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墨今日大早就把程牧叫来寝殿，上次送回去的内奸应该会把归元阁的人气个半死，想想长老一把年纪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就只觉心中畅快。
“回来的人怎么说的，那老头气成什么样了？”黎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带了些期待。
程牧替他添了杯茶，回道：“文书上只写了五个字。”
黎墨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长老很生气’。”
黎墨：“......”
眉心狠狠跳了两下，黎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这是谁写的？”
“王五。”
......
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的王五此时正在横杠上，给新来的后辈展示自己的轻功。
直到孟茴问了那个奇怪的问题，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大王的声音。
一个重心不稳，他直接从横杠上掉了下来，顾不得疼痛，连跑过来拽住愣神的孟茴一起行礼。
“大大大大大王，您怎么来了......”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越是要用它越是出问题，王五内心怄的不行。
两人这下真是同病相怜了，孟茴也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如果那话没问，她还可以装作是初来乍到熟悉环境。
可她偏偏问了，此刻只想脚趾扣地，直接给自己掘出一座坟坑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恭敬地叫了声：“大王。”
黎墨先轻飘飘瞅了眼王五，眼神好似要化作冰锥扎在他身上。
“让我数数，‘大大大大大王’，光是叫我的名字就有六个字，倒颇有文采，怎么让你写个文书却那么精简呢？”
王五就是再缺根弦，怎么会听不出大王此时的讽刺，什么也不敢再说，只是低头认错：“属下有罪。”
“下去领罚吧。”
“大......”王五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一旁的程牧直接拖走了，只剩下孟茴一人在场。
黎墨刚被王五勾起的怒气，看到孟茴后又烟消云散，只剩下刚刚听到她那问题的意外了。
“你刚才问那问题，怎么想出来的？”
他是真好奇，身边这些暗卫不是傻的跟王五似的，就是骆康时那样板正的，就一个程牧勉勉强强，半分趣味都没有，谁知这一时兴起留下的孟茴倒是个灵光的脑袋，留她真是留对了。
“回大王，属下一时糊涂。”孟茴不敢造次，很难不想刚才大王是在杀鸡儆猴，她这个猴还怎么敢继续那个话题。
如今回想起来，她刚见大王时居然还敢直接自称“我”，这几天听别人属下奴婢的叫，才发觉那个致命的错误，也照猫画虎改了称谓。
黎墨听她也变得跟众人一样，不禁皱了眉，目光渐冷：“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不必改动，还按原来的称谓就可以。”
“属下怕冒......”犯大王。
她话没说完就被黎墨打断了：“没什么好怕的，我都发过话了，你再自称属下才是冒犯。”
好不容易找到个不一样的，这才几天过去就也被同化了，黎墨猜测是不是王五那个小子教的，心中盘算着等会让程牧再多罚他点。
黎墨思考的时间里，孟茴也在揣测他的意图。
为什么要她重新自称我？联想到每次大王见她，似乎都表现出浓烈的兴趣，莫非是自己现代人的不同让他觉得新奇，这才要自己进入暗卫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舍弃了那些本就不熟练的敬语：“我知道了。”
黎墨果然漏出满意的表情，她嘴角抽了抽，真是个口味奇特的大王啊。
“像刚刚的疑问，你可还有？”黎墨问。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还真的有，孟茴思忖片刻，挑了个从前在帖子上刷到的，试探性问出口。
“那大王我真的问了啊？”
“问。”
“他们暗卫平时都躲在一棵树上吗？那树上没位置可怎么办？”
听了这话，黎墨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眼角都闪出泪花来，足足笑到程牧回来，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她问你们平时是不是都躲一棵树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复述完，黎墨又是一顿笑，连带着程牧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孟茴：......破案了，原来这大王爱听笑话，那她岂不是应该带本笑话大全来，一天讲一个，能当个一千零一夜的翻版。
就是不知道王五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惹到大王的，看样子来的时候可气得不轻。
待到大王终于缓过来，程牧附耳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黎墨瞬间敛了神色，转身临走前还没忘记交代她。
“你就按你原来的习惯说话做事，没人敢说你什么。”
说罢便离开了，程牧倒是走之前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
他们来得也快，走得也快，孟茴乐得清闲，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桌子应该是新腾出来的，上面除了必要的笔墨外空无一物。
这也没个人，那她要干嘛呢？难不成继续摸鱼吗？
其实她本是想去寻王五的，他性格活泼，又是个挺好的前辈，有他在心里多少有点谱。但问题就是，她根本不知道王五被带去哪里受罚了，也就无从去寻他。
孟茴颇有些无聊地扣桌子，眼神瞥到旁边桌子杂乱的卷轴。既然自己已经入职了，王五又说这些日后都是她的工作，提前熟悉熟悉大概也无妨。
她拿过最顶上的一个，谁知这底下的居然全是胡乱叠放的，完全没有支撑力，她已经很小心去触碰了，还是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都滚落。
......又闯祸了，还好这个房间没人，她赶紧采取挽救措施，蹲下去捡起那些掉落的卷轴和册子。
其中一个书册大概是没有合好，竟散落开来，孟茴这一拿就正好看到上面的内容。
【当值记录】
应该是类似于值班记录之类的东西吧，她继续往下看。
【四月初二，今天无事发生，骆哥叫我去搬东西。】
【四月初十，无事发生。】
【四月十八，无（划掉），骆哥又叫我去把上次搬过的东西搬回来。】
这几篇后面都有署名，是王五记的，日期间隔也都是八天，想来是每八天记一次吧。
就是这流水账般毫无营养的记录，真是让人没有继续读下去的欲望，孟茴草草翻了几下，发现前面也几乎都是类似的内容，实在是无力吐槽了，就合上继续整理。
等她将这些东西悉数收好，肚子竟咕噜叫起来，站到门口一观望，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
前几日因为养伤的缘故，她的一日三餐都由青萍送来，现如今她已经开始上班，自然不会有这待遇了。
她该去哪里吃饭呢？王五交代一堆，最关键的没告诉她。
这暗卫处倒也没个人影，让她想找人问问都不能。不过她鼻子倒很灵，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饭香，而且闻着距离并不远。
孟茴循着香味走，还真让她给找着了。
就在暗卫处院子旁，有个小厨房，厨子正举着锅翻炒，火势旺到直往上窜，看着几乎要燎到手边。
至少不会饿肚子了，她走过去问厨子：“大哥，暗卫处能在这吃饭吗？”怕自己是新来的他不认得，孟茴还亮了下腰牌。
正在施展精湛厨艺的厨子一手拎锅，一手拿着盘子往里倒，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孟茴吧？”
孟茴点点头，心中感叹程牧的办事能力。
这人到底怎么通知的，怎么个个见了她都认得是新来的，暗卫们也就罢了，这怎么厨子都通知到位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厨子，只是一般情况下有新员工入职，会连食堂的厨师也通知吗？
不愧是首席，心思就是细腻，办事就是周到。
“这就是暗卫处的后厨，你来这算是来对了。”他注意到孟茴孤身一人，有些疑惑，“王五呢？他不是嚷嚷着今天要带新人的，怎么不见人了。”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从昨天就开始不停咋呼，说他今天要带新人，我才晓得这回事。”
夸早了，原来是王五宣传的......
孟茴告诉他王五被罚的消息后，对方只是“哦”了一声，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算了，不管他了，小孟来吃饭吧。”
进了里屋，这里原来算是个小食堂，只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平时暗卫处都是在这里吃饭的，你以后饭点来这就行。”他指了指旁边的锅，“米在那里，你就自己盛吧。”
孟茴了然，包员工餐，挺好。
她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米饭，厨子也端着碗到旁边的桌子。
就他们两个人居然还炒了三个小菜，瞅着肉还不少，这暗卫处的待遇还真是超乎想象。
孟茴夹了片肉到碗里，问道：“今日怎么没人来吃饭啊？”
“姑娘有所不知，平时啊暗卫处基本是一半外出，一半留下当值，就这近日比较特殊。”
他左右看了看，凑得近了些：“听说是魔城里查到归元阁派来的内奸，大王很是生气，下令要尽数清剿，大家都出任务去了。”
坏了，不该问的。
她现在对“内奸”这个词有些ptsd，总是能让她想到分成块的画面。
......顿时碗里的肉也不香了。
“回来的人怎么说的，那老头气成什么样了？”黎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带了些期待。
程牧替他添了杯茶，回道：“文书上只写了五个字。”
黎墨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长老很生气’。”
黎墨：“......”
眉心狠狠跳了两下，黎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这是谁写的？”
“王五。”
......
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的王五此时正在横杠上，给新来的后辈展示自己的轻功。
直到孟茴问了那个奇怪的问题，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大王的声音。
一个重心不稳，他直接从横杠上掉了下来，顾不得疼痛，连跑过来拽住愣神的孟茴一起行礼。
“大大大大大王，您怎么来了......”这嘴怎么就不听使唤，越是要用它越是出问题，王五内心怄的不行。
两人这下真是同病相怜了，孟茴也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刚刚为什么要问那么奇怪的问题。如果那话没问，她还可以装作是初来乍到熟悉环境。
可她偏偏问了，此刻只想脚趾扣地，直接给自己掘出一座坟坑来。
她狠狠闭了闭眼，恭敬地叫了声：“大王。”
黎墨先轻飘飘瞅了眼王五，眼神好似要化作冰锥扎在他身上。
“让我数数，‘大大大大大王’，光是叫我的名字就有六个字，倒颇有文采，怎么让你写个文书却那么精简呢？”
王五就是再缺根弦，怎么会听不出大王此时的讽刺，什么也不敢再说，只是低头认错：“属下有罪。”
“下去领罚吧。”
“大......”王五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一旁的程牧直接拖走了，只剩下孟茴一人在场。
黎墨刚被王五勾起的怒气，看到孟茴后又烟消云散，只剩下刚刚听到她那问题的意外了。
“你刚才问那问题，怎么想出来的？”
他是真好奇，身边这些暗卫不是傻的跟王五似的，就是骆康时那样板正的，就一个程牧勉勉强强，半分趣味都没有，谁知这一时兴起留下的孟茴倒是个灵光的脑袋，留她真是留对了。
“回大王，属下一时糊涂。”孟茴不敢造次，很难不想刚才大王是在杀鸡儆猴，她这个猴还怎么敢继续那个话题。
如今回想起来，她刚见大王时居然还敢直接自称“我”，这几天听别人属下奴婢的叫，才发觉那个致命的错误，也照猫画虎改了称谓。
黎墨听她也变得跟众人一样，不禁皱了眉，目光渐冷：“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不必改动，还按原来的称谓就可以。”
“属下怕冒......”犯大王。
她话没说完就被黎墨打断了：“没什么好怕的，我都发过话了，你再自称属下才是冒犯。”
好不容易找到个不一样的，这才几天过去就也被同化了，黎墨猜测是不是王五那个小子教的，心中盘算着等会让程牧再多罚他点。
黎墨思考的时间里，孟茴也在揣测他的意图。
为什么要她重新自称我？联想到每次大王见她，似乎都表现出浓烈的兴趣，莫非是自己现代人的不同让他觉得新奇，这才要自己进入暗卫处？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舍弃了那些本就不熟练的敬语：“我知道了。”
黎墨果然漏出满意的表情，她嘴角抽了抽，真是个口味奇特的大王啊。
“像刚刚的疑问，你可还有？”黎墨问。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还真的有，孟茴思忖片刻，挑了个从前在帖子上刷到的，试探性问出口。
“那大王我真的问了啊？”
“问。”
“他们暗卫平时都躲在一棵树上吗？那树上没位置可怎么办？”
听了这话，黎墨先是愣了一瞬，随即大笑出声，眼角都闪出泪花来，足足笑到程牧回来，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她问你们平时是不是都躲一棵树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复述完，黎墨又是一顿笑，连带着程牧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孟茴：......破案了，原来这大王爱听笑话，那她岂不是应该带本笑话大全来，一天讲一个，能当个一千零一夜的翻版。
就是不知道王五怎么样了，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惹到大王的，看样子来的时候可气得不轻。
待到大王终于缓过来，程牧附耳不知道跟他说了些什么，黎墨瞬间敛了神色，转身临走前还没忘记交代她。
“你就按你原来的习惯说话做事，没人敢说你什么。”
说罢便离开了，程牧倒是走之前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她。
他们来得也快，走得也快，孟茴乐得清闲，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桌子应该是新腾出来的，上面除了必要的笔墨外空无一物。
这也没个人，那她要干嘛呢？难不成继续摸鱼吗？
其实她本是想去寻王五的，他性格活泼，又是个挺好的前辈，有他在心里多少有点谱。但问题就是，她根本不知道王五被带去哪里受罚了，也就无从去寻他。
孟茴颇有些无聊地扣桌子，眼神瞥到旁边桌子杂乱的卷轴。既然自己已经入职了，王五又说这些日后都是她的工作，提前熟悉熟悉大概也无妨。
她拿过最顶上的一个，谁知这底下的居然全是胡乱叠放的，完全没有支撑力，她已经很小心去触碰了，还是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全都滚落。
......又闯祸了，还好这个房间没人，她赶紧采取挽救措施，蹲下去捡起那些掉落的卷轴和册子。
其中一个书册大概是没有合好，竟散落开来，孟茴这一拿就正好看到上面的内容。
【当值记录】
应该是类似于值班记录之类的东西吧，她继续往下看。
【四月初二，今天无事发生，骆哥叫我去搬东西。】
【四月初十，无事发生。】
【四月十八，无（划掉），骆哥又叫我去把上次搬过的东西搬回来。】
这几篇后面都有署名，是王五记的，日期间隔也都是八天，想来是每八天记一次吧。
就是这流水账般毫无营养的记录，真是让人没有继续读下去的欲望，孟茴草草翻了几下，发现前面也几乎都是类似的内容，实在是无力吐槽了，就合上继续整理。
等她将这些东西悉数收好，肚子竟咕噜叫起来，站到门口一观望，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
前几日因为养伤的缘故，她的一日三餐都由青萍送来，现如今她已经开始上班，自然不会有这待遇了。
她该去哪里吃饭呢？王五交代一堆，最关键的没告诉她。
这暗卫处倒也没个人影，让她想找人问问都不能。不过她鼻子倒很灵，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饭香，而且闻着距离并不远。
孟茴循着香味走，还真让她给找着了。
就在暗卫处院子旁，有个小厨房，厨子正举着锅翻炒，火势旺到直往上窜，看着几乎要燎到手边。
至少不会饿肚子了，她走过去问厨子：“大哥，暗卫处能在这吃饭吗？”怕自己是新来的他不认得，孟茴还亮了下腰牌。
正在施展精湛厨艺的厨子一手拎锅，一手拿着盘子往里倒，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你就是新来的孟茴吧？”
孟茴点点头，心中感叹程牧的办事能力。
这人到底怎么通知的，怎么个个见了她都认得是新来的，暗卫们也就罢了，这怎么厨子都通知到位了。
倒不是她瞧不起厨子，只是一般情况下有新员工入职，会连食堂的厨师也通知吗？
不愧是首席，心思就是细腻，办事就是周到。
“这就是暗卫处的后厨，你来这算是来对了。”他注意到孟茴孤身一人，有些疑惑，“王五呢？他不是嚷嚷着今天要带新人的，怎么不见人了。”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从昨天就开始不停咋呼，说他今天要带新人，我才晓得这回事。”
夸早了，原来是王五宣传的......
孟茴告诉他王五被罚的消息后，对方只是“哦”了一声，似乎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算了，不管他了，小孟来吃饭吧。”
进了里屋，这里原来算是个小食堂，只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平时暗卫处都是在这里吃饭的，你以后饭点来这就行。”他指了指旁边的锅，“米在那里，你就自己盛吧。”
孟茴了然，包员工餐，挺好。
她坐下给自己盛了碗米饭，厨子也端着碗到旁边的桌子。
就他们两个人居然还炒了三个小菜，瞅着肉还不少，这暗卫处的待遇还真是超乎想象。
孟茴夹了片肉到碗里，问道：“今日怎么没人来吃饭啊？”
“姑娘有所不知，平时啊暗卫处基本是一半外出，一半留下当值，就这近日比较特殊。”
他左右看了看，凑得近了些：“听说是魔城里查到归元阁派来的内奸，大王很是生气，下令要尽数清剿，大家都出任务去了。”
坏了，不该问的。
她现在对“内奸”这个词有些ptsd，总是能让她想到分成块的画面。
......顿时碗里的肉也不香了。