌疑,一个两个的都有些不自在。

    “时玉璮,你有何证据,张口就说人家欠债不还,谁家缺那几两银子。”

    蒋心蕊这话让秦容因多了些底气,是啊,也不过几副首饰而已,她就不相信宣德侯府愿意为了几两银子得罪成阳侯府,终究是她一个姑娘家在这里放肆!

    秦容因这般想着便不再惊慌,扬了扬下巴,又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可她小看了成阳夫人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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